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元妖
盧奕剝了兔子皮，洗乾淨內臟，放在爐膛內燒烤，再撒一些蔥花、孜然、蒜末。
這是應陶雲堇的強烈要求，她的理由是她已經努力適應了生吃這件事，阿奕也需要努力適應佐料這件事。
而這些佐料，是從葯姑的藥材中找到的。
肖沅一邊大飽口福，一邊看盧奕吃兔肉，露出好奇的神色，便舔了一口帶蒜末的皮肉，頓時辣得直皺眉：“呸呸呸！人類真是糟蹋食物。”
干爺爺手裏捧着一件疊得稜角分明的衣裳走進來：“誰糟蹋食物來着？”
隨即一怔，冷冷注視小狼沉默不語。
盧奕輕輕挪動腳步，擋在小狼跟前，笑道：“干爺爺，你給我做的新衣裳？我看看。”
干爺爺任由他拿走手上的衣裳，沒有移開視線。
肖沅同樣瞪着這個陌生的老頭，眼神中沒有恐懼，也沒有熱情，只有一股桀驁。
盧奕展開衣裳，在身上比試幾番，笑道：“干爺爺的針腳好細密，一個線頭都沒有，穿起來賊舒服，比瑤姑姑做的精緻多了。只可惜顏色搭配有點一言難盡，你看我穿身上的總是黑啊白啊灰啊，就不能有一點靚麗的顏色？”
干爺爺和小狼同時扭頭去看盧奕，見他神色認真，正在嚴肅地探討這件衣服，而不是故意岔開話題，於是眼神都有些異樣。
阿奕用手扶額，長長嘆氣道：“我讓你想辦法找話說，沒叫你說這些。我一個男的，穿什麼靚麗的顏色！”
陶雲堇撅嘴：“我心裏想什麼就說了嘛！你那兩件舊衣裳，我實在穿得膩味！”
干爺爺心裏暗暗有些擔心，為什麼總有一股不太好的感覺？這孩子到底哪裏不對勁？但是又實在看不出來。
咳嗽幾聲，道：“這狼怎麼回事？”
盧奕連忙回答：“干爺爺，蘇伯伯應該不會怪我的，畢竟冤有頭債有主，狼妖已經死了，這頭小狼沒有殺過人，也沒有傷害過畜類，我覺得上天有好生之德，他也是一條命，要是殺了他豈不是罪過？”
小狼聽着盧奕的話，看向干爺爺的眼神中立馬多了幾分警戒，慢慢後退到牆角，再次呲出尖牙，低聲“嗚嗚”直叫。
干爺爺手一揚，五指成爪猛地一收，呼！小狼不由自主地往前一個趔趄，脖頸被干爺爺牢牢抓在手裏。
“啊嗚！”小狼尖聲驚叫，四腿在半空中拚命掙扎。
盧奕一驚：“干爺爺！”
只見小狼的胸口逐漸亮起一點，芝麻大小，散發一股溫潤的木質光澤。
盧奕愣住：“這是……木元丹。他已經修鍊成妖了。”
修成木元丹是元妖最初境界，這隻小狼看起來年齡不大，沒想到已經不是一頭普通狼。
回想起剛才小狼撲在狍子身上吸血吃肉的情形，盧奕頓時心頭五味雜陳。
干爺爺斜了一眼盧奕：“他咬過你嗎？”
盧奕下意識地去看手指，傷口本來不大，以盧奕的肌體修復能力，此刻已經癒合大半。小狼若不是剛剛傷愈，以他的力量應該不止造成這麼一點傷害。
干爺爺手一松，小狼摔在地上，立即翻身躍起，前爪朝前猛力一揮，尖端指甲伸長三寸，帶着一股凌厲的勁風朝干爺爺抓來！
盧奕嗖一下抽出匕首，錚錚錚！金鐵碰撞之聲刺耳。
擋下一抓之後，盧奕腳下連掃，幾個騰躍，揮拳擊在小狼耳後。
小狼在地上連滾三番，躲開盧奕的連攻，嘴邊仍是吃了幾拳，一顆牙齒鬆動，滲出血跡。
“嗚——”小狼吃痛，攻勢漸漸減弱，步步後退，直到退至牆角。
盧奕手中匕首寒光閃耀，厲聲喝道：“膽敢對干爺爺無禮！給我坐下！”
小狼蹲坐在地上，腦袋貼地，一動也不敢動。
干爺爺背負雙手，注視小狼良久。小狼拿出最擅長的委屈認錯的眼神，可憐巴巴地看着他。
對峙良久，干爺爺最終嘆一口氣，搖搖頭轉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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澐江邊的麋鹿正在低頭吃水中植物，忽然聽到腳步聲由遠及近而來，嚇得掉頭跑進林子裏躲起來，透過茂密的草叢看到江邊來了一個雙腳直立的人和一頭四腿落地的狼。
一人一狼以極快的速度踏過澐江，腳踏水波如履平地。途中遇到幾段“枯木”，猛地張開血口朝二人咬去。
盧奕一聲冷笑：“就憑你們！”
運足氣力凝聚於足尖，腳下連點，踏上鱷魚頭頂。看似輕飄飄的一點，所蘊含的力道非常嚇人，鱷魚銅鐵一般的頭顱飛速向內凹陷，二隻眼珠受到擠壓朝外凸起。
喀喇！頭顱骨最終承受不了重壓，呈蛛網狀向四周碎裂。
那條鱷魚尚未來得及將張開的大嘴合上，便失去意識，緩緩沉入水底。
肖沅緊隨其後，四足尖爪連揮，喳喳！面前一條大鱷的長吻頓時碎成四瓣。
