第七章 開學（6）
午餐時分，秦瑾君不喜歡像下餃子一樣的飯堂，於是她叫了一份外賣披薩直接送到校門口。取外賣的時候受到保安的阻攔，被她用幾張紅通通的紙幣堵住了嘴。
拿着香噴噴的午餐，她邁着輕快雀躍的步伐走回教室，在腦子裏想像着獨佔教室吃午餐的美好畫面。可進入教室后卻讓她大失所望，坐在她後面的年昱堯竟還在教室，美好畫面瞬間破裂碎成片。
此時，年昱堯微微掀起口罩露出嘴巴在啃手裏的麵包，見秦瑾君回來他慌忙把口罩拉下，把麵包塞進抽屜。
出奇的是，秦瑾君並沒要趕人的意思，她默默拿着披薩和奶茶走回位置上。拆開包裝，濃郁噴香的起司夾雜着肉香從披薩里升騰而起，她深吸一鼻子，臉上露出享受的表情。而身後的年昱堯也聞到了香味，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他甩了甩頭，抓起抽屜里的面包起身要往教室外走。
秦瑾君聽到動靜，右嘴角又揚起，開口說道：“過來一起吃，我一個人吃不完。”
他腳步頓住，扭頭看向秦瑾君，她背對着他坐着，前面就是香氣誘人的披薩，內心開始做激烈的抗爭。披薩的香氣不斷飄入他的鼻腔，讓他再次咽了口唾沫。
秦瑾君準備開動了，她拿起袋子裏的一次性手套戴上，抓起八分之一披薩又說了句：“涼了就不好吃了。”說完將披薩送進嘴裏咬了一口，把芝士拉得老長。
理智無法戰勝咕咕叫囂着的肚子，年昱堯坐到藍喚雨的座位上，拿起一次性手套戴上，往盤子裏拿了八分之一披薩，然後掀起口罩的一角露出性感豐滿的唇。
“摘下來。”秦瑾君看着他淡淡命令道。
年昱堯動作停住了，他獃獃地看着秦瑾君的臉，內心無比期待她現在只是在開玩笑。
“我請你吃午餐，你以全貌示人，這個要求不過分吧。”秦瑾君說著又咬了一口手裏的披薩，目光依然落在年昱堯的臉上。
理智告訴年昱堯放下手裏的披薩逃出教室，可他的眼睛始終不能從秦瑾君的雙眼離開，他從裏面看到了濃濃的興趣，不過更多的是麻木、冰冷以及對世間一切的蔑視，近在眼前卻讓人無法靠近，而這些卻讓他感到莫名的安心，因為他覺得這世上幾乎沒有能讓眼前女孩在乎的東西，或許就算讓她看了她也沒興趣嘲笑她，因為她根本不在乎。
如是想着，他抬起另一隻手，把口罩拿掉，同樣可以稱得上是俊美的臉卻在左邊臉頰上有一條長且凸起的疤痕，因為縫針技術欠佳，疤痕上有許多橫向的突起，看着就像臉上長着條大蜈蚣。
而秦瑾君只是露出淺淺一笑，說道：“這樣吃東西才吃得香，戴着個口罩吃飯算怎麼回事。”教訓完年昱堯，她緩緩把頭轉回去認真吃午餐。
在人回來前兩人把披薩分食一空，秦瑾君滿足地打了個飽嗝，後背靠在椅背上，微微頷首凝望天花板。
“那個......”年昱堯已經重新戴上口罩坐回自己的座位，他支支吾吾地對秦瑾君的後腦勺說道：“謝謝。”
秦瑾君沒有回應，依舊默默看着天花板。
年昱堯眼神閃爍，躊躇片刻又問道：“為什麼請我吃午餐？可以跟我說原因嗎？”
“為什麼來這兒上學？”秦瑾君反問。
年昱堯不明所以，一時間答不上話。
秦瑾君緩緩轉過身，視線落在年昱堯的臉上，他慌忙低下頭，顯得很局促。她伸出食指戳在他額頭上，他身子一抖，猛地抬起頭。
“對，別人跟你說話的時候要看着人家的臉，不然就太沒禮貌了。”秦瑾君收起手，臉上是少有的嚴肅，她開口道：“我的意思是既然你的成績高到足夠領取這學校的一年學費補助，那你大可以在市裡其他優秀的公辦高中大展宏圖，沒必要熬兩年高價學費。”
“你......怎麼知道我是拿學校補助的？”年昱堯眼睛睜得老大。
