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辯論比賽落下帷幕後不久，學校一年一度的冬季越野比賽漸漸近了。這是趙弘毅連續三年參加的賽事了，儘管前兩屆只取得了紀念獎，但是對於他這樣一個體育成績不太好的學生來說，能夠報名參加並跑完全程本身就是一件很有意義的事情，奧林匹克精神的實質就是重在參與嘛。

越野比賽不僅可以增強體質，關鍵可以磨練意志品質，增強自己戰勝自己的勇氣。比賽活動雖然只有幾個小時的時間，可是為了迎接這一次比賽，同學們往往都是在一個月前就開始鍛煉。

於是在每天起床鈴打響前一個小時，同學們便摸黑起床了，穿上運動服和運動鞋，跑步去！跑步的地點不局限於學校操場，而是更為遙遠的校外道路。學校門房早已接到學校通知，這一段時間大家可以到校外去鍛煉。

這條道路就是九里灣的那條早已廢棄了的二級公路。在很久以前，這是一條通往梁州城區的主幹公路，後來省道改道，此路便漸漸鞍馬稀了，路面多年未曾養護，昔日明凈靚麗的柏油路面早已破敗不堪。也正因為如此，這條道路才會成為學校舉辦冬季越野比賽的理想之地。

之所以讓大家提前利用早操前這一段時間鍛煉，主要是讓大家提前熟悉比賽的場地和線路，而且避免學校操場因狹小擁擠而提不起速度。另外一個好處就是大家可以根據自己實際情況，逐步為自己確立一個個較遠的奮鬥目標，讓大家體會到運動和成功的喜悅。

趙弘毅他們班絕大多數男生都參加了每天早上的晨跑活動。剛開始離開自己熱熱的被窩，是要下一定的決心的。對於每天的晨跑，班內並沒有強制要求必須參加，班主任只是做了一次動員講話而已，完全是大家自覺自愿的行動。大家把這種長跑比作道德長跑，每天跑多遠，跑多久，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持之以恆，不可以半途而廢。大家都不想做一個有始無終的人，這種自覺既有怕人嘲笑，失面子的顧慮，更是大家排除萬難，磨練自己意志的內在需求。

老師告訴大家，任何事情堅持就會出現奇迹，任何行為堅持21天就可以成為習慣。大家都想通過這種晨跑養成事事早、時時早的良好習慣。

那時正值寒冬，夜長晝短。早上5點多，整個校園便沸騰起來，操場上、校園道路上、校外公路上，到處都是跑步的人。或整齊、或噪雜的腳步聲，成為冬季校園裏最動人的交響樂章。趙弘毅他們或以宿舍為單位，或三五人諞得來的夥計們相約起來，向著九里灣公路更遠處漫溯。其實身體得到了多少鍛煉，似乎短時間根本就感覺不出來，難忘的是晨跑路上留下的一串串歡快的笑聲，說不完的校內外趣事兒。

學校的冬季越野賽在同學們千呼萬喚中，終於鳴鑼開賽了。越野比賽不像學校田徑運動會，有參賽名額的限制，它的理念是“我參與、我運動、我健康、我快樂”，參賽不設名額限制，歡迎大家都參與，所謂韓信點兵，多多益善。

在跑前，趙弘毅他們還進行了賽前簡單的熱身活動：先慢跑微微出了點兒汗，然後再做壓腿、壓腰、轉體、抻肩等活動，將相關的關節、韌帶、肌肉都活動開了，接着又做了幾個30米的加速跑。

參賽隊員們並不需要別上號碼布，而只是在手臂上先蓋一個起點印章，等到發令聲響后，大家便爭先恐後的跑出校園，跑向九里灣公路。

其實10千米越野賽既不同於短跑，也不同於中長跑，是有一定技巧的。開始階段不要急於領先，要按自己的節奏、速度跑，不要考慮自己所處的位置，比你快的也許一會兒就退出了比賽。

在途中跑階段會出現“極點”現象，“極點”現象是一種正常的生理現象，徵兆是無力、氣短、難受，會產生放棄比賽的念頭，這個時候可以適當放慢速度、調整呼吸、咬牙堅持過去，後面就輕鬆了。“極點”現象過去后，適當放開速度機會合適就超越前面的對手，不要急，要一步一步的追、一個一個的超，你累他也累，你只要超越他半步，他就會泄氣，最後階段用你的毅力和信心堅持到終點。