一人一狼並未因此減速，很快掠過江面繼續朝前奔行，身後江中血水翻騰，鱷魚屍體引來大量食肉魚類爭搶，江面如同下了餃子的鍋。
山坡上一塊林蔭下，黑壓壓地擠了四五十頭旱獺，圍着一隻老鼠。
這情形看起來很是古怪，旱獺可以輕而易舉捕食老鼠，此刻卻安靜而又恭敬地坐在老鼠面前。
老鼠緩緩地走來走去，一手背在身後，一手指着天空，口中滔滔不絕。
“為什麼天下獸類千千萬，能修成妖的多是大型猛獸猛禽？我們同樣吃肉喝血，為什麼我們的成妖之路如此艱難？為什麼？”
坐在底下的旱獺們面面相覷，這也是困擾了他們很久的難題。
只聽那老鼠指着天空的手掌握成拳，用力往下一頓：“因為我們怕吃苦！會吃苦吃一陣子苦，不會吃苦吃一輩子苦！以別人吃剩的殘羹冷炙果腹，並以此為滿足，晒晒太陽泡泡妞，你們的人生目標是不是僅此而已？！”
旱獺們紛紛垂下頭。
老鼠繼續激情高亢地發表演說：“今日所流下的汗水和淚水，他日都將成為鑽石般的回報。在成妖之路上沒有失敗者，只有放棄者！當我們成功的那天，那些狐狸和狼，統統都將臣服在我們腳下，跪求我們原諒！不怕萬人阻擋，就怕自己投降，明白了嗎？”
旱獺們被他的話鼓舞起來，紛紛用力點頭：“明白。”
老鼠厲聲道：“我沒聽見！”
旱獺們大聲道：“明白！”
老鼠拔高聲音繼續道：“每天在心裏對自己說，我一定能成功！”
旱獺們激情澎湃起來：“我一定能成功！”
老鼠聲音洪亮，大聲喊道：“我一定能做到！”
旱獺們幾乎是怒吼：“我一定能做到！”
正當現場氣氛達到頂點的時候，一個巨大的身影從天而降，尖利而又細長的前爪在空中劃出三道刺目的閃光！
一頭狼妖張開大口朝旱獺群撲去！
瀰漫在眾旱獺心頭的澎湃激情頓時凝結成冰，轉化為鋪天蓋地的恐懼，高聲尖叫着四散而逃！
肖沅威風凜凜地站立中央，哈哈大笑：“就你們這些小東西，居然異想天開，讓老子臣服跪求原諒！”
盧奕斜靠在不遠處的一株樹榦上，感到很是頭疼：“我說肖沅，你把三兒的場子攪了，這下怎麼辦？”
肖沅鼻頭朝天，“哼”了一聲，不理不睬。
盧奕只好走到十八室二十四廳的地下豪宅門口，朝裏面輕聲喊道：“三兒，是我，出來吧。”
過了好一會兒，三兒戰戰兢兢地探出半個腦袋：“那個魔頭走了嗎？”
盧奕看了一眼肖沅，寬心道：“有我在，他不會傷你。”
三兒再把腦袋探出一些，看到肖沅，對方轉過頭來，朝他掃了一眼。
三兒渾身一震，茲溜一下鑽進盧奕的衣袖，隨後從領口爬出，抱着盧奕的脖子如一隻驚弓之鳥。
盧奕笑道：“這是肖沅，這是三兒，來來，大家都是自己人。”
肖沅“切”一聲冷笑：“我跟老鼠是自己人？”
說吧傲慢地昂着頭往山坡下溜達。
三兒的臉臭得不行，雙手抱胸生悶氣。
盧奕笑道：“好啦。最近怎麼樣？好像喜歡上開大會了？”
三兒撓頭：“開大會？”
他一直對自己掌握的人族語言比較自信，但到了盧奕身上卻經常不靈，這小子總是冒出一些聽不懂的詞彙。
盧奕回想三兒慷慨激昂的模樣，忍不住笑道：“剛才我聽了你的講話，很不錯！”
三兒不好意思地摸摸頭：“你也知道，底下的人頭腦簡單，要哄住他們叫他們替我賣命，不這麼說不行的。”
“吱吱！”一聲嬌滴滴的叫聲自洞中傳出，一隻漂亮的棕毛母鼠在洞口處張望，不敢出來。
盧奕笑道：“出來太久，夫人擔心了。回去吧。”
三兒解釋道：“她對人族還是有一些誤會，都是老丈人給教的。出來呀！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家裏來客人了別這樣，你可是女主人！”
母鼠猶豫一番，理了理身上的毛，小步挪到三兒身邊，悄聲問道：“我身上還乾淨嗎？毛兒不亂吧？”
三兒小聲道：“你是天下最美的！好了，別理了。”
咣！一聲悶響從山下傳來，把所有人嚇一跳。
三兒扯着母鼠，茲溜一下鑽進盧奕的衣袖。
盧奕迅速站起身，朝山下眺望。只見林中走出一些人，手中拿着各式捕獵工具，背後拖一個大網。
那網縱橫交錯的纏絲髮出閃閃亮光，顯然附着某種法力。
網中央正是肖沅。
盧奕瞳孔一縮，咬牙：“肖沅有危險，三兒你們回洞裏獃著。”
三兒扯着母鼠跳下地，鑽進地下豪宅。
盧奕撒腿狂奔，朝着肖沅的方向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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