秦瑾君沒有立即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先環視教室一圈，視線重新落在年昱堯身上，這才開口：“能負擔起這間學校學費的最起碼得是小康家庭，來自小康家庭的孩子父母能讓他們穿二手校服去上課嗎？”
聞言年昱堯立馬低頭看自己的校服。
見他表情緊張，秦瑾君忍不住笑出聲，臉上的嚴肅一掃而空，又開始變得不正經。她努力止住笑說道：“原來你自己也沒發現啊。左邊衣角寫着凌家豪三個字，不過不用擔心，字跡很淺，不認真看是發現不了的。”
年昱堯連忙低頭查看，果然有三個很淺的痕迹。他在心中暗暗佩服這個坐在自己前面的奇怪女孩，他今天早上經過她身邊的時間這麼短，她居然可以留意到連他自己都沒注意到的細節，可見她的張揚和輕浮都是裝出來的。
“不用緊張，我只是隨便一問，像普通同學那樣找個話題聊天而已，難道現在已經不流行飯後嘮嗑了嗎？”秦瑾君聳聳肩。
12:34，吃完飯的學生陸續回到教室，室內開始變得吵雜。年昱堯深吸口氣放鬆心情，緩緩開口：“其實不只有一年的學費補助，而是兩年。報志願的前一天，海識高中的教務主任親自去我的初中找我，他邀請我報考海識。我剛開始還很猶豫，擔心最後一年交不上學費，可他跟我說只要每年拿到獎學金，剛好能交上最後一年學費。”
“所以你答應咯。”秦瑾君喝了口奶茶，似乎對年昱堯的故事很感興趣。
“我跟他說我長得很醜。”年昱堯給秦瑾君指了指有疤痕的地方。
秦瑾君翻了個白眼，把身子轉回去。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年昱堯倔強地說道。
“這算什麼問題，吃披薩前不是已經說了嗎？我一個人吃不完。”秦瑾君頭也沒回地說道，似乎是對他失去了興趣。
13:00，離燈開關最近的學生把室內所有燈關掉，窗帘拉上，教室內變得一片昏暗，非常適合小憩。
秦瑾君趴在桌子上，但不管以什麼姿勢都覺得不舒服，身子扭來扭去，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衣服里進了蟲子渾身發癢。
“午飯時間誰坐過我的位子你知道嗎？”身旁響起一個清冷的聲音。
“不。”秦瑾君回答得很簡潔，把頭扭到左邊去，沒過一會便發出細微的鼾聲。
上午的英語課結束前，方遠揚提醒眾人開學后四周高一新生不用做廣播操，而今天的廣播操時間被用作開展簡短的開學典禮，出今天外所有周一的廣播操時間都用來舉行升旗儀式，所以午休結束的鈴聲一打響，全校師生已經在被作為會場的操場裏集好隊。
集隊的時候秦瑾君被安排站在藍喚雨的後面，而藍喚雨站在女生隊伍的第一。開學典禮前秦瑾君便已經是哈欠連連，結束以後更加是哈欠連天，校領導們的發言千篇一律，實在是無趣。
開學典禮過後繼續正常上課，下午的課程只有兩節正課，完事後就是兩節自習。秦瑾君只用一節自習課完成了今天佈置的全部作業，最後一節課她從書包里拿出一本心理學教科書看得津津有味。
熬過了一整天的學習，學生們終於等來了舒緩人心的放學鈴聲，懷着如久旱逢甘露般的心情，大家開始收拾書包離開學校。
秦瑾君收拾好書包匆忙離開教室，年昱堯的再見堵在嘴裏，看着她漸漸遠去的背影，他眼中流露出些許失落。
出了校門口，黑色轎車已經停在附近等候。車上許勇看見站在校門的秦瑾君，忙下車走到後座為她打開車門，可她久久沒有要上車的意思，許勇只能乖乖等候在車子旁邊不敢移動分毫。
秦瑾君朝校門附近左顧右盼，眉頭一皺，隨後掏出手機撥打了江澈的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