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正面遇敵
“今日我們前行了近兩百餘里,一路上連普通百姓都很少見到,我們詢問了他們,得知十三日前,深藍城的將士打這附近過去了。”
“沒有其他消息了?”
“沒有了。”
“呼——回去吧,趕了一日的路,都好好休息。”
“是。”
夜幕再次籠罩大地,楊風青今晚一反常態地沒有處理正事,帶着裘梓彤往外走。
一路上見到他的士卒們無不趕緊行禮,楊風青叮囑了聲好好巡邏,沒有帶一個侍衛,進入大營附近的山谷。
“師傅——”
楊風青如今對裘梓彤的了解,已經達到了裘梓彤只需要呼喚一聲,楊風青就能知道裘梓彤要做什麼。
蹲下身子,裘梓彤喜笑顏開地爬到楊風青的背上。
這次她沒有如以前一樣,緊緊貼着楊風青,而是弓起了腰,似乎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師傅,今晚怎麼出來了啊?”
一路上,裘梓彤沒有叫楊風青帶她出去過,但是她的小心思楊風青一直明白的,可楊風青就是沒有主動帶她出去。
今晚她是一點也不想出來的,但是楊風青卻叫她出來了。
所以儘管很不方便,但還是跟出來了。
“你們配製出的那個葯,你吃了嗎?”
“吃了。”
“那就可以了。”
“啊?可以什麼?”
楊風青望向前方傳來嘩啦啦水聲的山谷,笑了笑,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兩人沒有點火,一是月光很亮,而是和喜歡的人在一起,這樣走更浪漫吧?
轉過一個彎道,前面一個高十餘丈的瀑布轟隆隆落下,濺起的水霧一股腦撲在人的臉上,好在楊風青和裘梓彤都不畏懼寒冷。
靠近了些,瀑布之下被衝出了一個面積有十餘平方米的水潭。
黑夜裏,根本看不清水潭到底有多深。
不過不管有多深,不管自己會不會游泳,叫她在夜裏一個人來這地方,裘梓彤是絕對不敢的。
所以她更加地奇怪了,望向楊風青,用很大的聲音吼道:“師傅,來這做什麼?水生好吵啊!”
回應裘梓彤的是楊風青更明顯的笑意,抱起裘梓彤,往水潭跳去:“當然是來洗澡了。”
“啊?!”
嘩啦啦——
沒一會兒,兩個腦袋在水潭靠岸的地方冒出來。
裘梓彤應該是扒在楊風青身上的,畢竟楊風青在這個地方踩到底的同時才堪堪露出腦袋。
以裘梓彤的身高,她要是站在水裏,腦袋絕對是要在水面之下的。
“師傅——為什麼突然現在想出來洗澡啊?”
“因為你的親戚到了。”
“啊?我沒有親戚過來啊。”
裘梓彤傻乎乎的,很認真地反問楊風青。
楊風青不知在水底下做了什麼,裘梓彤俊俏的臉在月光下都顯得特別紅潤:“你親戚就是它。”
“它哪是親戚啊——”
“甭管它叫什麼,讓你在營帳里洗漱,你也有些不習慣吧。”
裘梓彤快速點頭,她還在今晚該怎麼熬過去呢:“謝謝你,師傅。”
“趕緊好好整理下,上岸燒火,烤乾衣服后就回去。”
“嗯嗯。”
兩人都沒有想太多的東西,裘梓彤認認真真地洗好自己,楊風青看已經好了,抱起裘梓彤到岸邊一處岩石腳下。
之所以來岩石腳,第一自然是能遮擋一些他看不到的眼睛,第二嘛,就是好生火。
要說山上的東西,吃的東西是不多,但是燒火的東西那就隨處可見了。
沒一會兒,一團很旺的火焰燃起,楊風青正要脫下自己的長袍,裘梓彤伸手過來:“師傅,我來吧。”
“嗯。”
他們兩人都不是無聊的有特殊嗜好的人,所以都只是脫了外衣而已,蹲在火堆旁。
“師傅——”
“怎麼了?”
