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教誨
張老漢看着小沐喜笑顏開的樣子，心裏也感到舒服了很多，也算是滿足了小沐一個小小的願望。
“走吧，咱們去買油炸包去。”張老漢對小沐說道。
還沒等張老漢把話說完，小沐便拿着玩具蹦噠着就往前跑了去。
張老漢搖搖頭，嘴裏嘀咕着，“這傻小子，一個玩具給他樂的。”
似乎是因為剛出院，小沐表現的無比的興奮，一路上喋喋不休，沒說累，也沒讓張老漢背他回家，而是自己全憑雙腿走回了家。
到家后，張老漢給小沐豎起了大拇指，“小沐啊，你長大了，外公都快追不上你了，你也是個男子漢了。”
說小沐是男子漢那是假，不過鼓勵安慰小沐是真，成年人都喜歡聽讚美的話，何況是個小孩。
吃完飯後，基本也沒什麼事做，張老漢當然不會放過這麼好的雞湯時間。
“小沐，過來，搬凳子過來，外公和你聊聊。”
小沐擺出一副文人墨客的樣子，雙手半握拳，微微鞠躬，“鄙人立馬就來。”
“傻小子，還不快去。”
被張老漢一吼，小沐也就只能唯命是從，灰溜溜的跑去拿凳子乖乖坐在張老漢身旁。
“小沐啊，你知道外公為什麼那麼生氣的打你嗎？”
尚未涉世的小沐聽到這樣的問題，自然就會認為因為自己的過失而賠了人家莊稼，惹得張老漢生氣。
“那不是因為我惹你生氣了你才會打我的嗎么，況且還賠了那麼大塊莊稼。”小沐胸有成竹的回答道。
張老漢看了一眼小沐，眼裏全是單純。
“我說小沐啊，你說的沒錯，是因為你錯了，惹我生氣了我才打你，但是這只是原因之一。”
“那另一個原因是什麼？”
“你說，咱家這種情況，你從小就是我們收養的，當時收養你時村裡多少人都說不要讓我們收養你，你知道我們壓力多大嗎？”
小沐自然是感受不到那股無形的壓力，他看到什麼就是什麼，並沒能想到那麼多。
“而你偏偏不爭氣，偏偏要老是氣我，老是讓人不安心，在村裡人眼裏就是個笑柄，你知道嗎？”
氣氛漸漸沉了下來，原本興高采烈的小沐此時黯然銷魂。
“我們希望的是你乖乖聽話，不惹事，希望你健康快樂的成長，希望你安然無恙，可你呢，這麼久以來你給我們惹了多少麻煩？”
小沐聳拉着腦袋，垂頭喪氣，任由張老漢說道。
“你想想，如果當時我們沒有把你收留，和你爸回去，結果會怎樣，你覺得會比在這裏好嗎？不會，我告訴你，你爺爺奶奶心腸那麼毒辣，而你爸爸又膽小懦弱，他只會聽你爺爺奶奶的，根本不會護着你，或許他想護着你，但是他不敢。”
此時，小沐腦海里浮現出和父親在一起的那些日子，他清楚的記得回張老漢家之前阿文打小英的巴掌，他也記得爺爺奶奶那醜惡的嘴臉，是多麼的讓人反感。
“再如果，你媽媽把你帶走了，可是你媽媽大字不識一個，她能走多遠，連她自己都照顧不好，別說照顧好你了。她或許找到新爸爸了，你的新爸能好到哪裏去，你媽媽條件就擺在那裏，再說了，在你新爸爸眼裏你只是你媽媽的孩子，並不是他的孩子，僅此而已他對你好不好還是另外一回事，說不定還會虐待你，誰又曾知道？”
確實，小沐的媽媽是有點傻，說一就是一，從來不會去想二，只是當時小沐還沒有感覺到。
“你曾說我們不讓你去玩，不能像別的小朋友一樣自由自在，我承認我們是自私了，我們怕你被別人欺負，被別人家的孩子欺負，因為你沒有爸媽，別人有爸媽。別的小朋友出事了有爸媽頂着，而你呢？你只有我們，凡事都是我們替你頂着，我和你外婆老了，頂不住了，所以我們沒有讓你出去和別的小朋友一樣，那麼自由，確實，我們是自私了。”
“可是呢？我們放下我們的自私以後，給你自由，讓你和其他小朋友一樣可以自由自在安排自己以後呢？你看看你惹了多少事出來，我們給你解決了多少麻煩，一天天就知道惹事。”
小沐低着頭，沒有任何語言，只是用手指摳了摳指甲蓋，眼角有些泛紅。
“孩子啊，別說我們對你太苛刻，我們也不想這樣，但是我們只是想讓你過的好一點，也希望你將來能健康的長大成人，我和你外婆現在還稍微年輕，但是沒了我們以後呢，萬一你出點啥事誰管你？沒人會管你的，只有自己強大了才能自己保護好自己。我們現在不這麼做你連將來都沒有了，還談什麼保護自己？”
雖然當時的小沐並不是很懂事，但是人是有感情的，張老漢的一番話或許剛好戳中了小沐的心口，眼淚滴了下來，滴在了破舊的人字拖上。
“所以，無論現在還是以後，你千萬不要怪我們對你太狠，沒能給你和別的小朋友那麼美好的童年，你的童年註定會比別人少了很多快樂，多了些許傷感。我想，有那麼一天，你總該會明白的，我不知道你有沒有在聽我說，或者你有沒有聽進去那麼一點，哪怕是一點，我就已經很滿足了。”
說完，張老漢拿出煙桿將煙點燃，或許今天的煙有點熏煙，張老漢眼角也有些許濕潤，是不是被煙熏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二人默不作聲，僵持了許久。
“好了，煙也抽完了，該說的話也說了，別再這坐着了，洗洗睡覺去吧，我也要去睡了。”張老漢徑直的朝房間走去，沒有回頭，也許他在擔心流水流出來吧，在一個小孩子面前流淚多沒面子。嘴裏還嘀咕着，“我特么怎麼像個娘們似的，被一個小孩子搞的這麼難堪。”
張老漢走後，小沐也回了房間。躺到床上那一刻，他再也綳不住了，眼裏猶如決了堤的大壩，止不住的涌了出來。
此刻的他已泣不成聲，他很想大聲哭出來，但是他不能，他努力讓自己的哭聲小一點，撕咬着枕頭。
腦海里全是張老漢剛剛對自己說的話，曾經的畫面一幅幅浮現出來。勾起了回憶，濕了枕頭。
即使小沐已經努力剋制住了自己的動靜，可隔壁的張老漢還是聽見了哭泣聲，他又怎能安心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