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兩個原因
“進去吧,你看你凍得,臉都有點紅了。”木易看着蘭卿有點紅的鼻頭,扯着她站起來,拉開陽台門,推着蘭卿進屋,“……這周是來不及了,等五一過後,帶你去辦身份證件,然後給你換護照了,然後才可以重新辦理美簽。”
“嗯,不用急,還有兩個月才過期。真快,十年的有效期。”水蘭卿說著,不禁皺了皺眉,這本護照來歷實在是蹊蹺,但是去出入境問過卻是很正規的。十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木易說當時他送自己去了醫院的時候,這本護照就在自己的身上,可是自己醒來卻是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是誰給自己辦的。搖了搖頭,也不再想了,反正十年都這麼過來了,也沒有什麼麻煩。“聽說,現在護照都是十五年有效期了,到是方便了不少。”
“好像是吧,我沒看,去辦了再說吧,你還是不想換國籍?這幾年一簽的多麻煩……”許是這個問題已經問過好多遍了,木易也沒指望能得到水蘭卿不同的答案,搖了搖頭,“……對了,你是六月份比賽吧?”木易突然想起蘭卿這次回國的主要目的,這次回來蘭卿是參加比賽,也要給她師父掃墓,他自己則是回來給父母遷墳,也順道見見國內的各個合作公司。
看着木易回身關了門,蘭卿微微點點頭,“6月5號海選,希望到時候不會太冷了。”
“我一直想問你,你不是不參加比賽的嗎?這次怎麼想着要參加中國這個民族舞的了?”
“……師父臨終的遺願,她當年,26歲時,在國內的這個比賽中輸給另一個人,結果,成了她一生的痛。雖然後來她釋懷了,但到底是折磨了她一生的心魔。所以她希望我在26歲的時候能參加這個比賽,拿一次冠軍。”水蘭卿想着自己的師父,那個美麗卻又憂鬱的女子,這一生因為一個男的,鬱鬱寡歡,心裏不禁暗暗嘆了口氣。
“嘖嘖,……你師父,實在是有些……”木易聽了水蘭卿這番話,咋着舌頭直搖頭,再加上之前斷斷續續聽她說過一些事情,只覺得這個女人實在是有些怪。只是死者為尊,這話卻是不好說了。“……我只是為這屆的選手叫屈,怎麼碰上你這個對手,他們命不好啊。”
聽着木易的感嘆,蘭卿略有些羞澀的笑笑,“你又亂說,不要小瞧了國內的舞者,這次是民族舞,可不是北美歐洲那樣的舞蹈。不一樣的。”
“得了,英國美國那幾所學校搶着要聘請的人,還跟我說這個。誰跟我說無招勝有招的?”
“什麼無招勝有招。”蘭卿被他說的無語,搖着頭準備上樓。
“洗洗快去睡吧,睡不着也在床上躺着,你這幾天累着了,我看也沒休息好,現在正是換季的時候,你身子最容易生病。”
笑着點頭,邊上樓邊衝著木易揮揮手。
躺在淡藍色的床上,望着窗外看不到星星的天空,心裏有着說不出的惶恐和期待。蘭卿一直沒有跟木易說過自己對於這次回中國內心的不安,因為連她自己都說不清楚。
十年,十年前自己從醫院醒過來的時候什麼都不記得,只聽着木易說自己似乎是在小衚衕里被車撞了,他給送到了醫院。身上什麼都沒有,只有一本護照,簽好了丹麥的簽證,還有一份丹麥皇家舞蹈學校的錄取通知書。因為什麼都記不起來,在醫院住了一段日子,在木易的幫助下,16歲的自己便跟着他去了北歐,之後輾轉又去了美國。現在想想,當時怎麼就信了他呢。
十年的時間,自己慢慢的記起很多事情,記起了師父,記起了從小長大的京城西四衚衕里那個小小的四合院,記起了自己從三歲開始冬練數九,夏練三伏,記起了自己從小師父便告訴自己所學的是中國早已失傳的古舞,而師父和自己畢生的目標便是恢復它,發揚它,讓這種早已不為人知的舞蹈重新呈現於世人。斷斷續續的,倒也勉強算是拼湊起了自己不長卻也不算短暫的人生。想着,自己這26年來,似乎除了舞蹈,在就沒有什麼能說的出口的事情了。不過也好,就像師父那樣跳一輩子好了。
伸手開了床頭燈,緩緩坐起來,捧着床邊的熱水慢慢的喝了兩口。之前的車禍,醫院下了幾回的病危通知,用木易當時的話來說是九死一生,不但傷及了腦部,還使得脾胃和心肺受了不同程度的損傷,所以不但經不得太大的情緒波動,還落下了畏寒之症。近五月的天,還要蓋着羽絨被子。
起身下地,披了外套,站在窗前。不知怎的,這次回國,心裏總是不安着,預感着要發生些什麼事情。好像,那些一直以來怎麼都不能想起來的記憶斷層,只差一個缺口,一個契機,就會噴涌而出。蘭卿有時候會不甘心以往的事情記不得,可有時候又覺得忘了就忘了,如今這樣也挺好的。就這樣矛盾着,竟也渾渾噩噩的過了這許多年。
五一小長假,剛剛結束上一個工作,正在辦理交接手續的陳鵬威難得的可以休息三天。早上接到古文昊的電話,說一會兒過來找他。想了想,便讓他直接來了念園。
聽着敲門聲,陳鵬威放下手裏的影集,慢慢的趿拉着拖鞋去開門。
“來了?光腳吧,我剛擦完地,這裏就我這麼一雙拖鞋。”說著,接過古文昊手中的外賣袋子,看着上邊“鏡月坊”三個字,“去了雲良那裏?”
