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知為什麼,今年的天氣異常的寒冷。
悅悅早已進入夢鄉,看着悅悅安靜的睡臉,於芳芳不自覺的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起身出了卧室。
出去的時候她隨手扯了一床薄被子窩在沙發里,一邊看電視一邊拿出手機看起了微信。
張建國依然沒回信息。她便瀏覽起其他的。因為輔導機構的特殊作息時間,於芳芳睡的很晚。
她有一個小小的愛好,就是特別喜歡看她們花園小區業主群里的業主聊天,每天都有誰家的狗狗又在電梯裏拉屎了沒打掃,誰家小孩推搡孕婦了,誰家轎車被劃了,誰家車停錯車位了,或者就是樓下的說樓上的你別穿着高跟鞋在家裏走來走去啊,等等一些瑣碎的家常事,雖然每天都是這些內容,但於芳芳每次都看的津津有味。她很少參與聊天,多半都是潛水。
就在大家就小區該不該停車討論熱烈的時候,突然一個業主發的尋人啟示讓所有人瞬間靜默。
縣三中的一位女老師在昨天半夜一點多,與家人鬧了矛盾,丟下兩個孩子離家出走了,最後在半夜兩點二十分從濱河大橋的一個監控畫面里消失后在沒出現。
隨着後面發了一張圖片,於芳芳連忙點開。
圖片上的女人背對着攝像頭,頭髮隨意的扎着,身上罩着一件薄薄的開襟長針織衫,從露出來的小腿上看得出來,她裏面穿着夏款的薄睡衣,而且還是光着腳穿着涼拖。
昏黃的燈光包裹着這個瘦弱的身影,給人一種悲涼無助的孤獨感。
看到這個畫面,待在暖洋洋的屋子裏,還蓋着薄被子的於芳芳不禁打起了寒顫,好似那半夜離家出走在外受冷的人是她一樣。
於芳芳一下從沙發上坐了起來,這麼冷的天,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才會離家出走,她不禁又連打幾個冷顫,心裏有些焦急起來。
此時群里已經沸騰了。
“多大的事情非得這大半夜的離家出走。”
“肯定是家庭矛盾唄。”
“穿那麼少就出去了,肯定是被氣的糊塗了。”
“就這樣出去,家人也不知道攔着,就讓出去了。”
“各位業主都幫忙在你們的朋友圈和其他的微信群里轉發一下吧,家裏還有兩個孩子,一個一歲九個月,一個只有四個月,還吃母乳呢。孩子需要媽媽。有誰看到了就勸她趕緊回家。這位女老師也住在我們花園小區,是我們家的一個親戚。拜託各位鄰居了。”剛才發尋人啟示的那位業主又發了條消息。
這個消息一出,群里直接炸開了鍋。
於芳芳也不關心群里怎樣了,先複製了信息發到了她的另外幾個聊天群里,然後又在朋友圈裏也轉發了。
到底是什麼事情讓一個女人丟下兩個幼兒在這零下十來度的天氣里離家出走,而且還是半夜一點多,只穿了薄睡衣和涼拖鞋。
等於芳芳在看群里的時候,群里已經炸翻天了。
“這樣的女人配當母親嗎?有多大的氣,自己孩子都不管。”
“現在的女人真矯情,說不得,罵不得,打不得。”
“這女人太自私了,只顧自己的心情,不開心就離家出走,把孩子丟給老公,簡直不配為做母親。”
“女人自私起來太可怕了,不管孩子老公,只圖自己開心。”
“這個女人太不負責任了。”
“抗壓能力也太差了。”
“還是老師呢,一點責任心都沒有,那麼多年學都白上了。”
“這女老師肯定性格有問題,這樣的老師怎麼教育學生,以後還是不要當老師了,免得禍害別人的孩子。”
“這明顯就是一個不合格的母親。”
“這純粹就是自身心理素質的問題,我剛生完寶寶三個月,我老公就沒有管過我,連生活費都沒有給過,我忙着照看孩子,照顧老公,還要想着賺錢,哪有時間去生氣啊,還離家出走,我看就是嬌氣,慣的。”
“是不是抑鬱了?”
