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少年阿暮（下）
“好劍！”秦浩然捂着手心，眼睛死死地盯着阿暮，咬牙說道：“你敢放下劍和我打一場嗎？”
他現在心裏還有些后怕，在剛才的那一剎那，他真有種死亡臨近的感覺，那把劍是在太快了，快到他根本無法反應過來，他甚至沒有察覺到真氣的波動，就只覺得手心一涼，那護體的氣勁竟是被毫無阻礙地瞬間刺破。www.niubb．ｎｅｔ
不過他並不認為自己不敵這個阿暮，而是自己大意了，吃虧在了他手中的那把詭異的劍上。
“好了，浩然，去把手上的傷包紮一下。”阿暮沒有說話，老人卻開口了，他搖了搖頭，說道：“你不是阿暮的對手，他已經手下留情了。”
秦浩然臉色難看，心想他還不是仗着手中的劍，否則誰輸誰贏還是兩說的事，不過現在老人發話了，他也不敢出口反駁，只是心裏卻極不甘心。
本來他在這院子中一直順風順水，春風得意，可自從那次課堂上被莫子軒折了面子以後，他就再也沒順暢過，一直霉運連連，連趙少白都沒把他放在了眼裏，這對一直心高氣傲的他來說，絕對是無法想像的打擊。
到後來他突破到了五脈武徒，本以為只要不去招惹莫子軒，那他在這個院子就可以橫着走了，但沒想到又冒出了葉縱，而且還被他逼得當眾下跪道歉，所有的顏面蕩然無存。
從那時候開始，他覺得這院子所有的少年看他的眼神都帶着嘲諷和挖苦，讓他覺得極其窩囊，那種壓抑的感覺險些讓他喘不過氣。後來他吸取了教訓，決定雙耳不聞窗外事，先把修為提上來再作打算。
可現在他的實力好不容易練到了五脈武徒的巔峰，又不知從哪裏冒出這個裝神秘的傢伙，一而再再而三地，秦浩然的心裏已經怨恨到了極點。
他怨恨莫子軒，怨恨葉縱，怨恨那些嘲笑他的少年，甚至是怨恨眼前的阿暮。
“阿暮四歲開始習劍，至今已經十二年，劍從未離開過他的手，也不能離開。”
老人疲憊地靠在椅背上，卻彷彿知道他在想些什麼，盯着他的眼睛，語氣變得森然，一字一句地說道：“因為那是殺人的劍！”
殺人的劍。
不止是秦浩然，在場的所有少年都是悚然一驚。
葉縱的臉色凝重，如果有誰能仔細觀察他的眼睛，便能發現在他眼眸的深處，有片片亮白的星點飄落，彷彿下起了大雪，冰冷而又絢麗。
他終於明白在剛才阿暮出手的那一瞬間，他所感應到的氣息是什麼了。
那是帶着濃烈血腥味的殺氣，雖然只是一閃即逝，但卻瞞不過感知恐怖的葉縱。
這個阿暮不止殺過人，而且還殺了不止一個。
秦浩然嘴角抽動了一下，有些不可思議，不過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麼，他難堪的臉色竟迅速恢復了平靜，看着沉默的阿暮，微笑道：“佩服，我想我們也沒有繼續打下去的必要了。不過我不是你的對手，並不代表這裏就沒有人是你的對手了。”
說完他便神情從容地走回了東廂的位子，彷彿對自己的失敗毫不在意。
臉色擔憂的秦慧芳連忙拿出手帕替他包紮起來。
少年們沒有去嘲笑他，都沉默着，不少人已經把目光投向了莫子軒，而北廂的人卻都是看着靜靜站立的葉縱，除了幽幽幾人有些擔憂，其他人都在期待着。
葉縱冷笑起來，他當然知道秦浩然之所以這麼說，無非是想讓自己或者莫子軒出手對付阿暮，這種可以說是挑撥的行為，讓他心裏極為鄙視，無形中對秦浩然又看低了一層。
其實就算他不這麼說，葉縱為了爺爺能回去療傷也一定會出手的，再說他也想看看自己的實力到了什麼樣的地步。
不過還沒等他站出來，北廂那邊已經傳出了莫子軒沙啞低沉的聲音。
“我來試試。”
人群如潮水般向兩邊散去，空出了一條通道，在通道的盡頭，莫子軒冷冷地看着阿暮。
她依舊是那副黑衣打扮，半年的時間，她的身材比以前高挑了些，面容也越加清麗絕美，甚至在葉縱看來，現在的莫子軒已經親和了很多，不再像以往那般生人勿近。
當然，在別的少年眼裏，她卻是絲毫沒變，依舊是那個讓他們只能仰望的恐怖存在。
少年們都屏住了呼吸，興奮地看着即將到來的大戰，不知道這個阿暮和莫子軒相比，到底是誰更強一籌？
阿暮依舊沉默地站在那，一言不發，不過他手中的長劍卻是微微顫動起來，發出刺耳的翁鳴聲，伴隨而來的，還有一股冷冽無情的氣息，以他為中心，向四周源源不斷地散發出去，吹起了地上的落葉。
顯然他也看出了莫子軒的不凡，不再像剛才對付秦浩然時那般輕鬆寫意。
“點到為止，不要傷了和氣。”爺爺捂着嘴輕咳了兩下，緩緩說道。
老人的話音剛落，莫子軒的黑衣便無風自動，獵獵作響，無形無質的壓力從她身上蔓延開來，像是抽空了空氣，讓四周少年們的呼吸都開始困難起來。
