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設計進宮
“參見皇上,南蒼密報。”侍衛適時地進來打破了眾人的尷尬。
南宮宸哪裏還有心思去處理密報,剛想隨手扔到一邊,一晃眼,瞥見信封上熟悉的字跡。瀟洒飄逸卻又暗含鋒芒,就如同若兮本人。
“來人啊,備馬。”不過看了封信的功夫,南宮宸的臉上已經是四季變化。白一天也看見了若兮的字跡,等的心焦,索性一把拽過來自己看。
不過一眼,白一天就露出了和南宮宸一樣的神色。“你等等,我跟你一起去。”南宮宸、水華、白一天一行人,即刻從京都出發,趕往陽城。白一天還不忘去將軍府帶上若辰。
密信是若兮寄出的,大事將成,不日歸國。
“你來了。”東方祭的聲音有些沙啞,背對着若兮的背影,散發了幾分荒涼的意味。若兮順着東方祭的目光看過去,一幅畫,畫的正是凌雲思,和東方府里的她看到的那幅一模一樣。
看墨跡,這畫畫了也有些年頭了。可是一塵不染,可見主人的用心。幾次出入這裏,她竟然都沒有發現這牆上還有玄機。
“信上所說,是真是假?”
“真的。”
東方祭來到這裏,其實足以說明他已經相信信上所言。這一問,不過是多此一舉。
“不過是陳年舊怨,又何必沉溺其中呢?”若兮將剛剛收到的南宮宸的密信遞給他。“皇上說,前塵往事,過去就過去了。”多年來,南宮宸從未放棄尋找東方祭,只是想告訴他,二十年前的慘案,非自己所為。可惜東方祭被仇恨蒙蔽了雙眼,聽不見也看不着。
“往事已矣。”
四個字,東方祭看着看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往事已矣,好一個往事已矣。只可惜,我罪孽深重,回不了頭了。”他自以為是,被仇恨蒙蔽二十餘年,錯恨二十餘年,真是可嘆可笑又可悲。
“什麼意思?”若兮敏感地察覺到東方祭話裏有話。他既然回頭,那麼洛璃之事自然到此為止,離開的路線也已經安排妥當,只等浩初那邊救下萬月,南蒼之行也算到此為止了。
東方祭苦笑一聲,“洛璃的方子,已經落到上官景林的手裏了。在你把這封信交給我之前,他就已經拿走了藥方。”
“什麼?”若兮一驚,萬萬沒想到,上官景林的動作那麼快。
上官景林為人一向謹慎,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人,如此這般,也不奇怪,是她輕敵了。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最要緊的,就是想辦法解決。
“不過,也不用太擔憂。與虎謀皮,我自然會留一手。上官景林手裏的藥方只是一半,這一半,在我這裏。”東方祭從懷裏掏出一張紙,遞給若兮。“但是洛璃之前的成品都在上官景林手裏,以他的性子,斷然不會全信於我,一定會找人反向研究,假以時日,要破解出完整的藥方,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說,我們要在他拿到完整的藥方之前,毀了洛璃和他手裏的半張藥方,洛璃也就不能推行了?”
“是,我說尚缺一味藥材,上官景林未曾起疑,還能拖延一二,我們還有時間部署。”
大內皇宮,本就戒備森嚴,上官景林又是新帝登基,戒備比往日還要嚴上幾分,要闖進大內皇宮毀掉洛璃,不是易事。
“這件事交給我,我有辦法。”東方祭道,此事既然是因他而起,自然也應當由他來終結。
“不行。從你出宮的那一刻起,上官景林的人就一直暗中盯着你。”若兮來晚了一會兒,就是去收拾這些人去了。她本意是帶東方祭一同離開,所以未加顧忌,卻不想橫生枝節。“你此刻回去,就是找死,我不能讓你冒險。”
若兮眼眸一轉,“不過,倒是還有一個法子。”
“不行!不行,”若兮剛剛說完她的計劃,東方祭就拍着桌子反對。“太冒險了,你不能去。”他已經大錯特錯了,如果若兮再出事,他有何顏面去面對雲思。
若兮不和他爭執,若兮將目光落在牆上的畫上,“母親腰間的那塊玉佩,我曾見過。”假意投誠成王的時候,成王親自交給她的,
“這玉佩,是南宮當年打造的,我、你母親還是一天,我們四人人手一枚。”原來如此。“只可惜,我當年倉皇出逃,遺失了玉佩。”東方祭稍稍回頭,停留在牆上,看不清神色。
叮咚。玉佩落到石桌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正是東方祭遺失的那塊玉佩。
“你可知,母親當年為何一句話都不曾解釋?”南宮宸一氣之下轉身離開,可心裏卻是放不下的,暗自發誓,只要雲思肯解釋,無論說什麼,他都會相信。
正是雲思的一言不發,讓南宮宸堅信了二十年,若兮就是東方祭的孩子。
