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完美人生（三）
片場
“是真的，這才是真正的你。”
董穎站在楊劍對面，嘴角露出悲哀的笑來：“你不是那個幫助孩子的善人，你是個精神分裂的殺人犯。”
楊劍聽到這話，張了張口，臉上瞬間失去了顏色，身子也在不停地戰慄着，然而卻一句話也沒說，只怔怔地看着董穎。
“你沒聽懂嗎？”董穎驚疑地打量着楊劍，皺眉。
“我……”楊劍似乎想哭，嘴角卻笑了出來：“原來是這樣啊……”忽然一口血噴出來，一頭栽倒在地……
“咔。”
王導的聲音傳來，楊劍從地上爬起來，擦了才嘴角的血，閃耀的攝影燈的背後，傳來淅淅瀝瀝的掌聲。
楊劍靜靜地站在那裏，微笑地接受着眾人的掌聲，因為他知道，緊接着下來的，會是更可怕的譏諷、嘲笑、壓迫，和逼迫，不過沒關係，他已經提前知道了人生，他知道，什麼是最正確的選擇！
“董姐。”他穿過人群，穿過攝影燈的光芒，漸漸走近董穎，對着董穎微微笑。
做演員的，五官自然是過得去的，然而今日的他，顯得格外的俊俏，此時，俊俏的他，便對着董穎盈盈地笑着，趁着旁邊攝影燈的光，琉璃幻彩，光芒四射。
董穎縱然見慣了俊俏小生，看到這樣的楊劍，還是怔了怔，然而當她看到對方的眼神時，嘴角浮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很快那笑意變成了惋惜，開口：“你確實不錯，很適合這個角色，但是沒法子，這些事情不是我決定了的，對吧？王導。”
王導在旁邊抱着胸，戴着墨鏡，似乎在觀察着什麼，見董穎這麼說，嘿了一聲，嘆了口氣道：“那是真沒法子。”
楊劍聽到這話，似乎也沒有明顯的失望，只是笑望着董穎，眼眸里全是話，還帶着幾分明顯的傾慕。
董穎是一線大明星，受人崇拜仰望慣了的，然而看到這樣的眼神，她彷彿有些羞怯一般，避開了過去，回頭對着李助理道：“這個孩子確實不錯，果然是話劇出身來的，功底底子很厚，只是這個角色，是不可能了的。”
“為什麼？”
忽然，旁邊出來小葵的尖叫，帶着幾分歇斯底里的味道，董穎還沒反應過來，便見一個女孩跑過來，拉着自己的胳膊道：“董姐，董姐，你不是說過，這個戲對你很重要嗎？你很想換男主對不對？如果男主是李晗，這戲就完蛋了，對不對？”
董穎的臉上現出幾分怒氣來，忽然瞪着李助理。
李助理有些窘，扶了扶眼鏡，訓斥小葵道：“胡說什麼呢？你又不是董姐身邊人，你怎麼知道的？董姐今兒來試戲，其實純粹是愛才之心，但是楊劍是個新人，給這個機會試戲就不錯了，你還想怎麼滴？
別不知進退。”
這話出口，小葵的臉漲得通紅，瞪着李助理，強忍着眼淚道：“可是你跟我說過，你……”
“我什麼也沒說。”李助理忽然狂躁起來，臉紅脖子粗的地吼道：“我跟你什麼關係，就跟你說過？別不知羞恥。”
小葵聽到這話，眼淚再也忍不住，滾滾落下來，抽泣道：“你……你說話不算數。”
“好了。”忽然，橫斜里是楊劍的一隻手，一把握住了小葵的手道：“好了，小葵，別哭了。”說著，拍了拍小葵的肩膀，看向了李助理。
李助理沒想到楊劍如此冷靜，見楊劍的眼眸看過來，忽然垂下了眼眸，彷彿有些怯，然而楊劍並沒有看多久，只是抬頭又看向了董穎，嘴角浮出一絲微笑來道：“今兒我特別高興，董姐能給我這樣一個表現的機會，至於小葵的話，都是孩子話，你們別當真。”說著，對着眾人鞠了一躬，拉着小葵走了出去。
眾人面面相覷，竊竊私語。
李助理拿出帕子擦了擦額頭的汗，俯身過去，似乎要解釋着什麼，諂媚地對董穎開口道：“董姐，我……”
“好了。”董穎忽然有些心煩，看着這些人的嘴臉，心中暴躁起來，瞪了王導一眼，推開李助理，快步向外走去，其他助理正要跟着，卻見她擺手道：“去洗手間。”眾人只得停住了腳步。
董穎出了片場的門，吁了口氣，感覺裏面的煩悶好了很多，轉身向走廊盡頭的洗手間走去，走到門前，卻不進去，而是靠着旁邊的門窗，推開窗戶，掏出一根煙來，點上，外面的風瑟瑟地吹動着她的長發，煙捲漂浮出氤氳的氣息，她大口地吸着，像是要把煙捲一口一口吃了一般。
“董姐。”忽然，洗手間的門口走出一個人來。
董穎嚇了一跳，瞪大了眼睛看去，卻見是居然是楊劍。
“你……”董穎吃驚地問：“你怎麼在這裏？”
剛才楊劍不是拉着女友出去了嗎？
“想跟你單獨私下裏聊聊，因為我剛才見到了董姐眼裏的光。”楊劍嘴角噙着笑，眼眸溫柔如海，站在董穎一尺之外，顯示着自己的人畜無害。
