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銘天

九重天外，是一片獨立的空間，其上花鳥蟲促，應有盡有，宛如一方小世界。

如今，這小世界裏，幽靜至極。一路走過，天空是那種敞白的亮，四周總是空空曠曠，叫人不由心生奇怪。

看遠方花也一簇，草也一簇，零零落落的各種小玩意不計其數，怎偏生還不叫人覺得擁擠，反而隔了無數層距離。

就在這無數層生疏里，一古樹虯曲蒼勁，以一己之力，將整個小空域牢牢護住。它的枝幹肆意伸長，沒有一絲勉強。

在此間，約束好似沒有，規則也好似沒有，但一切都是井然有序着。

再往裏去，總算看到人影，那是一方由青石衍化而成的棋盤，它左右各分坐兩位老者，現正悠閑地下着棋。

他們下方，腳踩之地是無數青石板塊，其中有一塊缺了，似乎下棋也是臨時起意，而那缺失的一塊，此刻正擔當著棋局。

棋盤上，紅黑二子錯綜複雜，白子已經被團團圍住，眼見紅子就要將白子全部吞噬，黑子隱隱動了幾分，然後，用以命換命的方式，頂替了白子所有位置。

白子安然全退，卻也失了過問棋盤的資格，不足為慮。

執紅老者見之，哈哈笑着，手中紅子卻再也不往棋盤上走，而他對面，執黑的老者亦是搖搖頭，道一句也罷。

兩方如今不再廝殺，這棋局便是無解，執棋的老者心中明白，是以終斷了棋局。兩人身影暗淡，終於消散在這一片空域。

再觀那青石棋盤，這些年在兩位老者的道意渲染下，竟生了靈智，它不甘心這棋局無解，可一陣風過，刻在棋盤上的棋子紛紛碎去，再也看不出曾經格局。

它呆了一呆，在想先前老者說的那個故事。一方是滅魔藤，一方是銘天印。

一日滅魔藤丟了一小截須，那須在魔氣的鼓動下，逃離天外，從此過上橫行無忌的生活。那些天內各種界域的界靈願意給天外的來者一個面子，於是反而助長了那須囂張桀驁的氣焰。

首先，天外，看不過它這般行事的是其他靈物，它們紛紛暗自離去，欲同其講道理但全鎩羽而歸。

青石板那時候還只是劣土，它觀那須囂張桀驁，心中卻不由生出羨慕之意。於是它拼了全部靈意，卻一心只想着前去追隨。

怎奈何，下去后，它實力因為不夠，竟直接被魔氣沾染。本來，它是有機會生成靈石的。那須在看見混合著自己氣息，卻又散着駁雜魔氣的它時，倒確實幫它了一把，將它踢離了陣外，去到環星附近。

可惜，他那時被蒙蔽了心智，是至死也要與須作對，再眨眼，已然成為棋盤也不掩對紅子一方的厭意。

如此，黑子怕不就是與那銘天印有關的分印了。都說銘天一印，曾分碎無數，每一碎片都可自稱銘天。

這一碎片，自然也是銘天，不過它曾經踏破九界空域，被修者合力圍之，封於環星深處。

而當時的劣土，蘊含魔氣的原石，因為不滿那須這般隨意棄置自己，惱羞成怒間連那須沒將自己的本命精血收回也沒注意，反倒叫銘天印佔了這個便宜，恢復了大半記憶。

得知自己來歷，也知自己職責后，銘天印自然不願再給毫無進展的這些界域守天，既然判定這些界域死亡，銘天印自然會離開。

當日它想離開，卻被這些註定隕落的螻蟻給困了無數年，如今它想離開，卻是想去找救命恩人報恩的。

銘天印剛恢復，腦中記憶衝突嚴重，兩件世間至寶，竟陰差陽錯間有了關聯，它知自己分碎無數，也推測出那當日極其純粹的精血是滅魔藤身上離身出走的小須。

而那小須自認為是自己蘊生了主見，已到了歷練時期，是死也不願意承認自己是受了魔氣蠱惑。於是凡所到之處，滅魔鏟怪極其兇猛。

可無故脫離滅魔藤，小須不問自走，情節嚴重，如同叛離，自然日益虛弱。

滅魔藤不願這倒霉孩子消散，於是擬了一題，同銘天本印下了一場棋局，坐看事態發展。

如此，兩方把它們的命數拆開，各自混雜了對方一部分，讓它們誰也記不得過往，都只道自己新生。它們有共同的仇人，待將仇人碾壓，平生無趣后，便總會試探着欲取回自己的命數，以藉此達到追溯本源的作用。

可惜每一次，臨近緊要關頭時，勝利的那一方都不肯取去對方命數里的自己部分，因為命數已經牽扯頗深，不管是誰，被取的那一方終將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