這次楊風青沒能聽明白裘梓彤話里的意思。
“你說冰兒姐姐和小雨荷現在收到我們的信了沒?”
“不知道。”
“今晚我們就在這裏休息吧?”
儘管明知不可能,可裘梓彤還是說了。
回答她的話,沒有意外:“要是我們一晚上不回去,他們會瘋了的。好了,衣服幹了,該走了。”
“好嘛。”
......
新的一日,大軍一如之前的行進。
前行到半日的時候,楊風青將目光從地圖上移開:“距離元封城只有七十里了。”
他才說完,前方的大道響起,密集的腳步聲,沒一會兒,以二狗為首的前軍奔回來。
距離還有些遠,但楊風青一眼看出了前軍的陣型很混亂,像是被擊潰了敗退的模樣。
“列陣!空出中間一列,讓前軍離開!”
命令有些突如其來,不過能跟隨在楊風青身邊,就算是普通的士卒不怎麼聰明,可那些將領卻是一等一的反應迅猛。
“列陣!”
距離夠近了,而二狗的聲音也傳了過來:“皇上,前面有埋伏!”
二狗看到中軍的陣型,知道自己的話有些多餘了,從中軍之間衝過去。
他沒有想過在中軍前面停下整頓部下,一是會阻礙楊風青,二,也是最重要的原因,他可不覺得自己有能力在這種情況下迅速整頓好大軍。
二狗的前軍都過去后,山谷冒出身着之前楊風青看到的張望軍士卒的軍服。
他們看到楊風青的中軍了,但沒有一絲的停頓,繼續衝過來。
楊風青眼睛一眯,馬蹄聲之後還有腳步聲,人數應當不下於兩萬人。
任由兩萬人衝擊的話,他可不相信這群在他手底下最長不超過半個月的部下。
但要先躲避對方的鋒芒,只要他現在敢下令撤退,大軍將迅速崩潰,到了那時候,別說他下令了,就是讓他跑到大軍的後方,也就是大軍要撤退的最前方站着攔下大軍,也要被大軍衝擊到,兵敗如山倒可不是一句玩笑話。
“近衛隨我來!”
“是!”
近衛,是楊風青臨時挑選出的一批士卒。
楊風青挑選人,不看身體,只看眼睛。
此時他一聲令下,他附近的一千人策馬跟隨他衝出大營。
“皇上!”
“危險!”
“保護皇上!”
大營里傳出一道道大叫,接着就是不要命的狂吼。
先不說如果楊風青出了什麼差池,他們這些人在劫難逃,楊風青身為一國之君都敢衝擊,何況他們?
不論原來是天策軍、南河軍,亦或是嶺南軍,此時的他們只想殺敵。
茅浩,張望茅家嫡長子人。
要說這個茅家,也有很多的故事可以說,他們一家成就了太多的事,就簡明地說一件最重要的事吧——茅家家主和張望老家主是異性兄弟。
所以今年才三十歲的茅浩,能率領一支三萬人的大軍。
而此時的一幕,還得從一日之前說起。
張望通過密報,早就知道深藍城還有兩萬將士,所以一直在元封城和深藍城之間佈置了一批將士——茅浩率領的三萬人,用以攔截、殲滅深藍城可能過來的兩萬人。
一日之前,百無聊賴的茅浩接到消息,深藍城的兩萬人來了!
