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鬥草

容染像踩到彈簧一般彈跳開，耳尖有些發紅。

司琴正要過去把荷包拾起來，一雙手卻比她的動作還快。

“大少爺。”

司琴福了福身，那人神色淡然，把手裏的荷包遞給了紫容。他一襲廣袖白袍輕飄飄地向容染行禮。

“三妹無狀，還請世子莫怪。”

容染扶起他，倒是沒有再說什麼。

紫容一愣，她倒是沒想到大哥會為她說話。

在原主的記憶里，獨孤塵就真的如他的名字一般清塵無雙，待人不親近也不疏離，永遠形容淡淡，舉止有禮。六歲便為童生，年紀輕輕，去年的秋闈已經中了解元。

上官氏幾人回過神來，皆一齊走了過來。

獨孤城的品階雖小，但上官氏畢竟為長輩，容染幾人鞠拳行禮。

上官氏急忙把紫容拉了過去，道：“這孩子總是這麼莽撞，女兒家這般頑皮，也不知道怎麼是好。”

暗地裏直接遞給了紫容一個警告的眼神。

被自家母親護在身後的紫容心裏大呼冤枉，如果她知道容染要來，肯定早就以各種理由跑回她的蘅蕪苑裝烏龜了好嘛。

上官氏看着自己的女兒傻傻地咧嘴對自己笑，心裏不由嘆了口氣。

這容染瞧不上自家的女兒，容兒還要白白湊上去，她年輕過，自然也懂這其中的心酸……眼眸暗了暗，神色堅定了許多，不管女兒如何，她就是拼了自己這條老命，也是不能讓人欺負了她去。

容染年紀不大，此時也完全搞不懂為什麼眼前笑臉相對的上官氏氣場瞬間變化了很多，好像要把他隔離一般。

“三小姐冰雪可愛，活潑有趣，這些都是旁的女孩子學不來的，哪裏有怪罪的道理，晟睿，原還不知道你會這般護着妹妹，阿染難道還會跟你計較不成？你這番作為，可別讓夫人誤會了才好。”

江逸搖了搖手裏的摺扇，開口調侃，他今天穿了一身青色竹紋長袍，掌着墨色山水圖摺扇，倒也是一派風流。

四兩撥千斤，看似不正經，其實把話說得滴水不漏，成功化解了所有的尷尬。紫容不由朝江逸看了一眼。

這個人，也不似表面看起來的那般簡單。

獨孤紫琴看着那抹貴氣逼人的身影，心中的迷戀更甚。竟不顧上官氏和幾位嬸嬸還在跟前，逕自擠開前面的獨孤紫嵐走上前去。

她臉帶笑意，盈盈福了個身，那小腰彎出的幅度，讓紫容以為她下一秒就會把腰扭斷。

“容世子，我是獨孤家的二小姐，今日是五月初五，春光正好，紫琴斗膽邀請世子一齊到郊外遊玩。”

她尖着嗓子，發嗲的聲音聽得人全身一寒，紫容不受控制地撫了撫自己的胳膊。

她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容染看着臉上帶着期盼的紫琴，有些不耐煩，因為他的身份地位，一直以來都有各色各樣的女人以不同的方式要引起他的注意，有甚者，更不惜用各種手段要和他扯上關係。

眼尾餘光不自覺地朝那抹嬌小的身影掃去，不自覺地蹙起了眉頭。

她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搓胳膊，在她母親身後探頭探腦，眼神里居然還帶了看熱鬧的意思？

他容染什麼時候像雜耍藝人一樣能任人觀看了！

不禁氣悶，連帶看着紫琴的眼神都陰鬱了幾分。

上官氏和劉氏對看一眼，表情都有些不好看。

即使獨孤紫琴只是一個庶女，在外人面前，代表的也是她獨孤家的女兒，不顧女子閨儀，公然邀約單身男子，這傳出去一頂水性楊花的帽子肯定是沒跑了。

劉氏心裏暗罵了一聲小蹄子，她自己還有珍兒這麼一個女兒，如今獨孤瑾和獨孤城別說還沒分家，就算是分家了，一筆寫不出兩個獨孤，大伯家的女兒名聲敗壞，她的珍兒又哪裏能得了好去。

紫容和紫琴兩姐妹，這是存了心的要和自己過不去呀！

獨孤塵眉頭一皺，就像是平靜無痕的湖面上落下了一點漣漪。二妹今日的言行確實荒唐了些。

只不過他與容染熟識，容染雖然從小尊榮加身，卻並不是會讓人為難的性子，如今怎麼這般作為。

正要開口，眼角餘光察覺到一雙澄澈的眼睛看着自己，只聽得清脆略帶稚氣的女聲傳入耳朵。

“剛才正與姐姐們商議，等一會兒要到觀雲寺山下鬥草，到時候還得大哥與我們一同前去才可。見着容世子，想着世子與大哥的關係，自然也是想把世子一同邀了去的，二姐一時激動，沒把事情說好也是有的。”

她淺笑嫣然，不停轉動的眼珠透露着聰慧和狡黠，讓人忍不住被她吸引住全部視線。

紫容笑看着容染，如果不是不願讓母親為難，她說什麼也不會站出來說話。

看着她閃耀璀璨竟如星辰的眼睛，容染一愣，不自然地撇開眼。

江逸大笑，道：“這可是巧了，看今日綠草茵茵，頗為讓人心怡，我和阿染原也是要來尋了晟睿一同去牽馬走走，若是三位小姐不介意，倒是能一同前去，人多也熱鬧些。”

既然是小輩們之間的玩耍，再說這麼一大群人，也就不涉及兒女之間偷偷摸摸的私情。

上官氏面色這才緩和，道：“看你們在這裏陪我們想來也是悶了，出去走走也是好的。”

劉氏狠狠地朝紫琴剜了一眼，暗道：庶女就是庶女，永遠也上不得檯面。

臉上卻是扯開了花一般，笑道：“大嫂，瞧瞧她們倒是不依了，硬生生地讓人覺得我們有讓她們強留下來陪着我們似的。不過有大公子、容世子和江公子陪着倒也是好的，我們自然也心安些。”

劉氏開着玩笑，氣氛也馬上輕鬆起來，獨孤紫嵐緊緊地拽着帕子，臉上淺笑，站了出來，朝上官氏福了福身子：“女兒自當是想陪在母親身側的。”

上官氏面色有些複雜，對於原配留下的孩子她原本就沒有多去為難，甚至在當初選擇嫁給獨孤城的時候，已經打算把他們像親生兒女對待，只不過獨孤紫嵐待她雖然恭敬，卻始終隔着一層紗，後來又兼有了紫容，初為人母，有喜悅也帶着茫然和焦頭爛額，久而久之，她也就放下了這個心思。

這兩個孩子向來都是不讓人操心的，上官氏看着半蹲着身子不卑不亢的樣子，直接讓她起身。

大方有禮，懂得進退。江逸不由贊道：“大小姐果然名不虛傳。”

獨孤紫嵐盈盈道謝：“江公子謬讚。”

紫容看慣了獨孤紫嵐作秀，此時也不以為意，乾脆轉過頭逗着被丫鬟抱在懷裏的獨孤煜，把他逗得咯咯直笑，小臉上露出還沒有長好的牙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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