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一碗打滷麵

第十六章 一碗打滷麵

()葉爍曾號稱,何決‘三’了他的男朋友。

如果這種說法成立,而何決的腰又確實傷到了從而導致某些功能不大好用的話,那麼很容易得出以下結論:

第一,何決是受。

第二,葉爍也是受。

第三,受愛攻,所以他倆喜歡我純粹是因為我渾身上下由內而外澎湃着的純爺們陽剛之氣。

本攻被自己嚴謹而強大的邏輯推論,深深折服……

正恨不能對着鏡子給自己磕頭膜拜之際,何決結束了廚房中的忙碌,端來兩個可愛的寵物食盒放在地上。

一個裏面放着用溫牛奶泡開的幼犬狗糧,一個裏面放着剛出鍋的白煮排骨。

何抱抱見了,立馬眉開眼笑,丟下拖鞋的殘肢倒騰着四蹄奔過去,小鼻子一嗅,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香味更盛的熟肉。

何決便拿起一塊遞給它,笑容無比慈祥。

雪糰子不疑有他,張口‘啊嗚’咬住,兩秒鐘后,整張臉忽然一扭曲,忙不迭吐掉,一邊晃腦袋一邊打噴嚏一邊哼哼唧唧往何決的懷裏拱,活像是在外面受了欺負回家找媽媽訴說委屈的可憐娃娃。

我看得目瞪口呆:“不是,你在肉里下藥?”

何決瞥我一眼,鄙視。

一直冷靜旁觀的薛木木經過思考和分析,踱着方步走到食盒旁,先是小心而仔細地聞了聞,又伸出舌尖在肉排的邊緣舔了舔,最後抬起頭瞥我一眼,鄙視。

我:“…………”

何決安慰好何抱抱,把奶香四溢的狗糧擺到它跟前,軟着聲音循循善誘:“現在知道了?全天下的東西啊,就數我們抱抱飯盒裏的最好吃了,對不對?”

天真單純的小薩用腦袋蹭了蹭他的手心,隨即撒歡開動,吃得奶末飛濺。

薛木木看了這對父子一會兒,默默叼起一塊排骨,同時用爪子將食盒往旁邊挪了挪,離遠點兒。

何決大約瞧不下去我的痴傻像,對我招了招手,示意我彎下腰,伸手在我鼻子底下一晃,我頓時像何抱抱一樣涕淚交流……

“靠啊!胡椒粉!”

“不錯不錯,還有得救,總算不至於跟狗熊奶奶一個死法。”

看着何決慈眉善目的奶爹模樣,我眼淚婆娑:“你咋那麼壞呢?”

他不好意思地扭捏了一下,低調的表情在靦腆中帶着一點點謙虛……

凸!

