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戀情引發的官場博弈 008
柳月沒有說話,平靜地注視着我,嘴角抿地緊緊的,鼻腔里突然重重的呼吸出一團氣,眼神里充滿了憂鬱和哀傷,還有濃郁的絕望和幽怨……
我被此刻柳月的眼神嚇住了,我第一次從柳月的眼神里看出絕望和幽怨,特別是絕望。
我呆立在哪裏,動也不敢動,心中充滿巨大的疼愛和愛憐,都是對柳月的。
但是,我不敢再親近柳月,柳月那冷冷的眼神和身體讓我喪失了肆意妄為的膽量。
正在這時,飯送過來了,服務員將兩份套飯輕輕放在沙發之間的茶几上,悄悄關門退了出去。
“吃飯吧,都吃掉,兩份都是你的!”柳月又轉身站在窗前,背對着我,口氣不容分辯。
我聽話地坐下,默默吃飯,口裏以往香甜的飯菜此刻如同在嚼木渣。
我機械地吃着,邊偷眼看一眼柳月。
柳月佇立在窗前,背對我,一動不動。
我竟然將2份套飯都吃光了,不知道是怎麼吃進去的,也不知道味道是咸是淡,是甜是辣。
看我吃完飯,柳月過來,坐下,打電話吩咐服務員把餐具和垃圾收走,打掃好我的戰場。
等服務員收拾停當,關好房間的門出去,柳月坐在我對過的單人沙發上,突然就重重地出了一口氣,接着平靜地說:“江峰,正好你來了,我們談談!”
我知道,嚴峻的時刻來到了,謎底即將揭開。
我心情緊張地坐在哪裏,等候柳月的發落,我不知道即將開始的是什麼。
我的情緒已經開始往下陷落,正在往一個無底深淵裏陷落。
但我仍然在掙扎着,不放過一絲一毫的機會,我堅信哪怕是星星之火,也可以燎原。
雖然我現在看不到那星星之火。
“最近工作忙嗎?”柳月輕輕地問了一句。
“還是那樣。”我嘶聲回答。
“前些日子進山了?”柳月一定是看到了我的那篇稿子。
“是的,進山採訪了!”
“看到那篇稿子了,在省報和**教育報上都看到了,寫的不錯,很有新聞價值,很具有典型意義……”柳月繼續輕聲地說到。
我的心裏一陣寬慰,柳月和我說話的語氣分明在漸漸緩和,在表揚鼓勵我。
我的心開始在滑向深淵的過程中起起落落,我甚至抬眼看了一下柳月,正看見柳月眼裏的抑鬱和怨愁。
我的心一跳,忙低下頭,盯着自己的腳,沒說話。
“家裏都還好嗎?”柳月繼續問。
“還好,一切都好!”我回答。
然後,柳月沉默了,我也沉默。
良久,柳月深深喘了一口氣,繼續用若有若無的聲音說道:“她也還好吧?”
我的心猛地一震,終於來了!
“她?”我抬起頭,做不解狀:“什麼她?哪個她?她是誰?”
柳月看着我的眼睛,皺皺眉頭:“她是誰,你心裏明白……不要在我面前裝,我最討厭裝,特別是男人,有什麼好裝的……”
我泄氣了,面紅耳赤,有點無地自容的感覺。
“她和我已經分手了,和我已經沒有關係了,我不知道她現在好不好。”我轉換心態,鼓足勇氣,直截了當地說,也等於默認了晴兒和我的事情。
“為什麼要分手?為什麼要沒有關係?她是那麼好的一個姑娘,那麼善良那麼溫柔那麼文靜那麼優秀的一個女孩……是因為我,是嗎?在我和你好了之後,你才和她分手的,是嗎?在我們這些日子裏,你一直在瞞着我,也在瞞着她,是嗎?”柳月發出一連串反問。
我一時無法回答,深深地低着頭。
“不說話就等於默認……你這是不折不扣的欺騙,你欺騙了我,也欺騙了許晴……”柳月的聲音很遙遠,彷彿來自那遙遠未知的天國:“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的話嗎?我最痛恨的就是欺騙,最不能原諒的就是欺騙,最不能饒恕的就是欺騙……而你,卻偏偏在實踐並進行着欺騙……”
我心裏一陣陣緊縮,一陣陣抽搐,一陣陣戰慄,額頭上直冒冷汗。
“或許你一定在猜測我是怎麼知道你和許晴的事情的?其實,我怎麼知道的,這個不重要,你也無須過問,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重要的是,我知道了你一直在欺騙我,在傷害她,她是那麼的柔弱和無辜,你竟然能下得了手……如果我不知道這事,或許你還會一直就這麼對我欺騙下去,一直就這麼將許晴傷害折磨下去……”柳月的聲音充滿了激憤。
至此,我徹底明白,毫無疑問,晴兒來西京學習期間,找了柳月,將她和我的事情告訴了柳月。
我有些失算,想不到晴兒竟然有如此的膽量和勇氣來做這個事情,很顯然,我低估了晴兒,我沒有想到晴兒會做出這事。
我心裏湧起一陣對晴兒的忿恨,背後放我冷槍,*黑刀,壞我好事,毀我幸福!
“姐,我不是在欺騙你,當然,如果你認為那是欺騙,那也是善意的欺騙,也是因為愛而欺騙,你應該知道,我是多麼刻骨地愛着你,我的人生的第一次就是給了你……”我抬起頭,看着柳月:“我承認,我和許晴是有過戀愛關係,但是,我們僅僅是女朋友,我們從來沒有發生任何實質性的事情,說白了,我和許晴沒有發生過身體關係,我們始終保持着最純潔的精神戀愛和交往……但是,自從有了你,我的整個心理的天平完全失衡,我的整個精神世界頃刻崩潰,我和許晴的所謂愛情不堪一擊,我不可救藥,死心塌地愛上了你……為了不失去你,為了我們的愛,我沒有告訴你我和許晴的事情,為了不傷害許晴,為了減少對她的打擊,我直到最近才和她分手……我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愛你,為了我們的愛,為了我們的未來……”
我突然來了勁頭,滔滔不絕地說著,解釋着,辯解着,用各種牽強和自以為恰當的理由。
柳月靜靜的聽着,默默地注視着慷慨激昂的我,耐心地讓我說完。
我看到,柳月的眼睛有些潮濕,裏面充滿了劇烈的苦痛和失落,還有那一直存在的絕望。
等我說完,柳月沉默了片刻,然後說:“說累了吧,喝口水……江峰,我承認,你口才很好,你的口才比你剛參加工作的時候好多了,好很多倍……我承認,你說的都很合情合理,都很順理成章,從面子上都能解釋過去,我也知道,你的第一次給了我……但是,在靈魂和**之間,我認為靈魂更重要……江峰,我今天只想告訴你一點,自從我人生失足清醒后,我就樹立起我做人的原則,那就是:無論空間和時間如何改變,我都絕不毀滅自己的良心,絕不將自己的快樂和幸福建立在他人痛苦和被傷害的基礎上,絕不傷害無辜……所以,江峰,很遺憾,即使你說了這麼多,仍然不能打動我……”
我吃了一驚:“你——你想幹什麼?你——你要怎麼處理我們的事情?”
