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執着
崔珩乖乖讓她打了,反正也不疼,如果躲開了,真將他的姑娘惹生氣了,他可是會心疼的。
外面瑪瑙聽見裏頭的說笑聲,也跟着抿嘴笑笑,繼續綉她的鞋面。
過了七月,沒幾天便下了場雨,天氣陡然變涼,早起喬瑛若貪玩,衣裳沒穿好便跑去院裏逗弄大福,不慎吹了風,晚上便發了熱。
倒不是太嚴重,但也少不得頭疼流鼻涕,喬瑛若在床上躺了幾日,又捏了鼻子灌了幾副葯下去,不過五六天便好了。
她病好后中秋節也快到了,早上在老太太那兒,劉氏和三太太還在商量着今年中秋府里要怎麼過,恰好中秋也在,以為是在叫她,奶聲奶氣地問:“祖母是在叫我嗎?”
惹得眾人大笑,老太太也笑說:“這孩子乖巧。”
劉氏從王媛娘懷裏接過她,愛憐地摸着孫女的頭髮,摟在膝上說:“是要過中秋節,不是在叫中秋,都怪你姑姑起的這名字,一說中秋就以為是在叫你,沒得叫人誤會。”
喬瑛若說:“我哪裏起錯了,中秋才好,誰聽了都不會忘了她生日。”
劉氏指着她說:“瞧瞧,又是我說錯了。”
“說起來,媛娘這兩胎生得都巧,中秋趕在了中秋節,蕤兒趕在了花朝節,不知這第三胎什麼時候來,若真是趕在大年下出生才真真叫奇。”三太太笑着打趣道。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劉氏瞧了眼王媛娘的肚子,又看看何芊雲已經鼓起來的肚子,心裏發愁,二郎媳婦這一胎還不知道是男是女,大郎都兩個孩子了,卻都是丫頭,按理說成親這這麼多年了,怎麼肚子就那麼不爭氣呢!
而且蕤兒春天生下來的,這都秋天了,隔這麼久,也該懷上了,偏就沒一點兒消息。越想劉氏心裏越急,回去后想了一晚上,第二天把伺候她的含露和碧霞叫來跟前。
人進來,劉氏先拿眼將兩人上下打量了一遍,含露在她屋裏也幾年了,如今正是二八年華,青春正好,今兒個身上穿着件半新不舊的青豆色綉桃花半臂,淡藍色撒花裙子,樣貌不說多出眾,可勝在一雙鹿子眼水靈靈,皮膚又養得細膩白皙,六分的樣貌都提到了八分。
至於碧霞,她也就比含露大一歲,劉氏略看了幾眼,論樣貌,碧霞模樣更出挑,容長臉,柳葉眉,櫻桃小口,穿銀紅色對襟衫,淺色裙子,腰間系了根碧色汗巾子,越發襯得她腰肢纖細,不盈一握。
心裏拿定了主意,劉氏開口道:“前兒我開庫房,看幾匹舊款式的粉藍色兒緞子都要發霉了,想着放那兒也可惜,不如拿出來賞了人,那顏色合該你們這樣歲數的穿。”
“謝太太賞。”含露和碧霞一起磕了頭,細聲細語地說。
她屋裏的人,規矩是沒得挑,劉氏心裏滿意,面上卻不顯露,沒說幾句話便叫她下去了。
等過了中秋節,天氣暖和了一陣,沒多久又冷了,喬瑛若早起不想去上學,逃了一天課,晚上眼巴巴地想吃熱鍋子,叫石榴去廚房吩咐。
到了晚飯,丫頭們抬來一個銅鍋,鍋里是大骨燉得湯,湯色奶白,咕嘟咕嘟冒着熱氣,裏頭肉喝飽了湯汁,已經燉煮得軟爛,只是單吃肉也膩,鍋里又加了碧綠的青菜做點綴,但喬瑛若吃起肉來倒不吃菜,非要一口氣吃滿足了不可。
吃罷飯,喬瑛若在院裏走了幾步,全當做消食,大福跟在她後頭,大搖大擺地溜了一圈,轉頭就被院裏的海棠樹吸引。
碧璽從外面回來,見她還在院裏,就說了句:“姑娘,外頭冷,別吹久了風。”
“知道了。”喬瑛若正盯着天上的月亮看,只是看了半天她也沒有沒有作詩寫詞的豪情,倒是覺着今兒這月亮夠彎,跟她床上用來掛帳子的玉鉤似的。
回到屋裏喬瑛若讓瑪瑙研墨,她提筆給崔珩寫了封信,趁着明日喬績休沐,托他出門時捎帶過去。
只是崔珩的回信她沒等來,不過快到重陽節,喬瑛若耐心等了幾日,趁着節下去城外登高,半途偷跑到了他家裏。
院裏擺了幾盆菊花,粉白黃紫四色兒,喬瑛若不認得什麼品種,覺着怪好看的,而且她記得上回來還沒有,便問:“你何時養得這花?”
“上月養的。”崔珩隨口回道,說完看看她髮髻上簪得一朵絹做的菊花,突然有了主意,他去屋裏拿了剪子,剪下一朵花開得最大的紫菊,替下喬瑛若頭上戴得絹花。
喬瑛若抬手摸了摸,笑着問:“好看嗎?”
崔珩自然是點頭:“好看。”
因要見崔珩,喬瑛若精心打扮了才出得門,連絹花都是前幾日去劉清瑤那兒,她給的今年宮裏的新品,被崔珩誇了喬瑛若才滿意,抱着他胳膊往堂屋去,邊說:“重陽節你怎麼沒出去呀?整日悶在家裏,多無聊呀!”
