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我要握着溫暖來陪你

54 我要握着溫暖來陪你

()安恬去接的我,中間沒有做任何的停留,而是直接送我到了火車站,大概晚上**點鐘的時候,我到了邵磊支教的那個小山村,村子在一片靜謐之中,偶爾有狗吠聲響起在院落深處。

我深一腳淺一腳地穿過村子,憑着依稀的記憶敲開了學校里唯一有燈光的小屋,很快就有人拉開了門,邵磊看着我,我揉着酸痛膝蓋對着他笑,說:“還不請我進去,我走得很累……”

他默默地看我,一分鐘后居然一句話都沒說就關上了門,就像我是一個無意闖入他世界的陌生人,等我再去敲門的時候,他就再也不肯理睬了。

我又累又餓,只能坐在他門口的台階上脫下鞋子一邊休息一邊揉腳,正是青草瘋長的時節,學校又是在村口的莊稼地旁,又大又長的蚊子和飛蟲不斷地向我撲過來,我手忙腳亂地打蚊子趕飛蟲,但是仍然避免不了手臂和腳腕□的地方被叮咬了幾個大大的包。

我是真的困了,只是一會便倚在門框上眼皮打架,管它蚊子還是飛蟲,還是毫無人情味可言的邵磊,我統統都想不起來了,只沉沉地進入了夢鄉。

醒來的時候是在房間裏,也不知道是什麼時間,大概是半夜,屋子裏除了桌子上一盞枱燈發出幽暗的光線外,並沒有任何人在。

我剛要起身,門吱嚀了一聲,邵磊就進來了,我忙閉上眼睛裝睡,不想被再次趕出去。依稀中能夠感覺到邵磊走到了床前,等了一會,在床邊坐了下來,也不知道他凃了什麼在我的手臂上,手臂上剛剛被蚊蟲叮咬的地方涼涼的,說不出來的舒服。

我心頭正痒痒的,不知道該睜開眼睛還是繼續裝睡着的時候,邵磊開口說:“別裝睡了,我知道你醒了。”

他正幫我往腳背上凃東西,清清涼涼的,很是受用,我翹着腳趾頭,很不服氣地說:“那你剛才還裝不認識我!我也是學你。”

他沒理我,收拾起剛才往我手臂和腳背上擦的小葉子,問我:“還癢嗎?這種葉子驅蚊子效果很好的。”

我低頭嗅了一下,嗅到一種類似於薄荷葉之類的味道,說:“味道怪怪地。”又拉過他的手來聞,他猛地抽了出去,轉身出門扔東西。

再回來的時候,手上水淋淋,顯然是洗了手的,他用毛巾擦了,坐得離我遠遠地,伸手去點煙,然後吐着煙圈問我:“還來找我做什麼?你不會不知道上次害你住院,在鼓浪嶼的偶遇都是我一手安排的,你怎麼從來就不長記性,像我這種人你就應該離我遠遠地才對。”

我抱着膝蓋,說:“我知道,我知道你可以偽造一切,安排一切,可你電腦里寫給我的文字是真的,你沒有寄過照片給洛浩宇也是真的,還有你在生病,也是真的。”

他手抖了一下,打火機落在了地上,低頭去撿,好一會兒,再抬起頭來已是滿臉汗珠,我跳下床去,用手抵住他的額頭,慌忙的說:“你不舒服是嗎,我們還是去醫院,有病就要治,不能這樣硬撐着……”

“走開!”他幾乎是甩開了我,說:“你怎麼這麼愛多管閑事,和若菁呆在國外好好的不行嗎?眼巴巴地跑回來就是為了看我這個樣子嗎?現在你看到了,還不走!”

我從下飛機到坐火車來到鎮上,又步行找到這裏來,幾乎是滴水未進,他這麼一推我,我站立不穩,就倒了下去,這間房子的空間又小,頭撞在門上,撞出一個包來,我捂着頭順着門框滑了下去,其實也不嚴重,但是防止被邵磊趕出去,我只能裝可憐。

他果然上當,過來蹲在我身邊,慌張地喊我的名字:“若芯,讓我看看……”

我執拗着,他很無奈,他還沒有學會對我殘忍,只好抱起我,把我放在了床上,拉抽屜翻柜子地去找可以消腫的藥油,一回頭看見我無辜的眼神,他鬆了口氣,拿了紅花油過來,拉開我的手,說:“你就會和我耍賴,洛浩宇呢,你怕他什麼,他那麼冤枉你,你也受着……”

一提到洛浩宇,剛剛緩和下來的氣氛又凝重了起來,一段長時間的留白之後,我說:“邵磊,安恬說你的病還能治,只要你自己不放棄,就還有希望,你聽我的話回去……”

邵磊這次沒有惱怒,而是苦笑,說:“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上天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年輕的時候透支生命,總有一天是要還的,我的胃四年前就切除了一半,能活到現在,能讓我完成心愿為我媽做完手術我已經很知足了,我現在別無所求,只想在自己最後的時刻能為這些孩子們盡些微薄力量,若芯,你就不要再勸我了,安恬可以不了解我,你不能……”

我低着頭沉默了一會,而後抬起頭來,說:“我可以理解你,也願意了解你,不過你要答應我一件事情,既然你已經決定留在這裏,就讓我陪你一起留下來,這也是我一直以來的心愿。”

邵磊盯着我看,說:“如果我說不呢?”