“江峰,我……我們……我們的一切,該結束了!”柳月斷斷續續地說著,猛然站起,猛地轉身,站立在窗前,不讓我看見她的臉。
“不——”我懵了,獃獃地坐在哪裏,大腦一片空白,嚎叫起來:“不——不要——”
“你應該有你自己的生活,你應該有你應有的生活,你和許晴,你們才是最合適最幸福的一對……”柳月的聲音逐漸平靜起來。
“不——我不答應——”我木木地呆坐着,繼續嚎叫:“我愛你,我不能沒有你……你也愛我,你親口告訴過我的,你愛我,你好愛好愛我……”
柳月沉默了,片刻,聲音傳過來:“對不起,我誤導了你,我們的感情是建立在性愛的基礎之上的,是建立在你的戀母情結之上的,我們缺乏感情的基礎,沒有感情的溫床和土壤,我們的所謂的愛說白了,更多的是性,我們之間,沒有愛情,只有性愛……”
“你撒謊,你在騙我,也在騙你自己,”我猛地站起來,轉身走到柳月背後:“你敢用眼睛注視着我,將你剛才的話再說一遍嗎?”
柳月沒有轉身,站在那裏不動,肩膀輕微顫抖着:“不要逼我……”
“我們之間不是性愛之情,是純潔的感情,是崇高的愛情,我知道,你是深深地愛我的,就像我刻骨銘心地愛着你,我和許晴,已經結束了,傷害已經造成了,愛情,不是交易,不是同情,不是友情……既然都已經結束了,既然你是愛我的,我也愛你,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樣對我!”我一屁股坐到床上,情緒激動起來。
柳月繼續保持了片刻緘默,然後開口,聲音緩慢而有力:“江峰,你說錯了,我們之間沒有愛情,我們之間不是愛情……我們一開始就是錯誤的,就註定是沒有明天,沒有結果,我們的結束是早就註定,是不可避免的……”
“我和許晴真的結束了,我們早就沒有任何聯繫了,我心裏早就沒有她了,我希望你不要借題發揮,不要小題大做……過去的,永遠過去……”我又站起來,在屋子裏焦躁不安地快速來回走動。
“你——”柳月突然轉過身,逼視着我:“你——對於你們的過去,竟然能如此之快如此之徹底地忘記,抹去……7年啊……”
“那是因為有了你,我的心裏只有你,自從和你之後,我的心裏不再有任何別的女人……”我有些心虛,但是強作理直氣壯。
我看見柳月的目光突然變得凄然,緊接着嘴唇咬了咬,嘴裏迸出一句話:“可是,對不起,我的心裏沒有你,我......心裏已經有了別人!”
說完這句話,柳月倏地轉身,看着窗外,一隻手扶着窗檯,肩膀劇烈抖動了幾下。
我呆若木雞,僵立在原地:“你——你說什麼?你心裏有了別人?”
“是的!”柳月的回答很簡短。
“你——你不愛我,你愛別人?”我的腦子裏猛然冒出了楊哥,心裏一陣自卑和嫉妒。
“是的!”柳月繼續回答。
我大腦麻木了,思緒一片混亂:“這麼說,即使——即使沒有許晴,即使——即使我和許晴分手了,你——你也不會和我在一起?你和我在一起,只是為了——為了身體的享受?你從來就沒有真正愛過我?你和我說的那些話,那些愛我的話,都是——都是在逢場作戲?”
“是的!是的——你說的都很正確——都是的——”柳月的聲音有些語無倫次,還有些歇斯底里,她站在那裏,頭抵到了窗戶上,肩膀繼續猛烈顫動。
我如遭五雷轟頂,大腦一片眩暈,我知道,柳月心裏的男人一定是楊哥,她一定是愛上了楊哥。
是啊,我和楊哥相比,除了年輕,除了*能力強,還有什麼能比得上楊哥的呢?他有權有勢有地位,呼風喚雨,眾星捧月,和他在一起,柳月得到的遠比從我這裏得到的多,我能給她什麼呢?除了無休止的體力抽動,別的沒有了!
我突然覺得自己真傻,是啊,我早就該想明白這事,自己在柳月面前算什麼呢?一個剛大學畢業的山溝里出來的窮小子,要什麼沒有什麼……可笑的是,我這個癩蛤蟆一直把自己當成了金鳳凰,一直想吃那天鵝肉,真的是太自不量力了!
一股恥辱感油然而生,一股自尊和怒氣憤然而出,我狠狠地喘了口氣,聲音突然變得惡狠狠:“柳月,我終於明白,為什麼這麼多天你不和我聯繫,為什麼拿我和許晴的事情大做文章,為什麼一個勁表白自己所謂做人的原則,為什麼一個勁說不能原諒欺騙……這,都是你為自己開脫的理由,在為自己一邊依附權貴,一邊享受**開脫的理由……是的,我不如他,我沒他有地位,沒他有錢,沒他有權,我一無所有,我低賤卑劣,我什麼也不能給你,而他,能給你想要的一切,權力、地位、金錢……你和我玩夠了,就想擺脫我,正好許晴的事情,給了你最合適的理由和借口,你迫不及待拿出來,當做最好的工具和武器……你真厲害,柳月,柳主任,我佩服你……我……我瞎了眼……我……”
我因為憤怒和恥辱,激動地一時語塞,手指在顫抖。
“你想怎麼說,想怎麼罵,隨你……”柳月無力地說道:“我只希望,你……你能和她……你們……你們重歸於好,希望你們……一輩子幸福……”
“住嘴!噁心!不用你在這裏假惺惺為我考慮,我終於看透了你,我和許晴怎麼樣,都和你無關!柳月!我……我恨你,我恨你一輩子……我恨你恨到骨頭裏……”我的眼淚不爭氣地突然爆發,噴涌而出。
我瘋狂地將柳月送我的BB機摘下來,將柳月房間的鑰匙摘下來,狠狠摔到床上:“柳月,我祝你升官發財,祝你前程似錦,祝你心想事成……柳月,我現在是不行,什麼都沒有,但是,你給我記住,我江峰有朝一日要是混不出個名堂,要是不超過你們這些權貴,我就不姓江……”
說完,不等柳月說話,我提起行李包,猛地拉開房門,狂奔而出。
背後,傳來柳月抑制不住的哭聲……
我沒有理會,跑出招待所大門,在寒冷的冬夜裏狂奔,任眼淚在我的臉頰滑落。
我恨死了柳月,也恨晴兒,如果沒有晴兒來這裏搗亂,柳月就不會這麼快下決心和我斷絕關係,我就一定還有機會去俘獲柳月的心,去戰勝楊哥。
如今,因為晴兒的胡攪蠻纏,我的一切都完了,我失去了晴兒,失去了柳月,什麼都沒有了。
我恨這兩個女人,我不能原諒晴兒刻意來毀掉我的幸福!
我恨柳月勝過恨晴兒,有生以來,我從來沒有如此深刻地恨過一個人,難道,極度的恨是因為極度的愛?
在這個陌生的省城凄冷寒夜裏空曠的大街上,我淚雨紛飛,我的心碎了,萬念俱灰……
那一夜,我沒有回招待所,我在冷寂無人的大街上徘徊了一夜,用滿腔的怒火和寒冷對抗。
第二天,帶着一顆被蹂躪地支離破碎的心,我昏沉沉坐車回到了江海。
一回來,我就被同事送進了醫院,急性扁桃體炎,發高燒39度。
我在醫院裏昏睡了2天,也做了2天的夢,當我從夢中醒來,看到了坐在床邊的陳靜,還有窗外的一輪朝霞。
“老天,你終於醒過來了!”陳靜長長出了一口氣:“你真厲害,困死鬼托生啊,這一睡就是2天2夜!”
我嘴唇乾裂,坐起來想喝水,陳靜忙扶着我的胳膊,怕弄壞了正在輸液扎針的地方。
陳靜端水給我喝,我喝了兩口,看着陳靜,說話有氣無力:“謝謝你,陳靜!”
