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戀情引發的官場博弈 007

非常戀情引發的官場博弈 007

“錯,如果沒有你,或許劉飛是我周圍接觸的最好的,但是,因為你的出現,劉飛就完了,在我的眼裏,在我的心裏,木有位置了!”陳靜邊說邊對着瓶口又喝了一口白酒:“江峰,實話告訴你,我現在打定主意要搞定你,我知道你小子在外地有女朋友,但是,我不在乎,只要你木結婚,我就有權利,我就有機會……我佔盡天時地利,我就不信搞不定你小子……”

我心裏覺得很感動,一個女人這麼看重我,難得!不過很遺憾,我心中只有我的柳月,任何女人也無法打動我,我也不會再為任何女人而動心。

我心中對柳月的愛意堅如磐石。

“可是,陳靜,我的心中已經有人了,不論時間、空間如何轉換,我不可能再有任何的改變的,我只會愛我心中的那個女人,永遠都不可能改變!”我認真地對陳靜說。

“不錯,是個情種!”陳靜醉醺醺地沖我豎起大拇指:“你越這麼說,本小姐越喜歡你,你就越值得我去追,我就不信,我追不到你……”

我無語,搖搖頭,微笑了下,給陳靜夾菜。

“唉——其實啊,這劉飛是個從政的料,你別看他天天坐辦公室里板板正正的,這傢伙的心早不知飛到哪裏去了,他的心思我早就知道,他結交的官場的大人物不少……”陳靜又說:“他根本就不是真正想做業務的人,他只是把做新聞業務作為一塊跳板,往上爬的跳板而已,我對他最看不慣的就是整天和梅玲攪合在一起,見了梅玲,就像是見了姑奶奶一樣,怕的要命……柳主任在的時候,他就和梅玲走得很近,背後沒有少搗鼓柳主任,有的事情柳主任都知道的,只不過柳主任以大局為重,呵呵一笑,裝作不知罷了……”

陳靜這話引起了我的高度關注,我凝神看着陳靜:“劉飛不是柳主任帶出來的嗎,他會在背後搗鼓柳主任?”

“是柳主任帶出來的不錯,但是,並不是所有的徒弟都忠於師傅的,賣師求榮的事情自古就有,當今更不稀奇……梅玲是個嫉妒心極強的人,她處處都要和柳主任比,入黨、提拔、評先、外出考察……反正只要是出風頭的好事,她都得壓住柳主任,幸虧柳主任脾氣好,容量大,從不計較這些,和她在面子上一直保持着和睦的關係……”陳靜邊說邊哈哈笑起來:“這次柳主任調到省里去,梅玲肯定是氣死了,她除了那身體、那張嘴,別的沒什麼資本,又不會採訪不會寫稿,自然是比不上柳主任了……想一想她氣急敗壞的樣子,我心裏就覺得暢快,就替柳主任高興……”

我聽了心裏也很高興,不由地也呵呵笑起來。

“我看你雖然跟柳主任時間不長,但是還是和柳主任感情挺深的,而且,柳主任對你也特好,很照顧你,”陳靜笑着看我:“我們都是跟過柳主任的,還從來沒見柳主任對我們像對你那麼上心過,我們私下都很嫉妒呢,說柳主任偏心……”陳靜說。

我笑了:“呵呵……我是關門弟子,自然要多照顧了,這很正常,就好像家裏的孩子,老小總是多一點父母的疼愛的……”

“嗯……有道理,你可別像劉飛啊,當面畢恭畢敬,背後出賣師傅,劉飛這麼做,其實很傷柳主任的心的,柳主任雖然表面上看不出什麼,但是,背後一定很難過,柳主任其實心裏很苦……”陳靜出神地說道:“柳主任不但是我們的好姐姐,好領導,還是我們的好生活引路人,好人生嚮導……”

我的心中**澎湃:“陳靜,你說的很好,柳主任是我們的好姐姐,生活道路的引路人,人生道路的好嚮導……我永遠都不會背叛柳主任,我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會做賣師求榮的事情!”

陳靜笑了:“我相信你,我相信你對柳主任是有感情的,就像我對柳主任一樣,有着深厚的感情……我知道你是一個重義氣的人,一個人品不錯的人!”

我也笑了,和陳靜繼續喝酒。

酒足飯飽,我帶着陳靜回去。

外面又飄起了大雪,紛紛揚揚,靜靜地、無聲的落在地上,落在我和陳靜的身上。

我小心翼翼地騎着自行車,陳靜的手又伸到了我的腰間,隔着羊毛衫攬着我。

我沒有說什麼,只希望趕快回到報社。

我知道,有柳月在,我不會和任何女人有任何事情,任何女人也不會打動我的心。

我不想傷害陳靜,但是,我絕對不會給予陳靜任何承諾。

到了報社,陳靜直接回了宿舍,我放下自行車,抖落身上的雪,想到柳月的宿捨去呆一會。

我剛走出報社大門,一輛黑色的轎車駛過來停下,車上下來了梅玲,她趕飯局回來了。

“梅主任回來了!”我禮貌地打個招呼。

梅玲顯然是喝了不少酒,搖搖晃晃走近我,嘴裏噴出一股酒氣:“喲——小白臉,回來了……看不出,你這小子真有一手,大小通吃喲……”

說著,梅玲突然快速伸手摸了一把我的臉。

我的心猛地一跳,梅玲的話里別有用意,很明顯,是在說我和柳月。

“梅主任說的話我聽不懂呵……我今晚是請陳靜吃飯的,老早就答應請她吃飯的……梅主任您喝多了,早就休息吧……”我語無倫次地說著,身體快速移動,走了遠去。

我飛快地遠離了梅玲,背後傳來她訓斥門衛的聲音,不知又找到了什麼借口。

我直接去了柳月的宿舍,在這大雪飄飄的夜裏,我愈發思念我遠方的女人,我的月兒。

快到柳月宿舍門口的時候,我的BB機響了,一看,是柳月:“阿峰,在哪裏,呼我。——月”

我疾步到了柳月的宿舍,快速回復了傳呼:“我在你宿舍。——阿峰。”

然後,我靜靜地看着電話,等候柳月打過來,我知道柳月一定會打過來的。

果然,兩分鐘之後,電話響了。

我一把拿起話筒,裏面傳來柳月溫柔似水聲音:“阿峰,剛到家嗎?”

柳月把這裏成為家,讓我心裏感到很溫暖,一種歸屬感油然而生。

“是的,月兒,我剛剛進門,你在哪裏呢?”

“我在辦公室加班,夜深人靜了,辦公室里只有我自己在忙碌,外面下雪了,好大的雪……”柳月的聲音柔柔地,又有幾分沉鬱:“我突然想你了,很想你……想聽到你的聲音……”

“月兒,我也想你,這裏也下雪了,鵝毛大雪,”我想起柳月孤零零一個人在辦公室加班,心裏一陣心疼:“要不,我明天請假去看你,陪陪你……”

“乖,小男人知道心疼人了,”柳月在那邊笑了,輕輕地說:“阿峰越來越像大男人了,越來越像男子漢了……不過,還是不要來的好,我最近還在忙碌,沒有這個時間和心情,能聽聽你的聲音,也就知足了……”

可憐的女人,這麼容易就滿足了,我一陣心酸:“月兒,注意身體,早休息,別太累了,這身體可是革命的本錢。”

“嗯……”柳月溫順地說著:“是啊,這身體可是一定要注意保養的,不然,老得更快了,就更配不上阿峰了,呵呵……”

“我不是這個意思啊,我是要你保養好身體,”我急忙解釋:“月兒,你就是個老黃臉婆,我也愛你的,我愛的是你的心,而不僅僅是你的身體……”