“嗯。早上沒吃飯,估計你也沒吃,正好去他們那看一眼,順便帶過來中午湊合湊合吧。”從小穿着開襠褲一起長大的兩人私底下說話隨便的很。
“行啊,我剛還想着一會兒你過來吃什麼,正好。那你先去坐着,我去廚房把東西盛出來。想喝點什麼?我這上回還有瓶李其堡的紅酒。”
古文昊聽着挑挑眉,“你好東西都在這兒啊,我今兒是來對了。”說著,脫了鞋往屋裏走。古文昊知道自己是這兒唯一的客人,也只是第二次來過。第一次還是陳鵬威剛買下這裏,裝修的時候。
房子是最簡單的二層別墅,配着陳大的身份有些小,前後的院子卻是極大,後院還沒有看過,剛剛經過的前院卻是鋪滿了草坪,草坪上種着幾株參天的大樹,也不知陳大從哪裏移植過來的,整座別墅幾乎是鑲嵌在了植被當中。別墅的外形是歐洲和中國的結合,屋裏除了玄關連着廚房鋪了實木的地板,從大廳開始連着樓梯全部用的波斯細絨地毯鋪就,光着腳走在上邊就像踩在雲上。一系暖色調的傢具,讓人不禁想要放鬆了身心在這裏休息。落地的窗戶前掛了兩株吊籃,寬寬的窗台上擺了一盆仙人掌。白色透明的紗簾隨着微風緩緩的飄動着,帶着地毯上的光影無規則的變換。房子的裝修,其實和陳鵬威這個人並不太搭。
念園,想着這個房子的名字,古文昊嘆了口氣。想起8年前他買這個房子時說過的話。當時正好要過來給他送些東西,趕上念園在裝修,自己問他這個地方準備叫什麼名兒。他們這群人,但凡講究一些的,自己私人的住宅都會起個匾額,就像自己的那個叫做“宓園”一樣。
“……就叫念園吧。”看着眼前正在施工的房子,陳鵬威緩緩的吐了口煙圈。
“念園?”古文昊皺皺眉,“怎麼叫這個?”
聽着古文昊的問話,看着他眼裏的疑問,陳鵬威不禁笑了,“這原就是買給我和卿卿住的,我原還想着叫卿鵬園呢,不過到底覺得太俗了些,怕她不喜歡……所以還是叫念園吧。卿卿不喜歡太大的房子,太大了,她說她會害怕,找不到我……”
“大哥你……”古文昊一聽陳鵬威的話便瞭然了。當時水蘭卿消失已經兩年,自己以為陳大雖說不能忘懷但一直呆在學校里忙着學業,好歹不再像之前那般念念不忘,誰知剛剛畢業,第一件事竟然就是買了這房子,還起名叫念園。
看着古文昊那不認同的表情,陳鵬威也不着惱,最後吸了口煙,扔到地上,用腳捻滅。“文昊,你不懂,等你有一天有了真正要放在心上,刻在骨子裏,融進血液中的人,你就知道了……”說著,搖了搖頭,阻止了古文昊要說出口的話,“我知道你要說她現在不在我身邊,可是這並不能阻止我來兌現我的承諾……我曾跟她說過,等我一畢業就買個房子,到時候把她接過來住。她師父已經不在了,這個世上就剩下她一個人孤零零的,不把她放在身邊我怎麼都不能安心。然後等她20歲一到,我們就去結婚。你說,我要是不買房子,不把我的承諾兌現了,以後等她回來了,我怎麼能理直氣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