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童年陰影(番外一)
高考,向來獎勵有備而來的人,多少年的準備都只是為了那三天的奮筆疾書。
不過,有句話說得好,高考向來過濾的是學渣而不是人渣,成績也不是衡量一個人好壞的標準,當然這只是題外話。
八號那一天,高考完全結束,除去第二天的英語口語考試外,高中好像就那樣完了,十七八歲的孩子,也不例外的準備出去一起吃個飯,一起去唱個歌,這一別好像也不知道下一次見面是多久。
高中班級裏面,其實總有那麼幾個根本不跟班,就連畢業,也不會跟着班上的同學一起去吃飯什麼的。
在火箭班就有那麼一位學生,考完試就回去了,絲毫沒有跟着一起同窗三年的同學吃吃飯什麼的想法。
這個人就是當了三年班長的岑析木。
自從那次在圖書館發生的那件事後,念念覺得她再也沒有跟他說過什麼話了,也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話。
也找不到機會跟他說什麼。
那一次在那個休息室里看到的那個照片里的女人,後來她才知道,那是享譽國際的著名音樂家,林舒心。
很不幸的是,如此風華絕代的女子,卻在坐車去美國醫院的路上遭遇了車禍,車上一共三人,加上司機,全無存活,還有一個便是林舒心的丈夫岑華朗,也是一個倍受聲譽的鋼琴家。
一天之間,兩位在世界都有一定影響力的偉大音樂家也就紛紛離世了,而他們的小兒子當時就只有一個月大,他們的大兒子還早醫院裏面。
大兒子從小身體不好,他一直都在媽媽的娘家也就是美國的家裏,一直都是外公外婆帶大的,外公外婆也是很出名的指揮家和鋼琴家,岑析南雖說沒有繼承家裏的音樂天賦,但是好在腦袋聰明,現在正在哈佛法學院。
而至於岑析木,從他了解到父母雙雙如何去世的那一刻起,美國,是他最不想也是最想去的地方,他的家便是父母在中國的定居的大別墅里,父母所留下的巨額保險,又加上林舒心和岑華朗本家本就富到流油,他從小便就衣食無憂,但是就算是再怎麼無所煩心的他,也不怎去看一眼自己父母的亡路之國還有那個素未謀面的哥哥岑析南。
可岑析木的孤僻和難以揣摩並不是那麼簡單的。
年齡尚小的岑析木,從生下來開始就一直在岑家生活,一生活便是五年,那五年裏,明裡和氣,暗地裏都是陰話,他聽的最多的便是關於母親林舒心的。
就連平時里看着高貴如斯的奶奶也會將他帶到一件小黑屋子裏,將他拉到一把窄窄的椅子上坐着,腳上是細細的鐵鏈,她在他的耳邊說著一些他聽不懂的話。
她說:“林舒心這個女人可真是厲害啊,死前不知廉恥,到死還要拉着我的兒子,誰知道你和那個大雜種到底是誰的野子啊?我唯一的一個兒子啊!卻因為那個變態離開了,那我該怎麼折磨折磨她留下的雜種呢?看來你是被遺忘了呢,不然怎麼會把你留下來呢?”
那一整天裏,他都不會有飯吃,但他也沒哭沒鬧,他也不知道她到底每天說了多久,他只知道她是個瘋的。
即使對自己這樣,在這樣的大宅子的人,也沒有誰會管,那個假裝公明的爺爺也是。
一天總有那麼幾次,會被所在那間黑黑的屋子裏,全身都痛,被打的沒有一點好肉,那時的他到底才幾歲啊,他依然不哭不鬧。
新舊傷痕交替着,上藥的人似乎也很粗魯,他們總是會把一天受到的委屈都加之在他的身上。
“你還好嗎?”
門被打開的那一刻,他的身子下意識哆嗦了一下,再聽到聲音的那一刻,他心裏漠然,沒準備回答她,因為他不認識她,只知道她是前幾天來的,應該是爺爺小女兒的女兒,也就是他的表姐,她可能時常會來這個宅子幾次,但是他沒怎麼見過,奶奶不准他見,他呆的最多的地方就是這間小黑屋。
一同來的還有一個看上去更瘦弱的女孩兒,黎妙走後,她就站在黑屋子的門口那裏,逆着光看着被鎖在椅子上的岑析木,她輕輕的呼了一聲。
那就是黎冉。
“你等一下,我去找我的爸爸媽媽。”那是黎妙說的。說完,她就跑開了。
聽她說完這句話,岑析木便已經暈了過去,再次醒來的時候,他人在醫院裏,他木訥的看着天花板,耳邊時儀器的聲音,他今年五歲,身上有着數不清的傷,舊的新的,聽說送來的時候看哭了好幾個醫生護士,有那麼痛嗎?