“我明白的,我剛才是在開玩笑,逗逗你……”柳月聽了我的話,顯然很開心,笑了一會,然後又說:“阿峰,明天,拜託你幫我辦點事。”

“什麼事?你說。”

“明天,是妮妮的生日,我回不去……我很久不見妮妮了,我好想她,我好想我的女兒……”柳月在那邊斷斷續續地說道:“明天,我想讓你代我去看她,祝福她生日快樂……說媽媽很想妮妮,很愛很愛妮妮……”

柳月的聲音里充滿了哭泣,我的心裏也陣陣酸楚。

“行,我明天去辦,你放心吧。”我語氣平靜地對柳月說。

接着,柳月告訴了我宋明正的家庭住址,我找筆記了下來。

第二天是周末,中午,我去商場裏買了一個大大的布娃娃,包裝好,然後去了宋明正家,去看妮妮。

宋明正家在市兒童醫院後面的一個院子裏,這裏是衛生局的家屬院,穿過一個小巷子,前面豁然開朗,一個城市中的花園,很寬敞,前面一排2層的別墅,後面是宿舍樓。別墅前面,是一個長方形的花池,被白雪遮蓋,顯得很是美麗而安靜。

我知道前面的一排小樓是局長們的,後面的宿舍樓是職工住的。

按照柳月給我的地址,我來到最東頭的那個別墅門前,按響了門鈴。

一會有人來開門,是保姆。

保姆小姑娘還認得我,見我手裏抱着大布娃娃,很友好地笑了:“請進吧!大哥哥!”

我笑笑,跟着保姆穿過院子,在房門的台階上使勁跺了跺腳上的雪,然後進去。

房間裏熱氣融融,喜氣洋洋,綵球涌動,宋明正和女主人正圍坐在餐桌前,兩人中間坐着鬱鬱不樂的妮妮,桌子**放着一個大大的蛋糕,一場家庭生日午宴即將開始。

見到我,宋明正有些意外,女主人不動聲色,妮妮卻噌地跑過來,邊叫:“我媽媽讓大哥哥給我送生日禮物來啦……”

說著,妮妮跑到我跟前,抬眼看着我,手指頭放在嘴裏:“大哥哥好,這布娃娃是媽媽給我的嗎?”

我心裏一陣感動,一陣酸意,先是沖宋明正和女主人點頭笑了下,然後彎腰拍拍妮妮紅紅的的臉蛋:“是啊,妮妮,這是你媽媽讓我給你帶來的生日禮物,祝你生日快樂,有生的日子天天快樂……媽媽說,她很愛很愛妮妮……”

“謝謝大哥哥……”妮妮一聲歡呼,把大娃娃接過去,摟在懷裏,將臉蛋貼在布娃娃的臉上,親昵而入神地喃喃自語:“世上只有媽媽好,有媽的孩子像塊寶……媽媽,你在哪兒呢……”

我的心裏很難受,嘴唇使勁抿了一下,不敢再看這摧人的一幕,直起身,對宋明正和女主人微笑着說了一句:“打擾你們了,她媽媽在外忙碌,不能回來,托我捎帶過來。”

宋明正和女主人對視了一眼,然後笑着站起來:“謝謝你,謝謝你專門跑這麼一趟,請坐吧!”

女主人也沖我友善地點點頭,然後彎腰去抱妮妮:“妮妮,咱們先吃蛋糕再玩好不好,小媽切蛋糕給你吃……”

“不,我要先抱媽媽給我的大娃娃……”妮妮毫不領情,一扭身掙脫,抱着大娃娃噔噔上樓,去了樓上的房間。

女主人沖我抱歉地點點頭,忙站起來跟了上去。

看得出,妮妮在這個家裏還是很有地位的。

女主人對妮妮的友善和親愛讓我心裏有些安慰,看樣子妮妮在小媽手裏沒有得到冷落。

宋明正看到我的眼神一直跟着妮妮,還有她的小媽,說了一句:“小媽很疼妮妮的,像對自己親生的女兒一樣……你轉告柳月,讓她放心,妮妮生活地很快樂……”

我聽了如釋重負,抬頭沖宋明正笑了下:“宋局長,我不坐了,打擾你們的家宴,不好意思,我走了!”

說完,我轉身就走。

“等等,我送下你!”宋明正急忙穿上外套,跟在我後面出來了。

從宋明正穿外套和出來送我的行為,我知道他想和單獨談談,雖然我不知道他想談什麼內容。

我沒有拒絕,出了院門之後,我放緩了腳步,走到那花池的對過,等宋明正跟過來。

宋明正果然跟在我後面來了,手裏拿着一盒煙,打開,遞給我一顆,自己也抽出一顆,點燃,然後把打火機遞給我。

我當然不能奢望他會給我點煙,能遞給我一顆煙,已經是很大的面子了。

我此刻也正想抽煙,點着后把打火機還給宋明正:“謝謝宋局長!”

今天,到目前為止,我還沒有看到宋明正眼裏傲慢和敵視的眼神,或許是因為在他家的緣故吧。

宋明正深深吸了一口煙,然後用友善的眼神看着我:“咱們見過好幾次面了,你是叫江峰吧?”

既然宋明正不敵視我,我當然也不會敵視他,我笑了笑:“是的,宋局長,咱們開會還見過好幾次面,上次衛生部部長來視察,就是我採訪的……”

宋明正點點頭:“對,不錯,是的,我記得的,稿子署名就是江峰,你文字不錯,寫文很成熟,在江海日報上,我經常見到你的名字……”

“多謝宋局長誇獎,多多批評指教!”我心裏有些得意,但是我知道宋明正跟我出來,絕對不是為了誇獎我的文筆和文采。

“柳月在哪裏?聽說到省里去幫忙了,是不是?”果然,宋明正很快就切入主題。

“哦……她在西京,在省委宣傳部,不過,現在不是幫忙,是調入,剛不久前辦理的手續,已經正式調入省委宣傳部了……”我不想隱瞞宋明正,甚至有些迫不及待想告訴他,我想讓宋明正知道,柳月混得比他強。

“嗯……那……你……你和柳月?”宋明正帶着疑問的目光看着我。

“我?我們是……”我剛要說出我和柳月的關係,突然想起這是一個紅線區,一個禁忌的話題,我和柳月的關係是不能讓任何人知道的,於是,我緊急腦筋轉彎:“我們是同事關係,柳主任是我的老主任,我是柳主任帶的兵……”

“哦……那……那你怎麼……怎麼會在她家裏?”宋明正緊盯住我的眼睛。

“哦……宋局長多慮了,按說我可以不回答你的這個問題,因為我沒有義務回答,因為柳主任和你現在沒有什麼關係,但是,為了讓你心裏敞亮些,我還是告訴你吧,”我抽了兩口煙,伸手抓起一把雪,握成一個雪球,在手裏掂量着:“柳主任調走了,她的宿舍委託我們辦公室的幾個同事輪流去幫忙打掃照料衛生,那天輪到我,我看電視晚了,就睡在那客廳里了……還有,正巧這兩次部里的人員就我清閑,所以柳主任就抓了我的差,來看妮妮……希望你不要想多了……”

我一口一個“柳主任”,說的輕鬆自如,隨意洒脫,漫不經心,宋明正不由點點頭,臉上的表情生動起來:“哦……呵呵……江記者,謝謝你了,要不,一起到屋裏喝兩杯酒再走?”

