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老者的竹筷
長街上,除開得早的幾家店鋪,以及一些賣早貨的人零零散散的布在街頭外,便找不出更多的人了。
天亮后,孫向山不會明着來,可他會暗中下手,最明智的辦法就是派人去四個城門口截住幕凌蕭。
馬在未掃的雪街上行的不快不慢,馬上,幕凌蕭已口乾舌燥,身體也在發燙,馬鞍上的龔千寒倒是一副笑顏,儘管他是一具屍體……
南門前,值守的兵於六更換過班,城樓下,有為進出城的人準備的,豆漿包子攤,還有賣雪衣,賣茶的,租馬憑車的,這些商販一齊擠在城門口,要比城內熱鬧上幾倍。
可人一多,就越容易出亂子:幕凌萵的馬一步步的,緩緩的走向城門,就在離城門有五六百米時,從兩旁的茶攤子上,包子攤上,不遠的小巷裏,一幫人一窩蜂似的涌到了幕凌蕭跟前。
果然,孫向山沒有落下南門:幕凌蕭心中發怵,她或許真的要死了。幾十人擁到馬跟前,掏出藏在黑布中的刀,蠢蠢欲動。
慕凌瀟一邊打量着這些人,一邊將龔千寒的劍緊緊的握在手中。
這些人像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個個穿着黑色薄衫,腳下步伐輕快,一看便是武功中等的打手,但慕凌瀟的武功也不會比這些人低,只是她右臂中箭,就連握緊那把劍,她已是用了渾身的力氣,若要是在這個時候與人打鬥,她的勝算不大。
洛陽的街頭不準亮白刃!這是霍剛拉着其它幾家武行定下的規矩,因此在洛陽城內,除了朝廷的兵會拿着兵器走動外,其它的武人必須或是尋仇,都得另找個地界。
但如今,定規的人死了,那規矩自然也算不得是規矩。十幾年沒在街上見過刀光劍影的洛陽人固然驚奇,十幾個男人,為何持刀圍住一個女子?
那十幾人一齊躍了起來,慕凌瀟的左手被汗浸得透徹,缺依舊死死的握住劍柄,她揮劍向第一個衝過來的黑衣人刺去,而那黑衣人的刀卻先快她一招,只差分毫,刀便會刺進慕凌瀟的胸口……
奈何,她命不該絕。
一支竹筷飛了過來,打在那黑衣人的頭上,接着又是兩根竹筷,打在第二個,第三個黑衣人頭上,竹筷將人擊倒在地,讓那中了竹筷的三人痛的呻吟,那三人掙扎着想站起來,這才發現,他們的身子開始不聽使喚,身上的每一塊肌肉都僵硬住動彈不得,那竹筷只一擊,便封了他們的穴道。
方才,眾人都以為那女子死定了,卻沒料到會有三根竹筷飛來,人們開始尋找,是什麼樣的人打斷了方才的殺戮,人們目光掃了一圈,最後停在一個酒攤上,只見一個帶着青發巾,一身素衣,且滿是長須的老者安靜的坐在溫酒的爐子旁,而老者手中,正握着一杯騰着熱氣的酒,還有左手中的一雙竹筷,眼前的一碟熱菜。
眾人看着老者,那些黑衣的打手也在看,可那老者不慌不忙,照常的喝酒,照常的吃菜,等酒喝完一杯,他便再滿上一杯,繼續喝。
雪紛紛揚揚的還在下,這時,又一個黑子的人影不顧一切的舉刀砍向慕凌瀟,那人似乎不相信自己會和前三個人一樣,被一支細細的竹筷擊倒。
這次,他才信。
眾人都看清了那竹筷是如何打出的,而擲出竹筷的,正事那酒攤中的老叟。
竹筷自他手中轉一個花,便已翻到中指和拇指間,進而,他屈腕發力,連對方一眼也不多看,只是一瞟,如刀的眼神,那竹筷飛了出去,那沖向慕凌瀟的黑影失聲一叫,只覺得自己雙腿被割了筋骨,雙腿一軟,倒了下去。
南門前霎時沒了嘈雜,眾人看得吃驚,而其餘的黑衣打手中,沒有一個人再敢輕舉妄動,只是悄悄的溜走了一個跑去報信的,那老者看到看到了,卻也沒搭理,他倒希望該來人都來。
“那老頭是什麼人?”一個賣茶的小哥低聲同旁人問。
“這年頭,除了愛出風頭的人會管這種事外,那還有什麼敢蹚這種渾水?要我看,這幫黑衣打手的背後肯定有一個大東家,這老頭恐怕是惹上事了。”一個旁人回答。
“可那老頭擲筷子的功夫是一等一的厲害,不像是一個善茬,依我看,這兩頭都不好惹,還有馬上的那個女子,長的倒是不俗,可馬上又托着個男人,恐怕不是什麼正經的女子……”又一個旁人說。
雪仍在下,天還沒有多少光亮,被雪染白了的洛陽一片死寂,南城門前也一樣。
“今日我想讓那馬上的人活下去。”老人楊楊手中的酒杯,繼續道:“我半個時辰溫兩壺酒,也就喝兩壺,順帶也能殺兩百來個人。”
老者聲音分外洪亮,每句話雖說的簡單,卻很有氣力,慕凌瀟可以肯定,昨夜在城中打更的便是這個老人,可一個素未謀面的人,為何要幫自己?
慕凌瀟認為絕無可能,她低頭,看見馬上的龔千寒,這才明白,龔千寒有一劍封喉的本事,在武林中是出了名的,那結識的高手也不在少數,看來,這老者無論如何,與龔千寒是相識的。
“半個時辰,憑你擲竹筷的本事,最多也就殺十幾人。”一個粗獷的聲音兀的從人群中傳來,是一個大漢,長的虎背熊腰,在雪中只穿一件露臂膀的短褂子,腰中挎着一把寬刃的刀,而那把刀上佈滿了油漬,刀柄上的黑油如生了根般纏在上面,可唯獨刀口處,被磨的閃出一條線的白光。
“我不用竹筷殺人……”老人一口酒下肚。
“那你用什麼,刀?還是劍?”大漢一臉的憨笑的問道。
“刀太重,劍太長,我都用不慣,倒是無刃的銅錢,我倒是覺得恰到好處,不重,不長,而且帶着方便,用錢要了別人的命,那對方也算死的風光”老者面不改色,一壺酒已喝完,他又溫上一壺。
大漢點頭,回到:“那倒是,敢問閣下,怎麼稱呼?”
“姓王,名字倒是好長年月都不用了,也就用無名兩個字替了,至於平常,很少有人來稱呼我,故而,你只知道我姓王就行了。”老者口氣中帶着幾分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