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 追逃輾轉至邊疆
“你是誰?!”
某個偏遠山村外的池塘邊的柳樹下,李碗警惕的看着面前白衣女子。
得益於對方御劍速度夠快,兩人剛剛擺脫追擊。
白衣女子朝着身後天空看了片刻,確認那兩人暫時沒有追來,反手將長劍插回背後劍鞘,輕輕笑道:“我叫聶紅竹,是個劍侍,公子讓我過來接你。”
李碗問道:“公子是誰?!”
聶紅竹笑道:“寧白峰。”
聽到這個名字,李碗神色複雜。
事情的所有起因,全都是因為這個名字,這個人。
曾經在幼年的時候,這個人是她最信任的兩個人之一,但現在,她真的不知道如何去面對。
李碗悵然的嘆氣道:“你走吧,我不會跟你去見他。”
聶紅竹早已猜到這樣的回答。
先前峭壁上的那場戰鬥,聶紅竹其實早就在遠處觀看,之所以沒有第一時間出手,只是為了等待時機。
甚至在追尋李碗的路上,聶紅竹早就看到了那兩人,卻一直不曾露面。
那兩人根本就沒有發現聶紅竹的存在。
所以峭壁上出其不意的出手,才能順利帶着李碗離開。
聶紅竹笑道:“我知道你暫時不想見他,但你一個人在外實在不妥,後面那兩人,不知什麼時候就會追上來,不如讓我陪着你,也好有個照應。”
她可以很確信那兩人會追上來。
因為前幾日追尋的路上,李碗滿臉淚水的胡亂奔逃,好幾次聶紅竹都險些跟丟,卻發現那兩人每每都能找到。
雖不知原因,但這兩人的追蹤之法,絕對非同一般。
李碗有些煩悶的說道:“你願意跟着就跟着吧!”
說完話,扭頭就走。
聶紅竹笑了笑,站在原地沒動。
直到李碗走出數丈遠,確實沒有回頭的意思,聶紅竹只得無奈的喊道:“李碗姑娘,總不能一直這麼沒頭沒尾的跑吧,前面有個村子,去問問路也好。”
走向相反方向的李碗腳步一停,在原地靜靜站了片刻,然後返回。
聶紅竹眯着眼,微微輕笑。
還是個長不大的孩子啊......
......
......
山村口的老榕樹下。
一名瘸腿老漢正在納涼,身邊圍坐着一群孩童,正津津有味的聽老者講述過往,偶爾發出一聲聲讚歎。
“那一次江面上數百艘戰船齊聚,大統領一聲令下,萬箭齊發,射得對岸大寧士卒人仰馬翻......”
忽然有道人影擋住了老漢臉上的光線,導致他不得不停下說話。
故事被打斷,孩童們回頭向後看。
卻只見是個長相極美的白衣女子,身後背着一柄劍,正站在孩童背後。
老漢仰起頭略微適應片刻,大為驚訝,上過長林城清秀樓的老漢,覺得哪怕清秀樓花魁,都不如眼前女子漂亮。
這是哪個富家女子,學那遊俠兒行走江湖?
“老人家,能否告知,這裏是何處?”
白衣女子開口笑問道。
有個大膽的孩童立即搶答道:“這裏是石家村!”
聽着迥異於本地的口音,老漢
很確信,這就是出門美其名曰闖江湖,卻連路都搞不清楚的富家子弟。
目光緩緩移動,白衣女子後方不遠處,還有個身穿湖綠色衣裙的女子,仰頭看着這株參天的大榕樹。
老漢笑道:“姑娘,這裏是江左郡長林府附近的石家村,出村往右走上十多里,就到了長林府城。”
既然知道他們是連路都搞不清楚的江湖女俠,老漢不介意說的詳細一點。
白衣女子想了想,“還在大泉境內?”
老漢愣了一下,上下打量了白衣女子一番,點點頭。
白衣女子笑着點頭施禮,然後轉身走回那綠衣女子身邊。
隨後兩人往村外走去。
看着那兩道美麗的倩影,剛剛搶先回話的孩童握着拳頭,大聲道:“我長大了要娶這樣的美人當婆姨!”
老漢一腳踢在孩童屁股上,讓他摔了個狗吃屎,“這樣的江湖女俠能輪得到你?!”
孩童翻滾着爬起身,憤憤罵道:“瘸老石!你別看不起人,將來我娶個給你看看!”
“有志氣,我就活到你娶婆姨的那天。”
老漢大笑道:“將來可別跟我一樣,打一輩子光棍!”
孩童轉過頭,那兩道倩影漸行漸遠。
......
......
“你聽到了?”