那還等什麼?所以茅浩選擇了好地方,靜靜等着深藍城的兩萬人入瓮,於是也就有了此時的一幕。
看着深藍城的士卒沒有選擇就地抵抗,反而向他們衝來,正值精力、智力以及行動力達到了最好協調年齡的茅浩,腦子熱了下。
應該說不僅是他,是很多張望軍的將領,腦袋都發熱了。
他們偷偷和上官聯合,然後兵出南河,前期行動一切順利,沒花多少時間,更沒有花多大的代價,輕而易舉就拿下了南河除去深藍城和元封城其他的地方。
這讓他們的自信心爆棚。
可好景不長,本以為如攻打其他城池一樣,就算難一些也難不到哪去的兩座城池,進攻了沒多久,損耗的物資是士卒就比拿下其他所有城池更多了。
這還沒完,他們的後院竟然起火了。
於是他們打算在期限之內拿下兩座城池,哪知天公不作美。
要知道兩座城池早就有固守待援的準備了,所以早早的堅壁清野。
他們是在別國作戰,好在有南望河的運輸,所以糧食一直不缺。
但是!連日的暴雨讓南望河望而生畏,別說在南望河上行船了,就是靠近都不敢靠近了。
所以張望軍開始不得不從南河大肆收刮糧食,這一收,不僅讓他們絕望的發現,南河比他們想像的還要窮。
窮就窮吧,脾氣還特別不好。
他們都快餓死了,連一斤米都不給。
那沒辦法了,強搶吧。
於是張望軍陷入了南河軍民的反抗海洋里,等到河水稍小,張望軍從各個方面考慮之後,撤去了大部分的將士。
茅浩就是留下來的將領之一。
一副極好的局面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不管是誰都會心態爆炸吧?
“好好好,本將軍好久沒有殺人了,就拿你開張吧!”
茅浩低聲呢喃,拉扯戰馬往對沖而來,一馬當先的楊風青衝過去。
因為不是非常迅速地趕路,所以裘梓彤是有自己的馬車的,這會兒白雲神駒上只有楊風青一個人。
聽不到對面的話,但嘴型楊風青看得一清二楚,忍不住露出了殘忍的笑容。
兩方瞬間接觸——
一切都不過是剎那之間,而在剎那之後,就是兩方傳出的截然不同的聲音。
“皇上威武!”
“將軍!”
楊風青沒有停留哪怕一個呼吸,長槍往飛到了最高處,正往下方落來的茅浩腦袋刺去。
噗嗤——
一顆上好的人頭,臉上的殘忍都還沒有散去。
楊風青抓緊長槍,往前一指:“殺!”
“殺!”
主將對士卒的士氣漲跌有多重要,就看這一戰的結果就知道了。
當這附近數里重歸平靜時,楊風青的兩萬人死了一千多人,受傷兩千多人。
張望軍呢?
被俘虜一萬三千二百四十七人,被殺五千四百二十九人,剩下的就是逃走的。
最慘的是,茅浩是此時留在南河的主將之一,死了他,對於張望軍的士氣影響之大,是每一個將領都能遇見的。
有這麼多俘虜,而且還有很多戰利品,最主要還是通過俘虜知道了前方的情況,楊風青的中軍停了下來。
斜陽下,連綿的營帳都被染上了紅色。
楊風青的營帳里,除了楊風青、二狗,還有十餘個將領。
“皇上,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師乾做了那麼久的大將軍,從沒有想過一件事,他在和手下們商討事情時,往往是說“諸位認為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而在楊風青這裏卻是“皇上,我們該怎麼辦”。
“皇上,末將以為我們現在就啟程去元封城吧。”
“末將以為也該如此,多消耗一日,對賈將軍、鞏將軍和顧將軍他們來說,都是極為危險的。”
...
楊風青還沒說話,部將們便爭先恐後的出聲。
一直等所有部將都說完了,楊風青才出聲:“我們雖然破了茅浩的三萬人,但是元封城外還有十餘萬張望軍,而且是他們的絕對主力。他們得知了我們衝過去的消息,只要佈置得當,我們這麼些人這麼過去無異於以卵擊石。”
“那我們該如何是好?”
“先整頓一個晚上,明日我會再找你們的。”
部將們能說什麼,起身告退:“末將告退。”
等所有人都離去后,楊風青起身去往大營的南邊,也就是羈押俘虜的地方。
......