說完這話,我看到床頭柜上放着一束盛開的鮮花,發出淡淡的幽香。
“誰送的?”我問陳靜。
陳靜聞了聞鮮花的香味:“你的大學同學,一男一女。”
“哦……叫什麼名字?”我看着陳靜。
“具體名字不知道,男的叫女的晴兒,女的叫男的老三,他們倆這兩天一直在醫院看護你,和我輪換着,晚上他們,白天我……”陳靜口快心直:“你這倆同學真夠意思,特別那女的,叫晴兒的那個,對你那個關心呵護體貼喲,讓我看了都妒忌,幸虧那老三在旁邊,不然,我還真以為她是你女朋友呢……”
我無語,不知道他們是怎麼知道我得病的消息的。
我不想知道,我並不領情,想起2天前的事情,心中對晴兒的哀怨開始湧起。
“他們剛走了1個多小時,說是回去開會……”陳靜繼續說:“那晴兒臨走的時候還戀戀不捨,眼圈紅紅的,不住回頭,讓那老三連拉帶拽拖走了……這女孩也真是,守着一個老三還不滿足,還對你那樣……當著男朋友的面咋能這樣呢……吃着碗裏的,看着鍋里的……”
陳靜顯然在吃着無謂的醋,顯然是對晴兒對我的態度和神情表示強烈的不滿。
我咬咬牙根,沒有說話,怔怔地看着窗外一輪冉冉升起的太陽,心中一股悲情油然而生……
我的情,我的愛,我的歡樂,我的憧憬,我的未來,我的世界,在2天前,在西京,在江東日報社招待所,都完了,都消失了,都在那頃刻之間成為了齏粉。
我不知道這一切怎麼會發生,我不明白這一切為什麼會來得這樣快,我不接受這一切會降臨到我的頭上,我不敢相信這竟然是血淋淋的現實……
我和柳月真的完了?這一切是真的嗎?那些往昔的歡樂和幸福真的成為回憶了嗎?那些山盟海誓和海枯石爛真的隨風飄散了嗎?我真的就這麼輸給楊哥了嗎?那我的心裏無力地一遍遍問着自己,又一遍遍痛苦地給着自己肯定的答覆……
記起離開西京的最後一晚,記得我在寒冷刺骨的街道上徘徊的那一晚,我的心裏充滿了對柳月無比的恨,充滿悲情和痛苦的恨,我當時發誓,永遠也不能原諒這個絕情而卑鄙玩弄我感情的女人,一定要奮發努力超越那搶走我感情的男人,一定要讓他們仰視我……
難道,真的是愛到極點,恨到極點?
難道,柳月如此地傷害我也不能泯滅我對她的愛?
此刻,我的心中充滿的是極度的哀傷和失落,我恨柳月,不再恨晴兒,我那麼殘忍地拋棄了她,讓她飽嘗失戀的痛苦和折磨,她去找柳月討公道,是合情合理的。
現在,輪到我了,輪到我被拋棄,輪到我來品嘗這痛苦和折磨了。
我體會到了晴兒當時被我拋棄時候的感覺。
我覺得這是報應,我應得的報應。
同時,我的心中湧起無限的哀怨,對柳月的哀怨,對晴兒的哀怨,一個不該輕率遊戲我的感情,讓我不能自拔之後又拋棄我,一個不該在愛情消失,明知不可挽回之後再去破壞別人的幸福。
我放任我的悲傷和哀怨在我苦痛的心裏盡情肆意奔流……
我的心在極度的痛苦和哀愁中起起落落,虛弱的身體讓我躺下,閉上了眼睛,側過身去,面對牆壁,眼淚悄然無聲滑落下來……
我覺得我有點不像男爺們,竟然會為情而落淚,可是,那一刻,我無法控制自己。
陳靜或許覺察到了我情緒的低落,或許是以為我身體虛弱又睡了,坐在我床邊默然無語,安靜地陪護着我……
等我再次心情平靜下來,轉過身,看着陳靜:“你不去上班?”
“部里這兩天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我就沒去。”
“我好了,沒事了,你去上班吧,不要耽誤工作,”我坐起來:“我的燒已經退了,平時打針我自個兒就能應付,又不是多大的病,不必這麼大動干戈……”
“不着急,反正回辦公室也沒事幹,就在這裏陪陪你,省的你一個人悶。”陳靜沖我莞爾一笑。
“如果因為我的小毛病影響部里的工作,我會心裏不安的。”我再次說。
“我知道,我有數,”陳靜說著掏出自己的手絹遞過來:“你眼裏進了灰塵了,看你自己揉地紅紅的,擦一擦……”
我感謝陳靜的善解人意,她是在給我一個男人的尊嚴和面子。
我接過陳靜帶着好聞香味的手絹,擦了擦眼睛,然後還給她:“謝謝你,真的很感謝你,感謝你這兩天的操勞……”
陳靜在我還給她手絹的時候握住了我的手,大大的眼睛看着我:“江峰,我不要你謝我,我願意為你這麼做,我喜歡為你做一切事情……我喜歡你,我……我愛你……”
陳靜終於說出了這個字,伴隨着她火辣辣的眼神。
我凄然一笑,抽回手:“陳靜,不要說愛我,我不值得你愛,你是個好姑娘,是個優秀的女孩,我呢,我什麼都不是,我是個鄉巴佬,是個土包子,是個窮小子,是女人面前的垃圾,是權貴面前的螞蟻,是高官面前的草芥……總之,我是個混蛋,我不配得到你的愛,我也不想得到你的愛,還有,我現在也不想談情說愛……所以,不要說愛我,不要愛我……我們,永遠是同事,永遠是朋友……”
“不——江峰,你不要這麼作踐自己,你不要這麼貶低自己,你不是鄉巴佬,不是土包子,不是窮小子,你的精神世界無比富有,你的心地無比高尚,你的才華無比橫溢……”陳靜看着我,眼裏閃着點點淚花,情緒有些激動:“在女人面前,你是個等待發掘的寶;在權貴面前,你是可畏的後生;在高官面前,你是參天大樹的種子……終有一天,你會站立起,你會超越他們,你還會實現你所有的夢想……在我眼裏,你是那麼優秀的一個男人,那麼完美無缺的一個男人……”
我頹然搖頭,眼神變得愈發凄冷:“陳靜,不要這麼說我,我們……還是做同事的好,我不想誤導你,也不想你有幻想……”
“我知道你有女朋友,我知道你有心上人,我知道我是後來者,”陳靜抿抿嘴,伸手擦了一把眼睛:“但是,我還是那句話,只要你沒有結婚,我就有權力有資格去追你,我知道你現在不愛我,我不會強求你愛我,只要我知道我愛你,這就足夠了……愛,並不代表着即刻的擁有,但是,愛,會指引我的方向,我會為之而努力……”
“好了……不要說了!”我突然煩躁地打斷了陳靜的話:“不要再和我說這些,求求你,讓我安靜一會吧……”
陳靜看我的表情突然變得極度痛苦,嚇了一跳,忙閉嘴。
我又一次陷入了近似於瘋狂的苦痛之中,將腦袋靠在牆頭,深深地呼出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我的腦海里充斥的全部是柳月,眼前不可避免地出現了那往日的一幕一幕……
我的**復蘇了,我的靈魂正在死去。
下午,我的吊瓶打完了。
醫生說我的體格棒,身體恢復得很快,以後只需要每天上午打一次吊瓶就行了。
我開始在房間和走廊里輕微活動,來回走動,舒展筋骨。
“我想以後每天上午來打針就行了,不用整天呆在這裏,老這麼躺着,鬱悶!”我對陳靜說。
“算了吧,就你那宿舍,連暖氣都沒有,像冰窖子,這身體還沒好利索,別折騰了……”陳靜說:“這裏舒舒服服,暖暖和和,醫生護士還得一天幾次給你檢查身體,量體溫,化驗血,你跑了,怎麼辦?”