我覺得宋明正應該卸下了心裏的包袱,雖然柳月不是自己的女人了,但是,宋明正心裏一定還有柳月,不然,他不會這麼著意問這個問題。

都是男人,男人的心思,換位思考,可以理解,可以想像。

後來發生的事情證明,我的猜測沒有錯,宋明正的心裏還一直深深愛着柳月。至於他和現在的妮妮的小媽為什麼一直沒有生孩子,我也是後來才知道原因。

“謝謝宋局長,不了,我還有事!”我對和宋明正喝酒沒有什麼興趣。

“哦……那也好,改天到我們衛生局來幫忙宣傳宣傳啊,我們衛生系統有很多值得宣傳的東西……”宋明正看我不願意留下,又熱情邀請。

我看着宋明正,聽他說到工作,心裏突然很同情他,這個宋明正的局長當得其實很窩囊,雖然是局長,但不是一把手,局裏的一把手是黨委**。

這在**各單位中是很少見的,局長是二把手,**是一把手。只因為這**兼着市**副秘書長,這一兼,**就在衛生局就做了老大。

局長不硬,下面的幾個規模較大的醫院院長都不點他,在一次採訪中,我親眼看見人民醫院那老院長,和宋明正講話,一副老師教育學生的模樣,眼裏根本就沒有把宋明正當頂頭上司的意思。

本來衛生局對下面人民醫院、中醫院等的約束力就不強,這年頭,醫院都肥得流油,衛生局雖然是主管局,但是窮得叮噹響,這些醫院根本就不鳥主管局,雖然表面上是恭順的。

再加上宋明正是秘書出身,不懂業務,跟的領導,就是那常務副市長又進去了,沒有了什麼靠山,自身又缺乏基層管理實踐經驗,自然也得不到那幫院長的尊重。而那局黨委**,是從鄉鎮黨委**一步步爬上來的,玩人玩權玩心眼,都有一手,關係很廣,資歷很厚實,說話底氣很足,加上兼着市**副秘書長,說句話,在局裏還是比較管用的。

我早就知道宋明正的尷尬處境,但我還是很有禮貌地回答宋明正:“行,宋局長,只要您需要,沒問題!”

然後,宋明正主動伸出手。

我也伸出手。

兩個男人的手第二次握在一起,第一次是妮妮生病住院,我去探視。

我不知道宋明正對我今天說的話有幾分相信,也不知道宋明正在心裏對我還有幾分敵視和蔑視。但是,此刻,在我的心裏,宋明正對我是無所謂朋友,也無所謂敵人。

那時,我還真的沒有怎麼高看宋明正,覺得他的處境好尷尬,這正縣級當得真***窩囊。直到幾年後,宋明正親自把那幾個不點他的院長送進監獄,獨攬大權之後,我才知道宋明正的厲害,才知道自己小看了宋明正!

和宋明正握完手,我剛要走,突然聽到屋子裏傳來妮妮稚嫩的掙扎哭喊聲:“我不要大娃娃,不要小媽媽,我要媽媽,我要親媽媽……”

我的心裏一陣發酸,眼睛不由濕潤,忍不住想進去抱起妮妮,告訴她:“媽媽很想妮妮,媽媽很愛妮妮,大哥哥和媽媽一樣,都愛妮妮……”

可是,我看着宋明正的眼神,理智終於控制了我的感情,我知道自己不能在宋明正面前引起他的任何懷疑,我可以不在乎我和柳月的關係大白於天下,但是柳月在乎,我必須為柳月負責。

於是,我沖宋明正微微一笑,使勁咬咬牙,轉身離去。

走遠了,妮妮哭喊的聲音還一直我耳邊縈繞……

回宿舍的路上,我接到了陳靜的傳呼:速回報社,你父母來了。

看到陳靜的傳呼,我心中大急,老天爺,這倆祖宗來幹嘛?!

我急火火往回趕,心裏充滿了猜測、忐忑和不安,當然,對可能來到的風暴,也有了幾分心理準備。

趕回報社,我把自行車一仍,就往樓上跑,陳靜在辦公室給我打的傳呼,那我父母無疑這會在我辦公室里。

今天是周末,又是中午,辦公室里一般沒有人,估計陳靜是在辦公室加班的。

一口氣跑到辦公室,推開門,果然,老爹老娘正在辦公室中間的沙發上拘謹地坐着,面前放着兩杯熱氣騰騰的熱茶,陳靜正在笑嘻嘻地和爹娘說話。

“爹,娘,你們啥時候來的?咋不提前和我說一聲呢?”我一進門,就氣喘吁吁地說。

見到我,爹娘的拘謹消失了,臉上的表情也放鬆了下來,娘站起來說:“俺和你爹剛到,這家裏也木有電話,咋和你說呢?俺們就坐車直接到了江海,打聽着來到了這裏,正在大門口問那站崗的,可巧,這閨女就過來了,把俺和你爹領上來了,可真是虧了這閨女……”

娘邊說邊指指陳靜。

陳靜正坐在那裏笑眯眯地看着我:“嗨,別說謝我哈,自己人,大家都是革命同志,應該的!”

我笑了下,轉臉向爹娘:“爹,娘,還木吃晌午飯吧?咱去吃飯去!”

“吃了,剛才小陳閨女領我們去了你單位食堂,吃完了!”爹插話說。

“哦……”我又看了看陳靜,肚子一陣咕咕叫,這才想起自己還沒吃飯。

陳靜突然像變戲法一樣,從自己的辦公桌下面的小櫥子裏拿出一個飯盒,遞給我:“呶,叔和嬸子吃完了,這是給你打的,趁熱吃吧,辣子雞塊,你最喜歡吃的!”

“咦,這怎麼好意思!”我客氣了一下,接過來,打開飯盒,一股香味撲鼻而來。

“甭客氣,先吃吧,我陪叔和嬸子聊天。”陳靜微笑着說。

我不再客氣,狼吞虎咽吃起來。

“慢慢吃,沒人和你搶!”陳靜溫柔地說了一句,站起來,走到我的桌子面前,拿過我的水杯,給我倒了一杯水,放在我面前:“喝點水吧!”

“讓你操勞,不好意思!”我邊吃邊客氣了一句。

爹娘在旁邊看着我和陳靜,一直不說話,好像是被我們這種親密的革命同志友誼鎮住了。

然後,我繼續吃飯,陳靜就和爹娘拉家常。

做黨報記者的,時間久了,都能練就一項本領,那就是見什麼人說什麼話,適應能力強。比如陳靜,我所知道的,接觸採訪的人物,上自省部級高官,下到村支書、村主任,甚至種田的老農,養雞的專業戶,都熟悉,自然眼界和知識面也就比較廣,了解的東西也就比較多。

果然,陳靜和我爹娘拉起家常來頭頭是道,家裏幾畝果園,什麼品種,價格咋樣,成本多少,都能說出個一五一十。

看着他們三人聊得興緻勃勃,我不由讚賞了陳靜一下,很注意照顧生人面子。

吃過飯,我提起爹娘的包裹:“爹,娘,到我宿捨去歇息吧!”

爹娘站起來向陳靜致謝道別,娘拉着陳靜的手:“小陳,有時間到俺那兒去耍,到俺家裏做客啊……”

陳靜笑容可掬:“行,嬸子,只要您歡迎,我一定去!”

“歡迎,歡迎,哪能不歡迎,俺家寶兒在這裏,虧了同志們照顧!”娘繼續說:“往後還得同志們多擔待……”

陳靜得意地看我了一眼,我知道她是在為知道我的小名而得意。

然後,爹和娘跟我去了我宿舍。

一到我宿舍,氣氛驟然緊張起來,爹在我辦公室一直忍着沒有抽煙,這會可能是憋壞了,坐在我床沿,摸出旱煙袋,邊把煙鍋子在煙袋裏裝碎煙葉邊陰沉着臉瞪着我:“許晴呢?”

娘也坐在爹的旁邊,看着我:“寶兒,你和許晴和好了嗎?”

