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等的很苦
“小白,我等這一刻等的太苦了。這次頒獎儀式之後,陳教授和我們都會聞名海內外。你說,老天對我也沒那麼兇殘是不是?”
白冰清腦袋點若搗蒜,斜眼卻瞟見眾人簇擁着一緞遊動的緋綢向觀禮台前排走來。
“誰啊,這麼大陣仗?”小嘴一撅,似兩瓣多汁的橘肉,“我去!陳教授怎麼回來了?前天打電話不是說還去了拉斯維加斯嗎?”
文靜這才抬眼,由於過分專心維信,只聽見陳教授才稍稍注意分配。
這幾天她和司哲幾乎成了在線網聊。
資訊時代的高速發展帶來日新月異的變化,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就聊了一個星期。
一個熟辣渣女,一個霸道總裁。
等於兩個話嘮。
“嗯?”文靜抬起的眼皮牢牢釘在她上揚的距離里,“那個人是誰?”
白冰清遁其目光而去,仿若要替文靜一探究竟,“看起來有點眼熟啊!”
修長的脖頸架在V字領雪青色縐紗晚禮服里,白冰清冷綳直身子,但裸露的肌膚不十分願意撒謊。
“看起來...看起來...有點像......是.....”
手指緩緩展開,方向和文靜的視線合成一記冷箭。
舒曼在文靜背後悄然,“是高迪恩。他回來了。”
眾人擁着一柴火焰,如古埃及萬民愛戴的法老,奉為圭臬,乾淨的腳掌踱踱似嵌在泥土裏的鐵鍬。
一下一下鏟着文靜她夯實平整的心田一塊。
那人身披萬眾光華,緋紅外衫也黯然失色,下頜線與青筋虯結的曲項構成一個顏筋柳骨畫來的丁字形。
他還是數年前出走的那個髮型,淺褐的碎發灑在右眉峰,恰恰掩敝眉梢勃勃野心。
“老大。我看我們要不要換個位置?”
舒曼比文靜更加冷靜,相比白冰清眼底毫不掩飾的誇張。
文靜搖搖頭,“我不可能放棄治療。躲得了一時躲得了一輩子嗎?而且錯的不是我不是嗎?都是他的錯。該跑的也是他。”
如今跑回來蹬鼻子上臉的也是他。
文靜壓根沒怕,更不會收回那支緊緊追擊的冷箭。
弦已空。
命中紅心。
緋色在整齊的人群里一頓,很好識別,顯然是被知道自己當做靶子了。
“.....”
緊接着在文靜面不改色的目光中那抹紅幽幽的身影向她們而來。
文靜突然想到有天傍晚路過麻油地正好有農人燒透秸稈,火舌就是如此這般,肆無忌憚張牙舞爪的想要吞噬近距離的一切。
她的心田要被挖空了,該說點什麼呢?
隱形眼鏡有稍稍一糊,人便已經到面前,他腳尖站定,筆直的腿近乎要貼在文靜的膝蓋上。
“小靜。”
有一點沙啞,攜着長途跋涉后不可掩飾的疲憊。
面容卻比最後一次見面更加精緻柔和,想是經過歲月的磨礪和悉心的保養。
文靜不接話,她輕描淡寫的掃描眼前的人,從頭到腳,每一個細節都不肯放過。
一點一滴。
一絲一毫。
吃干抹凈.....
