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4章 酒會(六)

第054章 酒會(六)

()許寂瀾不動聲色的停下腳步,問出了一個從剛才在房間就感覺不對的問題:“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多?”

剛才跟這雪精對話時,腦海中稍縱即逝一種異樣的感覺,但因為實在急着出來,也就沒太在意。它不過是一個能夠操控下雪降溫的小妖,剛才它自己也說了,才不過幾百年的修行,而且因為本體被禁錮在一方畫卷之中,連帶原本下雪的本事都使不出來。可它不僅知道剛才那兩個蠱人因為什麼去往何處,而且現在還將走廊盡頭那間書房是幌子這件事都說了出來,這不是太奇怪了么!

背後傳來那雪精清靈卻也怯懦的聲音:“阿凌別無長技,但一雙耳朵卻比許多靈力高強的道友都要敏銳。這間別墅里無論有什麼動靜,只要阿凌想知道,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許寂瀾無聲一笑,低聲道:“你那前任主人應該不知道你還有這本事?”

雪精輕輕“嗯”了一聲。許寂瀾又問:“那現在我該去哪兒?”

阿凌小聲道:“就是主人左手邊這間屋子,推開門摸着牆壁走七步,用力推面前的牆壁,便能通到別墅底下的地下室。”

阿凌一邊小聲說著,許寂瀾已經盡量放輕動作的擰動門把手,按照它所講的一一照做。果然,不大不小邁過七步,雙手撐在面前略微用力一推,面前的牆壁竟然是一扇天衣無縫的暗色門板。底下黑黢黢的一片,彷彿比這屋裏的黑暗更濃稠了幾分。

許寂瀾催動真氣,捻指一撮,左手指尖已經亮起一小簇明亮的火焰。這下總算看清楚眼前景象,一階一階的台階由整塊的漢白玉石塊砌成,每一階都有將盡一尺左右高,能容兩人並肩走動的寬窄。遙遙望去,這台階竟然一眼望不到勁頭。

許寂瀾剛邁下兩階石階,就聽身後傳來轟隆隆的轉動聲響,轉身一看,身後那門板竟然自動的緩緩閉合。心裏覺得不安,但也已經沒有退路可言。此刻她或許可以選擇快步離開,別的暫且不論,保全自己安全離開這間別墅還是不難做到的。

可她不能放着那隻龍崽子還有亞斯在這機關重重的別墅不管。對於亞斯,很明顯是一份責任,對卡菲的責任,以及對亞斯本人的道義。那麼對龍崽子呢?也不知是觸動了哪根敏感神經,許寂瀾拒絕去深思這個問題。明知道等待自己的可能是危機重重,陷阱無數,她還是只能提起勇氣邁開步子,依靠指尖這一小簇微笑卻明亮的火焰,一步步的順着這彷彿沒有盡頭的石階走下去。

走了大約有幾分鐘左右,眼前突然峰迴路轉,出現一個非常急的拐彎,幾乎跟之前走下來的路呈90°死角,也難怪剛才在上面一點都看不出來。拐過彎來,眼前的路就豁然開朗了。

走下約莫十幾階台階,就是一條並不算狹窄的甬道。身後的雪精一直小聲提點着注意事項,四周圍很靜,除了雪精的輕聲低語,許寂瀾甚至可以清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咚咚的撞擊在自己左側胸房,甚至微微帶出些許疼意。而這種些微的疼痛並不是完全沒有好處,至少讓小許此時緊繃到極致的頭腦多少清楚了些,不至於因為周遭無邊的黑暗和靜謐而嚇得手足無措,怔愣發傻。

“這裏並不是唯一的路,別墅內外一共有五條路,可以通往前面的地下室。真人的兩位朋友已經在那裏了,那兩個……也在……”

許寂瀾剛要開口,耳朵突然捕捉到一絲古怪的聲響,隨着她往前走動幾步,那聲響愈發清晰了。她突然停住腳步,站在原地,身體幾乎紋絲不動,雙眼大瞠看着前方。

那雪精此時雖然目不能視,但也感應到前方有所不妥,一聲也不敢出,愈發蜷縮起身體,乖乖卧在畫卷之中。

許寂瀾看着眼前擋在門口的東西,只感覺脖子後頭冷汗涔涔,原本跳舞時不慎散落的頭髮絲兒輕輕刮著那裏的肌膚,刺癢難耐。而赤*裸的小臂和大腿,汗毛根根倒豎,儘管極盡忍耐,還是耐不住,輕輕打了個寒顫。