狗狗最好只吃狗糧,因為人吃的食物里含有太多的鹽分和調味作料,會對它們的皮膚毛髮還有嗅覺造成破壞,有損身體健康。

剛養薛木木的時候我完全不懂這些,火腿腸啊包子啊蛋糕啊什麼的一通亂喂,弄得它大病小病不斷。等知道了,再想糾正卻已經很難。

也曾試圖採用餓上幾天的辦法,但終是狠不下心,每每半途而廢。無奈,只能在給它準備的餐點裏少放油鹽作料,盡量保持清淡。

何抱抱被送來時,才斷了母乳,對其他食物還一無所知,是養成良好習慣的最佳時期。

而何決對它而言,又是比親娘還親的后爹,自是全心信賴沒有半點懷疑。

簡單地說,何抱抱就是一張白紙,何決愛怎麼畫就怎麼畫,愛怎麼忽悠就怎麼忽悠。

相信過不了幾天,何抱抱就會建立並堅定這輩子的第一個信仰——世上只有狗糧好,吃狗糧的狗狗是塊寶……

何抱抱見薛木木只吃難吃的,把好吃的留給自己,感動得左蹭右蹭打滾蹭玩命蹭。

而薛木木看向何抱抱的眼神里,則是深深的憐惜,被蹭得四腳朝天居然也按捺住了臭脾氣,沒跟這傻得冒泡的倒霉孩子發飆。

叔侄倆之間的和諧境界,直逼建黨九十周年的主旋律高度。

於是我頓悟了。

**教導我們:與天斗其樂無窮,與地斗其樂無窮,與人斗其樂無窮。

何社長補充:與狗斗,更是其樂無窮。

狗叔侄吃飽喝足跑到陽台上翻着肚皮曬月亮,我則看着何決從廚房端來的兩隻大碗言語不能。

他坐下,歪頭看我:“幾年沒吃,不認識這是什麼了?”

“怎麼會……”我乾咳,努力找回聲音:“只是沒想到,你居然會做……打滷麵。”

“那天在電話里不是說過,你想吃,我就做給你吃。”何決笑着遞過一雙竹筷:“嘗嘗看,我手藝還是不錯的。”

我愣着沒接。

他眉心一蹙,旋即眉梢一揚,端起碗,挑起一筷面,送到我嘴邊:“啊……”

我:“…………”

在他排山倒海的父愛面前,我完敗。

乖乖拿起碗筷,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好吃嗎?”

我點頭。

“跟咱們以前吃的一樣嗎?”

我搖頭。

“覺得失望嗎?”

我搖頭。

“喜歡現在這個味道嗎?”

我點頭。

“因為對打滷麵有美好的記憶,所以即便過了許多年,即便口味有所不同,但還是很容易就接受並愛上,對嗎?”

我悶頭吃。

“朱元璋在餓得快死的時候,吃了一碗乞丐用殘羹餿水熬得粥,自此認定那是人間絕無僅有的美味佳肴。等做了皇帝又想起這件事,便憑着記憶讓人去做,然而做好后他卻只覺臭不可聞雷霆震怒。後來,人們用精心烹制的米粥代替殘羹餿水並輔以多種宮廷珍貴食料,才終於哄得他龍顏大悅,並賜名‘臘八粥’。”

何決忽然話語悠悠的開始講故事,我終於忍不住抬起頭。

他看了看我,抿了抿唇,拿過一張餐巾紙,為我擦拭嘴角粘上的麵湯:“或許現在給你一份當年原汁原味的打滷麵,你反而會覺得失望。不是面變了,而是你變了。以前的你會對着電視廣告裏的哈根達斯流口水,如今的你卻一定不會再那樣。原因很簡單,吃過的東西多了,口味自然也就隨之高了。”

稍停頓,抬起手揉揉我的發心:“所以你看,我們的確會因為過去的記憶,而輕易喜歡上什麼東西或是什麼人,但前提必須是,與我們現在的需求相符合。這就好比,你幼兒園的時候看上了班裏的小胖子,但如果這會兒把當年的小屁孩原模原樣拎過來,你還會對他動心嗎?”

我噴笑,結果沒咽下的半根麵條嗆進了鼻子裏,險些憋死當場。

何決非常鎮定地看着我面紅耳赤捶胸頓足,等我總算緩過一口氣,才問:“我講了那麼多,你究竟聽明白多少?”

我從善如流地開始認真思考。

他等了一會兒,終是對我的理解力不抱希望,嘆一聲,起身至我面前,屈膝半蹲,略略比我低一個額頭,抬眼,柔和的燈光倒映其中:“你說你不敢再吃打滷麵,但是剛剛吃了,並且很喜歡。這說明其實很多事情,只是由於我們怕失望或是怕受到傷害,而不願去嘗試,去邁出第一步。小木,我不希望你因為不敢,而將我拒於心門之外。”

看着那雙雖華彩灼灼卻並不咄咄逼人的眸子,我只覺渾身有些發僵,動彈不得。

不敢……

真的是因為,不敢么……

因為怕輸,所以不敢。

“我不會勉強你,但也絕不會再輕言放棄。”何決的掌心覆上我的手背,溫度透過皮膚在血脈里迅速蔓延,雖輕緩柔和卻滿含力度的聲音,將周圍的空氣攪出圈圈漣漪:“小木,讓我們來試試看,好不好?”