元封城,賈凱唱現在是開心又絕望,不過真要算起來,應該還是絕望多一些,事情需要從他引水衝擊張望軍大營的第二日說起。
灌了張望軍,雖然殺了很多的張望將士,但也無異於捅了馬蜂窩。
而且雖然他早已為了引水做了很多準備,如在城內挖掘很多溝渠,用於排去流進來的河水;將挖出來的泥土都堆在城北,用於阻擋河水;拆除無人居住的房屋,做成一個個大木牆,目的也是阻擋河水;糧食放到高處。
可是洶湧而出的河水,就像是惡龍出海,不僅將張望軍沖得慘不忍睹,他的元封城也差不多。
先是正對水頭的城牆被衝出了一塊寬達三丈的破洞,再就是河水衝出了城池內的很多髒東西,城內一片哀嚎。
掘提放水,可謂傷敵一千,自損也是一千。
再之後,雖然他有心理準備張望軍會再次進攻,但是他實在想不到張望軍竟然會在第二日天色才放明,就乘着連夜趕製好的戰船衝來。
要是他知道他的水把張望軍在南河的大將軍公風華的幼子公子真給沖走了,做的準備絕對要多很多。
可是一切都晚了,為了在破洞附近抵擋住張望軍,城內的將士又減少了一半。
最後能抵擋得住,還是因為他臨時想起了一個好辦法——將所有餵養馬匹的乾草堆在一起,在乾草里穿插一些干木棒,讓乾草和干木棒變成一個巨大的草坪。
再在上面搭建一個巨大的木牆,然後眾多將士一起扛着草坪,放到水上,一直推着到城牆的缺口,終於是將缺口給堵上了,之後就是無休止的攻與守了。
城裏的糧食他倒是準備夠了,現在都還剩很多,可是將士的人數——
就在城內的將士僅剩了兩萬餘人時,包圍圈被沖開,許多南河軍衝來。
他高興得差點從城牆上掉下去,可接下來竟然是南河軍衝進了城裏,然後他們一起被圍困在城裏了。
不過跟隨他一直守衛城池到現在的兩萬將士倒是開心的,因為他們不知道一個消息——龐匯贏還是沒有出現。
至於他派去送信的兒子——他已經沒有奢望了。
此時此刻,賈凱唱、鞏高爽、顧旭章和莘光四人沿着北城牆慢慢走。
最後走到城樓,走進城樓裏面的一間房。
門外雖然都是將士,不過他們只要說話小聲一些,外面的人還是聽不到的。
“你們怎麼就衝進來了呢?”
這句話問了好幾次了,可只要一停下來,賈凱唱就忍不住要問。
顧旭章等人也有些——怎麼說呢,各種情緒吧,有後悔,有無奈,等等。
他們得知元封城外只有近二十萬的張望軍時,那會兒他們一路橫掃過來,不免有些驕傲,而驕兵必敗。
他們展開大軍與張望軍對戰,結局就是被趕進了元封城。
“唉——都怪我,是我太相信自己的能耐了。”
“我也有責任,如果我派的探子調查得更詳細一些,也就不會這樣了。”
“我們的罪過在這場戰爭之後再好好算,我們現在急需解決的是接下來該怎麼辦?我們已經派出了不下於千人的探子,可直到如今都沒有人回報。而且張望軍的調度又在加強了,想來最近兩日就又要進攻了。最重要的是,我們現在就算想固守元封城也不能了。”
顧旭章進入元封城不久就開始去調查元封城內的一切,發現河水衝出來的髒東西已經開始在城內蔓延,很多百姓染病,並且染病的百姓在逐日增加,這比起外面的張望軍更加的可怕。
還有就是糧食——城內的糧食確實剩了很多,並且賈凱唱在放水之前,是準備好了。
可是誰也沒有預料到水會流這麼久,很多放在比較矮一些的糧食已經開始發霉。
發霉的糧食,普通百姓吃點也可以,要是給將士們吃,那就不用打仗了,直接開城投降吧,因為沒有人可以讓生病的大軍去跟人拚命而且可以獲勝的。
總之因為這場水的瀰漫,在讓元封城獲利了沒多久之後,開始反噬元封城了。
不過以上都是元封城內部的原因,還有一個外部的原因,也是他們不能固守元封城的根本原因——此時的南河,除了他們這支十萬人的大軍,就只剩深藍城的兩萬人,他們難道還能固守城池等待其他大軍的營救?