幽微光亮里,那東西立起來的身軀足有一米多高,周身碗口粗細,黑紅相間的鱗片散發著詭異的光亮。一雙乒乓球大小的眼閃耀着綠幽幽的詭光,口中血紅的信子發出“嘶嘶”的聲響,猶如一名悍將,穩穩盤踞在通往前面房間的門口。

許寂瀾手裏還捏着先前那張御火符,卻不敢隨意使用,一來是不確定這東西是否怕火,二來是擔心萬一此時白白浪費了,待會兒對付那式神時沒了雷霆手段。因此一雙腳彷彿長了釘子一樣,就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傻了一樣與那大蛇對峙着,全身冷汗涔涔,沒多久就覺得後背殷濕了一片。

大蛇吐着芯子,定定端詳許寂瀾好一會兒,好似也在權衡對方實力。大約過了五分鐘左右,這東西突然尾巴尖一綳,長頸一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小許直撲過來。

許寂瀾渾身一抖,驀地回神,想都未想,下意識的就將右手攥着那隻符咒拋了出去,牙齒打架的連念三遍御火符咒。

閃身躲過大蛇的第一次進攻,許寂瀾連汗都顧不得擦,一瞬間就覺得渾身上下都涼透了,符咒居然沒有燃燒!

那大蛇應該也有些靈性的,此刻便歪着頭看不遠處地上那摺疊成細長條的黃色紙包。而許寂瀾則暗自咒罵自己大意,一時太過膽怯,竟然忘了以自己現在的法力,不在念咒的同時滴血催符,根本駕馭不了這御火咒!

許寂瀾剛往前稍稍邁了一小步,那大蛇猛地一轉頭,嘶嘶的吐着信子,一雙陰冷的眼也威嚇的瞪着自己,嚇得她只能又將邁出的左腳收了回來。

額頭冷汗緩緩順着太陽穴落在臉頰,許寂瀾只覺得自己此刻的臉頰滾燙如同火烤,心卻冷得如同掉在了極寒的冰雪之地。一個敵人還沒來得及消滅,就先丟了幾個符咒里威力最大的御火咒!這可真應了那句“出師未捷”什麼什麼,后三個字她努力不去想,可饒是如此還是忍不住低聲罵了一句。

早知道這事兒就讓阿爾法來辦了。怎麼說也是本家,而且他又是什麼墨蛇一族的王,估計啥都不用干,往這大蛇面前一戳就能直接退敵了!

許寂瀾這邊一動不動,背側貼着牆,一雙眼緊緊盯着大蛇的一舉一動,心裏卻早將自己的笨手笨腳罵上十萬八千遍。心說等這回安全回去了,一定要跟阿爾法那傢伙弄兩個手下來練練膽,一定把這個一見蛇類就走不動道的毛病給扳回來!

那大蛇先是盯着紙包看了好一會兒,而後又轉頭朝許寂瀾看了過來,那目光中竟然浮現出與人類似的狡猾和幸災樂禍!它知道許寂瀾弄丟在地上的東西對於現在的僵持局勢意味着什麼!

許寂瀾被它這麼一瞅,猛地打個寒顫,腦子一瞬間活絡起來。左手捻着的真火突然往旁邊一引,食指一彈,大約二分之一的火苗就朝着與她所站位置相反的方向飛彈過去。

大蛇雖然略通人性,畢竟也還是靈力低微的獸類,而且無論是獸是妖,最懼怕的東西里火永遠排在第一位。所以許寂瀾這邊稍有行動,那大蛇就猛地一轉頸項,綠幽幽的眼珠子閃過一抹被惹惱的兇惡,扭動身軀抻長脖子就朝許寂瀾纏了過來。

許寂瀾則就等它這一動,蹲下*身就地一滾,因為地面都是由漢白玉石磚鋪成的,所以光滑異常。許寂瀾也顧不得因為沒有經驗而被撞痛的脛骨和手肘,半趴在地上伸長手臂就夠那張符咒。

手指尖剛碰到符咒邊沿,就覺耳後襲來一股子陰冷勁風,許寂瀾已經反應夠快的了,可一來必須要將那符咒搶回來,二來在對敵方面也確實沒有經驗,低估了大蛇的長度以及甩動尾巴的利落速度。剛將符咒牢牢抓在手心,腰后冷不防被什麼東西一撩而起,整個人狠狠的被大蛇掀翻起來,凌空甩起足有一米多高,又跟甩麻袋一樣被拋在地上。