我一聽:“那就算了,不回去了,不過,你不用整天這麼陪我了,我現在好好的了,你老這麼樣,我心裏會不安的……”
陳靜抿抿嘴唇,有些賭氣地看着我:“不用你攆我,部里有事,我會去忙乎的……”
我沒再說話,在心裏一聲嘆息,回到病床上躺下,枕着雙手,獃獃地看着天花板……
晚飯後,我坐在病床上發獃,陳靜坐在床前,削蘋果給我吃。
我環顧病房,突然想起了什麼:“陳靜,我都忘記問你了,這病房咋是個單間,這可是高幹待遇……”
“你這才想起來啊,大記者,”陳靜笑了笑,把削好的蘋果遞給我:“你這高幹待遇還虧了梅主任和你的名頭,我到你宿舍找你時你已經燒暈了,梅主任親自安排辦公室的車把你送到醫院,她又直接給院長打了電話,一提你這大記者的名字,院長都知道,很重視,親自給你特批安排這高幹病房……怎麼樣,還滿意吧,年輕的高幹!”
“哦……”我輕輕地咬着蘋果,慢慢咀嚼着,心裏不由生出對梅玲的幾分好感和感激。
“這梅主任總算也做了一件對人民有利的好事,”陳靜看我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慢條斯理地說:“一個人,做一件好事並不難,難的是……”
陳靜突然停住不說了,看着我:“知道後面是什麼嗎?”
“一輩子只做好事,不做壞事……”我無精打采地接過來。
“錯!”陳靜笑嘻嘻地看着我:“對梅主任來說,難的是做兩件好事……”
我忍不住苦澀地笑了:“這梅主任,也別把人家看得太差勁了,看人,要用辯證的眼光,不能帶着有色眼鏡……”
此刻,我忘記了柳月對我的囑咐,開始替梅玲說起了好話。
“呵呵……你說的對,有道理,我剛才只不過開個玩笑而已,逗逗你……”陳靜站起來給我倒了一杯水,將杯子遞給我:“不過,我勸你一句,不要人家對你好一點,就被迷住了眼睛,就把人家當親人,好壞不分……”
我心裏一陣逆反:“我不是小孩子,我自己有數。”
陳靜看我說話口氣有些不耐煩,也不生氣,沖我做個鬼臉:“是啊,你不是小孩子,你是大孩子,大男孩,嘻嘻……”
陳靜努力想逗我開心,我明白她的良苦用心。
可是,我的心正被愁苦所籠罩,我怎麼能開心得起來呢?
“對了,你生病住院的事,還驚動了柳主任哦,我晚上在辦公室寫稿子,她天天晚上打電話給我,詢問你的病情,問的很詳細,她對你這個關門弟子可是關心得很喲……”陳靜突然又說。
我一個激靈:“柳——柳主任,她——她怎麼知道我生病的事情的?”
我的情緒突然有些激動,我甚至無法掩飾自己衝動的心情。
“看你,這麼激動幹啥啊,是不是被省領導一關心,感動地涕零了?”陳靜開心地看着我:“唉——美女領導魅力就是大啊,讓咱們這江大記者都動容了……好羨慕哦,嘻嘻……”
“好了,陳靜,別繞彎子,快說,柳主任是怎麼知道我生病的消息的?”我急忙催促陳靜。
“你是她關門弟子,心有靈犀,心靈感應唄!”陳靜繼續逗我。
“胡說什麼?別開玩笑了!”我的心裏一陣失落和悲楚。
陳靜看我情緒又要低落,忙說:“好了,不逗你了,柳主任找我,說她打你傳呼不回,讓我去找你,轉告你,讓你把你寫的那發在咱們報紙頭條的《大山深處的堅守》給她寄一份樣報去,結果,我去你宿舍找你,就發現你在那裏燒暈了……真奇怪,這柳主任好像就算準你身體肯定要不舒服,讓我去找你,我要不找你,估計你自己在那狗窩裏就燒糊了……”
我心裏很不是滋味,傳呼機早還給柳月了,她一定是知道我在外凍了一夜可能生病,找個借口讓陳靜看我;或者,她是怕我想不開,尋了短見,想知道我是不是還活着,是不是安全回到了江海。
都已經分手了,還假惺惺玩這一套幹嘛?我心裏一陣怨怒,胡思亂想,在我昏迷的這兩天,在我身心備受煎熬的時刻,說不定楊哥又到西京去了,說不定兩人正在那宿舍,那床上,耳鬢廝磨、顛鸞倒鳳……
我的心裏妒火噴涌,心如刀割……
“那樣報我已經給柳主任寄去了,她肯定是想留着年底評省級好新聞的時候給你走後門……”陳靜做了一個誇張羨慕的表情,接着又問我:“對了,你那BB機呢?”
“沒了,上廁所的時候,沒注意,順着腰帶滑溜出來,掉到糞坑裏,成肥料了!”我說。
“哇塞——沒搞錯吧,你呀,真不小心,你應該弄個鏈子夾住的……早知道,我給你買條BB機鏈子……”陳靜無比痛心:“老大,這可是你好幾個月的工資哦,雖然知道你是受賄的,但是,我還是要這算成你的工資……”
我沒說話,狠狠大口吃着蘋果,眼睛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發獃,腦海里翻騰着,從此後的所有夜晚,柳月將不會再和我一起度過,她的所有風情和嬌柔、滑嫩和性感,都屬於了另一個男人,從此後,將會有另一個男人的身體在她白嫩彈性的身體上肆虐、揉搓,將會有另一個男人享有她那攝人心魄的呻吟和嬌喘……
我痛苦地意淫着,內心的妒火熊熊燃燒,此刻特有一種想殺人的感覺!
正在這時,病房的門輕輕被推開,晴兒和老三出現在門口。
見到老三和晴兒,我的臉色一下子耷拉下來。
見我身體恢復了,晴兒的眼神顯得有些欣慰,臉上浮起一絲紅潤。
陳靜看他們來了,站起來熱情打招呼:“小兩口形影不離的,又來換班了,來,進來坐!”
在他們面前,陳靜儼然是個女主人。
陳靜這話一出,我看到老三和晴兒都顯得不大自在,他們在對面的床沿坐下,默默注視着我。
“陳靜,你回去休息吧!”我對陳靜說。
我知道陳靜白天沒有工作,晚上其實要回辦公室去加班趕稿子。
我還有一個想法,或許,陳靜明天來會告訴我柳月今晚又給她打電話詢問我的情況了。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要這麼想,柳月是如此殘酷如此冷漠如此絕情地拋棄了我,我為什麼還要如此這般的念着她?
