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開會要修路 (一)
()光陰荏冉,很快又是個春天的早晨,人們早已淡忘了春節的喜慶了。可是小鳥兒卻餘興不減地嘰嘰喳喳,歡天喜地地飛來飛去。樹上的枝杈也發出新芽來,要給大地一片新綠的景色。花兒也吐出了新蕾來儘力點綴着。蜜蜂在忙着采蜜釀出最好的蜜來。蝴蝶也熱鬧地亮着翅膀給人間增加些氣氛。
小花看今天天氣很晴朗,把家裏兩床棉絮拿出來曬了,叫兒子把拆下的被套放進塑料提桶里,準備去洗。莫舒今年虛六歲了,很乖巧聽話,已經在鎮小學學前班學了一學期,準備這年冬天上小學。他常幫媽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聽見她媽叫他去幫忙,就到廚房裏提了桶來。她見兒子能喊口了,心裏有了些安慰。
去年冬天丈夫來信說又不回來了,心裏反而挺平靜的,雖然沒有淡化愛情,但這種生活也就習慣了。不計較他,也不再去要求他,連回信也懶得再去寫了。
她把要洗的被套和換洗的衣服在家洗了頭次,就放進兩隻桶里挑着,到村邊的池塘里去清洗。今天是星期六,莫舒跟着媽媽一前一後地蹦跳着、嬉戲着,小花感到有趣也很開心。
池塘柳樹邊的石條上,早已有人在洗衣服和被帳,有說有笑的。小花還沒到塘邊,眼尖的張嬸看見她帶着莫舒也來洗什麼,就扯着嗓子喊了起來:“小花快來了,再不來我們就走了,不然你一個人帶著兒子在這裏洗,和你談白的都沒有!”
小花笑着答道:“你走了就不熱鬧了,等等我呀!”
鄧嫂往邊挪了挪讓出個位置來,小花感激地靠着她蹭下來,倒出兩桶要洗的衣和被套。
“小花,你漢子這幾年賺大錢了?”張嬸嘻笑着認真地問。
小花頭也不抬一下地說:“唉!賺個屁錢,有盤纏回來就恭喜他了。”其實,他最討厭人們提起她丈夫來,不見人也不見財的。
李嫂忙搶着問:“他們三個有五年沒攏屋了?”
鄧嫂又說:“放着個這麼嫩乎乎的老婆也放心!”笑過後,又說:“我如果是個男的,日裏不偷,夜晚也要偷到用用。”
眾人大笑起來。
池塘里的水在起着一波又一波的水紋,好象也樂得臉上起了皺紋。小花心想她們要拿她開涮趣樂了,就回了一句說:“我這麼歪頭歪腦的哪個要喲!你這麼漂亮才有人想着偷咧!”
王嫂是內向人,是很少說笑話的,這時也省不住嘴來,說:“男人不在家省事些,我屋裏那個人在本區城裏做點事,三不三就回來一趟,吵眼眯!前不久鎮計生辦的人還通知我去婦檢呢!”
鄧嫂又閑不住了,說:“我屋裏那個去年過年回來了,村婦女主任還不也通知我去檢查一下。我去個鳥!我老早上過環了。”
李嫂是個愛開玩笑的人,聽大家說到這事,就笑問起小花來:“小花,你接到“婦查”通知了嗎?”
還沒等小花想怎麼回答,鄧嫂又開玩笑似地茬話了:“你這話問得古怪咧,人家都象姑娘了,還婦什麼檢喲!”
人心都是肉長的,那個沒個七情六慾。她們在說到這件事上,她的確沒接到“婦查婦檢”通知,小花丈夫不在家這麼多年,一直都是村幹部擔責的。她何不想也有這個參加的名份,這種生活實在是很苦澀的。丈夫的每次回信,反倒象靜水中擊石,泛起千層浪來。沉思間,她們在說了些什麼,也不清楚了,只覺得耳邊“嘰哩呱啦”“嘻嘻哈哈”的。
小花把該洗的都洗了,起身就要回家。這時雙腳發麻起來,她靠近選了一個乾地方坐下,看了看左右,見她們正逗兒子玩。
“莫舒,叫奶奶和伯母了嗎?”小花對兒子說。
張嬸高興地誇獎着說:“叫啦!他好聰明哩!”
鄧嫂摸了一把莫舒的臉,笑着說:“有種象種,冬瓜象團桶嘛!”