顧旭章想過給楊風青送信,不過就算送到了也沒有用啊。天策如今是什麼情況,他比剛剛登島沒多久的楊風青還了解。
十萬將士,就是全天策的青壯年了。
“呼——現在就算想做什麼好像也很難啊,你們又不是沒有看到我的部下。”
賈凱唱臉上的表情說是苦笑,更可以說是哭笑。
從一開始的十萬人,到現在僅剩兩萬人,他們經歷的戰鬥超乎了別人的想像。
他們之所以能堅持到現在,已經超乎了身體的極限,全憑着信念在堅持。
當看到從城外衝來的援軍時,很多將士的那股信念鬆了下來。
病倒了一些,就算沒有病倒的,大部分也都像一個垂暮老人,不是他們不想用力做事,實在是身體和信念都已快到了極限。
他心疼他的部下們,但又不得不強迫他們拿起兵器守衛元封城。
“先繼續守幾日吧,看看該怎麼辦。”
“唉——也只能這樣了。”
......
註定顧旭章他們這次的擔心是多餘的了,外面的大軍確實是在頻繁地調度,不過不是因為他們,而是因為在距離這七十里發生的戰鬥。
張望軍的中間,一座寬大的帳篷里,一名年紀逾四十歲的男子,憤怒地吼叫着:“茅浩啊茅浩,本將軍說過了多少次,埋伏埋伏!可是你這個該死的傻缺,竟然從埋伏的地方衝出去對戰!”
“啊啊啊!為何我的手下都是一群廢物!廢物啊!”
“來人!”
帳篷外衝進來一名中年侍衛:“在!”
“傳本大將軍的命令,命別有率三萬人趕往旁壩城駐防!無論如何都不能出城對戰,只需要擋住來犯的兩萬深藍城守軍就可以!”
“是!”
“待本將軍先收拾了元封城的臭老鼠,再好好與你們玩玩!”
公風華,因為幼子的身死,注意力在不知不覺中,也開始聚焦在元封城,沒有想太多了。
不過還能想什麼呢?根據他最新得到的所有情報,如今南河除了元封城裏的十二萬大軍,就只剩深藍城的兩萬人。此時能從深藍城方向上來的,除了深藍城的兩萬人還有誰?
什麼?天策的援軍?
不要搞笑了好不好,天策就只有十萬將士,如今派來五萬人已經很讓他驚訝了。
再派過來,天策的神武大將軍是準備不要天策了嗎?
“天策!敢派兵過來,那你們就準備好被消滅在這吧。”
......
一晚上的時間,楊風青的大營就像一個蜂窩,從二狗等人散去開始,就不斷的有斥候從大營的四座大門往四面八方奔跑去。
到了又一個天明時,四座大門進出的斥候人數漸漸變少,而楊風青的營帳里,又聚集了二狗等人。
“一日之內趕到旁壩城。”
“是!”
