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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泛着瑩瑩白光的電腦顯示屏上,在遺書這加大加黑加粗的二字下面,寫着一段類似於書面報告的東西。
楊志文的眼睛並沒有直勾勾的看着屏幕,而是仔細觀察着桌子上的細小痕迹,划痕、灰痕、擦痕,用餘光時不時的帶着屏幕。
因為他知道電腦上的遺書這東西,多半是別人要求他們這麼做,或者說自己不得不做的,為了掩飾周洋這次死亡自圓其說的垃圾。
而楊志文只要能找到一星半點,能夠從主觀和客觀角度,來推證周洋的遺書在並非本意的情況下寫出來的,那麼從受害者家屬的角度上來講,他們可以獲得到一筆不小的遺產。
楊志文的眼神在木桌上的紋路上逐層掃蕩着,因為是紅木傢具所以各種痕迹在上面就比較難以顯現,對於暗色的物品的檢測,無疑是對所有現場勘測人員惱火頭大的地方。
不過他此時眉宇中的氣定神閑,和他用右手伸進褲子內側調整彈道的姿態來看,他是找到了的。
話到此時,楊志文還彎下了腰檢查了下地板上的各種痕迹,還有後面椅子的。
工作有條不紊的進行着,在他彎下腰檢查地板,或者說是蹲下來觀察椅子,雙腿略微發麻的時候。
楊志文便會站起來,左手叉腰右手捶打着腰部,眼睛專註地看向屏幕,看一下能不能從上面被稱之為垃圾的書面報告中,找到點有用的東西?
繁雜枯燥的工作進程再簡單的程序下一點點推進,當然這一切也和楊志文脫不開關係。
如果說楊志文的局長老爹李新生,不用擔心自己的兒子被羅伯特那幫混蛋在背後陰一手的話,那麼現在的現場刑偵工作早就已經能夠完成,所有的東西都會被總結成書面報告,楊志文只負責坐在擁擠的辦公間,拿着杯咖啡躺在椅子上看着就好。
時間就這麼渾渾噩噩地過去,在人們有意識無意識的時候消逝。
不過,這種原始的工作方式還是有點效果的。畢竟楊志文可是從貧民窟出來的小孩,從小就深知一些不會被世俗之人所了解的真理。
比如說,電玩城的遊戲機器下方一定會有鋼蹦和彈珠,和在沙發的縫隙中一定會有你失散多年的臭襪子,等高深的理論。
那麼以此類推,表面上找不着的東西,既然找不到,那麼一定是被某種東西給掩蓋了。
那麼只有兩種情況,一是,被顏色相近的東西給混合了,二是,被某種遮蔽物的體積超過我們要尋找的目標的體積。
總結:首先,在腦海中確定自己要尋找的目標,然後理性的分析出他應該具體的大小、形狀、顏色等線索。接着推斷出可疑的目標地點,用排除法逐一排除。這樣總比在一個大範圍內漫無目標的尋找高效的多。
話到此處,楊志文已經悄然站立起來,他用右手揉了揉眼睛,左手身體向後仰,舒暢的伸了個懶腰。
“啊!”再愜意的哈欠聲中,楊志文再一次自言自語道:“總算是找到了點有用的線索。”說著,眼神看向桌子左下角的方向,那裏有一個不起眼的紅點。“濺射型的血跡呈現條狀,向著受害者方向的為尖端的細條,而另一側更粗又長,很適合隱藏在桌子上紅色的紋路里,桌子右上側端有細微的划痕和砸痕。”
楊志文深吸了一口氣,臉上的表情盡顯舒暢之色:“桌子擺在入門的右側角落,而且桌子裏牆面比較近,那麼當時周洋就是在桌子上寫遺書的時候,在它的左後側方向受到了襲擊。”
“那麼血繼和砸痕就可以解釋了,有人從周洋的左側方重擊他的頭部,血液因相對作用力朝着左側方飛去,周洋身體的重心因為從左後方受到了擊打,腦袋向右前方倒去,腦袋砸向桌面,桌面產生了輕微的痕迹。”