我坐在爹娘對面的凳子上,垂頭不說話。

娘急了,過來拍我的肩膀:“說話啊,寶兒,俺和你爹天天在家等你把許晴帶回來,這一等二等不見,俺們都急了,就過來看看……”

“不是早就告訴您了嗎,我和她分手了!”我瓮聲瓮氣地說了一句。

“你——你個孽子,你看來真的是要一條死胡同走到底了,是不是?”爹氣的一下子蹦起來,手裏的煙袋鍋子差點敲到我的頭上。

“傻兒子,許晴哪裏不好啊,哪裏比不上那比你大一旬的女人啊,你這是着了魔啊……”娘坐在那裏抹眼淚:“這婆娘比男人大12歲,自古也沒聽說過啊,咱家這是哪輩子做了孽,老天要懲罰下來了……”

“你說的那個女的在哪裏,我和你娘去見見她!”爹怒氣沖沖地說:“我看見了我她是叫我大哥還是叫我大叔……”

“她不在江海,她在很遠的外地工作,”我回答爹娘:“她是個很好的女人,許晴也很好,但是和她,不是一個類型,無法比較……反正,我就是喜歡她!”

爹氣得渾身發抖:“你——你是要把我氣死,只要我還有一口氣,你就甭想做這個夢,她在外地,那正好,時間長了不見,就忘了……你現在就帶我和你娘,去找許晴,當著我和你娘的面,和她和好!”

“我不去!”我坐在那裏不動,不假思索地回答。

“好,好,我叫你不去,我這就去你單位找你領導反映,狀告你這個負心的陳世美,讓你領導把你發配回老家去種地,叫你再做黃粱美夢……”爹火氣大了,騰地站起來,就要出去。

我一聽,害怕了,當然不是害怕被發配回老家種地,而是害怕這事鬧大了會讓波及柳月,會傷害了柳月。我知道爹要是發起火來,可是真的說到做到。

娘也害怕了,她一定是害怕我真的會被發配回家種地,那她這麼多年的心血不就白費了,忙拉住爹,然後對我說:“寶兒,別惹你爹生氣了,俺和你爹好久木見許晴了,也想看看她,乖兒子,聽娘的話,咱們去找許晴吧……”

我一時無計可施,趕緊借坡下驢,答應了爹娘。

隨後,我們一起出來,坐公交車去了江海大學,很快就到了晴兒的宿舍。

到了晴兒的宿舍門前,門虛掩了一條縫,我站住,對爹娘說:“你們進去吧。”

爹瞪着我:“說的什麼屁話,去,敲門,帶我們進去。”

我正猶豫,門突然開了,晴兒端着洗臉盆正要向外倒水。

看見我和爹娘,晴兒有些意外,不由一怔,隨即,蒼白的臉上浮出兩片紅暈,不再看我,卻衝著爹娘叫起來:“叔,嬸子,您們來了,來,屋裏坐。”

說著,就往屋裏讓爹娘。

爹娘見了晴兒,那臉色唰都是陰轉晴,臉上都綻開了笑容。

我知道,爹娘的笑容一方面是見了晴兒的欣喜,在他們的心裏,早已把晴兒當成自己的閨女來疼了;另一方面,是出於對晴兒的歉意,他們的寶貝兒子拋棄了人家,做爹娘的自然要覺得慚愧。

“晴晴,俺和你叔專門從老家來,來看你們的!”娘拉住晴兒的手,邊進屋邊說。

娘見了晴兒,一直喜歡叫她“晴晴”,爹也如此。

爹跟在娘的後面進了屋子。

我跟在爹的屁股後面垂頭喪氣地進去了。

晴兒的房間還是一如既往的那樣清潔利落,房間裏還有暖氣,空氣中飄着一股淡淡的中藥味。

晴兒和娘坐在床沿,我和爹坐在屋裏的兩張方凳上。

晴兒忙着找杯子子泡茶,倒水,先給了爹娘,然後也端了一杯,站到我面前:“給——”

我不知道晴兒有沒有看我的臉,因為我一直低着頭。我忙接過水杯,沒有說話。

然後,爹喝水,不說話,娘拉着晴兒的手,坐在床沿,滿臉慈祥地看着晴兒:“晴晴,看你臉色不大好,是不是身子最近不大舒坦?”

“沒,嬸子,我挺好的!”晴兒輕輕笑了一下:“您和叔的身體還好吧?”

這一句話引出了話頭。

“好,還好?俺和你嬸子的身體原來一直都很好,就是最近,不好了,我一直在喝中藥,你身子呢,睡覺也木有以前踏實了……”爹坐在凳子上,吧唧吧唧地抽着老旱煙,悶頭說道。

“咋了?”晴兒看看爹,又看看娘。

娘沒有說話,拉着晴兒的手,用疼愛的眼光看着晴兒。

“還不是讓這個東西氣的!”爹站起來,用煙袋桿指着我:“這個畜生,剛找着工作就當了陳世美……晴晴,今兒個,俺和你嬸子來,就是專門帶他來認錯的,讓你們倆和好的……”

“是啊,晴晴,寶寶着了魔了,入了邪路,他要是敢帶別的女人回家,俺第一個不答應,俺老江家的兒媳婦,就只認你……”娘也接著說:“寶寶中了邪,欺負你,對不住你,你別生他氣,今兒個就讓他當著俺和你叔的面,給你認個錯,你倆就和好吧,還像以前那樣,等過年,到嬸子家來過,嬸子做好吃的給你吃……”

晴兒沒有說話,看着爹,看着娘,然後又看看我,眼圈一陣發紅,突然撲到我娘的懷裏,痛哭起來。

晴兒哭得撕心裂肺,傷心**絕,哭得無比委屈,彷彿要把這些日子的所有積鬱和悲傷全部傾吐出來。

娘摟着晴兒也不禁抹起了眼淚,爹站在旁邊不住搖頭嘆息……

我坐在那裏,很難過於晴兒的哭泣,晴兒和我這麼多年,我還從沒有聽她這麼傷心地哭過。

我的心裏一陣陣地酸楚,我對晴兒充滿了愧疚和憐惜。

但是,我心裏更多的是矛盾,更大的是對柳月的堅定執着的愛。

對柳月的愛堅決地壓倒了對晴兒的歉疚。

在那一刻,我的腦子裏突然冒出一個念頭:此生無論生與死,無論愛與恨,無論分與合,無論風和雨,無論未來我和柳月能否在一起,我對柳月的情,對柳月的愛,將永不泯滅,永不褪色,永不枯竭。

爹娘帶我來道歉的和好之旅反而更加激發了我的叛逆性格,更加堅定了我對柳月的愛情信念,我當然也就不可能按照爹娘的意願和晴兒和好。

等晴兒終於哭完,等娘用熱毛巾給晴兒擦拭完紅腫的眼睛,娘看着我:“寶兒,今兒個你當著俺和你爹的面保證,以後好好待晴晴,不再和那個女人來往……入了邪道,回來就好……”

爹也看着我:“快說,給晴晴賠禮,和晴晴和好!”

我倔強地抬起頭,看着側面的牆壁,面向晴兒的方向,嘴裏吐出3個字:“對不起!”

“快說,接著說!”娘督促我,摟着晴兒的肩膀,晴兒的身體仍在輕微地抽搐,眼神看着地面。

我咬咬牙,又說出3個字:“忘了我!”

晴兒的身體微微一顫,接着就閉上了眼睛,癱倒在娘的懷裏。

“寶兒啊,作孽啊!”娘伸出手指頭狠狠戳了我額頭幾下,又忙去安慰晴兒。

我的這三個字引發了爹的怒火,爹抬起腳,就沖我坐的凳子踹過來,怒吼着:“畜生,你給我跪下!”