行軍是一個很有技術含量的活計,不過在沒有遇到什麼意外的時候,實在是乏善可陳。
倒是在行軍之前,發生了一件讓二狗等人都很驚訝的事。
被俘虜的一萬三千人重新獲得兵器,而且竟然乖乖的跟隨他們走。
他們知道楊風青有去過俘虜大營,但他們就算打破自己的腦袋,也想不明白,昨日還是敵人的張望軍,是怎麼被楊風青說服,拿起兵器去殺自己原來的友軍的。
旁壩城距離元封城有三十里,亦即距離楊風青駐留了一晚上的地方有四十里。
之前楊風青率領大軍急行軍,能做到一日六十里,四十里自然不在話下。
當楊風青的中軍到達旁壩城外時,又已是黑夜。
可以行軍六十里,但那樣一來,大軍的陣型,將士的體力都會是問題,如果被偷襲,結局不言而喻。
“皇上,我們該怎麼辦?”
望着嚴陣以待的旁壩城,以二狗為首的部將們又一次難住了,不過他們被難住的情形太多次了,楊風青倒是很習慣了。
“列陣,叫陣!”
“是!”
張望的一萬多人被安排在了中間的區域,而中間的區域就是楊風青所在的區域。
叫陣這種活計,自然不需要勞煩楊風青親自去做,二狗得到楊風青的指示,握着長槍,單槍匹馬衝到兩軍之間:“我乃你的二狗爺爺,旁壩城的廢物們還不快快出來受死!?”
城樓上,二狗正面是一個五十歲上下的男子,聽得二狗的話,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目光一直來軍中間的那一萬餘人身上,平靜道:“不管外面的人罵得有多難聽,都不需要理會他們。”
“是。”
二狗喊了好一會兒,甚至跑到護城河旁當著所有人的面撒了泡尿,但城牆上就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我去你們姥姥的,一群廢物,連射我一箭都不敢,真是笑掉老子的大牙了。”
他不知道,上面很多張望將領之前都已經拿起弓箭了,但被別有阻止了。
“好了,回來!”
楊風青臉上沒有失望,反而是露出了一抹詭異笑容。
二狗應聲往回跑,跑到楊風青身邊時,還不忘嘟囔:“城上都是一群廢物,皇上你給我一萬將士,我一定能拿下旁壩城。”
“不,現在要緊的事是安營紮寨。”
“啊?是!”
大軍往後撤了一段距離,然後當著旁壩城張望軍的面,開始結營。
當除了旁壩城和楊風青所部新結起的大營,其它地方都是一片黑暗時,一隊百餘人的隊伍從大營的南門出去,很快消失在旁壩城將士的眼裏。
看別有還是沒有動靜,有些脾氣比較急躁的將領提醒道:“將軍,之前有一百多人從南河軍的南門出去了。”
“出去就出去吧,區區百餘人,又能做什麼?我們只需要將南河最後的大軍拖延在這,我們的事就算完成了。”
別有說得很平靜,因為他就是這麼想的。
而他的脾性就是穩健,不然公風華也不會在這時候派他過來。
“是。”
......
楊風青這邊戰事不斷,平靜了沒多久的光武又開始磨刀霍霍了。
而目標,直指德涼州。
統帥之人讓天下嘩然——天星州賑災大臣李重敬。
好在這個任命發出沒多久,鷹雪梅的另一封詔書就昭告天下了:李重敬朝廷大臣,進攻德涼的三十五萬大軍,天星州出了二十萬,京城和青丘州分別出五萬和十萬。
琴川州不需要派兵,但是必須保證糧食源源不斷送到前線。
三十五萬大軍,看似很多,但與德涼州先前號稱的五十萬大軍,實在有些少了。
不過朝廷的人好像都不怎麼擔心,就連鷹雪梅都是那麼想的。
最近她越來越少給身在遼東的鷹作棟寫信詢問了,因為她有了一個好參謀,一個隨時詢問的好參謀。
就是此時,鷹雪梅所居住的育德殿。
鷹雪梅坐在書案之後,一絲不苟處理着摺子,而她的前面,一個男子坐在椅子上,手上竟然也拿有摺子。
而這個男子,不正是那日的徐勝明嗎?