阿暮手中的長劍顫動地越加厲害，但詭異的是，那劍鳴聲卻愈加小了下去，到最後已經變得悄無聲息，他沒有率先出手，而是看向了莫子軒，說出了他今天的第二句話。
“你先出手。”
莫子軒冷哼一聲，卻也沒有出聲反駁，身形一晃，她便向阿暮激射而去，強烈的氣勁割裂了地面的青石板，頓時石屑四濺，在她的身後留下了一條殘破的溝壑。
她這一出手便是這番動靜，不止少年們心中驚駭，連阿暮手中顫動着的長劍也不由地停頓了下，但隨即他消失在了原地，掠向迎面而來的莫子軒，手中那把黑色的長劍幾乎化成了虛影，介於有與無之間，彷彿融入了天地之中，無跡可尋。
他的身法也是無比詭異，像是行走在人間的幽靈，幾乎是瞬移般地在地面上閃動着，每一次閃動，他便出現在了幾丈之外，身影飄忽不定。
莫子軒的臉色凝重起來，但卻並不慌亂，雙腳一頓，將地面上的青石板踏成粉碎，她的身影在飛速移動中驀然停止了下來，然後她抬起雙手劃出了幾條弧線，一道道紅色的勁芒相互交錯連接，在她的周身形成了一個真氣牢籠，散發著妖艷的光芒。
與葉縱一樣，她的“千幻玄功”也是修鍊到了第二重境界，對真氣已經是收發自如，也能簡單地創出一些自己的招式，這招她起名為“牢籠”的招式，就是她領悟的防禦招式。
因為她還沒有達到武師的境界，無法做到氣勁離體而出，“牢籠”籠罩的範圍還很小，只能勉強地護住她的周身，但卻更加地凝練和容易控制，無論襲擊者從哪個方位攻擊而來，都會受到勁芒的抵擋，堪稱無懈可擊。
這種複雜而絢麗的招式，簡直讓少年們大開眼界，同時也讓他們看清了自己與莫子軒的差距，心中又是挫敗又是羨慕。
叮！
一柄黑色的長劍突兀地出現在莫子軒的身側，劍尖如毒蛇般撕咬在那紅色牢籠上，竟發出金屬相擊的清脆聲響，濺起一片片火星。
在那柄黑劍的後面，阿暮的身影也漸漸浮現出來，他的手閃電般地抬起，又是一連串“叮叮”的聲音響起，每一次擊打，那些紅色勁芒就有一道被擊散，而那柄黑劍的劍身同時也承受着氣勁的反彈，一次次地彎曲着，卻絲毫沒有要崩斷的跡象。
莫子軒輕喝一聲，左手再次劃出幾道紅芒，護住周身，右手卻化成了手刀，拖起一道燃燒的尾焰，當空劈向阿暮的脖子，快若驚鴻。
只是這一掌卻是劈了個空，阿暮的身影已經如鬼魅般向後退開了一步，那柄長劍彷彿一分為二，劍身上流轉着一層灰濛濛的光芒，在空中一閃即逝，悄無聲息地刺向莫子軒的雙手。
直到現在，阿暮才終於開始動用真氣，他修鍊的也不知是什麼功法，真氣竟然充滿着死寂的味道，明明在劍身上流轉着，卻無法讓人感應到波動，只能用肉眼觀察才能發現。
莫子軒瞳孔一縮，阿暮的這一劍封鎖了她的退路，幾乎是無法閃避，但她卻沒有遲疑，體內真氣宣洩而出，雙手頓時紅光大盛，閃電般在空中交錯劃過，勾出兩道比剛才粗大一倍的光芒，擋向了這一分為二的一劍。
一紅一灰兩道光芒一閃而過，竟沒有發出半點聲音，但他們周圍一丈以內的青石板，卻是無聲無息地碎裂開來，地面像是失去了引力，那些碎石都漂浮起來。
莫子軒臉色一白，手中的紅芒消散開來，她雙袖揮舞，怕打着那些碎石射向阿暮，自己卻急速地向後飄去，在空中灑下幾滴殷紅的鮮血。
啵啵啵......
無數的碎石不斷地擊打在阿暮的護體氣勁上，他卻恍若未覺，身影急速地破開塵煙，化作了一條青煙，直追莫子軒而去。
所有的少年臉色大變，莫子軒也是心中駭然，剛剛那一擊她已經用上了全力，甚至手上還被劃出了兩道血痕，她本以為阿暮怎麼也會受到點影響，卻沒想到他竟是毫髮無損。
她現在身在半空中，無法借力，但阿暮手中的那柄黑劍已經再一次出現在了她身前，直直地刺向她的眉心，速度比剛才還快了幾分。
時間容不得她多做考慮，她咬牙催動真氣，雙手猛地夾住了那柄神出鬼沒的長劍。
氣勁相交之下，莫子軒悶哼一聲，嘴角溢出了一縷鮮血。
啪！的一聲，又有地板龜裂開來，莫子軒的身影終於落到了地面上，踉蹌着向後退去，臉色也越來越蒼白。
在瞬息之間，那柄她夾在手中的長劍忽然嗡嗡作響，劍尖上灰芒吞吐，然後詭異地扭曲起來，閃電般地割向了她的手腕。
莫子軒臉色大變，她現在體內氣血翻騰，雙手像是被牢牢地吸在了劍身之上，根本無法鬆開，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劍尖離她的手腕越來越近。
如果被這道凌厲的劍芒划中，她的手筋肯定要被挑斷！
就在這個時候，她感到背後有人托住了自己，然後便看到一隻修長的手，彷彿從虛空中伸出，驀然抓在了劍身上。
所有的聲音嘎然而止。牛bb小說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