過了兩三分鐘,會場並未因此而褪去熱度,沒有人注意最靠近觀禮台的VIP席位。
畢竟哪兒都是人。
“校長,文靜學妹是我的故友,許久不見,甚是親切。我暫時就先坐在這裏。”
陪同的校領導心領神會,因着文靜身邊已經坐下了不少人包括白冰清在內。
為表誠意,大家也只能插縫入席。
文靜側目目光落在身旁那人滾動的喉結上,隱隱作痛的恨意中醞出三分灼燙。
“小靜。你長大了。也越來越好看了。這些年,我等的太苦了。終於又見到你了,真好。”
又來了。
他款款深情曾是文靜自飲鴆酒的導火索。
“高迪恩。你夠了,別讓我以為你是個垃圾。”
文靜的話冶成一把生鏽的鐵匙深深的刻在高迪恩與她視線平齊之處,目光所及似一道沁血的划痕。
“不,你就是個垃圾。”
“現在我終於相信。你不僅是真的長大了,也越來越迷人了。我好像真的開始喜歡你了。”
高迪恩突然靠的很近,在後排觀眾的眼裏他非常照顧身邊這個女孩子,寬肩窄腰枝椏抽條般的纏縮着低下去,要與這個女孩視線平齊。
就是這種感覺,長久以來文靜無法擺脫的,被慢條斯理的解剖。
如探囊取物,如獵物入瓮,如虎視眈眈下無知幼崽。
“別用這種眼神看着我。如果你真以為我跟那個滿腦子風花雪月的富婆一樣,那我們早就至少睡過一次”舌尖微顫,似有一隻放肆的手拂過裸露的肩頭,她更大膽了,“可惜我不是。高迪恩,你只愛你自己。更何況....我不接受二婚或者喪偶。抱歉。”
“你不相信我。”鼻息里的委屈與落寞真真假假,“你果然移情別戀了,小靜。那個人是誰。”
白冰清眼看着兩人越靠越近,她生怕文靜這麼多年神功護體突然破功。
不對....
在司哲那裏她早就....
從小白同學這個角度來看,高迪恩寬闊的肩膀把文靜罩的嚴嚴實實,時不時轉動的頭顱很容易讓人浮想聯翩。
她看向舒曼暗指要不要管閑事。
誰知二者座后之人搖頭噤聲,要她稍安勿躁。
舒曼的視角將高迪恩與文靜之間的暗流涌動看的一清二楚。
先天的敏銳讓舒曼更傾向於觀察一個人的眼睛。
碎發里幾處輕雲蔽雪,如破落星光里豺狼虎豹乘風踏浪,驚起千濤駭浪卻又如鯉魚躍龍門,悄無聲影扎如一潭死水。
高迪恩這樣的人不愧是文靜曾為之肝腦塗地。
打比方說,若沒有舒曼、文靜和白冰清義結金蘭,她就算削尖了腦袋也要鑽進這個男人的心裏去。
哪怕那裏是一處大型水生動植物養殖場。
“相信你的下場就是死路一條。還是別找我做垃圾分類的好,因為我這種人,一旦認真起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更別在那裏腦補我對你舊情難忘,多少年前的事兒了,我給你的分手禮可不薄。一篇推動生物工程進展30年的論文,奠定了你在這個圈子裏的地位。高迪恩,你回國第一件事不是謝謝我,而是譴責我移情別戀?你搞錯沒有。真當我脾氣好嗎?溫柔是因為喜歡。可現在我不喜歡你了。所以哪兒來的什麼信任可言。”
“所以你移情別戀了”高迪恩很認真的盯着她的唇。
委屈巴巴。
像一隻被母獅馴服的百獸之王。
“別來這一套,你這個養不熟的白眼狼。”
文靜三言兩語把過往種種不堪一筆帶過,她要讓高迪恩知道。
是她不要他這個垃圾。
叮咚!
‘好了,不能再靠近了。我已經妒火上頭了靜靜......’
司哲冷不丁發來一條短訊把兩人的距離拉開。
緊接着文靜的維信又彈出兩個信息一個哭泣仔的表情包。
‘放完狠話就快點結束吧靜靜,我忍的等的都太苦了....’
文靜沒心思哄他,司哲給她送上的這兩份大禮都比不上一個香奈兒限量包包來的實在。
她的視線不落下風地平視高迪恩。
食指卻跟着記憶在屏幕上疾風狂掃。
‘你們苦不苦關我什麼事?深井冰。’
她才是最苦的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