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零五章清醒的夢
實在是雲非的感知力太過敏銳,其實那宮人說話的聲音並不至於傳到後面來,可雲非就是清楚的聽到了!
不光是他,就連鳳兒也微微變了臉色!
“怎麼陛下會在這時候過來?”她面色瞬間恢復了凝重,雲非不受寵,這是整個南楚都知道的事實,按理說一個不受寵的皇子成婚,皇帝根本不用出現的。
可是現在婚宴都快要結束了,皇帝才來,難道是有其他的緣由?
雲非的臉色也瞬間陰沉了下來,看看懷中的人兒,實在不捨得離開。
可父皇來了,於情於理他都應該出去迎接的,所以還是鬆開了手。
“你在這裏等着,我出去看看。”
鳳兒起身,想陪他一同出去,雲非想了想還是應了下來,“你不必說話,站在我身後便好。”
“好。”鳳兒答的乖巧,輕易便將平日裏的囂張清冷掩了下去。
從此她便是雲非的妃子,定要處處以他為先,聽他的話才對,能讓他這樣護着,她心中也是滿足的。
因為皇帝的忽然到來,這場原本已經接近尾聲的婚宴忽然又變得緊張起來。
好在第一日宴請的大都是些自己人,還有平日裏與趙澤交好的大臣,不過這個時候,大臣們也都走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衛國公府的人還在喝着。
可是一聽到皇帝到來,眾人還是嚇了一跳,蘇常更是嚇的連酒都灑了!
他感激攙扶起已經喝醉的趙澤迎了上去,趙澤此時酒倒是醒了不少,恭敬的衝著皇帝行了個禮,“恭迎陛下!陛下怎麼親自前來了?”
皇帝擺了擺手,示意他不必多禮,“非兒成婚是頭等大事,我這個做父皇的,總要來看看才對。大家都不必在意,該怎麼熱鬧就怎麼來,不必在意朕!”
蘇常苦笑起來,心裏暗道,能不在意么?
這麼大個皇帝坐在這裏,誰還敢再喝酒,還敢胡言亂語?
趙澤沖蘇常使了個眼色,邀請皇帝坐到了首位,親自為皇帝倒酒,“陛下心中牽挂着殿下,這是殿下的福份!”
皇帝卻默默嘆了口氣,“朕這些年,欠非兒的太多了……”
原本他今天沒打算來的,可是在宮中獨自一人的時候,不自覺的想到了很多事,越想心中就越是覺得空虛愧疚,最後還是出了宮。
原本只是想隨便走走的,可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到了這裏了。
此時望着杯中酒,再看看院子裏的紅色帳幔,搖曳的燭光,他眼底竟然閃過一抹淡淡的哀愁和不舍……
趙澤還從來沒見皇帝流露過這樣的神色,一時間也有些愣怔。
不過馬上他就想到了什麼,急忙向著角落裏看過去,那裏的人兒也剛好向著這邊看過來,四目相對間,彷彿傾訴了千言萬語。
馨妃讀懂了趙澤眼底的心思,衝著他微微點頭,便站起身來想要趁着皇帝沒有察覺的時候離去。
誰知裙擺卻將腳邊的酒壺掃倒,發出哐當的聲響,也剛好吸引了皇帝的視線。
原本還在默然神傷的皇帝乍一看到有人掃了自己的興緻,眉頭不悅的皺了起來,可是當那道纖瘦的身影闖入視線時,他腦袋裏嗡的一聲,整個人都僵住了!
那道身影他太熟悉了,那是曾無數次在他夢裏出現過的身影啊!
就算時隔十年,或者更久,他都認識!
“馨兒……”他呢喃着,起身便要走過去,每次在夢裏他想要抓住這道身影的時候,這身影總會消失不見,可是如今這身影就在眼前!
不,是在眼前么?
還是只是一場清醒的夢?
皇帝起身的動作僵了僵,他忽然有些恍惚起來,周圍的紅燭幔帳,酒香飄散,還有眼前的那抹身影,所有的一切,都是夢,還是真實的?
趙澤也嚇了一跳,原以為能讓馨妃趁機離開的,卻沒想到反而弄巧成拙!
他藉著醉意上前一步擋在了皇帝面前,“陛下嘗嘗這杏花釀,這可是城中近來最難買到的酒,有價無市……”
“馨兒,是你么?”皇帝卻像是沒有聽到趙澤的話一樣,一把將趙澤推開,大步向著馨妃走了過去!
馨妃的脊背都僵硬了,她從未想到有一日會再見到他,這個讓她當初愛了多年,也恨了十年的男人!
可是現在他就站在自己身後幾步遠的距離外,她想要逃走,卻因為憎恨,連腳步也無法移動半分!
聽着腳步越來越近,也越來越急促,她一張嬌俏的小臉此時變得蒼白,眼底的恨意也如同延綿不絕的江水般涌了出來!
“馨兒,是你對不對?朕就知道會再見到你!馨兒,你為什麼不回頭看看朕,你……”
皇帝伸手就要去拉她,眼前卻驟然閃過一道黑影,下一刻,一道凌厲的氣息硬生生將他與馨妃隔絕開來!
那人身上的氣息太過冷冽,竟讓皇帝也不自覺的後退了幾步!
他微眯着眸子與那人對視,想看看到底是誰有這麼大的膽子,敢攔住他!
可是當看到對方那雙漆黑到沒有一絲感情的眸子時,就算是目空一切的皇帝,此時也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怎麼會有如此陰森而又可怖的眸子?
鬼公子冷眼看着皇帝,依舊沒有任何感情,“陛下怕是認錯了人,這位是我的夫人,還望陛下不要驚嚇到她。”
“你的夫人?”皇帝呢喃了一句,又去看那道身影,“不,她就是朕的馨兒!馨兒,你為何不願意見朕?朕已經知道錯了,也為此而愧疚了十年!難道到死你都不肯原諒朕么?馨兒,不管你要什麼朕都給你,只要你能原諒朕,只要你肯見朕一面!”
往日那高高在上的皇帝,如今卻在向著一個自己曾錯失的女子可憐的乞求着,只可惜,這乞求在馨妃聽來,不僅沒有絲毫的感動,反而覺得有些可笑!
當初恨她入骨,只想取她性命,如今卻又說這些令人發笑的話來給誰聽呢?
鬼公子的臉色已經冷到了極致,按他平日裏的性子,怕是此時的皇帝早就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