我“噗通”一聲跪在爹的面前,脖子梗直直地。

爹脫下鞋子,老漢布鞋的鞋底就開始雨點般落到我的背上。

我咬緊牙根,不躲,也不吭聲,任憑爹狠狠用鞋底抽打我的靈魂和**。

晴兒清醒過來,忙下床撲到我身上,護住我的身體:“叔,您別打他,別打了……”

爹也打累了,氣得蹲在地上,扶着額頭:“唉——家門不幸,出了這麼一個逆子……”

“兒啊,你這中了邪啊,咋這麼久還不回頭啊……”娘在旁邊抹眼淚。

我跪在那裏不動,推開晴兒的身體:“我木中邪,我就是木中邪!”

我的聲音仍然是無比倔強。

晴兒默默站起來回到床邊,和娘坐在一起:“嬸子,俺們倆的事,您和叔就別操心了,您和叔的身子重要,彆氣壞了身體,您和叔疼俺,俺知道,俺也一直把您和叔當自己的爹娘看……寶寶哥是大人了,他做事情也一定有自己的考慮,您們也別太勉強他……”

晴兒以前一直叫我峰哥,這次她竟然叫我寶寶哥,稱呼我小名,這讓我很出乎意料。

接着,晴兒又走過來,拉拉我的胳膊:“起來吧!”

我站了起來。

正在這時,外面傳來喊晴兒的聲音:“許晴,開會時間快到了,抓緊走了!”

晴兒看看錶,對外面喊道:“知道了,馬上就走。”

晴兒下午要開會,我和爹娘也就告辭。

晴兒送我和爹娘出門,爹和娘唉聲嘆氣,愁容滿面。

爹娘走在前面,我走在後面,晴兒在我後面。

走了幾步,我轉身,看着晴兒又一次低頭:“對不起——”

晴兒低眉順眼,站在我對面,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我,低語道:“她真的有那麼好?”

我沒有回答,因為我不想刺激晴兒。

我看着晴兒憔悴的面容,心裏陣陣酸楚,說了一句:“多保重身體!”

晴兒沒有回答,抬起頭,看着我,明亮的大眼睛水汪汪的,責問我:“為什麼……”

我無語,垂首。

兩人就在晴兒宿舍門前的雪地里默默地站立着,我想讓晴兒先走,可是,她不說,甚至連開會時間快到了都不着急,就那麼站在這裏。

一陣北風吹過,捲起片片雪花,鑽進我的脖子,停留在晴兒的頭髮上。

我默默地站着,承受着心靈的煎熬。

“晴兒,快走啊,開會時間到了,再遲到,要扣獎金了……”蘭姐氣喘吁吁地疾步走來。

蘭姐的到來解救了我。

“喲——怪不得俺們的許晴同志還不去開會呢,原來是江大記者來了!”蘭姐看見我打趣道。

看來到目前為止,她仍然不知道我和晴兒分手的事情。

我沖蘭姐一笑:“蘭姐好!”

“你走吧!”晴兒平靜地對我說了一句,然後轉身看着蘭姐,挽起蘭姐的胳膊:“蘭姐,咱們走吧!”

我忙和蘭姐道別,轉身離去,去追趕走遠的爹娘,背後傳來蘭姐的聲音:“晴兒,你怎麼了,眼睛這麼紅腫,是不是小江欺負你了,告訴姐,姐給你出氣……”

“蘭姐,沒事,我這是被風吹了沙子進了眼睛……”晴兒回答蘭姐。

晴兒很愛面子,她絕對不會將我和她的事說出去的,我了解晴兒的性格。

當天下午,愁緒滿懷的爹娘拒絕了我讓他們住幾天的一再挽留,乘坐最後一班公共汽車回了老家。

就在我把爹娘送到車站,公共汽車剛駛出車站不到一分鐘,我收到了柳月的傳呼:“阿峰,方便回電否——月”

我急忙找到最近的公用電話,給柳月打傳呼:“我在外面,30分鐘之後,我在你宿舍。”

打完傳呼,我以最快的速度趕回柳月的宿舍。

當我氣喘吁吁在柳月宿舍里坐了有2分鐘,座機電話響了。

我一把抓起電話:“月——我剛回來幾分鐘!”

電話里傳來柳月娓娓的聲音:“嗯……跑上樓的吧,我聽見你的呼吸很粗重……”

“呵呵……是的。”我幸福地傻笑起來。

“妮妮的生日今天好不好玩?”

“好玩,我給妮妮帶了一個大布娃娃,說是媽媽給買的,妮妮見了高興地不得了,抱着布娃娃就親,就好像是在親媽媽……妮妮的爸爸和小媽在家裏給妮妮舉辦了隆重的生日宴會,買了大蛋糕,還有彩氣球……”我生動地向柳月描述着,增添了一些虛擬的情節,為了讓柳月開心。

柳月果然很開心,在電話那端發出開心的笑聲。

“其實,妮妮雖然是后媽,但是,那小媽對妮妮其實很疼愛的,因為她自己一直沒有能生育……”柳月一會說。

“是的,我看到那小媽對妮妮很嬌慣,妮妮好像不大買她的帳,她也不氣惱……”我接過話頭:“妮妮的爸爸也和我說了,說妮妮的媽媽對妮妮是不錯的……”

“你今天和宋明正單獨交談了?”

“是的!”我接着把和宋明正談話的內容告訴了柳月,然後說:“月,你說,我這麼回答他,行不行?”

“呵呵……行,你回答地很好,我們倆的事情如果現在暴露在熟人和陽光下,就翻天了,炸營了,後果簡直不敢想像,我想想都恐怖……但是,等以後,我們就會在一個自由的天地里自由地生活……我現在感覺我們好像是地下工作者呢……”柳月的口氣比較輕鬆:“你回答他的第二個問題,很明顯,帶有想壓制他的情結,想讓他知道,我混得比他好,是不是?”

“嘿嘿……是的,是有這麼一點意思。”

“你啊,還是小孩子脾氣,在這方面,沒必要這麼爭強好勝,不做夫妻,還可以做朋友,既然是朋友,應該為對方的進步而祝福和高興,不要事事都去比較,去壓制,沒意思……”

“我看他以前看我都趾高氣揚的,很牛逼哄哄,我就來氣,正好借你打壓他一下,”我理屈詞窮地說:“還有,姐,這個宋明正其實很窩囊,這個局長在局裏是二把手,**是一把手,我看下面醫院的幾個院長都不鳥他……”

聽我把話說完,柳月說:“嗯……衛生局的情況很特殊,這事我早就知道,那**資格資歷都很老,還兼着市**副秘書長,就是這麼一兼,權力就硬了……”柳月平靜地說:“來日方長,宋明正年齡也不大,他有的是時間,有的是機會,別看現在他有點窩囊,下面的院長都不點他,但是,笑在最後的才是最終的勝利者……阿峰,宋明正這個人我很了解,不要小瞧他,他做衛生系統的業務不行,但是,混官場……呵呵……以後你就知道了……”

