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灰色沉默【3】

孟尋抿了抿唇，垂眸沉思，倏然道：“那些個孩子，當時，家人就沒告老師麼？”

“告是告了的，沒用啊…！”吳警官嘆道，“也沒那條法律定下來，這種情況下那老師算犯罪！”

“這麼…。”孟尋咬牙。

“小孟，沒事兒的！咱誰不是那樣兒過來的？為了成才，逼得緊些也是應該的，老師的初衷不都是為了孩子好麼！”吳警官輕拍着他的背道。

孟尋卻覺得一股子躁意在他胸口中翻湧着。

逼死了孩子，是一句為了孩子好便可以搪塞過去的麼！

他頭一次覺得無力，面對他所驕傲的職業的無力。

“現在這社會，哪還有個真正的太陽呢！”吳警官末了，似漫不經心地補上一句。

“…”孟尋沒答話兒。

…

軟軟走在路上，瞧着全心全意將自個兒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男男女女，無非是清一色的紅嘴唇兒，脂粉塗滿了的臉，與一顆淺薄無知的心罷了。

他們心裏已沒有那股孩子似的清泉了，全都叫自個兒的刻意跟風與攀比，給染臭了。

軟軟一瞧見這些人，胃裏便犯噁心。

的確，這社會愈發進步了，卻也激出多少純真落幕的、最後的、無力的嘶喊來。

若是有一日，世上唯一乾淨的孩子們，也不再乾淨了，她不敢想，世界又要成什麼樣子？

世上到處都是雞湯兒，毒的也好，暖的也罷，卻沒有一個為孩子們說句祈禱之詞的呢。

所以孩子長大了，也變髒了，一如他們從前巴巴仰視的那群大人兒。

會說粗話髒話兒，會貪婪虛榮，女孩兒會故作姿態的用各種風格，或高冷，或甜美，學會自我包裝，甩一個微笑便吸引來一批追捧者；男孩會穿着名牌兒，坐着豪車，等待獵物自個兒上鉤。

孩子也髒了，為么呢？

最後沒有髒的，都死了。

真正的天使從不會駐足人間。

軟軟想着，仰臉兒望天，將淚兒憋回去。

她打算去瞧瞧那些孩子的父母，手中緊握着一張紙條兒，攥到手心出汗。

上面寫着一串兒地址，除了三家如今遷到外省之外，其餘人家如今都在老房子裏住着，用舊房子守望着他們天上的孩子。

她坐了一整日的車，以致下車便嘔吐不止，雖是往垃圾桶吐得，仍惹得過路人下意識皺眉避開。

軟軟到了地方兒，便瞧見一棟低矮的小平房，房子不大，整個兒擁擁擠擠的，像得了胖喘的人，總讓人憋得慌。

“我，我是豌豆兒的同學。”軟軟鞠躬道。

“奧，豆子的同學啊…。”蒼老的男人目光似漂游到了很遠的地方，又慢慢道，“進來罷。”

…屋裏的女人在喂一個五六歲的小孩兒吃飯，瞧見她，拘謹地站起身來，抹了兩把手，笑道，“您是？”

軟軟忙道：“我是豌豆兒的小學同學。”

女人怔眼泛出紅來，翕鼻子笑：“同學啊，快進來罷，屋兒里臟，您見諒！”

軟軟微彎着背往裏走，愧疚感一丁點兒不留地淹沒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