我確實是個賤人。
“行,那我先回去了,”陳靜痛快地說著,看着我一笑:“正好我回去加班寫個稿子,還有,咱師傅的電話說不定還得打過來……”
我的心裏針扎一般的痛:“好了,你走吧……”
陳靜沖老三和晴兒笑笑:“二位,我走了,這人就交給你們了,真為江峰高興,有你們這麼好的同學,好人好報哈,你們小兩口也一定會有好報的……”
陳靜一口一個“小兩口”,說得輕鬆自如,隨意順然,似乎在提醒晴兒注意自己的身份,不要對我有什麼非分之想。
戀愛中的女人都很傻,單相思中的女人更傻。
晴兒勉強沖陳靜笑笑:“你回去吧。”
老三面無表情,沒有說話。
陳靜沖我們大家笑笑,穿上羽絨服,輕輕帶上門,走了。
病房內只有我、老三和晴兒。
晴兒低頭,默默地坐在那裏。
老三看着我:“你小子命大,沒死,又活過來了……”
我苦笑,講身體靠在床頭:“這點小病,死不了……謝謝你們,這麼辛苦來照顧我……我沒事了,今晚,你們回去吧,明天,也不用來了……”
“***,來不來你說了不算,老子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管不着!”老三蠻橫地說了一句。
“老三,住嘴!”晴兒抬頭說了一句。
老三聽話地閉上了嘴。
晴兒看着我虛弱的表情,眼裏充滿了我曾經熟悉的關切和心疼,放在以前,我會幸福於這種關愛和體貼,可是,現在,在我看來,這一切都不過是在演戲,在做給我看,在這演戲的背後,是幸災樂禍和嘲諷譏笑,是快意於我的沮喪和絕望。
人生是個大舞台,台上都是演員,柳月是演員,晴兒也是,我呢,好像同樣也是,只不過演技不同而已。
我悲憤而無奈地這樣想到。
“老三,我想和許晴單獨談談!”我木然說了一句。
我的意思很明白,你出去,給我騰出空來。
老三當然明白我的意思,站起來,看着我:“嗯……行,我出去轉轉,警告你一句,若再欺負晴兒,我回來抽你的筋……”
無論老三和我之間怎麼鬧,我知道,我們之間的哥們感情都是相當深厚的,這是男人之間情感的一種表達方式而已,但是,為了晴兒,老三真的會和我翻臉。
老三接着輕輕拍了拍晴兒的肩膀:“我就在走廊里轉悠,他要是敢欺負你,你就喊,我進來揍死他。”
我再一次苦笑,晴兒輕輕沖老三搖搖頭:“不要這麼說了,你先出去走走吧……”
老三又扭頭瞪了我一眼,沖我示威似的揮舞了一下拳頭,然後帶上門出去了。
老三走後,病房內一下子陷入了尷尬的寂靜。
我靠在床頭,冷眼看着低頭默默絞着雙手的晴兒,知道她的內心此刻很緊張。
晴兒有個習慣,心裏一緊張就絞着雙手。
我想起晴兒這次西京學習之旅帶給我的毀滅性災難,想起我的幸福前程被她這麼輕而易舉地毀掉,心中的怒氣和厭惡油然而生。
如果說我以前還對晴兒有着歉意和內疚的話,現在,已經被憤怒沖淡了,甚至沒有了。
我是對不住你,但是,你報復過來了,我什麼也沒得到,大家扯平了。
“現在,你滿意了吧?”我努力壓抑住內心的怒火,從喉嚨里發出這麼一句。
晴兒抬起頭,蒼白的臉上充滿疑惑:“你——什麼意思?什麼我滿意了?”
“哼——什麼意思?你不知道?你不明白?”我從鼻子裏重重地哼了一聲:“我和她現在完了,結束了,你如願以償了,你可以得意了,你終於達到目的了……”
“什麼?你和她分手了?”晴兒很意外,眼神一亮:“為——為什麼?”
“為什麼?你真不知道?許老師,別裝蒜了。”我冷笑一聲。
“我真的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好,你不知道,我來告訴你,”我怒視着晴兒:“你去西京學習,你去找了柳月,你告訴了她我和你的事情,你讓她離開我,是不是?對不對?”
“我?”晴兒的身體晃了晃:“我哪裏見過柳月?你——你已經不要我了,我怎麼會——怎麼會去找她?我——我只會祝福你開心幸福,我——我哪裏會毀滅你的快樂……不錯,我是去西京學習了,我是有過找柳月討個說法的想法,但是,我的的確確沒有去找她,我知道,強扭的瓜不甜……你——這麼多年,你應該是了解我的,我怎能做那樣的事情?”
“這就叫知人面不知人心,我這麼多年瞎了眼,”我激憤地說道:“你沒見過她,她怎麼會知道你溫柔善良漂亮文靜,還讓我回到你身邊?”
“啊?”晴兒睜大了眼睛,看着我:“她——她真的是這麼說的?”
“是的,怎麼?你很滿意,是不是?”我瞪視着晴兒,心裏很氣憤。
“我——”晴兒一時語塞,突然想起了什麼:“蘭姐讓我替她捎個東西給她的大學同學,我那天去的時候,他們一幫大學同學正在茶館聚會,大約有5、6個,他們請我坐下喝了幾杯茶,這其中有一個長得特別漂亮舒雅的女的,一直目不轉睛看着我,難道就是她……難道這是蘭姐故意安排的……那次,你父母走後,蘭姐從老三那裏打聽到了我和你的事情……”
“行,許晴,你就編吧,繼續編!”我根本不相信許晴的話:“看不出,你行啊,會編故事了……”
“我沒有編,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沒撒謊!”晴兒急了,看着我,眼圈都紅了。
從晴兒的眼裏,我看到了委屈和着急,還有幾分希望的光芒。
我喟然長嘆:“好了,我不想和你爭論這個問題,不管過程如何,不管你說的事真的還是假的,總之,你成功了,你的第一個目的達到了,祝賀你,許晴老師!”
“你——”晴兒被我的話噎住了,半晌才說:“什麼第一個目的,難道我還有第二個目的?”
“當然有,”我氣哼哼的說:“我問你,你是不是想讓我回到你身邊?”
晴兒低頭不語,雙手又緊張地絞在一起。
“第一步拆散我們,第二步讓我回去,這就是你的兩個目的,”我的心中怒火萬丈:“愛情,豈能強求得來,用這麼卑鄙的伎倆,你以為我能就範?告訴你,許晴,我和柳月是散了,但是,你不要抱有任何幻想,我不會讓你得逞的,你做夢去吧!”
晴兒的身體又搖晃了一下,抬起頭,臉上毫無血色,嘴唇抖索着:“你——你——”
“我什麼我?”我的心中悲憤萬分:“我承認,我曾經對不起你,我傷害過你,你可以罵我,可以恨我,可以詛咒我,但是,你不該這麼做,你不該殘忍地毀掉我的幸福,我和一個大官爭女人,我容易嗎我,好不容易快成功了,卻被你兇殘地毀滅了……你——你——我——我不會原諒你……你——你走吧,不要讓我再看到你……祝你,祝你們幸福……”
說完這話,我滿腔的憋屈和悲情傾瀉而出,我的眼淚再一次不爭氣地流出來。
“哇——”晴兒突然放聲哭出來,接着站起身,拉開門,掩面奔走而去。
接着,走廊里傳來老三的聲音:“晴兒,等等我……”
老三來不及進來和我算賬,急忙去追趕晴兒去了。
病房裏剩下空蕩蕩的我,剩下悲痛**絕的我。
那一夜,我在孤獨寂寞的病房裏,輾轉反側,一夜未眠,想了很多,很多……
從那時起,我的思想開始發生了巨變。
一方面,我在心裏暗暗發誓,一定要為了實現理想為了超越權貴而拼搏奮鬥,一定要讓奪走我女人的男人和拋棄我的女人仰視我;一方面,我開始對愛情心灰意冷,對人生玩世不恭,開始了放縱而頹廢的生活。
第二天早上,經歷了一夜的苦痛折磨,我剛迷迷糊糊睡着,陳靜跑進來:“江峰,今天不能陪你了,我一會要到市委門口集合,省里來了個副**,去採訪……”
“去吧,沒關係,我自己能照顧自己的,”我感激地看着陳靜:“麻煩你這幾天,不好意思!”