我聽見柳月讚揚宋明正,心裏竟然沒有吃醋和不高興的感覺,或許是我自己現在已經對柳月很有自信了,自信沒有人可以奪走我的柳月了。

“天氣冷了,晚上自己要多蓋一床被子,出門多穿點衣服,馬路積雪打滑,騎車注意安全……”柳月又叮囑我。

我一一答應着,心裏暖融融的。

“對了,你搬到我宿舍住了嗎?”柳月問我。

“嗯……還沒,最近事情太忙,沒來得及搬!”我撒了個謊。

“哦……你宿舍沒有暖氣,太冷,晚上以後就在我宿舍住吧,聽話!抽空把那單身宿舍退了算了……”柳月說。

“哦……”我口頭答應着,但是心裏卻總覺得有點不大對勁。

到底是哪兒不對勁,說不出來,反正我是沒打算搬到柳月宿舍來住。

和柳月打完電話,我踩着厚厚的積雪,回到我的宿舍,在冷冷的冬夜裏,蜷伏在冰冷的被窩,捱過一個寂寞而冷落的寒夜。

冷寂的夜裏,我想起了柳月,想起了晴兒,想起了爹娘……

我輾轉反側,一夜未眠,突然感覺自己很寂寥和迷惘……

第二天,按照部里的工作安排,我到下面的一個山區縣去採訪,採訪對象是一個深山裏的養牛專業村。

我正好心情比較憂鬱和壓抑,也想去山裏散散心,希望在冰天雪地的大山裡找到另一個自我。

我先去了縣委宣傳部,在新聞科一位幹事的陪同下,驅車直奔大山,奔向我預定的那個採訪村。

沒想到這個村的地勢竟然如此險要,212吉普車在山道上磕磕碰碰一直在向上爬,蜿蜒曲折在大山裡爬行了接近3個多小時,在一個接近于山頂的緩坡處停下,接着,又沿着一條彎彎起伏的山路攀行了2個小時,爬到一個山頂,新聞幹事對我說:“江記者,石屋村到了!”

我伸頭看着周圍連綿而險峻的群山,看着眼前這個散落在山坡上的幾戶石頭房子:“就是這裏?”

“是的,這裏是村長家所在地,也就是村委所在地,這村有9個自然村,散佈在周圍的山谷和山坡處……”

我看着周圍山谷里散落的幾戶房屋,無疑就是這行政村的其中一個自然村了。

看着這深山裏近似於殘垣斷壁組成的破舊村落,我不由肅然起敬,讚歎生命的頑強和執着。

採訪進行的很順利,這個處於大山深處的封閉落後村,近幾年立足當地山區資源優勢,大力發展養牛業,老百姓解決了溫飽問題,並開始走上了稍有積蓄的生活。

這對於一個長期被溫飽困擾的山村來說,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而在江海的北部山區,還有不少掙扎在溫飽線上、致富無門的貧困村,石屋村的經驗,無疑具有典型的宣傳意義。

在老村長的帶領下,我全面了解了村子的情況,了解了這幾年養牛業發展的狀況,並實地查看了養牛戶的家裏,聽取他們的真實說法。

雖然黨報新聞經常流於假大空,但是我還是盡量想多採訪到一點真實的東西。

下午日落時分,採訪順利結束,準備下山。

在大家休息地當空,我在村子裏隨便溜達,這一隨便,就溜達到村后一排石頭房子面前,4間石頭屋,前面是一個30多平方的空場,中間豎著一根旗杆,上面一面國旗在寒風中獵獵飄揚。

這是村裏的學校,我一時來了興趣,信步走過去。

時間已經是傍晚,院子裏很安靜,在院子一個角落支着一個灶台,冒出裊裊的炊煙,一個7、8歲的小姑娘正坐在灶台前,邊往灶膛里添樹枝邊抱着一本書在看。

我靜靜地走過去,站在小姑娘身後看去,小姑娘看的是語文課本,正在學習呢。

“您找誰?”正在這時,我身後傳來一個渾厚的男中音。

他的說話聲也驚擾了小姑娘,小姑娘忙回頭站起來,好奇地看着我。

我回過頭去,看到一個中年男子,面色黝黑,眼睛有神,神態樸實,衣着樸素,正帶着友好的眼神看着我。

“我——我是經過這裏,隨便進來看看,”我忙說:“請問您是這學校的——還有,你們是?”

“這是我們石屋村辦小學,我是這學校的老師,姓王,這孩子是我的女兒。”中年男子禮貌地回答到。

我一聽,肅然起敬,原來他是這所山村學校的老師。

我頓時來了興趣,在校長的邀請下坐在旁邊的木凳上:“王老師,咱這石屋小學有多少學生?”

“一到五年級,總共13個娃,”王老師憨厚地回答。

“啊——那——有幾個老師?”

“就我自己,我是這5個年級的班主任,帶他們所有的課程。”王老師淡淡的說道。

我被震動了:“那你在這裏幹了多少年了?”

“我是這村裡唯一的高中生,高中畢業就在村裡干民辦教師,到現在,有16年了。”

我繼續被震動:“你——你竟然幹了這麼久的民辦教師,是什麼力量支撐你幹了這麼久?”

我以為,他會說出一番豪言壯語。

王老師沉默了一會,往灶膛里添加了幾根樹枝:“……為了有朝一日能轉成公辦老師,那樣,我就吃上國庫糧了,工資也就高了,孩子以後的發展也就有着落了……”

“那你知道什麼時候能轉上?”

“不知道,等吧,反正已經等了16年了,國家總會解決民辦老師的問題……”王老師渾濁的眼睛裏發出希冀的光芒。

我的內心被強烈震撼,當即決定,留下來繼續採訪。

我安排車子和新聞幹事回去,1周後來接我。

我借宿在村長家的西廂房,開始了我新的採訪活動。

山裡沒有信號,BB機自然也收不到柳月的傳呼,我只能在夜晚的冷寂和靜謐里寄託着對柳月的思念。

接下來的一周時間裏,我每日都和王老師在一起,和學校的孩子們在一起,聽他們上課,和王老師攀談。

13個山裡娃,分屬於不同的5個年級,在同一個教室里上課。王老師一般是先從一年級教起,依次進行,最後是5年級。

所謂年級,也就是一個班,一個班,也就是2-3名學生。

課本只有一套,是王老師自費買來的,用牛皮紙抱着書皮,大家輪流用。

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王老師的教學很正規,每天早上升國旗,帶領大家唱國歌,然後開始上課,中間還帶領孩子們做課間操,放學后安排孩子們站好隊,依次出校。

看得出,孩子們對王老師都很尊敬,進校門見了王老師都打敬禮,嘴裏叫着:“王老師好!”

“山裡窮,大山深,出不去,娃子再不讀書不上學,將來就是睜眼瞎,就更走不出這大山了……”王老師對我說。

我從村長口裏知道,王老師高中畢業后本可以在城裏找份工作,但是看到山裏的娃子沒人教,沒人管,自己主動要求做了村裏的民辦教師,從此,就開始了16年如一日的執教生涯。

王老師對孩子們很好,很疼孩子們,教學質量也很高,石屋小學每年小學升初中升學率都是100%,王老師教出的學生有5個初中畢業后考上了中專,還有一個前年高中畢業后考上了江海大學,這是村裡解放后出來的第一個大學生。

我還了解到,王老師的妻子受不了王老師做民辦老師的清苦和山裏的貧瘠,3年前撇下孩子,悄悄下山走了,到了那裏,不知道。從此,王老師就既當爹又當媽,帶着女兒吃住在學校。

採訪越深入,我的內心就越被更多的感動所充斥。

“你自己一個人帶着孩子,很辛苦的!”坐在學校門前的大石頭上,我和王老師眺望看不到頭的遠山。

“習慣了……做民辦老師收入低,沒地位,孩子媽媽跟着我也受了很多苦,她離開,我不怨她……等我以後轉成了公辦,她或許就會回來的……”王老師入神地看着無垠的天空,帶着對未來的美好憧憬和期望。

“你有沒有想過帶着孩子下山。”我看着王老師兩鬢的白髮,我想16年前,那裏一定是烏黑的。

“想過,可是,我走了,這裏的孩子怎麼辦?鄉里鄉親的,都是自己的娃,不能撇下他們不管,這做人,得講良心……”

看着王老師,我突然有一種想哭的衝動,一個16年前的高中畢業生,風華正茂,意氣風發,卻把自己最寶貴的青春給了這片大山,給了這山裏的教育事業,這是一種何等壯麗的平凡中的偉大!