漢白玉石磚的又一個特性此時充分體現出來,就是夠冷夠硬夠結實。許寂瀾現在的身體素質要說距離得道高人還差了很遠的距離,但比普通人已經要強出許多。不單是五感的敏銳以及身體的強健程度,還有反應速度以及抗打擊能力。可那大蛇也不是吃素的,因此這一招交過,許寂瀾是將符咒順利拿到了手,自己的身體也受了不輕的創傷。

最初幾十秒鐘只是仰躺在地上,覺得后腰處火辣辣的疼痛,背部臀部以及身體多處被石磚磕碰的鈍痛難捱。而後稍稍試着以手撐地,將上身支撐起來,就覺得胸腔一陣悶疼,剛喘上一口氣,只覺喉嚨處一陣腥甜,一張嘴,就噴出一口鮮血。

那大蛇此時正不緊不慢的朝她滑行過來,似乎人血的味道對它也是個不小的刺激,此時一雙綠眼愈發不懷好意的盯着半躺在地上的人。略微傾下頸子,張着腥氣的大嘴就朝小許咬了過來。

許寂瀾吐出一口血,只覺得眼前一陣發黑,剛稍微能看清東西,就見頭頂上方一張傾盆大口朝自己咬了過來,一股子帶着血腥味兒的腥膻氣息撲面而來。小許半眯着眼,撐着地的手猛一用力,豁出去一般瞬間彈跳起來,在那大蛇下意識向後躲閃的同時,一把將捏在手心的御火咒貼在這畜生光溜溜的腦門正中。

黃紙上的符咒混合著硃砂以及小許的指尖血,之前又沾染不少小許吐出的那口鮮血,此時威力大增,剛貼在大蛇腦門就顯出威力。大蛇先是眼神一滯,接着就瘋狂的開始扭動身軀,極具殺傷力的大尾巴眼看着就又朝小許掃了過來。

許寂瀾此時胸口疼痛劇增,眼前一陣陣發黑,腦筋反而越來越清楚,冷靜的快速退後數步,背對着門口勉強扶着門框站立,雙目與大蛇對視着,清晰念出三遍催動符咒的咒語。

那大蛇似乎也覺出大限已到,難逃一死,竟然一掙脖頸,喉嚨發出一聲嘶啞的咆哮。火光先是從其腦門燃燒起來,隨後迅速蔓延周身,以一種近乎詭異的速度將它團團包圍。許寂瀾只看了一眼,就轉過身,火光瞬間映亮了兩邊牆壁,伴隨着某種怪異的噼啪聲響,以及快速蔓延在整條甬道的腥膻臭味。

……

傾盡全力解決了守門大蛇,可小許的心情卻愈加沉重沮喪。正經式神見都沒見着,就先浪費了一條最具威懾力的符咒。快步走進雪精之前所說的地下室,就見這裏果然如之前蕭詹所講,書籍古玩,處處皆是。那麼他之前騙自己說這間屋子在二層走廊最後一間,是什麼用意?

是跟那式神的主人一夥,精心設下圈套將自己和龍王一網打盡,還是不想自己以身犯險,所以隨口說個不相干的屋子搪塞過去……許寂瀾突然想到蕭詹在關鍵時刻及時追來,阻止自己與龍王、亞斯一同離去的舉動,這麼說,這人從一開始就沒安好心的么……

這間屋子非常的大,幾乎跟一層宴客大廳一般大小,但許寂瀾這一路走來,目所能及之處,箱篋櫥櫃、青銅瓷器、畫冊書籍,許多甚至是小許叫不上來名字的器皿和物件。藉著指尖那一小簇火焰,許寂瀾只是浮光掠影的瞟視,雖然來不及仔細識別這些東西的年代以及自身特色,但並不難發現這地方的東西十有**貴重非常。

一路走來,許寂瀾的臉色愈加沉重,最後終於忍不住出聲問:“你的主人……就是那個黃三么?”

聽到阿凌小聲應了一聲,許寂瀾又問:“那麼那個紅傘式神的主人也是他?”

阿凌這次過了好一會兒才回答:“這個小妖就不大清楚了。那東西來的時候並不太久,大約也就有兩三個月的光景。不過那羅剎鬼為那姓黃的殺過不少人,非常為他所倚重。”

“你不知道它的主人是誰?”

阿凌小聲說:“我沒怎麼聽他在這間別墅里談論過有關那紅傘的事。只有一次,我聽他在電話里跟人交談,說道那把紅傘,好像提到什麼日本……女人什麼的。那天他在電話里說了好多阿凌聽不懂的語言,所以阿凌只知道這麼多。”

許寂瀾聞言眉心皺的更緊。正在這時,前方突然傳來一股腐臭難聞的怪異味道,許寂瀾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身後阿凌急促道:“不好,是那兩個蠱人!”