“那樣熱鬧的地方,不是我這個帶孝之人該去的。”崔珩掀開堂屋門帘子,讓她先進去。
“就知道你要這樣說。”喬瑛若踮腳在他耳邊說:“所以我來陪你了。”
崔珩彎了彎唇,同樣在她耳邊說:“我知道。”
熱氣噴在耳朵上,喬瑛若只覺得心裏都一陣酥麻,尤其崔珩的聲音還沉沉的,她不由想,怎麼會有那麼好聽的聲音呢?
“啊,對了,阿珝呢?”喬瑛若突然想到,從進門她就沒見院裏有人,連她來都是崔珩給開得門。
“重陽節,都出去了。”崔珩拿水壺要倒茶,掂起來覺着輕了,打開蓋子一看,果然裏面沒水了,對喬瑛若說:“我去燒水。”
說完還沒動,一直跟在後面默不作聲的瑪瑙開口道:“哪能勞煩你,還是我去吧!”說著瑪瑙拿過水壺出去了。
“我前兒聽大哥說你之前又病了。”崔珩拉她坐下說。
“多久之前的事了,那都是中秋節前了。”喬瑛若坐下后往堂屋四處看看,這麼久沒來,倒沒有什麼變化,楊氏的牌位仍在條案上供奉,香爐里剛插上三炷香,屋裏一股子厚重的香火氣,和前幾回來聞到的味兒一樣。
崔珩摸摸她的臉,“怪我,許久沒進府里。”
喬瑛若下意識在他掌心蹭了蹭,笑着說:“你看,一眨眼都快到冬天了,過了冬天今年也就過去了,然後還有兩年,這樣算起來,日子過得可真快!”
“瑛若。”崔珩吐出一口氣,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的位置。
“對了,你中秋節怎麼不到府里去?”喬瑛若問。
“你們家宴,我去湊什麼熱鬧。”
“哪能這麼說。”喬瑛若皺眉看着他,不高興道:“你把自己當外人了不成?”
看她真要生氣,崔珩忙哄道:“不當外人又如何娶你呢?”
喬瑛若一聽覺得似乎也是這個理兒,但是想想自個兒當時有多盼望崔珩來,結果等到頭來卻是一場空,就不大樂意,還是說了句:“下回不許這樣,我可不想……”
“獨守空閨。”她還沒說完,崔珩就給接上了。
“你快些忘掉。”聽到這四個字,喬瑛若驚得險些沒跳起來,忙探身抓着他衣襟逼迫道。
崔珩乾咳了兩聲,強忍着笑說:“我忘掉,我這就忘掉。”
看他的樣子就知道是騙人,喬瑛若哼了聲,撅着嘴背過身不理他了。
“我錯了,瑛若別生我的氣了。”崔珩立馬乖乖哄人。
“哼!”喬瑛若故意又哼了聲。
“瑛若。”崔珩走到她身前討好地叫了聲。
喬瑛若卻不搭理,立馬轉到另一邊去,如此兩個來回,崔珩笑容一斂,俯身逼近她,兩手按在她坐得交椅扶手上,將人圈在自己兩臂之間。
“你幹嘛?”喬瑛若縮了縮身子,發現自己無處可躲,而且瑪瑙又不在,更沒人來救她。
崔珩低頭在她嘴巴上親了一下,柔聲哄道:“不生氣好不好啊?”
他倆離得近,呼吸都噴在臉上,喬瑛若被崔珩看得心口砰砰直跳,抓着衣服咕噥道:“我本就沒生氣。”
崔珩又親了她一下,心軟得都要化了,他的姑娘怎麼這麼乖巧啊!
重陽節一過,喬瑛若又要許久見不到崔珩,回去唉聲嘆氣了大半天,接着熬日子一般盼望起自己的生日,畢竟崔珩可答應了她,到時定會來府里給她過生日。
只是生日還沒到,立冬那天王媛娘早起身子不適,請了大夫來看,被診出喜脈,得知這喜訊,劉氏可算鬆了口氣,又去了趟觀音廟,求菩薩保佑王媛娘這一胎是男孩。
事後被喬瑛若知道了,說她:“娘,你這樣求神拜佛的也太多事了,若被嫂子知道,心裏還不得生氣啊?”
劉氏說:“我這不是急了,都已經兩個女兒了,再來一個我可受不了。”
“女兒有什麼不好的?”喬瑛若覺得她娘偏心,手上剝得橘子本來是給劉氏的,這下也不想給了。
“沒說不好,可總要有個男孩。”劉氏想想直嘆氣,絮絮叨叨地說:“你哥將來是要襲爵的,若是沒個兒子,爵位給誰啊?還有咱們家這麼大的家業,總不能落到外人手裏。”
她提起這個喬瑛若也頗為無奈,也不知誰定的規矩,爵位財產只能兒子繼承。
“再說了,你想我死了都沒孫子打靈幡嗎?”
“娘,你說哪兒去了?”喬瑛若還是把剝好的橘子給了劉氏,說:“不是還是二哥嘛,況且娘你年輕着呢,這麼著急做什麼?嫂子又不是不能生。”
“能生,她倒是生個帶把兒的呀!”
喬瑛若聽不下去了,看外面天也晚了,和劉氏說一聲便回去了。
劉氏送她到門外,回來獨自想了許久。等過了年,王媛娘這一胎安穩了,上元節一過,她就趁着晚上喬績散值回家,把人叫來了。
“娘有事找我?”喬績才換了衣服,茶還沒來得及喝上一口,進來先叫人倒茶。
劉氏含笑道:“今兒把你叫來確實有事,你跟媛娘都成親幾年了,膝下只有兩個女兒,她如今又懷着,總有不方便,我做主,將含露給你。”
喬績聽得一愣,茶已經端到他面前,耳邊傳來軟語:“少爺。”他抬頭,給他端茶的正是含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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