採訪結束,臨走前,我把身上僅有的180元錢硬塞到王老師手裏:“這點錢,給孩子們買書本和教具……”

王老師執意不受,兩人推諉起來,直到王老師看到我的眼圈開始發紅,才勉強收下這錢。

下山前,王老師帶着全校同學排成整齊的隊伍歡送我。

“謝謝江叔叔,江叔叔再見!”

我心中大慟,不忍再回眸,側身擺擺手,轉身急速離去。

此刻,我特想把我的心情和感受告訴柳月。

回到江海,我帶着滿腔的**和衝動,連夜趕寫出了一篇人物通訊《大山深處的堅守》,將王老師的動人事迹和樸實無華的奉獻精神盡我所能表達於筆端。

當又一個黎明來臨的時候,我寫完了稿子。

上班后,我即刻上交。

在將稿件送交本報的同時,我還直接傳真給了省委機關報《江東日報》和《**教育報》。

第二天,《江海日報》在頭版頭條刊登了我的稿件,第2天,《江東日報》在二版頭條刊登出來,第3天,《**教育報》在頭版顯著位置也刊登了,三家報紙的題目都沒有變,都是《大山深處的堅守》。其中,《江東日報》配發了評論員文章,《**教育報》還特別加了編者按語。

我又一次成功了,又一次在我的圈子裏引起了轟動效應,報社的領導同仁見了我都交口稱讚,說這是一篇人物通訊中的佳作,肯定能獲得省里今年的好新聞獎。

劉飛臉上也帶着讚揚和恭喜的表情,雖然我覺得那表情多少有些勉強。

“真正的好新聞來自於基層,來自於生活,來自於群眾,來自於實踐,撲下身子抓好作品,江峰是一個好例!”馬**在報社全體員工大會上對我進行了表揚。

一般來說,這話應該是由負責辦報的總編輯來講的,馬**卻講出來了。

大家的讚揚雖然讓我有些得意和滿足,但是,我最渴望的來自於柳月的表揚卻遲遲未到。

我深深體會到,我此次收穫的並不僅僅是一篇好新聞稿,我收穫最大的是從王老師身上感受到的那種心靈的感動和思想的升華,我迫不及待想和柳月一起分享這種感覺。

我知道,作為一個老新聞工作者,每天看報是必然的,柳月是一定看到了我發表在省報和**教育報上的文章了,那麼,為什麼我沒有收到她的祝賀呢?

我這才想起,昨天是周三,我應該收到柳月的信的,然而卻沒有收到。

同時,柳月也好久沒有給我打傳呼了。

又過了一周,我仍然沒有收到柳月的任何消息和信息,我給她打傳呼也不回。

怎麼回事?發生什麼事情了?我的心裏越來越不安,腦子裏開始胡思亂想……

我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決定請假去西京看看。

我帶着忐忑不安而又煩躁的心情,直接到長途汽車站去坐車。

在車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我一扭身,突然見到了站在我身邊不遠處的老三,在出站口正伸着脖子往裏張望。

我迅速戴上羽絨服的帽子,扭轉身,不讓老三看到我。

一會,我聽到老三在叫:“晴兒,過來,我在這裏!”

接着,我聽到了晴兒的聲音:“謝謝你,老三,這麼冷的天來接我!”

晴兒和老三說話語氣很客氣。

“怎麼樣,去了省城學習1周,收穫大不大……”老三接過晴兒手裏的行李。

“挺好,學習很有收穫,學習間隙,還替蘭姐給她的大學同學捎帶了東西,正好遇到他們幾個大學同學聚會……”

兩人邊交談邊向外走。

原來晴兒去省城學習歸來,老三來接她的。

我無心去品味他們的交談內容,像做賊一般,懷着難以名狀的感受,等他們走遠,急忙進站上車,直奔西京,直奔柳月。

傍晚時分,寒風料峭中,我滿懷期冀和不安,還有無端的猜疑和寂寥,抵達西京。

從車站下車后,我給柳月打了個傳呼:“姐,我已到西京。”

我沒有徵得柳月的同意就來了西京,我不知道柳月會不會生氣,但是,我已經顧不得這麼多了,這麼久沒有柳月的消息,我心中已經快急瘋了,如果再不來,或許我就真的瘋了。

打完傳呼,我在公共候車亭等公共汽車,邊不停地看我的BB機。

可是,10分鐘過去了,一直沒有得到柳月的回復。

我不禁心裏有些發毛,柳月別是出差了,不在西京,那我可就慘了,白跑一趟。

看看將近下班時間,我急忙又跑到公用電話亭,咬咬牙,狠狠心,撥打了柳月辦公室的電話。

為了不打擾柳月,我自那次打到張處長辦公室之後,就再也沒有給柳月的辦公室打過電話。今天不行了,柳月沒有任何消息,我實在是忍不住了,何況我已經來了西京,找不到柳月,我怎麼能罷休。

電話打過去,一直沒有人接,估計是都下班走了。

我別無他法,抱着試試看的心情,硬着頭皮打到張處長辦公室,希望他能在,希望能從他那裏得到柳月的消息。

電話打通了,電話里傳來熟悉的張處長的渾厚而充滿磁性的男中音:“喂——哪裏?”

“我——張處長,您好,我是江海日報的小江,江峰……”我急忙說。

“哦……小江啊,呵呵……”張處長顯然是對我印象深刻而且依然頗佳,語氣很友善:“你可真會打電話,我剛要下班,你就打過來了,再晚半分鐘,我就關門走人了……怎麼?有事嗎?”

“哦……是這樣,”我急忙說:“我有急事想找柳主任的,可是,打她辦公室電話一直沒人接……”

“都下班了,柳月剛走了大約10多分鐘,說去江東日報社辦點事情,有什麼急事,要不要我回頭轉告她?”張處長顯然以為我人在江海市。

我一聽,很懊喪,我要是剛才不打柳月傳呼,直接打柳月辦公室電話,不就找到她了?

“哦……那算了,謝謝您張處長,不麻煩您了,我打她傳呼吧!”我急忙說。

“嗯……那也行,那就再見了!”張處長顯然急於下班。

“張處長再見!”我掛了電話。

打完電話,我的心裏沉甸甸的,柳月不再辦公室,打傳呼又不回,看來我還是直接去她宿舍吧,她總歸是要回宿舍的。

主意已定,我決定坐公共汽車直接去柳月的宿舍。

正在這時,我的傳呼機響了,一看,是柳月打來的:“到江東日報社招待所四樓420房間——柳。”

我心中狂喜,怪不得張處長說柳月到江東日報社去了,原來柳月接到我的傳呼,直接去江東日報招待所開好了房間,在哪裏等我呢!

可是,我不由又很奇怪,柳月有宿舍,自己單獨一套房子,幹嘛要去招待所開房間呢?這好好的宿舍不住,在外面花錢開房間,多浪費啊!我心裏不禁有點埋怨柳月鋪張浪費。

又一想,或許是天氣太冷,柳月宿舍的暖氣不好,怕我着涼,所以才會在招待所開房。

我們這麼久不見,今晚自然是要徹夜大戰的,這一大戰,自然要免不了蹬開被子,痛痛快快肆意作為,暖氣不好,還真不大方便。

柳月考慮地真周到,我心裏不由暖暖的。

一想到即將開始的耳鬢廝磨、濃情蜜意,還有熾熱交合、瘋狂*……我的身體裏不由開始涌動着一股一股的**。

又看着柳月打給我的傳呼落款,不由有些意外,“柳”,怎麼會是“柳”?以前落款都是“月”,這次怎麼成了“柳”了?