那麼,兇器是什麼呢?不可能是自帶的吧,否則他們也不會把屍體,擺在放在汽車的液壓平台下。
楊志文離開了書桌,轉而走向周洋陳放藝術的柜子。柜子上的奇珍異寶可以說算得上應有盡有,琳琅滿目。七龍珠的神龍手辦和變身為超級賽亞人的貝吉塔交雕像,都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尤其是貝吉塔的那個手辦雕塑,旁邊還有一個海報。貝吉塔王子在一個空曠的空地上,身體泛着強烈的光芒,這個高傲自大冷漠的賽亞人王子,此刻正在第一次用生命為他的戰鬥。他是個嗜血如命的魔鬼,曾經當著所有敵人的面前,殺死了曾經和自己出生入死的好朋友那巴。但是現在,面對強大的敵人他使出了自爆這一招式,企圖將敵人帶走一換一。
在身體因強大的能量,而灰飛煙滅前的那一刻他終於向世人道出自己的真實情感,一個高傲自大冷漠的人真真切切需要的東西。
“再見了,我的妻子步爾瑪,我的兒子特南克斯,還有孫悟空。”
貝吉塔的雕塑最為醒目,放在正中央。楊志文沉默的看着雕塑,腦海中對周洋作為父親這一重身份,有了新的認知。
此刻他把兩隻手放在身後,死死地拽住身後的衣擺,腦補了起周洋這個人真實的性格。而父親這種身份,令他恐懼,卻又渴望。
就這樣一個完整的形象,由支離破碎的線索,逐漸銜接填補。年幼時的父親令他恐懼,在他把手背在身後,手抓在衣服衣擺上的同時,他的表情由變得莫名其妙,似乎在期待什麼?他在心中默念道。
他平常很少關心家庭,不代表不關心、他也不會把自己真實的情感顯露出來,他害怕這會成為他的軟肋、但是他真正的將這一切表露出來的時候,就說明他的家人的受到了危險,他必須擋在他們前面,用上赴死的決心…
一想到這,楊志文的情緒變得十分低落,起初因為破案順利,但此刻高漲的情緒就這麼一掃而空。他沉默着板著臉,慢慢的把身上的資料代里的文件緩緩取出。在填寫着受害者家屬的名字上,周泰兩字吸引了他的注意。
楊志文低着頭看着周泰的照片,口中喃喃自語:“這就是他的兒子嗎?一張抑鬱寡歡的臉呢。”雖然照片上的周泰臉上掛着平淡笑容,但是楊志文知道,那都是裝出來的,周泰那個小子,只想讓別人覺得自己過的很開心而已。
“亨…”楊志文深吸了一口氣,用手擦了擦衣服,然後用手摸了把臉,擦拭了一下鼻子。看樣子,他很擅長調節自己的情緒。
即然情感這種東西會讓他傷心、難過,他便立刻調整了狀態,把注意力又轉移到案情的發展上,他嘆了口氣,雙手開始叉腰。
“既然排除了自帶兇器的可能,那麼從周洋屍體在液壓台發現的那一刻,在旁邊的液壓伸控遙控器上,粘上的周洋指紋的情況來看。這兩個嫌疑人自大且無知啊,看樣子,兇器八成就是金屬手辦了。”
楊志文往前走了兩步,身子略微前傾,眼神看向柜子上的櫃枱的平面,然後又彎下了腰,看向了第二層的平面,接着在蹲下來…
“他們連柜子上的灰塵都沒有擦拭,看樣子是直接把物品放回了原處。”楊志文看着櫃面,在微微堆積起灰塵的櫃面上,沒有一塊相對乾淨的區域,每粒灰塵都均勻地撒在手辦的旁邊。
再看了一遍櫃枱上的手辦之後,用力的甩了甩腦袋,然後大步流星的走出周洋的辦公室,舉手投足之間透露着的細微的焦躁。
“那麼…”楊志們在的倉庫里來回渡步,右手臂微微輕輕握,然後緩緩舉過頭頂,然後猛地朝下一甩。
做完這些之後,楊志文突然會心一笑,眉宇之間透露着一种放松和自在,“乎~”他輕步走向周洋的房間,面向盛滿手辦的柜子,撲朔迷離之眼神中在尋找什麼東西?