“少來了,咱這是誰跟誰?”陳靜瞪了我一眼,似乎是嫌我把她當外人,忽然又笑了:“對了,江峰,昨晚柳主任又打電話問你的事情了,問你好沒好……”
我聽了,心裏一陣刀割,已經把我甩了,已經投入另外那個權貴的懷抱了,還假惺惺問候我幹嘛?不需要,不稀罕!
我勉強沖陳靜笑了笑:“柳主任再打電話你就帶我謝謝她,告訴她,我很好……”
“昨晚我就代你謝她了,”陳靜大包大攬地一揮手,接着又說:“好奇怪啊,我聽柳主任這幾天打電話的聲音很低沉,很虛弱,好似生病了一般,我問她,她又說沒事……”
我不想聽陳靜再說下去,擺擺手:“陳記者,你該走了,別遲到了!”
“是啊,要遲到了,拜拜!”陳靜看看時間,颳風一般走了。
陳靜出去採訪,晴兒被我罵走了,我獨自在病房裏獃著,心裏感到異常地冰冷和孤獨。
中午打完吊瓶,我正打算出去買飯吃,老三進來了,提着一個飯盒。
我瞪着老三,不知道他會不會突然沖我來一頓暴揍。
“瞪着我幹嘛?丫的!”老三罵了一句,接着打開飯盒,裏面飄出排骨的香味。
我的肚子一陣咕咕叫喚,胃口大開。
“吃吧!”老三對我說了一句,逕自轉身去了陽台,默默地抽煙。
我毫不客氣,埋頭吃起來,一會功夫,排骨肉和湯被我一掃光。
等我吃完,老三將煙頭扔掉,走進來,坐在我對面。
“謝謝你們……你們這兩天來照顧我!”我對老三說了句。
“滾蛋!少給我來這一套!”老三罵了我一句,然後看着我:“怎麼樣,我說的對不對?你和那女人不會有好結果的!”
“你給我滾蛋!”我火了:“老子被蹬了,你很快意是不是?”
“我不滾,你被蹬了,我沒心情快意,本來我就不看好你們,”老三卻也不惱,依然不緊不慢地:“江峰,你個二傻子,你想想,你們年齡差距這麼大,可能嗎?她做你嬸子都差不多了……”
“你去死!少胡說八道!”我很氣惱,我不容許老三這麼說我和柳月,雖然她不要我了。
“我還活着,木有死!”老三依然不生氣:“還有,人家走的是上層路線,人家的圈子裏是權貴階層,這麼漂亮優秀的女人,那官場裏的那些有權有勢的男人,追求的能少了?你算老幾?一個所謂的大記者,狗屁都不是,誰會將你放在眼裏?不光那些男人俯視你,就是那女人,也沒真把你當棵蔥……”
老三的話切中了我的要害,我默默無語,自尊受到打擊和傷害,一股強烈的出人頭地的念頭在我心中再次升起。
想起曾經屬於我的柳月躺在別的男人的懷抱里,任那男人在身體上肆虐和瘋狂,和那男人一起****,耳鬢廝磨,我的腦神經開始劇烈抽搐,心再次碎了。
“傻子,醒醒吧,或許你愛那女人,但是,那女人愛你嗎?你有什麼值得她去愛?你有權還是有錢?和她周圍那些權貴相比,你算什麼玩意兒?說白了,你除了下面那活兒是個嫩黃瓜,沒有任何優勢……嫩黃瓜吃夠了,你就沒用了,你就下崗了……”老三繼續說到。
“老三,別說了,給我一根煙……”我無力地說道。
“呶,給你煙……”老三遞給我煙,給我點着:“兄弟,總算你走的還不是很遠,掉的還不是很深,迷途知返,還來得及……”
我苦笑,還不遠,還不深,都快要了我的命了!
“剛才的飯菜好不好吃?”老三換了一個話題。
“好吃!”我點點頭:“你***最了解我的胃口了!”
“放狗屁,我才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呢?知道嗎,這吃飯是晴兒做的,她一大早,專門去菜市場買了排骨,專門燉好,讓我帶來的……”
我無語,低頭狠狠地抽着煙,心裏仍不肯原諒晴兒。
“江峰,回來吧,回到晴兒身邊吧,真正愛你疼你的人是晴兒,是許晴,而不是那個女人,在那個女人眼裏,你不過是個嫩黃瓜,用來享受玩弄而已,在許晴眼裏,你是個寶,是她最親最愛的人,是可以一生為伴、相守白頭的人……”老三說得很動情。
“不要說了,老三……”我打斷老三的話。
我突然發現自己仍然不能容許別人說柳月的不是,我仍然感覺到我的心裏充斥的仍然是柳月。
“愛情,不能勉強,不要逼我,謝謝你的好意……”我抬起頭看着老三:“我知道晴兒是個好女孩,我知道我對不住她,但是,我現在不想再談愛情,愛情,是個什麼玩意兒?別和我談愛情……我知道你喜歡晴兒,你心裏一直很喜歡晴兒……你們,好好發展吧……”
我說的是真的,我此時對愛情真的是感覺心灰意冷,對感情看的很淡漠,覺得感情真的不過是一張遊戲一場夢,人生如夢,感情如戲,所謂愛情,只不過是放縱和利益的代名詞,所謂感情,只不過是享受肉體的一個借口。
“混蛋!江峰,你是個混蛋!”老三突然暴怒,一把搶過我手裏的煙頭,扔到地上,用腳狠狠踩滅:“我知道你心裏還掛記着那個女人,你還不死心……看你這副熊樣,被人家甩,活該!我看你不被她玩死你不會回頭……我告訴你,那女人甩你,根本就不是因為你和晴兒的事,她根本就是把你玩膩了,另外攀附權貴去了,你還抱有幻想,等死去吧……”
我不想和老三爭辯,我知道老三說的有一定的道理,但是,如果沒有晴兒去找柳月,我完全有機會得到柳月,戰勝楊哥,現在讓晴兒這麼一折騰,全完了!晴兒自以為我和柳月結束了,就會乖乖回到她身邊,簡直就是做夢!我絕不會讓她的陰謀得逞!
“老三,人各有志,請勿勉強!”我冷冷地說了一句,站起來走到陽台,我很討厭老三這麼說柳月,很不喜歡。
不管我自己怎麼罵柳月,怎麼詛咒柳月,但是,我不容許別人這麼說她,不容許別人說她的不是!
“我真替晴兒難過,真替晴兒悲哀,她竟然會愛上你這個混蛋!”老三憤怒地扔下一句話,拿起飯盒,走了。
病房內又剩下孤孤單單的我。
下午,醫生又一次給我檢查了身體,告訴我,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夜幕降臨,我出去打來盒飯,獨自默默地坐在溫暖的病房裏,準備吃晚飯。
窗外,寒風呼嘯,大雪飄飄。
看着窗外的銀裝素裹,皚皚白雪,我不由又想起了遠方的柳月,此刻,她應該是在下班回家的路上,或者,正在酒店的餐桌上,和那些男人們觥籌交錯,談笑風生,或者,正在和遠道而來的楊哥親熱......
本來,我和柳月屬於同一個世界,可是,現在,我被隔離到了另一個世界,再也走不進柳月的世界了!