董穎揚眉：“哦？”頓了頓，把煙頭一下扔出窗外道：“不可能的，你是個聰明人，就應該懂。”
“我當然懂。”楊劍忽然欠了欠身，做了個恭敬的姿勢道：“我當然懂的，董姐，所以我從來不奢求真的代替，我哪有這個資格啊，便是真的上了，別人也不服，對不對？”
董穎抱着胸，靠着窗，外面的光映着那張絕色傾城的臉，慢慢現出幾分寬慰的笑來，頷首道：“這才是懂事的好孩子。”頓了頓又意味深長地道：“在這個圈子裏，懂事的人才活得長。”
楊劍微微一笑，又開口道：“但是我也知道，這個戲對董姐的重要性，否則您也不會這麼抱怨了，您這次聽李助理的話，讓我來試戲，其實並不是為了讓我頂替男一，因為這個絕對不可能的，您只是……想用這種方式，給李晗壓力？”
董穎見楊劍戳穿了自己的意圖，臉色微變，眼皮突突地跳着，不過很快釋然一笑：“怎麼？你要報復我嗎？”
“當然不是。”楊劍連連搖頭，做出誇張的表情道：“我什麼檔次，敢報復董姐？便是靠近您三尺之內，也費勁着呢，不是嗎？”
董穎聽到這話，嘴唇翕動，卻也沒說什麼，只抬頭看着眼前的人，眉目清秀，皮膚白皙，俊美里透出幾分英氣來，當然，她混跡娛樂圈多年，什麼樣美貌小生沒見過，楊劍這樣的品貌還真不算是什麼的，只是……這孩子的演技確實厲害，而且說話也有些意思呢。
董穎上下打量着楊劍，見楊劍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眼睛裏多少帶了幾分媚氣，彷彿有很多話要說，不過這樣的情形，又是這樣的男女之間，這樣的眼色便無端裏帶了幾分調情的意思。
董穎似乎驚覺了什麼，收回了眼眸，臉上微微泛紅，側過頭來道：“你若是沒什麼事，我就回去了。”
“有啊，董姐。”楊劍的語氣忽然帶着幾分撒嬌的意思，道：“董姐，您這法子雖然有效，可是未必能成啊，要知道李晗的水平，便是竭盡全力，也夠嗆的。”
董穎揚眉，忽然把臉一板，道：“楊劍，你要知道，潛規則這玩意，雖然說有用，可是沒那麼大用，你很聰明，但是聰明別用錯了額地方，不管你女友爬李助理的床，還是你想要對我怎麼滴，都沒啥用，便是你現在做了我的炮友，我也沒辦法把你抬舉到男一。”
這話說得就太直白了，楊劍儘管有心理準備，臉上還是紅了一下，不過很快他就爽朗地笑了起來道：“您誤會了，董姐，哪兒跟哪兒，您既然說我是聰明人，聰明人是不會辦傻事的，對不對？好了，我有話就只說了，我有個辦法，董姐，可以讓李晗能撐起這個戲來，讓您用這個戲拿到那個國際大獎。”
董穎聽到這裏，也沒什麼表情，只淡淡地的“哦”了一聲，靠着窗戶的身姿換了一個，掏出一根煙來，“啪嗒”點上，吹了一口氣，盯着眼前的白色煙霧，輕啟朱唇：“那就說說看。”
“我。”楊劍指了指自己，道：“董姐知道我為什麼來試戲吧？”
董穎嘴角浮出譏諷的笑：“你女友爬床，你怎麼能不珍惜這個機會？”
這句話幾乎等於當眾扇臉，楊劍心裏突突亂跳，他前一世曾經跟董穎做過伴侶，深知此人面善心狠，是個厲害角色，如今到了要談生意的地步，董穎那種狠勁就出來了，第一句話，就給了楊劍一個下馬威。
不過楊劍臉色只是變了變，便又綻開微笑道：“女友做的這種蠢事，我也沒法子，我說句話，董姐別不信，這事是她瞞着我做的，因為你要知道，我不是她，我不會蠢到用這種法子來上位，因為這種法子除了被人利用，抹自己一臉翔之外，沒什麼作用。”
董穎哼了一聲，嘴唇微微抿着：“知道就好。”
“但是呢。”楊劍又笑了笑，道：“既然到了這種地步，我也不能讓女友白白犧牲，對吧，所以我來了，我來展示給您看，我到底是個什麼水平，能演到什麼地步……”
“我說了沒用的。”董穎搖頭，夾着煙捲，敲着窗台上的花崗岩，煙頭上的灰斷斷續續地掉下來，零零星星地在她的腳下形成霧般的煙雲。
“有用。”楊劍忽然抬高了聲音，斬釘截鐵地道：“董姐，說句話，如果我代替李晗演戲，名字是李晗的，臉是李晗的，但是我來演，怎麼樣？”
董穎眨了眨眼，似乎有些沒反應過來。
“我來代替李晗演戲，但是用李晗的名字，頂着李晗的臉，是完完全全的替身！”楊劍一字一句地道，忽然走近了一步，映着窗外的光，照着自己的五官，嘴角笑：“董姐，您覺得，我跟李晗長得……像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