我說:“我會賴着你,纏着你,跟着你,直到你願意為止!”

他苦澀地笑,說:“若芯,你不應該這樣,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我打斷了他的話:“我以前也這麼想,可不是那麼回事,我的心裏還有你,不管和誰在一起我都不能全心全意,回來之前,我已經想好了,我不想再偷偷摸摸地想,我要正大光明地和你在一起,一天也好,一年也好,除非你趕我,除非你對我說你從來就沒有喜歡過我,你敢對我說,說你從來就沒有喜歡過若芯,我馬上就走!但是,你不能騙自己,我已經為你走了很多很多的彎路,我累了,不想再走了……”

他哪裏還說得出話來,只是默默地看我,而後起身到屋外抽煙。

我心底既是忐忑不安地,又很明白他狠不下心來趕走我,那麼我就有的是時間來勸服他,接受安恬的建議,雖然我不知道他的胃癌到了什麼程度,可是安恬說還有救,我寧願相信安恬說的話。

邵磊並沒有趕我走,也許他那個時候就已經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到了一種什麼樣的地步,他和我一樣,一樣貪戀和我們在一起的時光,如果可以選擇,如果歲月可以重來,我們也許會有不一樣的生活軌跡,不用等到沒有時間來彌補的時候才追悔莫及。

山裏的清晨異常的美麗,有鳥兒的鳴囀,有朝露,有花兒綻放,我推開窗子,伸懶腰,被窗外開得一大片一大片的花兒所吸引,奔出去踏着朝露採回了一大把。

回去的時候,邵磊正從屋子裏出來,神色有些驚慌,估計是因為他回來沒有看到我的緣故。直到迎上我的目光,他的神色很快就恢復如常,我舉着那一大把的花束燦然地笑着,問他:“美?”

他盯着我出神,不能免俗地呢喃了一句:“沒有你美!”

我給了他一個調皮地笑容,錯過他進屋找了個瓶子把花插了起來,我在屋子裏哼歌,他打了水給我洗漱,然後到屋外的一個臨時搭建的小棚子裏煮飯,裊裊的熱氣和粥的香味飄蕩在這個美麗的清晨。

不一會兒,香噴噴的粥,熱騰騰的饅頭,還有兩碟腌制的小菜,邵磊說:“饅頭和小菜都是村民送過來的,雖然清淡,但味道很好的。”

我餓極了,從昨天下飛機到現在都沒有怎麼進食,所以不等邵磊說完了,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一邊吃一邊含糊不清地對邵磊說:“嗯,好吃……”

邵磊很是心疼,看了我半天,突然就說:“若芯,這樣太委屈你了,等你吃過飯,我還是送你下山……”

我咽了一半的饅頭就那樣卡在了那裏,我一時堵到淚光盈盈,乾脆吐了嘴裏的饅頭,起身到床邊側躺了下來,任邵磊怎麼勸我,都不肯再說一句話。

外面的孩子們陸陸續續開始來上課,邵磊也不再管我,關了門出去。我在床上抽泣了一會,哭着哭着就自己睡著了。

醒來時飢腸轆轆,就起來找東西吃,在桌子上看到我早上吃剩下的半個饅頭,便拿起來啃了一口,還沒有咽下去,邵磊就進來了,我和他對視着,咬了一半的饅頭不知道該不該咽下去。

“不是不吃嗎?”他問我,語氣很平靜。

我不知道他什麼意思,心中氣不過,也不知道該怎麼做了,就任眼淚“啪啪嗒嗒”地往下落,他着急了,拉了條毛巾給我擦淚,邊擦邊說:“不是不讓你吃,我把粥和饅頭熱在爐子上,涼饅頭就不要吃了,對胃不好……”

他這邊哄着我,那邊窗外有一群小孩在在探頭探腦,他去關了窗子,回到我身邊嘆氣說:“行了,你願意留多久就留多久,不要再哭了,讓孩子們看到還以為我欺負你了。”

我依然很委屈,說:“你本來就欺負我!我為了找你,下了飛機就坐火車過來,一路上沒有喝過水,沒有吃過東西,甚至沒有倒過時差,可是你怎麼對我的,一開始裝作不認識我,還要趕我走……”

他有些急,問我:“那你還要不要留下來?”

我只好停住了哭訴,點頭說:“要,我要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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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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