聶紅竹笑問道。
李碗點點頭,面無表情道:“長林城我知道,十年前我被帶來碧水宮前,過走龍江后,曾在那裏歇過兩天。”
走龍江兩岸,南邊江左郡是大泉領土,江北本是大寧土地,兩國曾經划江而治,不料前些年大泉兵馬打過江,徹底在江北站住腳跟,將走龍江真正納入大泉版圖。
儘管李碗很多時候都在一心修行,但碧水宮畢竟與大泉牽扯太深,何況他師傅呂穎又是朝中無名的武宰相,常常為皇帝叔叔出謀劃策,她就算不想聽,也終會知道不少事情。
聶紅竹笑問道:“那你要不要去長林城看看,人多更容易避開那兩個追來的人。”
李碗想了一下,點點頭。
出村走過田野,行至無人處,兩人御空而起。
......
......
不久后,又有兩道身影來到石家村。
隨後村口又經歷了一次問話,只不過打聽的內容有些不同。
出村后。
曾鑫眯着眼看着右手方向,“臭娘們兒,跑的挺快,破了我的銅錢,搶了我的人,等老子追上,一定要扒了你的皮!”
徐高川微微皺眉。
慈不掌財,面上和善,時常笑臉迎人的曾胖子,實際上卻是個心狠手辣之徒。
不然也守不住銅錢會這份家業。
相較於殺人,他更願意用別的方式對付女人。
徐高川忽然抬了抬手,一隻奇異的六翅飛蟲落在掌心。
“我的陰風香已經很淡,再想追蹤就很難了。”
離洲多山林,更容易滋養許多奇蟲異獸,他手上這隻異蟲,就能識別一種獨有的味道。
這才是他們一直沒有追丟的原因。
曾鑫笑呵呵道:“既然她們來此問了路,必然會去長林城。正好,我銅錢會在長林城有處分部,更不怕她們走脫!”
徐高川收起異蟲,“那還等什麼?”
話音未落,他已經邁步縱身越出,一腳踩踏在一株蒿草上,然後飛掠而去。
曾鑫騰空踩踏着幾枚銅錢,飛速跟上。
......
......
長林城往北三十於裡外,便是橫亘離洲東南的走龍江。
如今大江南北兩岸,皆是大泉疆土。
這一日,有兩名頭戴幕籬的女子,在走龍江北岸的十水渡口登岸。
然後在渡口外的車馬行買了兩匹馬,跟着沿途客商一起,北上去往祁城關。
相較於江南岸的的安定,江北這邊因為大泉紮根沒幾年,氣氛稍顯緊張。
一路上的行腳客商佩刀帶劍着不少,所以頭戴幕籬,騎着馬的兩面女子並不是有多引人注目,頂多也就只是好奇看上兩眼。
坐在馬背上,稍稍有些不太適應的李碗輕輕扭了扭,說道:“為何要騎馬行路,御空豈不是更快一些。”
聶紅竹依舊背着劍,極有江湖俠女的風範。
她隔着幕籬,看着李碗笑道:“長林城裏,我們險些被那兩人追上,只因入了女子成衣坊,換了身衣衫,自後門出來,才得以避開。如今既已出來,最好的方式不見得是御空而行,反倒是這種騎馬闖蕩江湖的做法,更容易避開視線。”
李碗沒再多說什麼。
相處兩天下來,她知道在生活經驗歷事處事上,對方確實比自己要強。
有聶紅竹在身邊,起碼很多事情都不需要自己親自做,比如買東西,比如吃飯叫菜。
而第一次吃飯的時候,聶紅竹悄悄告訴她一件事,說她自己並不是活人。
李碗當時不信,卻只見聶紅竹手掌微動,居然穿過桌碗,仿若無物。確認這不是某種術法后,李碗才真正相信,聶紅竹不是活人,而是她自己所說的畫中仙。
而對於畫中仙這種東西,也見過。
那年她拜師不久,王朝大統領溫則陽派人送來一份賀禮,說是邊關戰場獲得的戰利品。
那份賀禮,就是一副畫中仙畫卷。
上面畫的是一副百鳥爭鳴圖,當使者將一枚折背錢塞進捲軸后,數百隻色彩斑斕的鳥兒撲騰飛出畫卷,神奇異常。
至今,這副百鳥爭鳴圖,依舊還掛在碧水宮她的那間閨房裏。
但那副畫中仙圖卷,圖上的靈氣耗盡,百鳥便會消散,遠沒有眼前的聶紅竹這樣神奇。
若非聶紅竹自己顯露,沒人能看出來她不是活人。
李碗坐在馬背上,沉默良久后,目光落在聶紅竹背後的劍柄上,輕聲問道:“你是怎麼成為畫中仙的?又為何成了白峰哥哥的劍侍?”
二人都隔着幕籬,看不清對方的表情。
但李碗很明顯感覺的出來,在她問出這句話后,聶紅竹的氣息凌厲幾分。
片刻后,聶紅竹的聲音從幕籬後傳出來,平靜的講述自己的過往。
李碗越聽越驚訝,想不到這個背劍的瀟洒女子,有着那樣痛苦的過往。
人生在世,皆有諸事不順時。
兩名女子坐在馬背上,就這樣一路閑談,信馬由韁的往前走。
直到一場不期而遇的暴雨,將兩人逼得不得不停下,趕往路旁一座客棧歇腳避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