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江南的雨（一）
雪飛揚見楊無恨並沒有在意他倆，只是認真地看從大鳥上取下來的信件，心中好奇，一個縱躍上了房頂：“無恨姐，這隻鳥原來是給你送信來的啊。”
“恩！”楊無恨應了一聲，皺着眉頭看信，並沒有抬頭看身旁的雪飛揚。
雪飛揚見楊無恨眉頭緊鎖，面無表情，也不確定剛才那一幕有沒有被楊無恨看到，心中惴惴不安，回頭偷看了一眼林月初。
林月初也跟着躍到了雪飛揚旁邊，難為情地躲在雪飛揚身後。
“無恨姐，這是誰寫給你的信？”雪飛揚小心地問道。
“哦。飛揚公子，這是山東的朋友帶給我的信。”楊無恨終於把信看完，剛才的事她似乎沒有看到，手裏握着信嘆了口氣：“信中說，劉光徹三路北伐失敗了，東路軍在柳林被朝廷的察罕大軍打敗，主帥毛貴將軍撤軍途中被副將軍趙均用殺害了！原來趙均用被朝廷暗中收買，出賣了義軍。東路軍敗退的殘軍退到了山東，群龍無首，現在正處在一片混亂中。”
“啊！”林月初驚呼一聲：“那個毛貴將軍在劉光徹大營我見過的，算是一位有膽有識的人，挺可惜的。那其他兩路大軍呢？”
“西路軍人少，沒啥作為，已經被打散了。中路軍在山西被朝廷的孛羅帖木兒切斷了和中原的聯繫，剩下的人往高麗去了。他們雖然沒有敗，但是帶着大軍脫離主戰場，也算是完了。”
林月初不再說話，低頭思考。
楊無恨朝雪飛揚拱了拱手：“飛揚公子，我的朋友勸我北上，前些日子我們不是討論干點大事嗎，現在東路軍退到山東，秩序一片混亂，朝廷軍隊並沒有停下，正準備進入山東追剿，我的朋友在信中勸我到山東去幫忙。”
她把手中信遞給了雪飛揚：“飛揚公子，你和林姑娘考慮一下，你們兩去不去？”
雪飛揚接過信看了一邊，心中暗道：無恨姐嘴上不說，可是剛才一定是在旁邊看到我和月初抱在一起了，現在就連說話都感覺隔了一層似的，還特意問我兩去不去。這明顯是打算和我們分道揚鑣了。
雪飛揚心中一陣慚愧，拿着信一時半會不知道說什麼好。
林月初從雪飛揚身後接過信看了一遍，立刻興奮地接道：“去，當然要去！”
“怎麼，月初妹妹，你好像有想法？”楊無恨吃驚地望了望林月初。
“是啊！月初，聽你口氣好像有什麼情況！”雪飛揚轉頭看了看林月初。
“無恨姐，飛揚，雖然天熱了，但是我們四個得趕緊動身北上。”林月初興奮地頓了頓：“你們之前不是說沒軍隊嗎，現在機會來了，東路軍殘軍退到山東，主帥毛貴沒了，群龍無首，如果我們此時去幫他們挺過難關，這支軍隊不就掌握在我們手中了嗎？”
“他們會聽我們的號令嗎？”雪飛揚想想覺得不錯，這確實是個機會。
“事在人為！”林月初笑着揮了揮手：“當初我可是隻身去劉光徹大營，現在我們四個去把握更大。”
“恩恩，月初妹妹說的有道理。我的朋友給我來信，雖然沒有明說，似乎也有這個意思。我在山東還有不少人脈，都可以拉過來。”楊無恨笑着點了點頭。
“那好，我們趕緊回去收拾一下，叫上天鈴，她聽到要打仗准開心！”雪飛揚看楊無恨一直沒提剛才的事，心裏放下了許多，笑着拍了拍手。
“恩，我這就給山東的朋友回信，讓他們堅持一會，我們很快就會過去幫忙。等會我再去挑幾匹快馬。”
楊無恨望了望雨後的天空，此時天空被雨水洗刷一凈，散落的雲被風吹得無影無蹤，眼前一片湛藍透亮，突然覺得人生彷彿又為自己敞開了另一扇大門，剛才的抑鬱傷感頓時一掃而空了。