許寂瀾聽了這話,不僅沒有退縮,反而加快腳步往前跑去。

此時兩邊擺着不少高大的木質書架,不遠處看起來好像有一片比較大的空地,可能就是這個地下室的中心地帶了。小許剛跑出十幾步遠,就聽到前方傳來的打鬥聲響,而且原本潔白的漢白玉地面上,不知道蹭上了什麼,烏漆墨黑的,左一條右一塊的。

許寂瀾先是覺得納悶,待跑近了些,不禁嚇得頭皮都紮起來,胳膊腿上再次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與之前在房間遭遇雪精時不一樣的是,那次是給凍得,而這次,則是被嚇得。

地上那些烏漆墨黑的東西不是別的,而是一團一團聚集在一起的各種煉蠱的玩意兒,蠍子蜈蚣各聚一堆,一邊扎堆一邊快速朝許寂瀾爬了過來。

女人天性里那點對蛇蟲類的恐懼今天全盤爆發,許寂瀾先是嚇得一動不動,而後想起之前因為膽怯而吃的大虧,狠狠心一咬牙,半閉着眼就將指尖重新點燃的真火擲了出去。

許寂瀾眯着眼咬着牙,不想看也得看,沒想到這麼正眼一看,又是一驚,這些東西竟然不怕火!

可是怎麼可能呢?蠍子蜈蚣長蟲一類的,最怕的就是火啊!即便剛才那條大蛇也沒能擺脫這個天性,怎麼這些還不如那畜生的蛇蟲鼠蟻就一點都不畏懼呢。

許寂瀾眼瞅着幾隻蜈蚣不緊不慢的穿過落在地上的小簇火焰,朝這邊爬了過來。剩下那些玩意兒有的正好不在火焰擋着的路線,便以更快的速度朝着有人的方向奔了過來。許寂瀾看得全身麻痹,后脖頸發涼,腦子卻以最快的速度運轉着,不怕火……那麼水呢?

伸手想取馭水咒,又停了下來,那兩個蠱人還在前面,也不知道以龍崽子現在的靈力能不能擺得平,而那紅傘式神更是連個影兒都沒見着。要是這麼快就用完水火二咒,而且這馭水咒還不知道能不能管用,一不小心很可能又重蹈剛才與大蛇交戰的覆轍。可是火不管用,水不知道能不能行,剩下還有什麼,沙子肯定用不上,風再大也阻止不了這些沒有思維的低等雜碎……許寂瀾“啊”了一聲,連忙伸手去解身後的畫軸。

一邊快速往後頭退了退,許寂瀾忍着手肘和胸口的疼痛,一邊快速打開畫卷,低聲道:“阿凌,快,把地上這些東西都凍起來!”

“還有那兩個蠱人,它們不算人了,能不能也一併凍起來!”

不過幾十秒的時間,許寂瀾眼瞅着地上迅速結起一層冰凌,那些蠱物最開始還掙扎着,滋咔滋咔蹭動着彼此,後來動作漸漸慢了。

不到一分鐘,地上的冰凌凍起來足有半尺厚,那些骯髒的東西都被凍在冰層裏面,短時間內再也威脅不了小許幾人了!

許寂瀾提起一口真氣,運用起龍王曾經教過的踩水方法,腳尖離冰層約莫一二公分的距離,快速沿着冰層往前滑了過去。

走到正中的空地,果然龍王和亞斯都在,兩人手裏各執一把不知從哪裏來的青銅古劍。地上則倒着兩具不知是什麼的軀體,上面已經覆上一層厚厚的冰坨子。小許歪着頭打量片刻,突然發現這兩具“屍體”都是身首分離的。

怪不得剛才路上出現那麼多蛇蟲鼠蟻!許寂瀾突然明白過來,肯定是這兩個傢伙把那兩隻蠱人給斬首了,那些東西都是從它們身體裏爬出來的。估計剛才這兩人也在苦惱該如何應對這些越來越多的蠱物,沒想到小許不僅及時趕來,還帶上了能夠迅速凍結一切非人物質的雪精,這下可幫幾人解決了大難題!

作者有話要說:順利會師,下章解決掉紅傘式神,會有大家想不到的進展喏

今天立秋,晚上去吃了鐵鍋柴雞回來,好過癮,滿足的揉着肚子飄走,大家也都要吃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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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大亂之都市修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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