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他年

第185章 他年

記得七年前,兩人在各自的師父身邊,私底下並沒什麼交情。但因為是從同一個地方出來,也曾各自幫了對方小忙若干,便也都習慣了拿對方當自己人。

只是這自己人的數目,卻一直保持着經年不變的單數。

總之沒人搭理他們,畢竟在外人來看,那間出來的人俱是無情冷血,很多時候,心無挂念,做起事來便手段狠絕,不留情面。

要不是這兩個資質好,命也硬,早就在執行過無數見不得光的任務后被清理了。

所以,在離開那個地方,被帶入各自師門后,兩人心中不知如何想,但別人猜測他們應該是十分感激的。要知道,這樣,就不會受制於每月用命拼來的解藥了。

所有人都是這樣想,這被突兀帶進門來的小子真走運,但卻又隱隱看不上,這以前當作刀來用的殮命工具,包括同門們。

有人嫌他以前的身份賤,手也臟,畢竟只要出得起錢的任務,他們都要接,無仇怨便屠戮人家滿門的事,更不會少做。

他們認為,像被選做教義院暗刀者,其結局不是死在敵人手上,就是死在自己人手上,才對得起人間正道。前者,是為尋仇,後者,是為守密。而這兩個人,卻打破了這種默認的規矩,以致敵視者,無數。

在各自的門派中,他們與同門之間的關係自然是維持着互不認識。總會獨來獨往,沉默不語的特性,使得他們各自的師父十分滿意。

其實哪知,暗刀始終是暗刀,不過易主了罷。林虎這樣做,不過是擺明了身份,端正了態度,如此,師父們包括身後勢力自然滿意。

等到哪天,若突然覺悟,想得到自由,這幫控制暗刀的人才會着急呢。因為到時候,要麼刀折了,要麼他們弒主成功了。

可是暗刀們腦子都不是很聰明,因為心智早就被藥物控制在幼年時期,所能聽懂的指令,也不過是殺與不殺等簡短話語。

很顯然,林虎並沒有落入這等處境,但為了維持人設,為了離開那個地方,他自然要融入這個角色當中,然後尋一個合適的機會,讓這角色徹底與過去告別。

前前後後,林林總總,這僅是一場交易,並也談不上多好的交易。林虎一直安心做着護主且又不會說話的暗刀,直到在一天裏,被師父帶去武林盟主大選的現場。

明面上,做為被帶出來見世面的出色小輩,他自然碰見了另一個隱藏自己真實性情的友人。說是友人,一是因為有交情在,二是因為他們都各自知道對方是裝的,並不是純粹的暗刀,但也樂意為其掩護,畢竟同類嘛,自己人。

這一次碰面,林虎不知在哪裏聽到了什麼,得出他師父動了殺心的結論,於是出言提醒。對方問為什麼提醒,林虎直說也是為了自己。

於是把無意聽到他師父為了除去他,不惜欠下自己師父一個人情的事情說了。

兩人沉默,略微停頓后,林虎拿出一本秘籍,假稱是在某個遺迹中找到的,練習這功法能成長迅速,但對人的心性要求特別苛刻。

望着對方按刀的手,林虎怎會不知,這小子想先下手為強,提前把想殺他的那個傢伙弄死。但以他們當前的能力,若想神不知鬼不覺地在眾多高手院中解決那人,無異於妄想。

冷靜片刻,裴雲只說需要,並將心思放沉,同林虎商量後續。

當日比武時,望着台上的熟悉面孔,林虎心中倒數。再過不一刻,師父果然要求自己同那人比斗,且是在生死擂台上。

做為一個聽話的徒弟,師父的話自然不能違抗,於是兩人打鬥了起來。在最關鍵時,林虎打向裴雲一處,那是昨晚兩人計劃好的一個部分,為了讓他假死成功。

望着急忙趕上確認其是否死亡的那人一眼,林虎心道老傢伙應該恨不得再補一拳才符合心意,面上只佯裝受傷頗重,踉蹌離場。

再之後,便是林虎逃亡特意途徑某處,人為巧合地看到裴雲把自己挖出來,蹲在不遠處洗粘在臉上的泥的場景。然後,對方望着他,說,我欠你個人情,就走了。林虎點點頭,繼續逃亡,逃對方家族勢力的追殺。