徐勝明悄悄抬頭看了眼,鷹雪梅還在低頭批閱摺子,雪白的脖頸吸引了他全部的心神。
目光非常想往下看去,不過還是克制住了那種衝動,但喉嚨不受控制的滾動了下,吞咽口水的聲音,在靜謐的書房內,非常的明顯。
鷹雪梅慢慢抬頭,眼中都是疑惑:“怎麼了?”
徐勝明不語,先起身,在鷹雪梅慢慢變化的雪眸里走到書案的一側,猛地跪下:“末將該死,只是陛下之美,實在讓末將難以——難以不聯想多一分!”
鷹雪梅沒有回話,徐勝明的呼吸慢慢地變得急促,那是緊張;那是激動;那是興奮。
就在他要抬頭的時候,鷹雪梅的聲音幽幽傳來:“在朕召見你之前,都不要再來見朕了。”
“啊?!”
徐勝明驟然抬頭,眼裏的驚愕和傷心,是那麼的明顯。
鷹雪梅沒有躲閃,沒有任何感情波動的目光與徐勝明對視:“朕會讓人頂替你的職務,至於你想去哪做事,你書寫一份奏摺呈上來便是。”
徐勝明感覺到一種從未感受到過的痛,比他以前練武時,被師傅狠狠擊打胸口更加的痛。
痛得他呼吸變得困難,痛得他懷疑自己此時所在的地方是不是真實存在的。
慢慢的低下腦袋,直至定在石磚上:“可是——可是末將實在是難以忍心看皇上獨自一人面對朝廷內外的險惡人心啊!請皇上收回成命,末將就算是死,也一定會守護皇上不受他人傷害的!”
又是安靜,這一次,徐勝明的心臟沒有加速跳動,而是慢慢地趨於平靜,窒息感也隨着越來越強烈。
在他就快被那窒息感逼到極限時,好似春暖花開的聲音響起:“真的嗎?”
徐勝明不知道原來天下還有如此神奇的聲音,一語能讓他如有重獲新生之感:“真的!誰敢對陛下做不好的事,末將定然會拚死的!”
“那你起來。”
“是。”
徐勝明爬起來,年輕力壯的他,看着也站起來,距離他僅僅只有兩步遠的鷹雪梅時,全身開始顫抖,顫抖的頻率越來越快。
他恨這麼狼狽窩囊的自己,可是他控制不住。
鷹雪梅踏出了一步,並且抬起了右手。
從鷹雪梅身上散發的那種讓他痴迷的味道,讓他的整個人如飄在空中。可接下來的一幕,卻如萬丈寒冰露出來。
只見鷹雪梅的右手落出一把血紅色匕首,堅定地朝他的脖子刺來。
他敢確定,依照這段時間他對鷹雪梅的了解,如果他不躲開的話,鷹雪梅的匕首真的會刺中他的肩膀,亦或是脖子。
不過不管是哪裏,他都將九死一生。
神志跟不上身體的反應了,往後飛快退開,驚叫道:“皇上,你這是要做什麼?”
鷹雪梅的匕首尖端停止在徐勝明肩膀之前在的地方,眼睛眨都沒有眨的道:“沒什麼,你回去吧,按照朕說的話做。”
徐勝明嘴巴慢慢閉上,他是聰明人,可還是不怎麼能從這一會兒的事情中回神。
某些時刻,他感覺自己距離撲倒這個光武最美女子之一只差了一個呼吸的時間。
可在那些時刻之後,他發現自己與光武最有權勢的女子,相差的距離還是那麼的遙遠。
所以他明知現在不該說話,但是他還是問出了他的疑惑:“為什麼?”