這個東西要有抓握性、而且它的還要前端比後端體積偏大、還要前端並沒有特別過多的尖銳物品。
“找到了。”楊志文自顧自肯定的說著,然後默默的低下頭,視線來到了柜子的第二排。
第二排上擺放的都是些美少女戰士,還有一些不知名的動漫人物,但是楊志文並沒有盯着這些東西看,一個不起眼的手辦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厭惡着這個世界嗎?還是說他只是厭惡自己了?”楊志文咋巴咋巴嘴,看向了被那兩個男人其中之一的人當做兇器使用的,被周洋摒棄的手辦。
腦海中的推斷,在頃刻之間相家接交匯。
周洋坐在椅子上目光如炬的看着屏幕,雙手斷斷續續的鍵盤上敲打着。他身後的高個男人看着他專心致志,也就把身子搭踉在一邊,也開始東張西望了起來。
而楊志文桌子對面的較為矮個的男人,又開始耐不住性子,自己一個人走到房間內放着手辦的柜子旁邊。高個男人見他沒有亂動東西也就沒有管他,轉而走向柜子對面掛着仿製品油畫的牆上。
沒有了高個男人的束縛,矮個子又開始控制不住自己。此時的他就像個小學兩年級的小孩子,一張方形的國字臉臉上掛起了微微的微笑,眼神左顧右盼,像極了初中時期偷父母錢包里零錢的樣子。
矮個男子眼神悄悄往左一瞄,很好!周洋在忙着打字,那麼~矮個男子順着目光將頭轉到身後,大哥看着後面那張看不懂的油畫,哦!那油畫可真夠怪嚇人的,反正他現在應該沒注意到我。
矮個男子手悄悄卻又迅速的伸進了柜子裏,一把抓住了他心儀已久的手辦,然後再以同樣的方法拿了回來,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這個矮個男人轉過了身,背對着正在打字的周洋和正在欣賞藝術的高個男人。
“乎…”矮個男他輕輕吐了口氣,把手辦捧在懷裏,滿懷欣喜的看着。
手辦里人物是七龍珠里的撒旦,一個皮膚黝黑、五大三粗、膽小懦弱、驕傲自滿、滿嘴謊言,但卻在關鍵時刻又能發揮出重重的一個角色。
這個手辦的造型很浮誇,因為此刻的撒旦上衣破裂露出了健碩的肌肉,雙手頑強的高舉着,手上是一個藍色通透的能量球。這個能量球在正統劇情中,是由賽亞人孫悟空為了保護地球發動的最強絕招,不過這個技能在發動的時候,出現過一次意外。
在界王神的神界裏,孫悟空的朋友們集齊了七顆龍珠召集神龍,他們向神龍許下這個願望,將地球上的好人復活。
許願成功了,地球上的好人復活,可危險還在繼續,因為敵人此刻並沒有被消滅。於是,他高舉雙手想要從全宇宙汲取力量來消滅敵人。
湖泊、山川、江流、星河等萬物給予的孫悟空力量,力量在手的上方逐漸匯聚成球形。可,他們許願復活的人類並沒有給予他們力量。他們通過界王神把自己的聲音傳遞到地球上的每個角落,可是每個人都聽到了他們的聲音,但每個人都沒有施予援手,他們只是默默的取笑着聲音的源頭,嘲笑着這個荒誕無稽的所謂的騙局。
最後,他們聽到了撒旦的聲音,他們輕信了。是因為他們認識撒旦,這個高高在上的明星、世界第一的高手、以及救世主。
人們紛紛舉起手將自己的力量獻出,孫悟空手上的元氣彈也越來越大。在人們後來的故事中,是英勇無敵的撒旦消滅了敵人,而孫悟空過着清貧的一生。
而撒旦在聖經中是魔鬼的名字。
矮個男人獃獃的看入了迷,眼神中透露着欣喜,嘴角的弧度中透露着貪婪。“嘿!”高個男子的聲音突然出現他身後,矮個男被耳邊突如其來的叫聲被嚇了個不輕,他剛要起身亂叫卻被高個男子捂住了嘴巴。
高個男在他耳邊悄悄的說著:“噓…悄悄把它藏起來,帶着他跟我走。”說完高個男轉身離去,右手悄悄擺在身後,手指向上撥弄着,示意他跟上。
矮個男悄悄地跟着他身後,高個男這時已經在周洋的旁邊看着楊志文寫遺書,此刻矮個男看到高個男此時正在不停地向他示意,讓矮個男走到他的身邊。
矮個男他照做的走到了高個男的身邊,周洋此時瞄了矮個男一眼,沒有說話然後又看向了自己的屏幕。
嗯?高個男子此時左手悄悄的戳了矮個男一下,矮個男茫然的看向了高個男的臉,視線逐漸向下看到了高個男討要東西的手。
哦~矮個男轉了過去,悄悄的把手辦交到了高個男的手上。
“嘿,你看着他的東西寫的怎麼樣了?”高個男這時對着矮個男發號施力,但他這句話其實是說給周洋聽的。
而高個男此時理所當然的往左走了走,給矮個男入了讓進來的空間,好方便他看着周洋寫遺書。
矮個男擠了過去,周洋也沒有多說什麼,然後就說不出了。剛剛,高個男趁着矮個男擠過去的時候,就用手抓住這個金屬手辦,用元氣彈那端用力向周洋頭部砸去。
《我是無敵的撒旦,MR.撒旦!》
高個男這時輕鬆的笑了笑,而矮個男這時卻驚愕的說不出話來,他的嘴巴里支支吾吾的想說些什麼,可就是說不清楚。
看着矮個男支支吾吾的樣子,高個男臉上抹出一幅奇怪的笑容。
“合理的注意力轉移,果斷不留情面的下手,哼~”楊志文已經結束了聯想,因為他已經想到,他小時候也干過同樣的事情。在微微仰起的嘴角似乎要控制不住的瘋狂地向上張揚。
不過好在他還是控制住了,此刻的他難以形容自己,他只默默的安慰自己,等一下就用物證袋帶這個手辦帶回去。他伸手把那個手辦拿了過來裝進了物證袋,一切馬上就有結果了。
不過就在此時,異變驟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