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時間過得真快，轉眼間趙弘毅進入梁州二師學習快兩年了。他長得很快，個頭已經達到一米七五了，就是比較消瘦而已，和進校時相比，可以說得上判若兩人了。五班的其他同學也和他一樣，紛紛進入發育成長的快車道，一個個都成了准成年人。青春是如此的美好，每一個男孩、女孩無不洋溢着年輕人特有的朝氣和活力。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男生女生們在搞好學習的同時，開始更加地注重自己的儀容、儀錶。部分男生迷上了牛仔褲和牛仔衣，一些男生買了“偉志”牌西服，打起了領帶，穿上了皮鞋。一切從“頭”開始，男同學開始注重自己的髮型，他們仿照流行的款式，把頭髮修成中分或者四六分，兩鬢颳得光光的，每天噴點摩絲，油光可鑒。他們嘴裏整天哼着小虎隊和香港四大天王的歌曲，一派新潮的樣子。一位老師對此很是不屑，在課堂上說，你們整天油頭粉面，梳着小中分，想學郭富城，你們有郭富城的氣質沒有？簡直是亂彈琴！

女長十八變，越變越好看！女生們一個個變得亭亭玉立，美不勝收。尤其是到了夏季，她們大多數都穿上了各式各樣的裙子，偶爾也會試穿起高跟鞋，有了自己的化妝盒、必不可少的小鏡子，偶爾也會學着畫畫淡妝。

同學們的青春之花，此時正璀璨綻放。無論是容貌，還是形象氣質，和他們進校時相比，早已發生了巨大變化。有同學戲稱：“一年土，二年洋，三年不認爹和娘”。

儘管學校三令五申，絕對禁止中師生上學期間談戀愛，但是感情的事豈能說是禁止就能禁止得了的。青春的萌動，對異性的渴望，那是很自然的事情。一些同學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懷着唐突不安的心情，給自己心儀的對象寫了情書。與此同時，大家瘋狂地喜歡上了汪國真的愛情詩歌。

愛情像一杯清茶

生命之愛

我的心你可懂得

疊紙船的女孩

兩個人的故事

有你的日子總是有雨

你就是我的夢

思念是風、是雲、是嬋娟

擋不住的椰風，擋不住的初戀。九一級五班一對同學悄悄戀愛了。他們愛得很小心，就像地下工作者一樣。絕對沒有花前月下，卿卿我我，完全是一種柏拉圖式的精神愛戀。然而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這事還是讓班主任李老師知道了。他們的情書被沒收，暴風驟雨式地批評，和風細雨式地說教，讓這一對鴛鴦暫時分離。

李老師說，我尊重你們之間純真的感情，但也同樣尊重學校的管理規定，這也是為了你們好，金子般的青春是應該用來學習的，而不應該是在花前月下中消耗的，人生中每一個年齡階段，都應該有它的責任與使命。你們可以把這一份美好暫且放在心底，如果畢業參加工作后，還對對方有好感，可以重續前緣。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儘管老師嚴防死守，重點打壓，然而還是接連出現了幾對地下情侶，以趙弘毅旁觀者的角度看，這也似乎並不是洪水猛獸，覺得這也好像對他們的學習的影響不是太大。其中有一對，因為兩人相互鼓勵，相互幫助，學習反倒有促進。

“破山中賊易，破心中賊難”。看來王陽明此言不虛，趙弘毅暗自想。趙弘毅此時完全還沒有談戀愛這個心理準備，他把主要精力都用在了學習上，他要實現他的大學夢。

然而哪個少年不多情，哪個少女不懷春？趙弘毅剛上師範時雖然已到了16歲，然而發育滯后，身高不足一米五，體重不到40公斤，儼然就是一個尚未開智的笨小孩，嚴格上說還沒有完全進入青春期，對異性的渴望尚不十分強烈。他很不理解班上一些男生女生有事沒事為啥總是往一起湊，他覺得有點兒好笑。然而隨着他身高漸長至1.72米，體重達到48公斤后，彷彿一夜間也長大了，他也漸漸喜歡照起鏡子來，喜歡把自己盡量收拾得整齊些。他漸漸的喜歡打量起班上長的好看的女同學，看着她們的一笑一顰，他心底里便有了一種非常愉悅的感覺。

他漸漸喜歡上了文學作品中對美好愛情的描寫片段，他非常渴望有一天也會去體驗一次那種刻骨銘心的初戀。當然他對美女的認知還停留在賈平凹對商州美女定位標準：細蜂腰、白臉子，他喜歡長得白白凈凈、身材苗條的女孩兒，每看一次便覺得很養眼。