我獃獃地看着窗外的飛雪發愣,心裏湧起萬般酸楚和寂寥。
正在這時,門響了,梅玲推門進來了。
梅玲穿着一件價值不菲的呢子大衣,深藍色的,脖子圍着一個白色的圍巾,雪白的,帶着一副黑色的手套,穿着半長筒的馬靴,顯得很有幾番風韻。
“梅主任,你來了!”我站起來。
不知怎的,我此刻對梅玲突然多了幾分親切感,或許是被拋棄的失落需要填補吧,也或許是梅玲給我幫忙送醫院。
“江峰,身體好了嗎?”梅玲進屋,脫下外套,露出裏面紫紅色的羊毛衫,豐滿的胸部凸出出來,很惹眼。
“好了,明天再最後檢查一次,就可以出院了……”我不敢看梅玲*的身體,忙拉過一個方凳:“梅主任,請坐。”
“恢復得很快啊,”梅玲笑嘻嘻地坐下,看着我:“那天陳靜叫我的時候,我一看,你都快燒糊了,那宿舍冷得像冰窖,這麼冷的天,宿舍里沒有暖氣,那怎麼行?我安排辦公室了,倉庫里還有兩台嶄新的電暖氣,回頭讓他們給你送過去,這樣,晚上也會暖和一些……”
“謝謝梅主任,謝謝……”我的心裏一陣溫暖:“聽陳靜說,那天住院,虧了你……”
“咱們都是同事,你不要客氣,”梅玲看着我,突然伸出手摸了摸我的臉頰:“嘖,嘖,看,瘦了,瘦了……”
我沒想到梅玲竟然伸手摸我的臉,一時沒來得及躲避,被她結結實實摸了下,不由有些心跳,又有些不自在,卻也不好說什麼。
摸完我的臉,梅玲得意地笑了,繼續看着我:“小子,我代表馬**向你表示慰問……馬**聽說你住院了,特地委託我代表他問候你……”
人就是這麼賤,大領導的一絲溫暖,都能在小人物的心裏激起幸福的漣漪,雖然我不知道梅玲說的話里有幾分真實,仍然有幾分感動:“謝謝馬**,謝謝領導關懷……”
“馬**囑咐你要好好養好身體,等身體完全恢復了再去上班,再為江海報業的振興作出新的貢獻……”梅玲抿嘴笑着,那雙桃花眼發出*的光:“我呢,今天不是你公家名義,是你個人名義來看你的,小白臉……等你出院了,康復了,我給你接風壓驚……”
“謝謝梅主任……接風,壓驚,就不必了……”我低着頭,根本就不敢看梅玲的眼睛,那眼神太勾人了,我不知道這世界上還有沒有比這更勾人的眼神,就是在電影電視上也沒見過。
“江峰,咱姐弟倆,別客氣,以後這在私人場合,不要叫職務,太疏遠了,叫我梅姐吧,反正我比你大……好不好?”梅玲親切地伸手拍拍我的肩膀:“咱們報社的很多同事都叫我梅姐的……”
“那——好吧,梅姐!”我叫了一聲。
“哎——這就對了,好,江小弟,”梅玲顯得很高興:“今後在報社,有什麼難事,有什麼問題,找梅姐,梅姐給你解決……只要在報社,不是你梅姐吹,還沒有我解決不了的問題……”
梅玲的話里有幾分炫耀,還有幾分自信。
我相信梅玲這話的可信度,我知道梅玲這話不誇張,她確實有這能力,在報社,除了馬**,她誰都不鳥,即使是報社黨委的其他成員,包括總編輯在內。
作為一個公開的秘密,報社除馬**之外的所有人,也都習慣了梅玲的這種地位和態勢,大家都知道梅玲和馬**的特殊關係,似乎都接受了這種現象的存在,都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甚至是正常的了,不然,這特殊關係還有什麼意義呢?
如果有了特殊關係梅玲地位還不硬,那就說明馬**的權威不行,直接影響到馬**的威信了。
而在報社,沒有人敢對馬**的威信提出挑戰,包括同為正縣級的張總編輯。
至於梅玲和馬**是什麼特殊關係,誰也說不出來,沒人見到兩人正在辦什麼事情,只是猜測而已。
這年頭,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大家雖然沒有什麼證據,但是都一廂情願而且肯定地認為馬**和梅玲之間有那事,而梅玲似乎也更樂於讓大家相信她是馬**的人。
我對梅玲的話自然是沒有懷疑的:“行,梅姐,以後有什麼事,還得你多關照。”
“其實說真的,像你這能力和基本素質,我關照都是多餘的,你現在是馬**眼裏的紅人之一哦,馬**走到哪誇到哪,說你們記者部出了兩個人才,一個你,一個劉飛……”梅玲說。
“哦……我和劉主任怎麼能並列,我比劉主任差遠了……”我知道梅玲和劉飛關係不一般,忙謙虛到。
“不用謙虛,你們倆誰更勝一籌,馬**眼裏心裏都有數,這個和官大小沒關係,和資歷沒關係,馬**用人,向來是不拘一格降人才……”梅玲滿不在乎地說:“我看啊,在我的眼裏,你們倆確實不能比,各有特色,各有長處,不大像一個類型的……”
我沒說話,我對牽扯和劉飛的事情不發表任何看法,我可不想這麼早就樹立對頭,雖然我直覺,在以後的工作中,我和劉飛早晚要發生衝撞,但是,能晚來就晚來,現在,我沒有任何資本和資歷同劉飛抗爭,我還嫩。
坐了一會,梅玲站起來,要走。
我站起來送梅玲。
等她穿上外套,突然從口袋裏摸出一封信,遞給我:“對了,我差點忘記了,有你一封信,我下去去收發室,看到了,就給你帶過來了。”
我接過來一看,看到了那熟悉的字體,心怦怦直跳,忙對梅玲說:“謝謝梅姐!”
梅玲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嘴角露出不易覺察的笑意,然後說:“好了,走了,明天安排辦公室的車來接你出院……”
送走梅玲,我關好病房的門,緊盯着這封信,慢慢撕開信封封口,抽出信紙,打開。
信自然是柳月寄來的。
打開信紙,看到了柳月娟秀的字體,我的心一陣絞痛,呼吸頓時急促起來。
我屏住呼吸往下看:
“江峰:聽說你急性扁桃體住院,甚為關切,忘多多保重身體……”
看完第一句,我的心裏一股說不出的滋味,咬了咬嘴唇,繼續往下看去。
“……江峰,我們的一切都結束了,就像我們的開始一樣,在不經意間來臨的這一切,就讓它在不經意間結束吧……忘掉我,忘記過去的一切,忘掉曾經的所有,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我們超越了現實和客觀,我們不能用浪漫和主觀來改變這個世界,我們只能去適應並融入這個世界,對不起,我對不住你,沒辦法,我無能為力,我只能這麼做,別逼我,別恨我……把握好自己的今天,把握好自己的幸福,把握好自己的愛情,走好自己的每一步路,確定好自己的愛人和方向,堅實站住自己的腳跟,你的明天一定會美好,不管是生活還是工作,都會比我好……有些失去是註定的,有些緣分是永遠不會有結果的,愛一個人,不一定必須要擁有,擁有一個人,就一定要好好去愛她,所以,江峰,加油好好努力干吧,好好去對待愛你的那個女人,安慰她受傷的心,好好給她幸福,給她快樂,好好過日子......最後,送你一句話:為了我愛的人的幸福,我可以放棄一切,包括你……”
信很短,完了。
我的手顫抖着,淚花點點,反反覆復把這簡短的信看了一遍又一遍。
我的心在絕望中哭泣,死死盯着看着信末尾的那句“為了我愛的人的幸福,我可以放棄一切,包括你......”這句話說得好絕情,柳月,你這樣一個女人,帶給我海市蜃樓般的快樂和幸福,當我在歡樂地頂峰享受的時候,卻又狠狠把我摔下來,幾**將我摔進無底的深淵。在我在深淵裏掙扎的時候,又來安慰我,永花言巧語給我一個絕望和無望的愛情祝福,自己呢,卻在和別的男人享受着情和**的歡快……你好狠!好狠的女人啊!