他早就習慣了,不僅是奶奶,還有那些在家裏幫忙的保姆那些人,燙着他也不緊不慢的處理着。
印象最深刻的是,有一個男人對着四歲的他說:“你媽媽喜歡女人,那你是不是喜歡男人?把你的小弟弟露出來給我看看,讓我看看你的菊花靦腆不靦腆。”
他聽不懂,也沒有照做,雖然那個男人沒有打他,但是這卻是他最深刻的話,他只能按照字面意思去想,喜歡女人又怎麼了?
誰規定的,女人不可以喜歡女人,可噁心的男人不管多久還是那麼讓人噁心。
從那個小黑屋裏出來是黎冉的父母帶出來,也就是他的姑母和姑父帶他出來的,還把他送去了醫院。
不過從岑家出來一個人生活在爸爸媽媽家裏卻是外公外婆做的,他們曾來中國,準備帶走岑析木,但被他拒絕了,那時的他快六歲了。
醫院有人報了警,警察進到他家裏的時候,都被這個六歲的男孩兒給震驚到了,且不說他身上橫七豎八的傷口,他臉上快要壞死的神情都讓他們為之心澀。
伏法就只有一個,是那個男人,他不是沒準備說那個老婦人,但是她是個瘋子,她的精神不正常,他沒有辦法,不過她倒也很快心肌梗塞去世了。
那個男人,他看到過,不僅對他,還對着好多人動手動腳,他也曾看到過那個男人對黎冉做出讓他覺得很不好的事。
說實話,讓他只是入獄,感覺像是不夠狠一般。
岑析木有多不幸,黎冉也有多不幸。
什麼不幸好像都都留給了這個家庭。
雖然她的父母不是像岑析木的父母一樣突然離世,但是有還不如沒有。
他們從黎冉小時候都很忙,可能是以前過怕了苦日子,他們是私奔,岑老爺子脾氣大,對多大的孩子一個不順心都會打罵,他自尊心強,根本不在乎孩子們怎麼想。
黎冉爸爸當時是個窮小伙,兩個老人自然不願把自己的女兒嫁過去,即使不同意,卻還是跟着他跑了。
每日都是白菜,綠菜,清水湯,大女兒被養的清瘦面黃,這樣的日子一直到小女兒黎冉的出生前,機會找到了,日子就好了起來。
因為長期不在家,大女兒卻被父母送去了寄宿學校,才兩歲的黎冉就被放在家裏,兩人請了一個四五十歲的保姆在家裏帶着黎冉。
她的第一次不幸就是發生在那一天,保姆帶來了自己的丈夫。
黎冉坐在自己的床上,目光猥瑣的男人便悄悄地走進了那個房間,順手鎖上了門,兩歲的她不知道那個長相黝黑的叔叔為什麼要脫自己的褲子,更不知道那不舒服的觸摸是為什麼。
那時,黎冉的父母大概是一周會回來一次,而黎冉的不幸被發現卻也不知道是被那個男人侵略的第幾次。
然而更為讓人心寒的是,發現的不是她的父母,而是那個保姆,她並沒有做什麼其他的舉動,更沒有將這種事告知於黎冉的父母,黎冉也只是短暫的沒有再遭到那個男人的迫害。
三歲多的時候,黎冉開始可以去幼兒園了,保姆又將自己的丈夫介紹進來,可以給黎冉當司機,接送她回家。
黎冉的父母自然很快就答應了。
保姆也曾讓他安分一點,對方就只是個三歲的孩子,然而,她的話只能讓她得到一頓打,她時常掛着傷,但看到黎冉的時候,她卻又沒辦法。
很快,黎冉的姐姐小學畢業,那一年,黎冉六歲,硬是在那個男人手裏被毀了整整三年。
黎妙跟黎冉不同,她聰明,回來的時候,觸及到那個男人的眼神時,她不由得有些犯嘔,他的眼距太窄,眼睛又太小,身體比例也不協調,雖然她知道她不能以貌取人,但是要不是某一天她發現那個男人在自己房間門前偷聽什麼,她也不會就那樣要求爸爸媽媽將這個男人辭退。
那個男人走了,同時有些改變的,還有黎冉,黎妙發現她越發有些呆愣了,小小年紀,不知為何看着有些死氣沉沉。
那樣的噩夢,黎冉是在讀小學的時候才明白為何如此讓人害怕。
她是怎麼在後來那麼恨她的父母的呢?