我閉了一下眼睛,然後鄭重其事地開口:“你出國以後,還有沒有打籃球?”

何決顯然被這不着四六的問題弄得一呆:“有是有,不過很少。”

“為什麼?你不是像櫻木花道一樣,把籃球當自己的命根子嗎?”

他繼續發獃:“這個……好像不至於……”

“為了救一個球差點兒玩命,怎麼不至於?”

他想了想:“噢,你是說那回。”

我一本正經:“是啊,當時真擔心你就此廢了,討不着老婆呢!”

他忽地一笑:“如果真那麼不幸的話,恐怕你就必須要對我負責了。”

“……啊?”

何決卻不再理我的茫然,自顧自站起,像是解決了什麼大問題似的輕鬆無比:“我去刷碗,你把這滿屋子的垃圾收拾一下。哦對了,被你家木木咬壞的那雙皮鞋是我新買的,給你打個折,賠我一千塊就夠了。”

“坑爹啊?!”我五雷轟頂:“栽贓!陷害!明明是你家抱抱乾的!”

“我在廚房的時候一直看着呢,不信你比較一下牙齒印。抱抱還沒換乳牙,很容易區分的。”

“……那你為什麼早不制止?”

他慈愛萬分地捏了捏我的耳朵:“因為那雙小了點兒不合腳,我正好想重新買來着。”

我:“…………”

變了,真變了,他再也不是那個溫柔善良恰如言情小說里完美男配一樣的學長了。

難道說,想要升級做男主,就必須兼具腹黑+毒舌+流氓這三種禽獸必殺技才行嗎?

禽啊獸啊禽獸啊!

這個非我族類橫行的世界,太特么讓人絕望了!

心不在焉地揮舞了兩下掃帚,趁何決不備,我做賊似的閃身進了書房。

碰了一下筆記本鼠標,屏保解除,運行着的程序是YY語音聊天室。

房間名稱是:茄子社

成員有十二個,大概正值晚飯時間,所以這會兒只有一個人在線。

但那一溜瞧着眼熟乃至眼熱的ID,依然讓我激動得險些腦充血。

不過我暫時沒空去體會這些,顫抖着手指雙擊那唯一亮着的頭像,打字私聊。

——水牛水牛,我是木頭,見字請回答!

兩秒鐘后,放在一旁的耳機里傳出炸雷一樣的爆吼:“小木頭!我靠!你倆已經同居啦?看來老子這回是贏定了!啊哈哈哈!”

我被嚇得一抖,連忙關閉聲音,然後飛速敲字。

——沒!我來玩而已,還有,耳麥壞了。

——玩?誰玩誰?怎麼玩?

——……你還是這麼猥瑣!

——你還記得哥猥瑣啊?這幾年死到哪裏去了?把咱這些哥哥姐姐都忘了是?

——沒忘,我一直很想你們。可我後來,已經找不到你們了……

我鼻子有點發酸。

大水牛那邊也陷入沉默。

揉揉眼睛,我調整情緒進入正題。

——對了,問你件事,千萬不要跟別人提,尤其別告訴老大!

——成。

——你們剛剛是不是打賭了?對不起我不小心聽到一點點,不是故意的。

——!!!!

我牙一咬,心一橫,單刀直入。

——老大的第一次,真的還在?

等了足足有一分鐘,水牛就像是沉入了海底泥沙的鐵牛,連泡也沒冒一個。

我漸漸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女人的第六感是很可怕的,預感馬上靈驗。

關上的房門被從外面推開,何決一夫當關地站在門口,手裏捏着電話,略有些背光的臉上肅殺一片,摩擦着后牙床向外蹦字:“你說我,性無能?”

叛徒!

我回頭怒視屏幕,卻見那個前一秒還亮着的頭像,瞬間黑白。

卧槽!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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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物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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