正所謂沒有最好，只有更好，當然這些技巧也是在體育課上老師講解的，和平常的鍛煉中自己慢慢體悟出來的。

跑到最前面的依然是體育班的健將們，他們先天精力旺盛，後天訓練是常態，10千米的越野比賽，在他們眼裏，就是張飛吃豆芽兒——小菜一盤兒。跑到最前面的那位同學還有一個別人無法享受的待遇，有一位騎着摩托車的老師亦步亦趨地全程監督護法，就如同國家元首享受的待遇一樣。

為了防止大家作弊，比賽的組織者們也是煞費苦心，每隔一個拐彎處，分道口，都會有人舉着小旗子執勤監督，防止參賽者投機取巧，抄近道走，在幾個關鍵的點，還要繼續給你在手臂上蓋印章，跑到終點后還要蓋終點章，去時印章蓋在左手臂，返回時蓋在右手臂，回校后既要看你比賽的成績，更要看你手臂上印鑒是否齊全，少一個印章，那就說明你做了弊，成績和名次就會作廢。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想要作弊的人也總會找到比賽組織上的短板，藉機耍滑頭。當然對於前二十名，是斷然不敢有覬覦之心的，他們要爭得是中間部分的名次。

方法也很簡單，那就是團伙作弊。他們在幾個比賽區間內，提前布下騎自行車的同伴，只要一避開監督人的視線，就坐上自行車沒命地跑。自行車跑下坡路，幾乎是不捏車閘，風馳電掣一般，遇到蓋印章處，再提前下來，假裝跑得氣喘吁吁，不知這些門道的人是根本看不出來的。這算作比較高級的作弊，成本是比較大的，其實獎品倒也不是多麼豐厚，但是他們玩得就是這種心跳，覺得刺激。

趙弘毅他們一行四人，剛開始時也是蠻拼的，但是跑着跑着，同行幾個就說，反正離名次獎已經失之交臂了，索性就當作一次冬天裏的旅行，跑跑、走走、歇歇得了。趙弘毅堅決與他們劃清了界限，他想他參加越野賽是對自己意志的磨練，得不得獎，有沒有名次又有什麼關係呢？關鍵是不能半途而廢，慣壞了自己的品性。他咬緊牙關很快就克服了“極點”現象，跑得輕鬆自如了。

等到趙弘毅和班裏一位同學跑完全程，回到校園時，精彩的衝刺鏡頭已經與他們無緣了，但是他們手臂上證章齊全，說明他們並沒有偷懶，而是一步一步地跑完了全程，班內同學依然給他們鼓起了熱烈的掌聲。

越野賽結束后的第二周，學校將按照慣例將再次組織畢業班的學生到梁州城區學校教育見習，為下學期將要開始的教育實習打基礎。學校五個普師班和一個體育班的學生分成若干個小組，分批次，分校分班級到城區小學參加見習活動。

為了趕在小學生們上自習前趕到見習的班級，學校要求各班見習的學生必須起早，確保有充足時間排隊過渡船。時令已到寒冬臘月，夜長晝短，見習隊伍到達西津渡口時，天還沒有開兩口，船老大準備了兩個大汽燈，抓緊時間夜渡。

按照安全過渡的要求，渡船乘員是有人數限制的，嚴禁超載。船老大吼着，老師也在緊張地指揮着大家，要有序過渡。趙弘毅他們有幸坐上了第一班次，坐在了船艙里。繼續在上人，似乎已經超載了。

“危險啊，怕是不敢再上人了喲”。

大家喊着，船老大說不要緊，他讓副手起錨撐篙，發動柴油機，準備過河。就在船擺尾的一瞬間，事故發生了！因為超載，同學們在船頭兩側站立不均，船體發生傾斜！四名學生就像下餃子一樣，“撲通，撲通”地掉進渡口了！這其中就有五班的一名女生。大家的心都緊張地提到嗓子眼兒了，這該怎麼辦啊？

撐篙人急忙用長篙往落水方向撐，希望落水人抓住長篙救起來。船老大、一位老師和幾名水性好的男生，顧不了刺骨的江水，紛紛跳進渡口水裏，救人！

所好渡口水不是太深，經過幾位見義勇為者奮不顧身地搶救，幾位落水的同學都得救了！學校第一時間派大巴車把落水同學送往醫院。幾位見義勇為者也成了落湯雞，凍得瑟瑟發抖，立即跑步回學校換衣服。

大家懸着的一顆心終於放下來了，慶幸的是船並未出發，要是在江中心發生傾斜，後果將不堪設想啊！這也給即將走上工作崗位的師範生們上了一堂生動的安全課，生命教育課。生命不保，何談教育？

那年的教育見習內容是什麼，大家的印象大都已經模糊了，唯獨是這一次渡口歷險記，多少年後，大家回憶起來，心還在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