還是因為工作的原因,他們把她還是送到了寄宿小學,跟黎妙讀的那個小學不同,一個是公立小學,一個私立小學,因為後來有錢了,所以他們就把黎冉送到了他們自認為好的私立寄宿小學。
殊不知,他們也把女兒送到了痛苦的邊緣。
父母向校長說明了情況,校長偶爾會把黎冉帶回家,開始還好,什麼都沒發生,後來,他的噁心的獠牙也慢慢的露出來了,他強迫她做了老師告訴她小心的事情。
後來,她會躲着那衣冠禽獸,但是沒有用,在哪裏,他都可以伸出自己的臟手。
那時的她八歲,也不是沒有想過告訴自己的父母,但是他們從不聽自己說什麼,他們忙着四處飛,想着自己手裏的合同。
那一個午後的休息時間,黎冉發出一聲尖叫,她從校長室裏面跑了出來,因為個子不高,所以很成功的跑出了校門,校長自然不能讓她跑出去,他親自帶人在後面追着。
黎冉跑向了公路的一邊,她看着從車上下來的女人還有一個胖男孩,他們衣衫靚麗,看着像是上流家庭。
她赤着腳,小腳被石子戳出了一個小洞,她拚命地跑到了那一對母子身邊,最後在他們的腳邊倒下。
她聽着驚呼聲,吵鬧聲,再到救護車的聲音,還有周圍儀器的聲音,期間,她偷偷的睜開過眼睛,她看見了那個胖胖的小男孩,他皺着濃眉,睜着一雙大大的眼睛看着她,好像很擔心她。
後來她睡著了,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自己人在醫院,床邊坐着的是那個看着十分優雅的女人還有她的兒子吧,那個胖胖的男孩兒,男孩兒邊上還有一個女孩兒,那個女孩兒長得很好看,分潤玉琢的小臉,又大又水靈的眼睛,裏面好像有星星一般,跟她的眼睛完全不一樣。
“宣姨,那個女孩兒好像醒了。”
那個坐在一邊的小女孩最先看到黎冉睜開了眼睛,她的聲音糯糯的,小聲的跟身邊的那個女人說道。
“淮寶,快,快按一下那個按鈕,叫你爺爺。”
一時之間,這件病房裏面突然圍滿了人,不僅有醫生,還有幾個穿着警服的警察叔叔,黎冉就只是獃獃的躺在床上。
後來,宣萱看她心情不怎麼穩定,就只讓一個醫生和一個心理醫生留了下來。
原本以為,這樣的場景會讓黎冉有些失控,然而,她當著在場的三個女人的面,一五一十的全部說了出來,不管是那個保姆的丈夫還是這個私立學校的校長,每說一點,她的眼神都暗淡一分。
房間裏開始傳出抽泣聲,哭的不是她,而是早已身為人母的幾個女人。
她黎冉的父母是在第二天的時候才到的她的病房門口,得知真相的他們當然悔恨不已,但是好像已經是廉價的補償了。
自此之後,他們都密切觀察着黎冉的一舉一動,他們給足了她關心和關愛,生怕她會生出不好的想法。
最後,因為黎冉並沒有要自殘的想法,所以他們又再次為自己的事業開始奔波,黎妙到頭還是沒有知道妹妹的事,只是一開始覺得父母因為妹妹在家裏住了那麼久,還有點不平衡,後來上了高中,她也沒什麼時間待在家裏,也就不了了之了。
黎冉的雙重人格大概是從那時候開始有的吧,乖巧聽話的唯唯諾諾的一面,還有不動聲色的一面。
黎冉和岑析木,說不出來兩人受的傷害孰輕孰重,但都是會伴隨一生的童年陰影,因為媽媽的取向問題,而被人異常對待,這不是打罵那麼簡單,對已經死去的人,活着的人似乎也沒有懷着讓靈安息的心,到頭來,不管林舒心的選擇是什麼,其他人應該也沒有權利評論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