幼稚而魯莽的我,竟然就沒有品出這句話的真正味道。
柳月在信里總算給我留了個面子,沒有提及她的那個男人,那個大官人,她看來也是不想太傷我自尊。
即使她不提,我也知道她現在已經成為了那官人的女人,成為他懷裏柔順的金絲貓,溫柔在他的懷裏任他肆虐……
而這一切,曾經是屬於我的,曾經都是我的!
我的心猛地揪起來,飛速衝上陽台,站在冰冷的室外,看着夜色中飛舞的雪花,任風雪吹打我的臉龐,淚水和雪花一起凝結在我的眼角,膠合在一起……
我將柳月的信慢慢撕成紙條,又撕成碎片,然後,伸出手,在風雪中張開手掌,任碎片在風雪中飄散,和那些雪白的雪花摻和在一起,無聲地落在厚厚的雪地上,隱藏於積雪中,慢慢消逝……
我知道,這是柳月的絕交信,這是柳月最後一次給我的寫信,這是我和她最後的一次交流,她從此就將在省城裏春風得意,平步青雲,躋身權貴行列,而我,一隻默默無聞的醜小鴨,只能就此蜷縮在這個小地方度過餘生了……
我想起大學時代念過的一首詩:“心已死,淚也干,不堪回首魂亦牽。夢驚醒,不了情,往事如煙揮不去。亦虛亦實,亦愛亦恨,葉落無聲花自殘。只道是,尋尋覓覓,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卻無奈,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
面對蒼涼深邃的漫漫雪夜天空,我仰起頭,發出一陣絕望的嚎叫……
第二天上午,在醫生檢查完我的身體,告訴我可以出院之後,我坐上了梅玲派來的報社辦公室的車,回到了冰冷而寂寞的宿舍。
剛在宿舍坐下,辦公室人員抬過來兩台電暖氣,說是梅主任安排送過來的。
插上電暖氣,宿舍里逐漸暖和起來,房間裏開始有了一點生氣。
我坐在床邊,獃獃看着自己熟悉而又陌生的宿舍,心裏對梅玲充滿了感激。
我慢慢掀開枕頭,拿出枕頭下面柳月寫給我的信,默默地注視着,腦子裏不想讓自己多想,就這麼久久凝視着這些信。
然後,我打着了打火機……
當火苗竄起,當青煙冒起,當火焰燃起,我的心也隨之而焚毀了,所有的美好記憶都化為了一縷青煙,飄散而去。
做完這些,我倒頭就睡,直到夜色降臨,梅玲敲響我的房門。
梅玲走進來,提着一床電熱毯,一進門就說:“嗯……不錯,暖洋洋,充滿溫暖的氣息,呶——這是給你的電熱毯,我剛讓辦公室的人去買的……”
我有些過意不去,忙將梅玲讓進來坐,邊說:“梅姐,這——這太不好意思,這怎麼可以?太添麻煩了。”
“怎麼著,給姐還見外?”梅玲隨意坐在我床沿,將電熱毯放在床上,眼睛瞟着我,臉上的表情半帶挑逗:“你現在是馬**的眼中的紅人,不照顧好你,我怎麼給馬**交代呢?這也是叫照顧職工生活嘛……”
我坐在梅玲對過的椅子上,不好意思地笑笑,心裏很溫暖,這溫暖來自於組織和梅玲,我的眼睛不敢看梅玲,她的眼睛太****,我不是柳下惠,但也不想被勾引。
梅玲又打量了下我的宿舍:“小江同志,我得提醒你一句,這個人衛生要注意喲,嘖,嘖,看看你這宿舍,快成狗窩了,男同志啊,沒有個女人照顧,就是不行,邋遢……”
梅玲嘴裏說著,坐在那裏紋絲不動,並沒有站起來給我收拾衛生的意思。
我知道梅玲一項指使人習慣了,她是很少動手幹活的,自然也不奢望她給我收拾房間。
“呵呵……”我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皮笑笑:“忙,沒來及,明天,好好收拾收拾……”
然後梅玲繼續用那種曖昧地眼神看着我:“江小弟,個人問題咋樣了?”
“什麼個人問題?”我裝做不懂。
“什麼個人問題?就是你的女人問題?不懂?”梅玲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哦……你說這個,我現在不想談這個個人問題!”我直截了當地回答,口氣里充滿落寂。
“喲——怎麼了?小弟,失戀了?”梅玲看着我,好似從我口氣里聽出了什麼。
我不說話,重重地出了一口氣。
“男爺們,腰桿要硬,不要這麼萎靡不振,多大事?不就是個女人嗎?”梅玲輕描淡寫地說:“像你這麼好的小伙,女人都跟在你後面追,誰見了不喜歡吶,何愁沒有女人?你說,是不是?”
說著,梅玲用腳踢踢我的小腿,帶着挑弄的意味。
我不適應梅玲的挑弄,但是梅玲的話卻讓我有茅塞頓開之感,是啊,多大事,不就是個女人嘛,自己幹嘛要這麼萎靡不振呢?大丈夫當橫行天下,豈能為兒女情長消磨意志,耽誤青春?
我不由自主地點點頭。
“被哪個女人耍了?”梅玲繼續問我:“告訴姐,姐替你出氣。”
梅玲的話讓我一下子警覺起來,她分明是在套我的話,想從我口裏得到確鑿的證據。我絕對不能讓梅玲知道我和柳月的事,即使已經是過去了,也絕對不能告訴梅玲。
我不能容許梅玲掌握任何對柳月不利的信息。
那一刻,我陡然意識到,在我的心裏,不管我是如何地恨柳月,不管我將那些來信如何地化為了青煙,但是,在我的心裏,卻始終不能放下柳月,不能抹去柳月。
人為什麼總是在想忘記的時候反而會記的更加清楚呢?她的美,她的笑,還有她走路說話的樣子,無不歷歷在目,彷彿一切還那麼的近......
有些事,有些人,是不是如果你真的想忘記,就一定會忘記?
“沒被哪個女人耍,”我隨意地說道:“梅姐,你看咱這樣的,還能被女人耍?”
“哦……我看也是……”梅玲同意我的看法,又用腳輕輕踢了下我的小腿。
我縮回小腿,收縮到梅玲的腳距離之外,讓她夠不到。
梅玲顯然意識到了我的動作,笑笑,嘴裏自言自語:“小傢伙,還挺害羞的,像個雛……”
我一下子覺得自尊心受到了傷害,媽的,老子已經是女人身上的老手了,敢說老子是雛,太小瞧人了。
我剛要反駁,一抬眼看見梅玲那挑戰的目光,立時清醒過來,放棄了回應的打算。
我知道,如果我回應,則正中梅玲下懷,說不定今晚她就會躺在我床上,成為我的胯下之物,她打我這根嫩黃瓜的主意我是覺察的到的,我並不傻,什麼都明白,只是裝作不懂罷了。
我氣餒地做低調狀,笑笑,沒說話。
我不由想起柳月曾經多次告訴我的一句話:為人處世,要淡定,低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