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章 沒脾氣

當然不是余東雄會拍馬屁、也不是他入了馮忠孝的法眼，說出來緣由恐怕大夥都不信。

雖然一個在全國民眾天天關注的關外一個在鳥不拉屎的贛南，對於余東雄馮忠孝覺得兩人經歷相似有點兒同病相憐的感覺。

憑着馮忠孝這身本事，亂世中按着正常的戰功積攢下來仕途不會比黃得功差到哪去，兩人都屬於那種萬軍之中敢取上將首級的悍將。

只是黃得功入了崇禎皇帝的法眼領兵東征西討成就了赫赫功名，而馮忠孝卻進入了幾乎成為軍閥集團的的祖家軍，最後黯然逃離軍隊潦倒地在京城忍飢挨餓。

余東雄的本領要是放到關外戰場，分分秒秒炮灰的下場，可人家在百年無大戰的南方腹地，作為贛州府廓上猶縣一帶的巡檢弓手，面對咄咄逼人的贛南峒賊，沒有點三腳貓把式是站不住腳跟的。

算起來，余東雄比贛州城裏絕大多數武將有本事，可人家連個從九品的官銜都沒有，是個拿朝廷最微薄俸祿的底層小卒。

就為這，兩人一起喝酒的時候罵上官、罵朝廷，等到自己當上了大官，朝廷是不能再罵了，那就罵崇禎朝的貪官污吏、罵那些禍國殃民的雜碎。

劉亘覺得余東雄為人沉穩帶兵穩妥對他印象一直不錯，加上有贛南幫第二大佬馮忠孝提攜，因此時常能蹭些軍功刷刷臉，不知不覺當上了副將。

這回余東雄好不容易來到臨清城獨當一面，哪知道眨眼間馮伯爺率大軍要頂到德州前線去了，要是還留在臨清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余東雄知道馮忠孝的脾氣，進門才坐下就實話實說，自己不想留在臨清當后營大管家，要到第一線去殺韃子掙軍功。

走後門這種事要是換了別人早被馮忠孝兩眼一瞪一腳踹出去了，可是同病相憐的老朋友余東雄想上一線殺韃子，那自然好商量。

於是，第二天軍議的時候，另一員善守大將唐保生被馮忠孝留下擔任德州守將，看護大軍的糧秣輜重要地，至於後方的臨清降格為歇腳地兒，只留下一個千戶隊看守城池。

有了最新的軍報，馮忠孝和宋奎光、祁前程、高進庫等將都把目光定在了滄州，他們準備在劉亘北上前拿下滄州作為前進基地與天津衛的韃子大軍對峙。

祁前程依舊是領兵三萬的先鋒將，不過他的左右多了兩員先鋒副將高進庫和隗翰林，還有一個中營副將余東雄幫他看管大本營，高進庫率三千騎軍隨中營行軍而隗翰林成了先鋒營的主將頂在大軍最前面。

馮忠孝和宋奎光率其餘兵馬押着糧秣輜重在前軍三十里地後面跟進，張廣才、富承祚、胡守亮、馮自用等將隨大軍中營行進，有祁前程頂在前面、側翼有張廣才的馬隊在掩護，馮忠孝根本不怕韃子耍突襲。

如此安排，自然，富承祚成了眾將之中唯一一個撅着嘴巴的角色。

當聽到隗翰林這鳥廝竟然做了前鋒將，富承祚當即起身請戰要求沖在最前面，只是還沒等他嚷嚷開就被馮忠孝給瞪了回去，餘下的話也就不敢再說了。

軍師的重要作用這會兒來了。

宋奎光首先肯定了富承祚的敢打敢拼的精神，接着解釋說富承祚部傷亡很大雖然補充了戰兵，不過需要時間磨合以及提升戰鬥力迎接更加艱苦的戰鬥。

等宋奎光說完場面話馮忠孝起身說難道你富承祚一人想把全部戰鬥都給包下，別的營頭也需要用實戰來提升戰鬥力，將士們更需要軍功光宗耀祖，滄州一帶的戰鬥你就甭想了，給老子好好操練兒郎們去打天津衛的韃子。

馮忠孝說的直白軍將們聽着暖心，悍將富承祚沒那膽子和馮忠孝唱對台戲也沒那實力擺擂台，只得乖乖捏着鼻子認下。

相比明軍將士爭先恐後希望加入先鋒營殺敵報國，韃子滄州大營和天津衛大營可謂一片凄慘，無論是南面退回來的兵馬還是南下的援軍傷亡都不小，幾乎每個戰兵都有親友名列陣亡、傷殘行列。

有士氣才怪，這已經不是他們剛剛南下氣吞萬里如虎的時候了。

更令人絕望的是英親王和悍將圖賴集中了東路軍的精銳竟然鎩羽而歸，連個明軍前鋒都沒有啃下來，稍稍有些腦子的軍將明白大軍很可能守不住順天府要退回關外了。

這麼大的傷亡想瞞也瞞不住，因此阿濟格一到滄州就令勒克德渾放棄吳橋分批把部隊撤往天津衛，自己和圖賴率百餘親衛連夜趕赴天津衛向多爾袞稟報戰況經過。

多爾袞早就得到了軍報，不過他還是不能理解既然阿濟格部已經殺破了祁前程的前營和中營，為何明軍沒有潰散己方沒有獲取勝利。

即便聽阿濟格親口講述雙方交戰的整個過程，多了不少白頭髮的多爾袞還是有些不相信，他扭頭盯向坐在另一側的圖賴。

圖賴從多爾袞的眼神中感覺到了殺氣，虧得他來之前做好了功課召集了本部在河灘打探對岸軍情戰況的哨探，掌握了第一手旁觀者資料，從另一個角度印證了阿濟格部的確陷入了苦戰、混戰且沒有佔據上風，這仗簡直就是在填命打得異常艱苦。

“三萬明軍難道就沒有一個放下刀槍向勇士們乞命投降的？”多爾袞有些不甘心地拍着案桌盯着兩人喝問。

阿濟格瞄了圖賴一眼說：“除了些個身負重傷動憚不得的，能拿起刀槍的明軍都在廝殺、他們悍不畏死拚命到倒地不起。”

“難道勇士們不敢拼殺？”多爾袞瞪了他一眼責問道。

“攝政王。勇士們已經儘力了。仗打到這個份上即便把所有人馬投進去也是於事無補啊。”看到阿濟格臉色尷尬不知道該如何回話一旁的圖賴答道。

“圖賴。這仗是你慫恿着要打的，本王還沒有追究你的責任呢！”多爾袞紅着臉惡狠狠說道。

圖賴聽了起身走到案桌前跪下抬頭說：“攝政王息怒。此非戰之罪也。”

“你以為本王不敢殺你？”

“攝政王。眼下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關鍵在於接下來俺們該如何應對。”

阿濟格一瞧兩人要頂杠了趕緊站出來勸架，來的路上他就和圖賴商量過了，得勸多爾袞應對時局抓緊時間撤兵，眼下可不是鬧內訌的時候。

“大清國還有退路嗎，除了打還能幹嘛！”感覺眼前兩人穿上了同一條褲子唱雙簧多爾袞氣呼呼道。

“二弟。眼下得結成一團對抗明軍圖賴將軍是識大體的，要是把勇士們都拼光了，那就連關外的江山都守不住。”阿濟格這個韃子的悍將已經被祁前程打得沒了脾氣，主動開口勸多爾袞考慮撤回關外。

“你…………”

多爾袞指着他氣得說不出話來，雖說心裏知道阿濟格說的是實話，可這麼大的事不能有他們兄弟首先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