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開拔成都
我不相信命!我只相信我自己!
天邊的雲彩開始漸漸透了出來,漸漸的染紅了一片天。
我看着遠方的晚霞,心裏有些惆悵,好像昨日我還擔著豆腐擔子走在長安的大街小巷。不,這個時候,我應該回家了吧?娘的陶鍋里煮着芥菜湯,有時有那天賣不完的豆腐便交給娘切了丟在鍋里,不一會兒,便飄出陣陣清香。李秋那臭小子想必蹲在陶鍋旁邊,看着鍋咕咚咕咚地慢慢開,一聞到一股子清香便端好碗在一旁守着,趁着娘轉身,便拿着木勺舀一勺在碗裏,吧唧吧唧地偷吃。往往娘是操着湯勺就在李秋的頭上砸。李秋喝到了湯也不管頭到底痛不痛了,捧着那碗湯便跑,笑得沒心沒肺的。
呼吸一口空氣,並不是印象里的豆腐芥菜湯的香味兒,而是一股淡淡的草香。再看看天邊的晚霞,絳紫已經染上了淡淡藍色,天漸漸黑了,就像墨蘭色的墨汁滴在水裏暈染開來與朱紅的墨汁相染,朱紅轉紫,並漸漸吞噬掉那紫色。
天,是好看的,可惜,現在終究不在長安了。現在,我正往蜀地奔赴。
把枕在腦後的手抽出來,已經有些麻木了,我察覺到肚子有些餓了,舒展了一下手臂,我回頭看了一眼山口君。“餓了,找個客棧吃飯,順便打包後面的乾糧吧?”
山口君點點頭,轉身吩咐於馳元將那幾人叫醒,那幾人已經睡了一天一夜了,我們的馬車也不眠不休跑了一天一夜,算算路程,走的是金牛道,再過段日子便能入蜀,現在這個地方實在是鄉野之地,前面堪堪只有一個破落的客棧,竹竿撐着一塊破布,大致知道這家鋪子是招待飲食的,看住馬車裏那幾人不亂說話,在這個地方歇一下腳還是很安全的。
山口君將馬車駕到客棧旁停下,我打開馬車的大門,於馳元將葫蘆里的水潑在幾人身上,幾人醒了。而小三子醒轉過來,看着他被丟到一堆大男人中間,捏住衣襟,跟個受氣的小媳婦兒似的。臉憋得紅紅的,手指着我:“你!你居然敢這樣對我!”
我聳聳肩,與於馳元交換了個眼神,看看這小子,都這副模樣了,還作呢。
於馳元虎着臉道:“你們別耍花招,這個地方你們也看見了,我們就算在這裏把你們料理了,你們也沒地兒伸冤去?老實點兒!”不得不說,於馳元這小子,跟在我身邊這些天,這腦袋瓜子是越見靈活了。
都知道威脅人家了!
於馳元推那幾人下車,到了小三子,小三子卻不肯讓他碰,瞪了於馳元一眼,自己直接下車了。我站在遠處看着,於馳元愣了愣,這小子那些溫順、諂媚敢情都是在我面前啊?小三子這傢伙,脾氣不小。
“要一間大通鋪,我們這幾個糙老爺們兒湊合著歇一晚就成。”我拿了一串銅錢對掌柜的道。掌柜的打量了一下我們幾人,數了數人數。收了錢,讓小二帶我們去房間放行李。
小三子卻鬧起了脾氣。“大通鋪?我不要!”於馳元冷言道:“你還當自己是誰呢?住大通鋪怎麼了?有你睡的地兒就算不錯了。”
小三子看了我一眼,眼裏帶着淚,我現在才發覺,這傢伙這張小臉兒當真是好看,怪不得小巷裏的那些熊孩子總喜歡纏着他,找他麻煩呢。看來長得太漂亮也不是件好事兒。
這時我好像已經忘了小三子陷害我的事兒,反而對他生出几絲憐愛的感覺來。我別開眼去,瘋了嗎?這小子可想要我的命啊!我現在居然覺得他惹人憐?這看見好看的東西就走不動路的破毛病真的得改。
“你們放我走不行么?我發誓不會暴露你們的行蹤。”雖然沒看他,他的眼神一直盯着我這一點我是很明白的。
“放你走?去告密么?”於馳元冷嘲熱諷道。語氣不善。
“我不會!我文三以命起誓!以前與李秀的恩怨暫時一筆勾銷,我若是向‘老爺’告密,萬劫不復,死後下十八層地獄!”瞧瞧,他發誓的時候,聲音還在顫抖啊。哎,這一臉真誠不知道他又是想如何騙我。
我笑了笑,小三子帶着哭腔,“你不信我?”
我徑直往前走,“我信你,但是,我可沒說信你就要放你走吧?”
小三子朝我沖了過來,我只聽到一聲悶哼,這小子怕是被山口君束住了雙手吧,聽那聲音,多疼啊。“你這個地痞無賴!我都發誓了!”
我頭也沒回,這傻子,說起來像是我逼他發誓似的,我可沒說半句話,但是他既然願意發這個誓,我也樂意聽着。“哦,記得遵守誓言啊,不然,萬劫不復了,可別怪我。”
小三子撲棱着,卻不能接近我半分。不得不說,山口君真是一個極好的助手。
“你這個奸商!無賴!我不會放過你的!”小三子怒吼着,我只是淺笑道:“這誓言還熱乎着呢,這就要違誓了?”
小三子閉上嘴,屋子裏一下子安靜了,幾個趕路的商人看着我們,眼神里透着奇怪,我抱拳,“自家小弟沒管教好,擾了各位的清凈,還望見諒。”
言罷,轉身讓小二等一下把飯菜送來房間,小三子幾乎是被山口君提溜到房間裏去的,縮在角落裏,抱着雙膝,小眼神倒是挺鋒利的,但是鋒利後面那點點畏懼、委屈還是那麼容易被我識破。
小三子彷彿意識到我在看他,冷哼一聲便把眼神別開了。
外面的小二把飯送過來,我招呼他們過來吃飯。或許是吃飯的氛圍輕鬆,那幾個畏畏縮縮的人也放開了些,彷彿也因為我曾經是他們的一份子,他們也好像意識到自己不是那樣危險的情況了,紛紛也自報家門,與於馳元相言甚歡。
我看着他們莫名其妙地打成一片心裏倒是挺高興的,以後幹什麼事兒都需要人力,‘老爺’的辦法雖然可以極大程度地汲取勞動力,但是這些工匠無疑是壓抑的,如若這些人為我辦事都像為自己辦事一樣,真有這一天,我才是‘老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