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三少帝 高貴鄉公 赴難
第一百二十二章三少帝高貴鄉公赴難
曹髦面對司馬師的專權,心中異常不滿。而司馬昭的政治野心,也在逐步膨脹。
有一年,在寧陵的井中,兩次出現黃龍。此前,在頓丘、冠軍、陽夏等地方的井中,也曾多次出現這種類似的情形。很多大臣都來祝賀,說,這是吉兆啊!
曹髦不無憤慨地說,這哪是什麼好兆頭?龍,代表了高高在上的君主。現在,龍既沒有在天上出現,也沒有在廣野中出沒,而是多次屈身於井底,這絕不是好的預兆。
曹髦睹物思情,寫了一首《潛龍詩》,既是一種無奈的自嘲,也是一種要向司馬昭清算的決心,抒發了胸中的憤懣。
詩中寫道“傷哉龍受困,不能越深淵。上不飛天漢,下不見於田。蟠居於井底,鰍鱔舞其前。藏牙伏爪甲,嗟我亦同然!”
不久,這首詩,傳到了司馬昭的耳中。司馬昭明白曹髦在詩中的寓意,加緊了對曹髦的防範。
眼看着,自己的一切,漸漸都被司馬昭控制了,再不想辦法,自己就會成為曹芳的翻版。曹髦終於忍不住了,要和司馬昭拚命。
曹髦招來侍中王沈、尚書王經、散騎常侍王業,對他們說,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我不能就這樣甘受他的欺辱。是可忍,孰不可忍?現在,我決定和你們一起去討伐他。
王經勸道,司馬氏一家,已經控制了朝政,大家早就不顧什麼君臣義理了,爭相為司馬氏賣命。現在宮廷里的人手和器械有限,難以成事。還是先忍忍吧,免得沒有除掉司馬氏,反而使自己陷入更深的災難中。
曹髦此時已經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了,將已經寫好的告示,一下子甩到了地上,說,這事就這樣決定了!就是死了,又能怎樣?何況我不一定會死呢!
曹髦先向太后請示,這也許是臨死前的訣別。
王沈、王業急忙向司馬昭彙報,讓他做好準備。
曹髦親自率領一幫敢死隊,吶喊着,向司馬昭的府邸衝去,途中,碰到了司馬昭的弟弟屯騎校尉司馬?,帶着部隊來攔截。
曹髦手下的人大聲呵斥,皇上在此,誰敢擋駕?
司馬?的部下,沒見過這陣勢,嚇得都跑散了。
中護軍賈充,匆匆忙忙帶着大隊人馬,在南大門擋住了曹髦。
曹髦揮起寶劍,親自搏戰。有皇帝衝鋒陷陣,底下的人,誰不豁出性命,以一敵十。
賈充的部隊,在曹髦的進攻下,不敢還手,就像被捆綁住了一樣。誰敢和皇上過招啊?不是自尋死路嗎?眼看着,大家就要散夥了,打是找死,不打是等死,不如跑了,還可以保住一條現成的性命。
在這種情況下,太子舍人成濟,不知如何是好,就向賈充請示,情況緊急,怎麼辦,大人得拿個主意吧?
賈充說,司馬大人養你們這幫人,不就是為了現在的嗎?該怎麼做,還用來問我嗎?
成濟得到賈充的指示,衝上前,給曹髦來個透心涼。
一代皇帝,就這樣,慘死在刀刃之下。
還有一種說法,就是曹髦的手下,架不住賈充等人的攻擊,都逃散了。只有曹髦一個人,還舞着劍,堅持作戰,口中稱道,我是天子,誰敢應戰?
誰敢啊?
賈充把成濟叫來,說,司馬大人一旦失敗,你們還不被滿門抄斬嗎?
也是,曹髦一旦成功,估計也會有許多人,被送上斷頭台。
成濟問,是殺了,還是活捉?
這也是天真,都這份上了,還做如此問?要是活捉,誰敢處置啊?還不是給司馬昭惹麻煩?
賈充說,殺了,以絕後患。
成濟兄弟還真是楞,為了討好賈充,不惜手刃君父。
事後,司馬昭還故意作態,一下子站立不穩,摔倒在地,說,天下的人該怎樣說我呢?
為了擺平此事,司馬昭可謂用心良苦。首先,為了平息民憤,將罪行加在成濟兄弟頭上,滿門抄斬。王經的一家,也受到牽連,關入大牢。另外,司馬昭又杜撰了曹髦的劣跡,說曹髦對太后悖逆不道,還想對大將軍動手。現雖自尋死路,也應該給予同情,用王禮埋葬。
對司馬昭來說,成濟本事立了奇功,挽救了司馬昭的危機,卻被送上不歸路。冤啊!冤得活該!有了成濟這個替死鬼,賈充就保住了。以後,有用賈充的機會,還多着呢。
在出葬的那天,只有幾輛車,載着曹髦的靈柩,出城下葬。車上也沒有插任何旗幟,冷冷清清的,也沒有舉行儀式,比平民的葬禮,還要寒酸。
不過,許多老百姓聞訊后,匆匆趕來觀看。大家相互指點着,說,這就是那位被殺的天子。
一位天子,為了捍衛祖輩打下來的江山,不惜用龍體,擋住對方的利刃。這在歷史上,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值嗎?當然值。曹睿用年輕的生命,換來了一次做人的尊嚴。
在當時的情況下,忍辱負重,也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了。大魏的命運,完全操縱在司馬昭的手裏。
等待,就是一種等待死亡的痛苦,這種痛苦,是一種漫長的死亡,每時每刻,都要承受這死亡的痛苦。
高貴鄉公,是個有血性的人,明知道成功率很低,也要豁出來,試一試。成功了,就會搬走壓在大魏身上巨石,失敗了,不過是提前結束了這個政治遊戲而已。
曹髦靠着自己唯一的紙質擋箭牌――皇帝,險些也打破了司馬昭的政治陰謀。在這次力量一邊倒的較量中,可以看出,司馬家族,不僅完全控制了大魏的軍政,也收買了大多數人。司馬昭的野心,也進一步公開暴露出來。
曹髦是好樣的,至少,大家都知道了,大魏還有一位有骨氣的皇帝。少康雖未做成,但殺生成仁,也是一種最好的活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