藉著這,林虎將自己與那門派的關係斷了,面上大義凌然,說只不想連累門派。他師父,也假裝悔恨,稱實在想不到那小子竟是皇親貴戚,如此大的身份。

然後,目送他出門一剎,將門派大門關得無比利落,第二天就表示其人與他門中毫無瓜葛了。

就這樣,林虎藉以此事,撕開扮豬吃老虎的面紗,遊走江湖間,一路上,神擋殺神佛擋殺佛,明裡暗裏,他都不懼。

漸漸的,林虎留名了,以不留活口,刀術凌厲聞名於江湖,成為一名刀客。

大多刀客都面上有疤,也不知是不是這行當裏頭的規矩,掌柜的看着面前的青年,又頗為忌憚地掃了一眼他背後的大刀。那刀沒有配鞘,敞亮着,十分煞氣,一看就不是吃素的。

青箬笠,紅蓑衣,外面斜風細雨,青年身上的雨具卻淚點斑駁,他面容俊朗,將刀抱在懷中,僅要了一碗素麵,看起來倒像是個老江湖。

掌柜心中摸不準其着道,便也不打算在碗裏下點什麼東西。此刻天色已晚,外面又是雨來又是風,且愈發大作,他就不信,這人等一會兒不宿在這裏,甘願走着岔道淌入泥流。

反正還有機會,他只想着等人待會兒吃完睡下,管他高手還是低手,碰上祖師爺特調的迷煙,一樣睡成死人。

林虎抱着刀,表面上生人勿近,是一派江湖老手風範。像這種開在荒山野嶺的小店,他自然知道其內名堂,但只要不在大庭廣眾之下試探他來,林虎還是樂意配合店家的願望,做一個正常人的。

哪怕此時店中只有他一個活人,凳上刀痕新舊交替。只要對方不先下死手,他也就坦然對之了。

而且,想到接下來必須面臨的熱鬧,青年果斷加快了一點進食速度。笑話,他現在可是在逃亡的當口,即使身上裹着敵人的血,也不保險。面對一波波殺手,他也會受傷的好吧。

於是打着打着,他便會跑。尤如放風箏般,吊著身後越積越多想要他命的一串殺手,直積攢到荒郊野嶺之地,又臨夜雨潑天之時,確保一個都逃不了后,才會沒了顧忌,放開殺性。

來了!一眾囂張而至,將門踢開后,亦不徵詢店家意願,就將其送回往生。一瞬間,店中氣氛隨着殺手抖落刀鋒上的血跡一起冷凝起來。

“殺!”

一個字。

命令既出,所有人都變得悍勇無畏起來,像是不懼疼的兵器,敢於硬拼硬撞,哪怕前頭那個人實力高深莫測,折了他們無數好手,也依然前赴後繼。

然後,結果不盡然是全滅的狀態。一場暴雨適時臨下,林虎掃視四周狼藉,將斗笠往頭上搭起,然後就着殘破的大門,邁入雨中。

他想的是,待磅礴沖刷而去后,江湖又是一派天朗氣清。也許,再不過不久,他身後又綴着一眾想買他命而派過來的殺手。只是殺手殺不盡嗎?其實不然也,畢竟培養心血也是要費功夫的。

既然這些派來追殺他的人都沒了勢力們也不心疼,繼續始終進行着這種賠本傷元的買賣。那他就以身為餌,殺盡這些殘魂斷儡,助他們下輩子投胎做個常人。

漸漸地,他之狀態,已轉為平淡,對身後跟不跟着多少人已經沒怎麼放在心上了。然後再就是聲名漸顯,身後也再不是僅跟着一群純粹只會喊殺的人了。

恍惚間,林虎回過神來,一個閃身避開逼近面門的長槍。覺得就現在這樣挺好,沒事同對面的瘋子切磋一二,儘管放開的打,打到遍體鱗傷,也不怕置身險地。

畢竟,他們都知道對方的死穴,但同時默契地不去觸碰。某種情形下,倒又成了彼此唯一的生路。嗯,漫漫人生,總不能叫孤寂逼得不想活了吧?

尤記得,某年山坡上,他們之間進行的對話。一個人說:

“果然,登高望遠,目下皆是塵土,想必天視萬物為螻蟻不假。”

“可我不明白,這螻蟻是否也分入眼與不入眼的呢?”

“不然為何有人錦衣玉貴,生來應有盡有。有人血淵浮泛,諸劫凌身呢?”

另一個人回道:

“不,天視萬物同等,而萬物慕強。”

“他年我若登頂,自不懼誰來取而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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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江湖之橫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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