柳月在平時給我打傳呼落款都是“月”和“柳月”交替使用,從來沒有用過“柳”,這次,從“月”到“柳”,我突然感覺到了一絲冷意。

這絲涼意從我的後腦勺湧起,直到我的頭頂,在腦門處打了一個旋,然後就不見了。

我很快就為自己找到了答案,柳月留的落款名字一定是“柳月”,一定是傳呼台的小姐把“柳月”兩個字給省略了,單獨留了一個“柳”。

即將見到柳月的喜悅把我所有的疑慮和不安還有猜疑一掃而光,我急匆匆攔了一輛出租車:“快,到江東日報社招待所,在江東日報社旁邊……”

冬季的白日很短,才剛到下班時間,天色已經開始黑了,華燈初上,下班的人流和車輛在馬路上形成一股奔流高峰。

出租車走走停停,還不時遇到紅燈,我急不可耐,一個勁催促師傅快點,恨不得一下子飛到柳月身邊。

我的大腦里充滿了動情的憧憬和熱烈的衝動,我想柳月此刻是已經買好沒酒和佳肴在房間裏等我了,或許,柳月已經洗完澡,換上了棉睡衣,正在吹頭髮……

我在想,進了門,首先一定是一頓濃烈的親吻和擁抱,然後,是直接倒在床上*呢,還是先吃飯,喝上幾杯酒,再洗澡、上床,然後開始一夜的柔情蜜意和難忘**……

想到柳月的風情和柔嫩,還有那無比的熾熱和嫵媚,我心裏痒痒的,渾身的血液已經開始奔流,籠子裏的小小鳥已經忍耐不住想要飛得更高……

終於到了江東日報社招待所,一座鬧市區里很安靜優雅的6層樓賓館,檔次不低。

我下了車,三步並作兩步走,飛速跑到420房間,一把推開門,氣喘吁吁地進門就喊:“姐,我來了!”

喊完之後,我不禁一愣,房間裏燈光明亮,很安靜,沒有我想像中的美酒和佳肴,也沒有沐浴后風情萬種等待我採摘的柳月,只有一個身穿深色風衣,背對着我,兩手插在口袋裏,靜靜眺望窗外城市夜景的柳月。

聽見我的聲音,柳月緩緩轉過身:“江峰,你來了!”

聲音緩慢而平淡,很輕,很陌生,很客氣,還很冷。

我看見柳月臉上的表情,不禁大吃一驚,滿腔的熱情彷彿突然掉進了冰窖……

好像被一盆冷水澆到頭上,我一時被柳月臉上的表情驚呆和震懾住了,站立在房間裏,半晌沒有說話。

才這麼短時間不見,柳月的面容像變了一個人,蒼白而憔悴,眼神暗淡,眼圈發黑,嘴唇毫無血色,臉頰消瘦……

更讓我心驚膽顫的不僅僅是柳月面容的巨變,更是柳月看着我那幽怨含恨的目光和冷若冰霜的眼神,彷彿面對的不是自己日思夜想的阿峰,而是刻骨怨憤的仇人,還像是幽深邃遠的陌路人。

這到底是怎麼了?柳月為什麼突然變成了這樣?

做賊心虛的我兩股戰戰,幾**而不能立,我的腦子開始飛速盤算着原因和對策,心中突然想起在車站遇到在西京學習的晴兒,想起晴兒說的替蘭姐看望大學同學的話……

難道是晴兒……我的腦門一陣陣眩暈,我實在想不出柳月還有別的能對我如此的原因。

但是,我很快又否定了自己,依照晴兒的性格,她應該不會這麼做,她不是這樣的人。

那麼,或許是柳月這段時間提拔之事受挫,心情才會如此之差,我心裏安慰着自己,很快強作鎮靜,勉強笑着,看着柳月,又重複了一遍:“姐,我來了。”

此刻,我不知道還能說什麼,只能機械地重複。

這次,我的聲音沒有了歡樂,充滿了弱弱和無力。

“坐吧!”柳月慢慢坐在左邊的單人沙發上,指指她對過的單人沙發,淡淡地說。

柳月的身體好像變得十分虛弱,呼吸好像變得很困難,胸口起伏得很劇烈,坐在那裏也似乎需要雙手扶住沙發扶手才能支撐住自己。

我老老實實坐好,規規矩矩坐在柳月面前,就像我第一次跟隨柳月出差,夜晚柳月第一次打電話讓我到她房間裏談話那般的板正和拘謹,當時,我和柳月坐的位置和現在一模一樣。

命運真會開玩笑,劃了一個圈。

坐在那裏,我們都沒有說話,房間裏的電視也沒有開。

我們都在沉默中靜坐着,窗外傳來城市汽車的喇叭聲,夜色已經完全籠罩了這座城市。

沉默,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

我雖然目光下垂,但仍能感覺到柳月寒冰一般的目光在死死地盯着我,感覺到柳月的胸口在急促地呼吸起伏。

“姐,你怎麼了?最近出什麼事情了嗎?身體不好嗎?工作不順利嗎……我一直得不到你的信和BB機信息,把我急壞了,就沒和你打招呼,就自作主張來了,你該不會是因為這個生氣吧……”我忍不住,鼓起勇氣,抬起頭,終於發話了,發出一連串疑問,而且,自作聰明地先裝憨賣傻,進行自責,把柳月冷漠的原因歸咎到這個方面。

柳月面無表情,怔怔地盯着我,一會,輕輕地搖搖頭,否定了我的一切疑問,然後輕輕而淡淡地從口裏吐出幾個字:“吃飯了沒?”

“哎呀——你不說我還要說呢,我餓死了……”我誇張地笑着,努力想讓房間裏的氣氛緩和起來:“中午我就沒吃飽,就等今晚飽餐一頓呢……呵呵……”

我的努力似乎沒有什麼效果,柳月嘴角都沒有半絲笑意,伸手摸起茶几上的電話,撥了幾個號碼,一會說:“麻煩給420房間送兩份套飯過來……費用結在房費里……”

打完電話,柳月又不說話了,站起來,走到窗口,雙手插在風衣口袋理,沉默地看着窗外的夜色。

我咬咬牙,也站起來,走到柳月身邊,站在她身後,突然伸出有力的臂膀,從後面抱住柳月的身體:“姐,我想你……”

邊說,我邊像往常那樣,將臉貼到她的臉頰和脖頸,嘴巴也觸到了她的耳邊。

此刻,我心裏沒有絲毫的**念,腦子裏唯一充斥的就是希望能從這一動作里得到柳月對我熱情的反饋,哪怕是一點微小的順從和迎合,也會讓我感到溫暖和安慰。

我無比希望此刻能通過這一嘗試抓到救命稻草。

然而,我卻連一根稻草都沒有抓到,我甚至沒有摸到稻草的末梢。

抱住柳月的一霎那,我感覺到柳月的身體很冷,很僵硬,很排斥。

柳月渾身一震,突然就扭身奮力掙脫了我的懷抱,轉過身,瞪着我。

“咋了?姐,不想讓我抱抱你嗎?我好想你啊……”我臉上的表情在笑着,放開了柳月,尷尬地站在那裏,心卻一個勁兒地往下沉,一種巨大的不祥之感開始瀰漫……

柳月如此對我,難道是她知道了我和晴兒的事情,難道真的是晴兒利用來西京學習的機會來找柳月攤牌了?

想起柳月和我說過她不能原諒彼此之間存在欺騙的話,我的心狂烈地開始惴惴不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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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美女董事長那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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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戀情引發的官場博弈 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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