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完美人生（二）
楊劍出來之後，並沒有走遠，相反，他仰頭看着這個餐廳，此時月亮已經升起來了，映着他的臉上，波光粼粼的，像是蜂擁而起的潮汐，他定睛看了一會兒，轉身向外走去，影視城很大，什麼都有，他徑直向網吧走去。
進了網吧，見好多人在哪裏，居然還要排號，原來這邊網吧是可以過夜的，很多群演來到這裏打零工，有時候住不起旅店，就跑到這窩一晚上，才二十元，比外面的賓館便宜多了，而且還能上網，所以很多人竟然常年住在這裏。
不過網吧似乎也怕他們影響生意，對這些人加以限制，不到十點，不讓他們這些包夜的進來，然而就是這樣，人還是很多，這半年，影視圈的熱度下降，很多群演都找不到工作，擁擠到這裏來了。
楊劍坐在那裏排了半個小時的號，這才輪到了上網，不過他似乎也不及，付了錢之後，坐下，打開計算機，戴上耳麥，打開了一個文檔，盯着那空白的文檔看了許久，開始輸入第一句話——。
“你是誰？”
寫完這三個字，他把手放下了下來，從兜里掏出一根煙來，點上，盯着那文檔，一霎不霎。
等了許久，文檔依然沒什麼反應，只不過光標似乎跑了一下，有些滑動得不標準。
楊劍咬了咬牙，有些不甘心，又在文檔上輸入道：“我知道你是誰，你在控制我，對嗎？我想我有權利知道你是誰？你為什麼要控制我？你是死神嗎？又或者是什麼孟婆，或者幽靈使者？在陰間也用計算機來控制人的輪迴了嗎？“
打完這些字，楊劍忽然左右看了看，似乎唯恐別人看到這些，畢竟這些話實在太瘋狂了，若是正常人看到，非把他當瘋子抓起來不可，然而……
他真的要瘋了，便是網絡小說，也沒有重生三次的道理，簡直了。
那個耳邊想起來的聲音，那些“圪垯”“圪垯”的機器聲，還有那莫名其妙的英語，忽然忽然浮出來的想法，他都覺得要瘋了，最重要的是，那沒玩沒了的——重生。
同樣的場景，同樣的地方，同樣的人，不停地輪迴，他要個說法，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難不成這裏像是《恐怖游輪》一樣，是不停輪迴的地獄嗎？如果是，請告訴他，死神，這裏到底是哪裏？
楊劍盯着文檔上跳躍着坐標，靜靜地看着，靜靜地看着，似乎鉚足了勁，若是對方不回應，自己就一直這麼看着。
而終於——
文檔上開始出現文字了，似乎有人在敲字，坐標自動跳動着，顯示了一句話——
你在遊戲中。
“什麼？”
楊劍腦袋“嗡”地一聲，身子開始發抖，靜靜地看着那句話，只覺得心緒排山倒海地撲上來，也不知道怎麼樣才好，一切亂成了一團，以至於夾着的煙捲都燒到了自己的指頭，都沒有察覺，忽然覺得指頭很疼，手一抖，煙頭“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你說什麼？誰在遊戲中？這是什麼遊戲？重生遊戲嗎？”楊劍飛快地打出那句話，又盯着文檔上的坐標，一霎不霎。
然而他失望了，對方說了這句話之後，再也沒反應了，彷彿已經離開了。
“到底是什麼遊戲？是我在遊戲中？還是這個空間是虛擬的？”楊劍又打上一句話。
沒反應。
“你說話啊。”
沒反應。
“到底怎麼回事？能不能告訴我？到底誰設置的遊戲？是死神嗎？”
沒反應。
好吧。
楊劍反覆折騰了兩個小時，眼見對方再也沒有任何回饋，只得“啪嗒”一下，關了文檔，關了電腦，交了卡，走了出來。
已經是深夜裏，外面的風很涼，瑟瑟地吹入了脖子裏，很冷，然而楊劍的心，卻比身子更冷。
他不明白，你在遊戲中，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可是毫無疑問，他似乎一直在不停地重複自己的人生，一直在重複，只不過……
結局似乎不同？
楊劍站住了身子，仰頭看着天上的明月，影視城很多人都是夜貓子，靠着網吧這邊的酒吧一條街哪裏更是喧囂非常，燈紅酒綠的世間，自有自來的熱鬧，楊劍不停地抽着煙，不停地抽着，其實在他這個年紀，他是不會抽煙的，可是對於一個活了好幾輩子的人來說，他現在，需要一根煙。
在遊戲中。
他靜靜地品砸着這句話，向自己的住所走去，若不是重生，有人這麼說，這種話他是決計不信的，可是……
他重生了兩次了，若不是遊戲，又如何解釋呢？
然而這是一個什麼樣的遊戲？誰設計的呢？難不成連生死都可以設計嗎？他不信這個世界上，還有人能把生死也能設計好了，除非……
除非是神明。
楊劍想到這裏的時候，沸騰的心，忽然安靜下來，站在自己家的門口，拿着鑰匙，靜靜地想着這事兒，哦，這麼說來，自己應該是被神明眷顧的人嘍？居然被神明設計了好幾次輪迴？然而輪迴的目的是什麼呢？
他用鑰匙開了門，走了進來，屋子裏一片陰沉沉的，沒有開窗，有股子污濁的氣息，廳堂里亂糟糟的，放着小葵緩下來的衣服，小葵沒回來。
楊劍現在對這事兒，似乎放下了，他走到廚房，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一飲而盡，回到客廳坐下來，仰頭看着天花板。
不是什麼好房子，天花板上有蜘蛛網，正在慢慢蠕動着，楊劍眨了眨眼，心裏想着設計這個遊戲的人，絕對不是人類，否則不可能什麼都這麼細緻，連蜘蛛，都這麼栩栩如生，所以這是神明染給自己再次選擇一次嗎？
第一次獲得了全世界，卻失去了良心，第二次得到了良心，卻失去了夢想，第三次……
第三次……
楊劍忽然抱着頭，嘴角浮出笑來，他似乎……有些明白了呢，好吧，既然如此，他就要好好弄一個——
最完美的人生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