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重獲新生
不遠處,也就是對面的隔壁,女人的臉埋在陰暗裏,不住地抽搐着身體。她把頭抵在牆角,忍不住又再看了一眼那孩子。沒有,還是沒有,平坦的胸腹沒有一絲起伏……
“啊!!”
像是某種極致的崩潰,想要宣洩出來的痛苦,撕開了暗而無光的黑夜,繼而驚動了所有。獄卒罵罵咧咧地聲音傳過來,又是一陣兵荒馬亂。
“孩子,孩子死了。”
“你孩子不早死了嗎?”獄卒順着女人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很是不以為然。
“孩子,孩子死了,我的孩子也死了!哈哈,死了,死了,都死了!”女人瘋癲癲地轉着圈,腳步驟然停住,猛地衝出牢房。旁邊的兩個獄卒警覺起來,趕緊將她撞開。
“我看你是找死!”鞭子破空的聲音傳來。女人嚇得半死,慌張躲閃到角落裏。牢頭哼了一聲,招了招小弟鎖好門,划拉着一串鑰匙看向那個小身影。沉思了片刻后,也沒什麼轍好像。他將眉毛擰成一道后再收回視線,一看旁人都在眼巴巴地望着他,不禁怒了,“看什麼看,先放在這,現在滾回去睡覺,等大人醒來定奪!”
他又轉身看向那個瘋子,眼裏是滿滿的厭惡,“給我把她嘴堵起來,要是再聽到什麼吵鬧影響你大爺我睡覺,我就把你們都毒啞嘍!聽明白沒有?”
看着那幫刁民都噤若寒蟬,個個衣衫單薄且止不住顫抖,牢頭心裏着實痛快。他將鞭子重新別在腰上,打了個哈欠招了招手。“走了走了,睡覺去,困死老子了。”
是夜,沉悶的撞擊聲從牢中傳來,驚擾了沉思中的陌小墨。她看了看那邊,剛剛還在胡亂掙扎的女人轉眼在同伴們的幫助下成了一具屍體,從頭到尾安靜地只聽見那一聲撞擊。
她伸出手,戳了戳地上的小屍體,再次感受着手指從身體中穿過,一時有些無語。那孩子真能作死,她還沒睡個幾天,就把自己弄牢房裏了。
她淡定地立在一邊,算了算窗外的時辰。很好,馬上就要天亮了,她也能回去了……
那邊,思路清奇的陌小默醒了。當看到是熟悉的地方,她激動地從床上蹦起,又高興地使勁拿頭蹭了蹭枕頭。
“啊啊啊,我總算回來了!”
“嚇死我了,勞資要吃三碗米飯壓壓驚!”
“哈哈哈,本姑娘就是命大,這事都夠我拿出去吹一輩子牛了。”
“咩哈哈哈哈,自由萬歲!”
抽了一會兒風后,四周陡然安靜。陌小默頂起翹着兩根呆毛的腦袋,將下巴擱在枕頭上,來回無意識地蹭蹭…
“咦?今天怎麼這麼安靜?都沒人回應我了!”
“小墨墨?墨墨?在不在?”,卧槽!小墨墨沒回來!
陌小默如遭雷劈,震驚之後是不在意地假裝笑了笑。“這真是太好了哈哈,以後本姑娘就是正常人了哈哈,再也不用自問自答了呵”,陌小默將頭埋進了被子裏……
而這一邊,胖子官的解決方案是,聽師爺的。
“老規矩,拋入亂葬崗。”
“是,大人”,下面獄卒們將腦袋壓得更低,接過命令后一刻也不敢耽誤,連忙小跑着把事情給辦了。
……
夜徹底涼透,漫天星芒如豆。空曠的山崗沒有一絲人氣,沒了烏鴉的聒噪,沒了夏日的蟬鳴,只有零散無聊的野狗群扒拉着屍體,不時傳出讓人齒酸地咀嚼聲。
陌小墨摁了摁眉心,耐下性子把自己從屍堆里刨出來,再把壓在身上的瘋子拉出去。不禁看了看天邊月亮的方向,比了一下身高輕輕一笑道,“呵呵你大爺的,勞資也成精了呢。”
低頭,她又看了看自己順手帶出來的人,這無疑是個長得很好看的女人。即使是牢裏非人般的待遇讓她瘦的不成人樣,枯黃的頭髮稻草一樣插在頭上,額頭凝固着一道深深地血口子,血乾涸在臉上,透着不吉祥死寂的黑。
但那又怎樣呢?人家戲唱的好聽啊,重要的是,陌小墨冷靜看着身上的囚衣,深深吸了一口氣。“最起碼你留了全屍,我從新做人,也不差啊。”
“那這樣吧,咱倆同病相憐,你又見證了我的重生。我叫你娘吧,保證讓你入土為安怎樣?”
