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引子(二)

第一章 引子(二)

()八十年代初,全國的農村掀起了聯產承包責任制的改革浪潮。雙江鎮以快動作完成了這項工作,並以全市的典型得到了推廣。

這聯產承包責任制,在農民看來就是分田單幹。原生產隊所有的財產都不留地一一按人頭分給了各家各戶,這對於當時的村民來說,好象神州大地颳起了一股新風,人們感到新鮮而又好奇。農民在勞作中努力又認真,既互相協作又互相討論農情,熱烈而歡愉。集體的事業按人口分配義務工期,這好象天經地義一樣,沒有任何埋怨和推辭都按期地去完成。幾年來,村民錮守在這片土地上,眼看除了自由外,生活中並無多大起色,在思想上有了一個新的變化,窮則思變的打算在村民的思想中運作。這時候政府也打出了這樣一個口號:“越富越光榮;越窮越可恥,”后又有說:“不管白貓黑貓,能抓老鼠的就是好貓!”這激勵着一些血氣方剛的年輕的小伙,再也不願在家陪伴父母了。年輕漂亮的姑娘再也不顧什麼風言風語,大膽地進城了,用他(她)們的話說在城裏隨便找點事做都比在家種田強些。他(她)們在心中打了算盤,自責任制后,一年的勞作除了交各種稅費,也沒剩下多少收入,有些家庭主戶是殘疾的,日子過得更是緊巴巴的。村民們由此看清了事實,一切向“錢”看在頭腦中醞釀,集體主義思想也開始瓦解。於是,出現了個別人抗交公糧、抗交稅費和不出義務工的現象。這樣,一個比一個,開始有了“釘子戶”,這使政府部門頭痛了起來,每到年終便組織全體幹部職工下村強行徵收公糧、稅費、罰義務工費。此時的計劃生育工作也突擊地進行着,“該扎不扎,拆屋下瓦”,“不引不流,殺豬牽牛”等標語貼到了村裏的每個角落,措施強硬得不容解釋。從此,幹部與群眾的親熱感漸漸疏遠起來,平時幹部下鄉也只有在村幹部家落腳了。

在九十年代中期,莫家村也和其他的村一樣,耕地進行了第三次調整,而且在前五年調整的三十年不變的基礎上又增加了三十年,這就成為了六十年的固定不變。這使大多數家庭男人多的而且未婚的戶,不得不為將來另謀生活外出務工。也有些躲避計劃生育的夫妻雙雙外出謀生計,村裡生產的人員也就越來越少了,留守在家的也基本上是老年人、婦女和小孩,使得村裡空落了許多。

這年的耕地進行了調整后,接着政府為減少機構臃腫進行了鄉、鎮撤併建工作,年終又要着手進行村級班子換屆選舉了。莫家村青年莫玉林、韋德林、王小橋和張九同是七十年代出生的小夥子,又都是新婚不久的人兒,原本是想在年冬農閑時節出去打工的,因為要力爭選出一個年輕有為的村長來,才推遲了這個打算。這四個年輕小伙算張九最大,因為他是入了黨的**員又是在外闖蕩過的,他們都希望他能夠當上村長,並為他早早奔走在群眾中鼓動了。而張九也想當村長,他是想算不定幹上一兩年會交上好運招為鎮國家幹部的,於是天天在村裡黨員群眾中轉悠着談經濟、談理想\談未來。村裡人也覺得這年輕人有抱負,是個當村幹部的材料。

