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一章 退出關內

圖賴覺得這時候自己應該站出來給多爾袞一個台階，他開口說：“攝政王。若是在天津衛決戰，無論輸贏恐怕最後連錦州都過不去，大清國就真的完蛋啦。”

“吳三桂他敢！”多爾袞拍着案桌還嘴犟。

“攝政王。吳三桂或許有忌諱不願做背信棄義的小人，可是他麾下的軍將們都需要功勞嚮應天府的朝廷交納投名狀獲取功名利祿啊。”

多爾袞聽后直愣愣盯着外面看了好久嘆了口氣揮揮手示意兩人出去，等阿濟格和圖賴走到門口他突然說：“讓我考慮考慮。”

多爾袞這廝可不想一個人承擔責任，他得把軍將和大臣都拖下水，只有人人站出來勸解他才會勉為其難同意這個撤軍方案，阿濟格和圖賴對此心知肚明也心照不宣。

阿濟格和圖賴不約而同點了個頭大步走出去，隨後兩人開始召集天津衛大營的高級軍將以及部級大臣商議此事，把兩人的意見和多爾袞的意思透露給大夥。

接連作戰不利，已經從南直隸敗退到了北直隸，這會兒沒人跳出來嚷嚷着要與明軍決一死戰，眾人默默接受了退出關內的現實。

不過丘八雲集的地方總不會缺少那些個愣頭青。

好幾個軍將甚至還有文臣不甘心就此承認失敗，他們先後站起來表示要把關內控制區燒光、殺光，留一片白地給南方的光復朝。

阿濟格這廝一聽就心動了，或者說他也有類似的想法，有些頭腦的圖賴卻知道事情沒這些角色說的那麼簡單，當即喝止說沒有攝政王的軍令誰也不能輕舉妄動。

俗話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北直隸一帶還是有些油水的，考慮到不知道猴年馬月才會有機會重返這裏劫掠，那些貪心的軍將不想放棄這個機會，最後另有幾個軍將喊出了焚毀順天府、焚毀明朝皇宮泄憤的激進口號。

阿濟格神經再粗大也知道這事干不得，這廝當場拔刀砍翻了自己的座椅，喝令任何人沒有攝政王的軍令膽敢擅自行動者殺無赦。

圖賴怕真有人為了眼前的蠅頭小利鬧出大事，起身向眾人解釋裏面的利害關係，同時威脅說不要害了自己害部族。

兩個領兵大將同時嚴厲告誡，好歹把這事給壓了下去，半天功夫就把聯合簽名搞好了，只是勒克德渾滄州大營那邊的簽名得等上兩天，因此多爾袞依舊一個人躲在大帳里誰也不見。

到了夜裏，阿濟格偷偷跑去見他，把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其實多爾袞早被那些蠢貨氣得無語了。

若真被他們幹了，不說接下來光復朝會如何如何報復，就是盤踞在錦州的吳三桂部關寧軍，也算是堂而皇之找到了開戰的借口。

有吳三桂攔住遼西走廊，關內的八旗子弟能有一半逃回盛京就算不錯了，其餘老弱病殘能逃回去的想必十不存一啊。

多爾袞對外面的情況知道的一清二楚，他只是故作姿態哪會放棄對局勢的控制，尤其是在這個關鍵、敏感的時刻，不過他不想在這個微妙的時刻惹上眾怒，因此一直等到阿濟格上門才露出獠牙。

當晚，第一個跳出來拿順天府說事的將領被剝奪了軍權交給阿濟格負責看押，其他幾個人也受到了阿濟格的警告，這下眾人知道無法渾水摸魚只得令部下收拾行裝準備撤軍。

按着阿濟格的脾氣不搶些奴隸財物回盛京着實不甘心，那晚他建議多爾袞把隨軍征戰的蒙古諸部戰兵給滅了，反正這些個首鼠兩端的小人回到了草原肯定不會再聽命大清國。

多爾袞勸他說人在危急的時刻要冷靜判斷不能魯莽從事，蒙古人雖然三心二意不過他們也忌憚明朝，蒙古諸王明白一旦大清國被剿滅下一個就會輪到他們，因此不能與蒙古人交惡留着他們去牽制明軍。

為了安撫阿濟格，多爾袞還是給他留了個口子，那就是除了少數幾個已經無法在明朝容身的軍將，其餘投降、歸順的明軍、大順軍都可以繳械送給旗丁為奴，另外宣大和山海關的軍械財物也要盡數運走。

當然，多爾袞也明白下面的軍將知道可以對這些個大的地方動手，那自然沒有對各自轄區手下留情的可能，因此他告誡阿濟格必須約束兵將放火殺人，這會引起整個光復朝軍民的更大仇視。

有一個地方他沒有提及，那就是濟爾哈朗控制的太原府。

李闖東進攻克兵馬寥寥、抵抗微弱的太原府之後，信心大增有了奪取天下的雄心，因此闖軍並沒有在城內燒殺擄掠，而是改頭換面擺出了百姓義軍的面孔，還派人四處宣揚李闖的仁義，因此太原府僥倖躲過一劫。

後來韃子入關，多爾袞派遣鑲紅旗老將完顏葉臣率偏軍進軍山西，軍無鬥志、糧草缺乏的降將陳永福連頭帶尾只守了三天，就扔下部隊帶着少數親衛逃出城不知所蹤。

這廝要是拿出死守開封府的那一套與韃子死磕，這顆釘子不拔掉韃子根本不可能進軍陝西和南方，或許這就是多爾袞最終下定決定把京城移到順天府、定鼎中原的重要因素。

要知道，那會兒在京畿一帶還有吳三桂的兩萬多關寧軍以及兩三萬關外團練能夠與之相呼應，多爾袞再狡詐也不敢把自己的兩肋露出來找死，

如此重要的戰略位置，李闖竟然交給一員降將去把守，真不知道這廝的腦袋是怎麼使的，這才是真正的沐猴而冠。

一個拐了他的老婆、一個奪了他一隻眼睛，兩個明末令人耀眼的悍將都不可思議地與李闖糾纏不清，給他的身心造成了抹不去的烙印，更是直接把大順朝和弘光朝踹入了深淵。

意外奪取太原府的葉臣屁股還沒坐熱就得來了多爾袞準備進軍陝西徹底剿滅李闖的旨意，很快阿濟格率大軍西征，因此太原府意外地保留了下來，城內還是頗有些油水的。

眼下濟爾哈朗坐鎮太原府，阿濟格的手自然伸不進去，因此多爾袞提也沒提，阿濟格也不會自找不快。

還有那個大同府，由於姜瓖那廝兩面三刀城頭大王旗變幻及時，因此意外地保留下來，雖然多爾袞沒有把九邊划給濟爾哈朗管轄，但理論上應該屬於他的轄區。

多爾袞之所以拋出大同府，他在意的是姜瓖麾下的萬餘大同邊軍以及那些邊軍家眷，要是大清國撤回盛京，這也算是一股不小的力量，多爾袞不想濟爾哈朗完整地吞併姜瓖的兵馬，搞得四分五裂才符合多爾袞派系的利益。

畢竟，姜瓖所部保持完整建制對所有派系來說都是一個威脅，有阿濟格去放火，想必焦頭爛額的濟爾哈朗有事幹了。

等他理清內部關係重整軍威，那時候多爾袞應該大致上平息了權貴們對自己盲目入關造成重大傷亡和損失指控了吧。

敗退之際鞏固自己、打擊了對手還不傷根本，多爾袞的狡詐可見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