等了一會兒,陌小墨啟齒又是一笑,“你不回應,那我當你答應了啊”。
一夜無眠,第二日的陌小墨顯得越發憔悴。昨夜趁月色偷換了兩套衣服,總算將兩人的身份暫時屏蔽了起來,這樣方便行事,逃起來也不會太扎眼。
天還沒亮,陌小墨就拖着她那新認的娘來到鬧市。為了不攤上大事,陌小墨在離鬧市更遠的地方擺起攤來。上有破布一張,書有血字“賣身葬母”。
陌小墨跪坐在地上,披散着發,頭低低的,一抽一抽着肩膀,顫得頭上的枯草一抖一抖的,很是單薄。她也不作聲,即使周圍圍滿了人,她也不在乎。
若是有人問起,她才會弱弱地抬頭看一下子,又飛快地將頭低下,伴着孩童特有的嗓音說起偽裝后的悲劇。包括怎麼遇上土匪,怎麼一家慘死,怎麼奪財害命,怎麼流落街頭賣身葬母,仔細說了一遍。真是聞者傷心見者落淚,陌小墨就在這凄婉的氛圍里等待着希望。
臨近傍晚,女孩又渴又餓,只見她將手撐在地上,費力地起身,卻一個踉蹌,又無力地跌回原地。女孩緊緊握住女人的手,沒哭一聲。只是將目光放在那幾個不懷好意的人身上,暗自戒備。
“師父,那個孩子真可憐,我們幫幫她吧”。說話的是個姑娘,大概十三、四歲的樣子,正是天真活潑,愛打抱不平的熱血年少之時。
男人本不想理會,畢竟江湖刀劍無眼,不平之事屢屢可見。他們一行本是避開鬧市快馬趕路,無奈小徒弟說騎馬乏了下來走走,沒想到才走個五里路,麻煩事就來了。
“怎麼幫?”男人一襲白衣,通身氣質磊落。此刻他正因為上面的話看向旁邊的粉色佳人,是考驗也是鼓勵。
“這好辦,我們把她帶回去,再幫她的母親安葬不就行了。”少女調皮地吐吐舌頭,說的凜然無畏,正氣浩然。
“可是師姐,若是平時也就算了,我們這是在趕路,又有任務在身,晚了會耽誤事的。”牽馬的小弟甲接到同伴的眼神連忙開口分析利弊。
“是啊師姐,天也不早了,我們可以多給她點銀子,還是繼續趕路要緊。”小弟乙抬頭看看天,一副憂心忡忡地樣子,感覺好像要下雨啊。
“笨蛋,那個孩子才幾歲大,你們給她銀子,是怕別人不打劫她了?”少女有點生氣,怒懟那個出餿主意的漢子,人群面面相覷,一時之間倒是罕見的沉默了。
男人點頭表示讚許,又打量着那個孩童,餘光看見暗處的人影移動,恍然大悟。我說那孩子怎麼看着彆扭呢,原來是在戒備着什麼。
呵,看那反應還挺靈敏,額,這招式是…究竟是師承何門何派?只見女孩裝作倒地不支,一副誘蛇出洞的樣子。然後手腳並用,快,狠而准,沒有一絲猶疑,直接攻擊了男人的要害處,三個人弓成了蝦米,側卧在地暈了過去。
“!”,餘下的男弟子們包括騎在馬上的白衣男人的臉都有點變了顏色,齊冒冷汗。
“看來那孩子自保沒問題,給她點錢,我們繼續趕路。”男人策馬而過,表示不再關注此事。其餘弟子遞過銀錢,又留了幾塊烙餅,頂着滿腦門的冷汗回來,直呼人不可貌相啊。少女更是受到了極大的打擊,悶悶不樂地翻身上馬,追趕着師父去了。
若是有系統在身,陌小墨大概會聽到一聲“叮!你的好夥伴一號已經下線,請宿主不要消極怠工。”然而…並沒有什麼卵用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