轉眼已是春節。這天初五的晚上,淅浙瀝瀝的小雨已下了四天了,給寒冷的天更添上了幾分愁悶。這時莫玉林和抱着嬰兒的妻子龍小花正在家烤着藕煤爐的火取暖並看着電視,正當玉林要妻子帶孩子先睡時,突然外面有人輕敲着大門。玉林以為在新年裏有遠客來了,就起身去開了門閂。但他把大門打開時,見王小橋正在大門口屋檐口的台階上刮著高統靴的泥巴,他忙招呼着說:“快進屋換鞋!不用颳了!”小花問是誰來了?小橋進門后說:“是我呀!嫂子,我向你們拜年來了。祝你們新年快樂!”玉林回了禮遞了一支煙后,挪凳讓他坐了。小花把孩子放在床上睡好后,就拿出了春節招待客人的糖果瓜仔來,並斟了兩杯茶每人遞上一杯。然後問:“老弟先喝着茶,待我弄兩個菜來,你倆兄弟喝幾杯!”小橋忙說:“不啦!我已吃過飯了,今天我是來商量出去打工的事的。一年之計在於春嘛!”玉林也說:“是啊!其實我早想過了,在家裏種這幾畝老是擔心的田是沒出息。”小橋嘆了一口氣后說:“老兄你比我要好一些呢!弟媳有不育症,我得要為幾萬元去奔波。”小花聽了后問:“春蘭怎麼了?”他告訴她說在年前帶她到省醫院去做了檢查,說是雙利輸卵管不通,要想生孩子必須做“試管嬰兒”才行。小花夫婦倆安慰了他,然後玉林說:“我們村裡究竟有幾個人要出去?”小橋沉思了一會後說:“張九想當村長了,肯定是不出去的了。莫坤原想出去的,他妻子說家裏倆個小孩還少,就不準出去。這德林還憂慮着,聽說他老娘不準。”玉林拿出香煙來遞了一支給小橋,自已叼了一支打了火猛吸了一口后說:“張老滿和坤仔這倆個人我不想,關鍵要把德林的思想做通了。”小橋答應明早就和他說。

第二天上午,春節的喜慶還掛在人們的臉上,村裡時有響起來了客人和迎送客人的鞭炮聲。韋德林、王小橋、莫玉林三人相邀在大塘邊的樟樹下議論着打工的事。玉林說:“還是去廣東!那裏正用人,找起工作來方便些。”德林平時本來就不太說話,他認為到廣東可靠一些,就贊成了去廣東。小橋見他倆這麼肯定了,也只好依了。這韋德林是小林做通了她媽的工作後來的,因為他的父親在七年前在桂林給一個親戚幫建房時,不慎從上滑落掉下后落下了癱瘓,至今只有躺在床上。她怕兒子和兒媳出外了,一個人照顧個人又要種田是很難的。但聽說兒媳不出去先是同意了,后又想起了小夫妻倆分開,何時才有孫子?后在兒媳甄小玉的勸說下才任由了年輕人。三人認定了打工的地點后,也沒有了什麼再好談的,他們心中都有自知之明,做生意一沒有本錢二沒有技術,只有出去打工的料。於是他們定了個日子,正月初八是“正發”的吉祥數字,就定在這一天的早上八點出發。

山後泥濘的小徑,到村口公路上有近一里的路程。陣陣寒風吹過,使人感到直打寒澶。一大早德林和小橋相約來到了玉林家門口,這時玉林已打好了行裝,正抱着他的兒子做臨別的親吻,看樣子是很捨不得離開。小花見他倆來了,就對玉林說:“你去!我會好好帶他的。”說完就接手抱過。春蘭和小玉還有德林的媽媽郭嬸也來了,她們是來送別的。

他(她)們行至到一個小山坡,玉林就勸她們別再送了,他走到小花身邊撩開包裹着孩子的防風披風看了看兒子,在他的小額上親了親,兩行淚水止不住地流了下來。他抬頭對已淚珠掛腮的小花說:“我今年回來過年的,你帶好兒子,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平時有事多和爸媽商量,我領了工資就及時寄回來。”

王小橋緊緊地摟着妻子春蘭,更是淚人一般。他咽泣着說:“說實話我是捨不得離開家的,可我們要掙足做“試管嬰兒”的手術費呀!”

韋德林拭去妻子小玉眼角的淚水,安慰着說:“你放心!我們掙了錢,建了房,再生個胖小子。我會努力的!”

郭嬸看着三對年輕人依依不捨的樣子,心裏也有些酸楚。是呀!小橋和玉林倆人結婚不到兩年,而自已的兒子德林結婚還不到半年,誰又能捨得分開呢?她見時間過去有一會了,就催促着說:“我叫你們莫出去硬是要出去,出去了,都一個一個地象個淚人。好了,乾脆莫去了!”

他們要走了,那既將離別的滋味是苦澀的,是無法用語言來表達的,昨晚的話語好象還有些要接著說,但又欲言又止。

男人帶着希望的夢踏上征程,女人心繫着千絲萬縷的牽挂,望着他們的背影漸漸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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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家村的留守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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