就當雪飛揚在江南和幾個女孩風花雪月的時候，北方戰局已經瞬息萬變。
山東，黃昏，夕陽即將落下，無數篝火在樹林裏燃起。
一支義軍殘部正在樹林裏埋鍋造飯，雖然鮮紅的旗幟仍在迎風招展，但是每人臉上都帶着頹喪的神情。
“井毅啊，大夥的士氣看起來不高嘛！”一位滿臉皺紋的老者嘿嘿笑着拍了拍身邊的一位中年漢子。
那位中年漢子壯實魁梧，身上留着幾處刀疤，苦笑了一下：“呵呵，打了敗仗，士氣又能高到哪去？也只有您老能笑得出來！”
“要不，我再給大夥說一段，助助興？”那位老者仍是滿臉堆笑。
“算了吧，簡新伯！前段時間一直在說暮雨大神的故事，最近又全是太陰神教後人林姑娘的事，我們都聽膩了，您老就省省勁吧。我們大夥現在最關心的是下面我們這幾千人該怎麼辦？”
“今天上午，我收到田豐將軍給我的信。他的軍隊現在在益都駐紮，算是山東境內最大的一股勢力了，他讓我們把隊伍拉到他那去，他管收留。我正要問你呢，你看行不行？”簡新伯靠着一棵大樹嘿嘿笑道。
“田豐將軍？他也是劉光徹大帥的部將，去他那可以啊！只是他那裏兵也不多，要是暮雨再帶着大軍殺來，我們未必擋得住，那裏最終也不是久留之地。”井毅靠着樹嘆了口氣搖了搖頭：“沒想到朝廷的韌勁挺大，這樣都沒能打敗，下面我們的日子不好過了！”
“先別想那麼多，有個棲身之地總比沒有強，過一天算一天。”簡新伯也無奈地嘆口氣：“大夥背後有沒有說我？我心裏一直愧疚，感覺沒給大夥帶好路。讓大家跟着我受累了。”
“哎，簡新伯，您可千萬別這麼說，在這一點上，大夥沒有一句抱怨，大家還指望跟着您東山再起呢！您可別喪氣啊。”井毅哈哈一聲笑了出來。
“哎呀，別提了，我沒啥大本事，跟着我東山再起？我這把老骨頭可是沒這個能耐了！”簡新伯也呵呵笑了出來。
這時，一位三十歲不到的漢子走了過來：“簡新伯，來了一位武功不錯的人，說要見您，想跟您商量事。”
“哦。是哪邊的使者啊？”簡新伯一下子來了精神，站了起來：“如果是朝廷的，就趕緊打發走，沒啥可談的。如果是其他義軍的就快快有請！”
“簡新伯，這人哪邊都不是，我帶來給您見見吧，見了他后，您一定不會後悔！”那位漢子一臉笑容，顯得特別神秘。
“哦？”簡新伯心中一動：“好好好，快點把人帶過來我見見。正一啊，別怠慢人家，趕緊叫他們幾個拿點烤好的野味到這來招待人家。”
“應該的，我這就去準備！”正一笑着拱了拱手，朝樹林另一頭走去，幾個轉身已經沒入了樹林中。
不一會，樹林中來了一人，那人歲數比正一大幾歲的樣子，手上提了一把鐵劍，走到簡新伯面前恭恭敬敬地彎腰做了一揖：“老伯，您就是這裏的最高統帥了？”
“哈哈哈，客人不用行此大禮。”簡新伯打了一個哈哈，趕緊把那人扶起：“我們都是打了敗仗的人，我這把老骨頭大難不死，本來也不是啥將軍，只因為江湖閱歷多了點，人緣好了點，所以大夥都推舉我暫時帶領大家。這位義士如何稱呼，來這有何指教啊？”
“哦，老伯您好。”那人笑道：“在下武翳，一字鐵劍門的人。特意來這尋找散落的義軍有要事相談。”
“一字鐵劍門？”簡新伯一陣驚奇：“這位義士可別生氣，聽說幾個月前一字鐵劍門被凌雲閣的君憶絕給滅了，是不是有這回事？”
“哦，老伯到底是老江湖，果然消息靈通，確實是的。不過一字鐵劍門還有些倖免遇難的人，在下就是一個，大夥都恨透了朝廷，都想着要給咱們幫主報仇呢。”武翳拱手繼續道：“在下還聯絡了不少江湖朋友，現在聽說義軍退到了山東，正想尋找義軍大家團結一致重新再搞場大的。”
