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弱冠
()“老子要過生日了,請大家吃飯,你們看着辦!”
新學期的第一個例行班會上,當我面無表情地宣佈這個不幸的消息時,全場一片歡呼。
說實在的,咱本身是個行事低調的人,公交車上讓座扶老太太過馬路之類的好事做了不知道有多少,從來沒留過名字。之所以這麼大張旗鼓地亂搞一通,是因為背後那三重邪惡勢力。首先是宿舍里這幫傢伙,他們一致認為憑我的英明神武不能僅限於當本宿舍的精神領袖,應該把這種權威推廣到整個班集體,進而全系全學校――蔣介石和陳某扁就是靠這樣的班底上台的;其次是蘇比利,自打那天下午賤人們給他描繪了一幅美好的情感藍圖之後,他就開始用小受受的心態向我表示一定要當,並且一定當好冤大頭――送上門的白菜不啃白不啃不是嗎;最直接的幕後推手還是聶雲,她不止一次地強調,我的生日必須要弄一個熱鬧的班級聚會,她要讓所有人都知道劉小舟這棵不怎麼名的草已經有主了――說白了這叫搏上位。
在我的印象里,似乎從來沒有過關於生日的確切記憶。人這一輩子,橫豎不都得一天一天過嗎,哪天不得三個飽一個倒啊,非得把出娘胎這天當成個紀念日?可他們對我說了,過了這個生日,你就是二十周歲了,這在古語裏叫做“弱冠”之年,跟行成人禮差不多。我對這個稱呼相當不感冒,在本人的理解中,“弱冠”的意思就是有能力給別人戴綠帽子了……
然後便是收禮物。作為計通學院頗有名氣的混子,我得到了比較令人滿意的待遇。馬建送我個純羊毛的屁股墊,看樣子是牧民的手工產品,雪白的緞面上用火鐮燙出幅成吉思汗的半身像來,坐上去有種征服領袖的*;李佳玲送我的是幾件化妝品,據他說男女皆可用,還有提高那啥能力的作用,這傢伙滿腦子的*內容;羅比例送我個限量版的精品ZIPPO,外殼是個裸女,胸罩連在蓋子上,一打火春光無限,賤人們沒事兒就打着玩,弄得我三天兩頭買火機油;三子老章還有孫大勇合夥買了個蛋糕,我是沒見,不過他們說挺大的,老遠看上去像磨盤上擱了塊豆渣餅,估計夠我們吃個三五天的。剩下的禮物都是些本兒啊,錢包啊,鑰匙掛鈎什麼的,最有意思的是班裏那五個女生,集體買了輛自行車送了過來,讓我着實納悶了幾天。大家說說,女生們送男生件天天騎在胯下的東西,是想表達個什麼意思?
……
生日聚會倒數第三天,陽光明媚,春意盎然。在這個萬物復蘇的繁殖的季節里,蘇比利哼着小曲奔進宿舍,激昂慷慨地大聲宣佈:“弟兄們,我離美好的愛情又近了一步!”
當時的我正委在床上邊剪腳趾甲邊跟他們閑嘮,他這一嗓子嚇得我猛一哆嗦,差點把腳趾頭割了。賤人們坐成一排嘿嘿壞笑,為首的孫大勇摸着肚皮調侃道:“怎麼,表白成功了?”
蘇比例不屑地道:“什麼年頭了還表白,不流行那一套了兄弟。我訂了一百朵紅玫瑰,請人送過去了。”
賤人們不住地唏噓讚歎着,我卻聽得連連搖頭。有錢人就是這副德行,看到美女就聯想到玫瑰啊,煙火啊,珠寶啊,豪宅什麼的。雖然這是泡大多數女大學生最容易上手的辦法,但你得因人而論啊。聶雲是那種用玫瑰就能討好的女孩嗎?絕對不是。我記得她最喜歡的是……嗯,佛曰:不可說,不可說。
蘇比利興奮地搓着手來回直走,我忍不住插了句嘴:“兄弟啊,你就不怕人家有男朋友了?”
“她當然會有男朋友,沒人追的女生能入我的法眼嗎?”蘇比利自信滿滿地道,“不過我可是出了名的纏死鬼,我就不信憑我的死纏爛打拿不下她!”
看見沒,他的確有顧小天那種專門破壞別人家庭幸福的小三潛質。
我其實很想把前因後果全都告訴他,免得大家見面的時候太尷尬。可他後面緊接着來了一段飽含深情的想像,生生把我的憐憫之心打壓了下去:
“我要追她,愛她,感化她……只要相處過一年,我就向她求婚,用最浪漫的婚禮來征服她……我會讓我爸媽在最迷人的海濱城市為我們買一套大房子……我要和她幸福地生活一輩子,生很多很多小孩子……”
郭德綱那句話怎麼說的來着?你要捨得死,我就捨得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