“哎呦,誰還沒生過孩子,別人沒抑鬱,就她抑鬱了,我看就是嬌氣。”
“都結婚生孩的人了,哪來的毛病。”
“就算是得了抑鬱症,那也是自己作的。”
“就是,整天的處於多疑,恐懼,糾結,抱怨狀態中不抑鬱才怪。”
“現在的女人,我看就是好日子過得太舒坦了。那時候我母親,一個人帶幾個孩子,還要做家務,照顧我爺爺奶奶,還要去地里幹活,我爸從來沒有幫過,晚上我媽還要給辛苦了一天的父親燒上熱水泡腳。現在的女人,就是太舒服了,毛病越來越多。”
“就是,以前的女人生完孩子就下地幹活了,她們怎麼就沒抑鬱,就現在的女人事多,生個孩子而已,至於抑鬱,至於上綱上線嗎?”
“女子本弱,為母則剛,這點事都經不起,怎配為母。”
“哪個女人不是這樣過來的,什麼事都要靠自己,想着靠別人心裏肯定失望,最後只好抑鬱了。”
“這哪是產後要抑鬱,明顯是沒事找事。”
於芳芳看着群里的討論,心想這兩個孩子也太可憐了,這位老師可不要出事啊,要不然孩子多可憐。
於芳芳又看了一會,群里大多是責怪這個女老師的,也沒有這個女老師的其他消息,於芳芳覺得心裏有些難受,替那兩個幼小的孩子。
張建國突然從夢中驚醒,夢裏有個小孩子一直追着他喊爸爸,他總看不清是男孩女孩,一着急就驚醒了。張建國拿起旁邊的手機看了看時間,於芳芳應該還沒休息。
張建國就是問了問今天吃的怎樣,上班累嗎,快掛電話的時候張建國突然問於芳芳怎麼回來的,於芳芳說打車回來的,順便把悅悅接了過來。張建國假裝生氣,責怪於芳芳膽子太大。
“你可別裝了,你姐讓我接悅悅你不知道。”說完這句話於芳芳突然意識到家裏下雪的事情不是張建國看朋友圈看到的,而是張玉婷告訴他的。
一開始就是張玉婷打了電話給張建國,讓張建國給於芳芳說接悅悅,想到這於芳芳感覺胸口有股氣堵的難受。
“我真不知道,我看到家裏下雪了就給我姐打電話讓她去接你。”
張建國有些心虛,確實就如於芳芳想到的,是張玉婷給張建國打的電話。
張玉婷公司里招待建設局的有關領導,這些個領導也真是能折騰,吃完了還要去KTV唱歌,張玉婷是管財務的,她得跟着領導去付錢。
雖然國家三令五申不讓公務員藉助公務白吃白喝,但是山高皇帝遠,在這個小縣城依然如故,只不過不像以前那麼明目張胆了而已。
“你姐沒告訴你,她今天忙應酬呢,我才不信。”
“反正你總不信我,信不信由你了。你趕緊早點休息,小心別累着了。”
張建國總是心虧的,慌慌忙忙掛了電話。
他不知道母親和姐姐又鬧了什麼彆扭,總之一鬧可憐的就是悅悅了。
他知道於芳芳是個善良心軟的,雖然對張玉婷心裏有氣,但也一直同情理解張玉婷沒有遇到個好婆家的遭遇,更是心疼悅悅這個可憐的孩子。只是張建國從來不敢跟於芳芳說他姐夫的爸媽為什麼不待見張玉婷和悅悅。張建國點了一支煙默默的抽着。
於芳芳知道,張建國一直想讓她和他們家人友愛和睦。
剛結婚的時候,於芳芳也是這樣想的,這樣做的,但是經過了很多事之後,於芳芳不在這樣想,也不在這樣做了,大家各自安好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