“原來是這麼回事！我清楚了。”簡新伯點了點頭：“大家都是同道中人，理應互幫互助，真是謝謝江湖上朋友的一番美意。可是我們現在有點自身難保，只怕會拖累江湖上的朋友啊。”
“呵呵，老伯這個您儘管放心，大家既然想跟您聯合干大事，一定是胸有成竹的。”武翳眼睛一亮：“在下敢問一句，如果在下今天不到這來，老伯打算下面何去何從？”
簡新伯呵呵笑道：“好啦，既然這位義士這麼誠心，我就直說了，我打算帶着隊伍暫時向益都的田豐將軍靠攏呢。”
“恩恩，這我們也料到了。”武翳微微一笑：“老伯可以暫時撤退，躲避暮雨的鋒芒，不過不用投向田豐將軍。”
“哦？”簡新伯微微一驚，心中有些疑慮，對面前的這人還存在擔心，不知道該不該相信。
正一在一旁看出了簡新伯的心思，笑着對武翳催道：“哎呀，武翳哥，你就別賣關子了。快把話都對咱們簡新伯說出來吧！”
“哈哈，老伯，這次我們江湖朋友這邊的實力可是非比尋常的強大。”武翳一臉得意地笑道：“老伯可聽說過無想劍楊無恨的大名？”
“無想劍楊無恨！”簡新伯眼睛瞪得老大，吃了一驚：“那是當然，可是楊無恨幾年前不是和夏侯明在海灘決鬥同歸於盡了嗎？難道她還活着？”
“呵呵，正是，她還活着！”武翳呵呵笑道：“楊姑娘不但活着，現在還是在下的鐵杆好友。她現在正快馬加鞭往山東這趕呢！跟她一同前來的還有幾名高手，其中一位您更是熟悉！”
“哦。”簡新伯一下子來了精神，無想劍楊無恨要來幫我們那是再好不過，還有幾位高手，那真是如虎添翼了。
“哈哈哈。”正一在一旁笑道：“簡新伯，我剛才就說你見了他一定不會後悔的，怎麼樣，來勁了？”
“你快別插嘴！”簡新伯朝着正一不停擺手，正一一臉神秘笑着不說了。
武翳得意地笑了笑：“另一位高手就是大名鼎鼎的太陰神教後人林月初！”
“林姑娘！”簡新伯全身一震，熱淚盈眶：“她也來了嗎？太好了！我們有救了！哎，我聽說幾個月前暮雨派人攻打水月山莊，太陰神教林月初俯首稱臣，從此不問江湖，怎麼，她現在又肯出山了？”
“呵呵，暮雨他們的鬼話也能信？”武翳笑道：“是楊姑娘給我來的信，不會有錯的。楊姑娘現在和太陰神教後人是朋友了，她們很快就要來山東和我們共同謀划。怎麼，看起來你們好像也認識這位林姑娘？”
“認識，當然認識！當初我們還一起謀划劫了脫脫的軍糧呢！她來了，我心裏就更踏實了。”
“哦，那這樣真是太好了，大家都是熟人老朋友了！”武翳也開心地笑道：“老伯，你現在還想去田豐將軍那了嗎？”
“不去了，不去了！”簡新伯興奮地揮了揮手：“沒說的，等他們來了，我帶着大夥跟他們干，一定大事可成！”
“不但他們幾個高手會來相助，整個山東的幫派，武翳哥都在聯絡，大家都是漢家兒女，大夥永不服輸！”正一興奮地砸了一下拳頭。
“嘿，不是叫你小子別插嘴的嘛，你他媽還站在這幹嘛？野味呢？拿肉去啊！我要和這位義士再好好聊聊！”簡新伯狠狠地敲了一下正一，趕緊拉起武翳的手：“來來來，今晚我們在這共商大事！”
“好啊，不過老伯，你們現在還得小心暮雨啊，暮雨正打算帶着大軍進山東呢。”武翳笑着和簡新伯一同走着。
“哎呀，我也正愁這個呢，但願他們的軍隊遲點來，我們才好有時間準備。”兩人一邊說著一邊走到篝火前坐下。
天色很快暗了下來，一堆堆篝火像星星一樣在林中閃爍，彷彿注入了新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