自責任制后,村、組開會的次數很少了,甚至一年都難開兩回。今天上莫組組長黃友生遵照村幹部的安排,一大早就戶戶通知晚上到他家去開會,並且一定要參加不準缺席。組裏人不禁好奇地問有何事?他高興地告訴他們說:“村裡準備把公路搞硬化路了。”
村民聽說要給村級公路搞水泥硬化,這以前是想都沒想到的事現在說要動工了,很多戶都樂意參加。
小花對晚上開會是不太願意的,因為她家離組長家有段山路,晚上走很陰森。當天下午就找到公公莫老漢說:“爸,晚上的會你去!我要帶人不方便。”誰知莫老漢說:“有些事情老年人說不到點子上,再一個我晚上看路不方便。這樣!等下我把孫崽接來,跟爺爺奶奶睡。”還不是吃晚飯時分,莫老漢就來接莫舒了,莫舒好多日沒跟爺爺奶奶睡了,高興地拉着莫老漢就走,小花沒辦法只好去了。
晚上八點了,全組有二十三戶人家,來參加會議的只有十五戶,除三戶年老拄拐杖的沒來外,其他的戶都不在家。主持會議的村長張九要組長再催催,他說不用催了,該來的都來了。
自從張九當上了村長,並沒有按他先前說的那樣去工作。有個別村民發牢騷說:“大家跟着他走,吃屎都沒人壓頭咧!”他後來知道后,要下決心為村裡干點事出來,來證明自已的能力,計劃在這一屆做出幾件事來。為這修水泥硬化路一事,他就打了兩次報告,前幾日村支書告訴他修硬化路的事上面批了,要求他先開個村民小組會,先把每人集資五百元的事告訴大家,看看有什麼反應。為了儘快搞起來,他親自到各組主持會議。
張九聽說人數該來的己來了,就決定開會。他一共講了五個問題內容。第一個是說謝謝大家的關心和幫助,也感謝大家對他的勝任。第二個問題是表態。在這一任里要一心為村民辦好事,辦實事,以身作則,在經濟發展上帶好頭,做好參謀。在處理問題和矛盾糾紛上決不託延,保證實事求是。第三個問題是要大家在他不對的地方多幫助他,多指點他。第四個問題是當前農村工作重點,首先傳達了上級有關文件精神和具體要求,結合當前村裏的實際情況提出了些要求和看法。第五個問題是把村級公路水泥硬化問題。他說打了兩次報告到鎮政府,終於已經批下來了,現在主要問題是村民內部問題,如果內部問題處理得好,處理得快,修好公路的事也就順利得多。他還講了全鎮現只有三條村級硬化路,講了修好這條公路給整個村帶來的好處。最後說到關於集資:莫家村村級公路全長兩公里主道,我粗略地算了一下,我們村一千三百個人,需要集資六十五萬元,每個人需要出五百元集資款。這點錢想修好路是遠遠不夠的,我們出的是百分之二十,政府出百分之八十。我打算還要讓在外面工作的人捐款,包括在外面做生意當老闆的。他見時間不早了,就建議組長統一收錢,要逐個按現有人口登記造冊,明天就可以交,大家不要托,托久了就影響工程進度了,並要求黑戶口要多交集資款。
張九的話音剛落,大家就你一言我一語地議論起來。有的說,我家離公路遠了點,我不應該出那麼多;有的說,我女兒馬上要出嫁了,她那份就不應再出了;小花說:“我家離公路三百多米遠,是不是修條簡易路到我家。”組長黃有生說話了,他說:“我們組的戶住得散,如果都要把路修到家門口的話,這路要麼修不成,要麼就加錢。”
大家又激烈地爭論起來,好象放鞭炮似地“劈厲叭啦”,不知在說些什麼,這個會已開到半夜,還沒達成正果,張九隻好宣佈散會。
回家近的不一會就到家了,比較遠的就是小花。
小花很快就和一同開會的組民分了道,她打着手電筒走在兩旁儘是雜草的田埂路上,時而遇有個大口子,時而走在狹窄的路面上。來開會的時候還好些,天剛剎黑路面還很清晰,夜黑了,雖然有手電筒照着,但總是覺得不自然。再說,女人的膽量要少些,來開會時路上還能看着行人,現已半夜了,只見漆黑一片。她不敢抬頭向前看,更不敢向後看。
走了一百多米遠,好象十多里路那麼長。還有一半的路更是難走了,因為前面不遠是段山路,兩邊全是兩個人高的雜樹和荊刺,如果不注意,被樹枝或刺掛着衣服,還以為是誰拉着了呢?
路是要走的,不走就不能回家。她剛走到山路進口不遠,前面突然發出“嘩啦”響聲,好象是什麼動物從一方竄到另一方的聲音,然後又好象是一個人躲進樹叢的聲音。她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恐怖,頓時頭皮發麻,雙腳發起軟來,拿手電筒的手也不住地哆嗦着。
她不敢上前了,上前怕撞着那個東西。也不敢再向後轉了,轉后又怕那個東西抓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