他的眼睛開始不爭氣地流淚,這又是他這輩子的第一次。
第一次因為一個女子的一個動作,一句話而流淚。
“不用呈書上來了,等你冷靜了,再上書吧。”
鷹雪梅收去匕首,離開書房。
當她回到自己的寢宮時,聽到了從書房那邊傳來的一聲大叫。雪眸動了動,踏進寢宮,關上大門。
她沒有寬衣就寢,而是登上高處。
她登上高處沒多久,失魂落魄的身影從書房那邊走出,她就平靜的看着身影慢慢往宮外走。
在身影即將拐進一個自此從她視線里失去身影的轉角時,慢慢的轉過了身來。
身影似乎早已有察覺,第一瞬間就看到了她,兩人隔着百餘丈相視。
待身影消失了,不知是不是錯覺,鷹雪梅的身體似乎輕了很多。
她又在上面站了好一會兒,等夜風非常的涼了,她才往寢宮下去。
一聲如怨如慕的呢喃,隨風飄向遠方:“風青——”
......
天色還沒有明亮,徐達開快步在府里的石徑上快速行走着。
前方就是一座靠牆的小院了,再過去就沒有路了。
一股濃烈的酒味飄來,臉上比天色還黑的徐達開,臉色更加的黑。
哐當——
酒壺被砸碎的聲音。
“都給我滾!”
男子的喝罵聲。
“為什麼?”
還是那個男子的聲音,只是不是對院子裏的人說的,充滿了無盡的不甘心。
徐達開推門進去,院子中央的石桌旁,徐勝明坐在一個石凳上,兩隻腳放在一個石凳上,一隻手依靠着石桌,一隻手拿着酒壺,正咕嚕咕嚕的灌自己。
在徐勝明的身旁,兩名貌美的丫鬟手足無措地站着。
徐達開煩不勝擾的朝兩個看着他的丫鬟擺手,兩個丫鬟如釋重負,鞠躬后快步離開。
等院門關上,徐達開衝過去,平日裏病懨懨的他一手捏住徐勝明的領口,一手揮起來就下去。
啪——
清脆的把掌聲,在清晨里格外的響亮。
“你這個廢物,不就是一個女子嗎?用得着如此傷心嗎?我們現在應該擔心的是徐家的以後!”
“哈哈哈——”
徐勝明搖搖晃晃身體,笑得癲狂:“家族?沒有她,你就算想把這個家族送給我,我都不稀罕!”
“你真是個廢物!”
徐達開一把將徐勝明推開,轉身往外走,冰涼的話語輕飄飄的傳來:“你的兩個哥哥現在正在趕回來,要是明日你還這個模樣,為了讓我們家族不被你害死,你自己知道你的結局會怎麼樣!”
徐勝明的酒醒了一大半,待真的清醒時,徐達開的腳步聲都消失了。
看了看緊閉的院門,又低頭看手中的酒壺,目光漸漸變得深邃:“為什麼?家的意義到底是什麼?我存在的意義又是什麼?”
......
徐家這邊因為徐勝明的事而滿面愁容時,馬家、車家、咸家三家話事人又齊聚一堂了。
“哈哈哈——徐家那小子真是不自量力,如今情況對我們越來越有利了。”
車成業感覺自己前半身被楊頂天壓制的鬱悶,在這段時日裏飛快的消散,真是太舒坦了。
至於他們是怎麼這麼快知道徐勝明和鷹雪梅的事的,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不算上雜牌軍和各家族的家丁,如今京城裏只有十萬正規軍,一半是西木軍,一半是車家軍。若是萬一事情出了什麼紕漏,我們也能立於不敗之地了。”
想到那會兒他們三家極力要求派出五萬西木軍前去平叛,真是機智到極致。
“是啊,如今要做的,就是等待了。在這之前,兩位也要約束一下家族的後背,萬不可以在這麼關鍵的時候,出了什麼差池。”
“我知道,在前幾日我就下令給所有車家子弟了。不過關於玖治和呂家姐弟的消息,我這邊還沒有查到,你們兩呢?”
“我也還沒有任何消息,馬家主應該有點消息了吧?”
他們其實每一日都悄悄傳信不下於十次的,咸永慶這麼問,也只是隨口而已。
但驚喜,總是無處不在。
“我是有了點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