南宮宸想起先皇曾經留下一封密信,告知他非生死關頭不要打開。他謹行先皇旨意,勵精圖治,國力日強,這封密信也就被他束之高閣,忘在了腦後。
這信上,原原本本地記錄了當年之事的真相,以及,雲思為何不願解釋。
雖然皇室有意隱瞞了東方家滅門的事實,但血流成河,血腥久久不散,又如何能瞞得住。如果南宮宸這個時候迎娶雲思,那便是坐實了南宮宸殺人滅口的罪名。
為了保南宮宸聲譽民心,雲思答應了先皇,離開他。
“於母親而言,他先是君,然後才是愛人。”
東方祭腦子裏突然閃過一個畫面。群山之巔,他們意氣風發,把酒暢談。雲思說了什麼?“我要這天下,河清海晏,國富民豐。”
是啊,他們四人中,白一天沉迷醫術,早年便立志遊歷天下,尋訪疑難雜症、奇珍異草;他雖出身商賈,卻無心經商,學醫煉毒也是無所事事之下,跟着白一天偶然發現的天賦;南宮宸和雲思,一個是皇室子弟,太子的不二人選;一個出身武將世家,是真正的將門虎女,一樣的以國為家,江山在肩。
“走吧,折騰了這麼久,也該收場了。”
東方祭看着眼前若兮堅定的背影,好似和埋藏在記憶里的倩影重合,一樣的單薄,卻擔著天下的重擔。
東方祭突然明白了什麼,或許,二十年前,他不是輸給了南宮宸,而是輸給了雲思心中的抱負。
聰慧如雲思,未必是不曾察覺他的心意,只是不願點破罷了。是他執着了。
東方祭押着若兮出來的時候,上官景林的人果然已經將國師府層層圍住。
“國師,這是怎麼回事?”大概是沒料到眼前這番場景,為首的將領有些迷茫。皇命是,如果反抗,就地斬殺,可眼前這場景,似乎和皇上預想的不一樣。
“把人綁上,看守好了,去面聖。”
若兮被東方祭下了葯,虛弱無力,昏迷不醒,但修羅之名流傳已久,這些人還是不放心,重鐐重拷將人拘起來不說,還安排了多層守衛。
“這麼說,國師是故意將計就計,趁機拿下凌若兮?”
“皇上,您也清楚,凌若兮來到南蒼,處心積慮要毀掉洛璃,不除了她,臣如何能安心。所以當日我故意在凌若兮身上留下字條,引她今日現身。”
“凌若兮縱使武功蓋世,也不過是肉體凡身,不是嗎?”
“辛苦國師了,凌若兮朕自有安排,國師先下去休息吧。”
兩人真真假假,一個出招一個接招,也不知道上官景林信了多少。
“皇上,那個女刺客的屍體被救走了。”意料之中的事情,以凌若兮的性子,不救人才奇怪,看樣子今天她是故意約見東方祭,吸引自己的注意力,再趁機劫人。不愧是凌若兮,這一招連環計,用得甚妙。
“閣主,主上的密信。”蘇葉將若兮留下來的密信交給楚浩初。若兮知道,以上官景林謹慎的性子,一定會派人暗中跟蹤東方祭,然後撞破他們二人的會面。所以無論東方祭是否相信信中所述,只要他來,若兮就能讓上官景林對東方祭生疑,斷了他再回宮的後路。
若兮本是安排蘇葉在一旁策應,臨時改變計劃,只能留下記號,讓蘇葉先撤回來。
浩初的神色凝重,不過幾日,洛璃竟然已然大成,難怪若兮不惜以身犯險,深入敵營。“蘇葉,將花萬月厚葬。另外,召集閣中所有死士。”
這一仗,該落幕了!
“凌將軍。”上官景林玩味地看着若兮,“好久不見,近日可好?”
“托陛下的福,甚好。”
如若兮所料,上官景林並未將她囚於天牢,而是關押在皇宮的一處密牢裏。若不是在這個陰森森的監牢裏,任誰都會相信,這是久別重逢的兩位故人在閑話家常了。
“別急着拒絕我,先見一個人。”
啪啪。
上官景林一擊掌,立刻有侍衛將人押了上來。
“浩初!”若兮一驚,噌的一下從地上站了起來,咬着牙道:“你想幹什麼?”
“別緊張,三日後,你我大婚,這麼喜慶的日子,我可不想見了血不吉利。不過,”上官景林話鋒一轉,目光落到楚浩初身上,“你要是敢玩什麼花樣,他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這幾天,你們就好好話別吧。”
見人走遠了,若兮貼着浩初坐了下來。“就知道你一定會想辦法進來。”
“昏迷”的楚浩初應聲而起,一把將人攬進自己的懷裏,”我若不來,你這齣戲怎麼能演下去。”
若兮不傻,怎麼也是合作多日,她看得出上官景林眼裏的征服欲。
“洛璃在……”若兮壓低了聲音和浩初交代消息,“大婚之日必然是戒備森嚴,咱們兩天後動手,東方祭會配合。”若兮本來的計劃是讓浩初留在外面接應,現在也好,兩人聯手,勝算也大一些。
“撤退的路線都安排好了。”浩初緊了緊懷裏的人,“休息會兒。”
自從來了南蒼,沒有一時一刻若兮的神經不是緊繃著的,如今在這敵國的神宮密牢裏,因為有摯愛至信之人相伴,若兮難得安安穩穩地睡上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