趙弘毅最近瘋狂地喜歡上了歌德的《少年維特之煩惱》這部小說。很多時候，他覺得少年維特的煩惱簡直就是他的煩惱，有了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青衣黃褲，清秀而瘦弱，敏感而多情。維特保持了童真的本性，面對世界時他的心明凈如一泓清水。維特重視自然真誠的感情，珍視他的“心勝於其它一切”，對阿爾伯特似的理智冷靜的人非常不滿。維特對綠蒂的一見鍾情、一往情深，也正是因為她如此天真無邪，在舉止行事中保持了一個少女可愛的自然本性。綠蒂在維特的心中完全就是自然與美的化身，他對她的愛簡直達到了“忘我”的程度！綠蒂難道僅僅是維特的戀人？她幾乎是維特全部理想的化身，美的代表。在理性的藩籬面前，維特的內心才會產生如此複雜的糾葛和深沉的痛苦，他在現實與綠蒂之間徘徊，而終究得不到愛人的事實又使維特變得愈加瘋狂。最終維特還是失去了綠蒂，維特全部的人生希望、青春的熱情、生活的勇氣都被一道摧毀，從而只得以極端的方式——自殺來表露對現實的反抗……

趙弘毅知道他自己不可救藥的產生了性幻想。這種對異性的渴望他不敢表露出來，他只有深深地把它埋藏在心底。很多時候，他甚至有一種負罪感，“我怎麼會對女性有這種心思，我是不是道德有了問題？”

每天晚上，班級大宿舍睡前半小時的“訪談”節目依然在不知疲倦地上演，很多性知識、性意識都在此時普及和萌發，大家其實對偷偷摸摸談戀愛的地下情侶們更多的是羨慕、嫉妒、恨。

二班的張大彪是九一級最早談戀愛的學生之一，他在入校不到一個月時間便把同班的一名女生的心俘獲，進入了地下戀情時代。在五月的一天，張大彪神神秘秘地竄進了趙弘毅他們住的小宿舍，一關上門就開始脫褲子，說是有個麥芒跑到褲襠里去了，大家在說笑聲中也不免大吃一驚，詢問為何會如此。張大彪說，最近學校和班主任都管得很嚴，一心要棒打鴛鴦，害得他和女朋友無處可以親熱，結果就下午逃課跑到了九里灣的一戶農民家的麥草垛子裏親熱，結果這個麥芒死不長眼兒，偏要順着褲腳往褲襠里鑽，敗壞了好興緻，只有借貴寶地把它請出來！這傢伙居然是公開“宣言”，簡直就是到這個宿舍來炫耀的。大傢伙兒罵完他后，居然是死氣白咧的央求他講講麥草垛里的風流過程。

1993年，賈平凹的小說《廢都》出版發行。《廢都》以歷史文化悠久的古都西安當代生活為背景，記敘“閑散文人”作家莊之蝶、書法家龔靖元、畫家汪希眠及藝術家阮知非“四大名人”的起居生活，展現了濃縮的西京城形形色色“廢都”景觀。作者以庄之蝶與幾位女性情感的糾葛為主線，以阮知非等諸名士穿插敘述為輔線，筆墨濃淡相宜。小說採用了中國古典的草灰蛇線手法，而融入了西方的意識流和精神氣質，中西合璧。這本描寫當代知識分子生活的世情小說，由於其獨特而大膽的態度以及出位的性描寫，引起社會各界廣泛關注，一時間洛陽紙貴。

拋開本書的其它種種爭議，這本書很快在男生們手中傳讀開來，很快就成為男生們的性啟蒙小說，備受推崇。特別是小說中出現的方框和“此處省略多少字”，給了大家極大的想像空間。那些近乎赤裸裸的性描寫，讓趙弘毅看了不禁血脈噴張，心跳加速……

對異性的幻想，很長一段時間讓趙弘毅沉迷其中，不可自拔。這讓他很自責，他甚至打了自己響亮耳光，自言自語說你的思想怎麼會如此齷齪，如此迷戀這些低級趣味的東西，你怎麼會沉迷在這種書籍里不可自拔？

他想起了康德的名言：在這個世界上能震撼我們心靈的只有兩件事，一個是我們頭頂燦爛的星空，另一個就是我們內心莊嚴的道德法庭。他想他必須要有健康高雅的愛好，迅速從青春期性萌動中突圍出去。

他一再告誡自己一定要走出這種迷戀。他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學習上，每天強迫自己背英語課文，做高考模擬題，看文風清新的《讀者文摘》和《美文》，讀世界名著，多參與社團活動……把自己每天的學習生活安排的滿滿的。同時也暗暗告誡自己，我不是凡夫俗子，我如果以後能夠保送上大學了，待我走進象牙塔，那會是何等風光，到時候我再來談一次轟轟烈烈的愛情，那也不遲！這種方法很管用，趙弘毅經常是到了晚上回宿舍倒頭就睡，不再胡思亂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