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8章 慶安城邊
她看着風驍騎,風驍騎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心中感慨:畢竟慕容前輩有大恩於鏡妹,我輩應當報答,以後只要不跟着他濫殺就好,我也無需阻止,徒惹不快。
只見河邊船上一陣殺伐之後,血水染紅了河畔。
明月照影,不知人世間悲哀。
慕容遵我意興闌珊,說道:“這裏的酒水,不喝也罷,被那些貪官墨吏喝過碰過,再好的酒,也變成了馬尿。哎,人之不順,喝口水酒都不得。”
庄黎怎會不知,慕容遵我心中所愁之事,其實是兒子慕容凡。
凡兒現在在哪裏,又會惹出什麼樣的禍端,見到凡兒之後,又該怎麼把凡兒勸回正道,這都是難題。
也是這些官兵河盜倒霉,遇到了心情極度不爽的慕容遵我,無端就送了性命,見了閻羅,可正如慕容遵我所說,這些人之中,恐怕沒有一個是無辜之輩。
風驍騎一行人離開河邊,繼續往淮州走去,長夜漫漫,似乎沒有盡頭。
明月也藏在雲后,彷彿預示着江湖的前景。
好在鏡水月機靈,拉着庄黎開始攀談,漸漸也引發了風驍騎和圓月聊天的性質,唯獨慕容遵我,性子倔強,不爽就是不爽,始終繃著臉。
鏡水月雖然不會武功,但有風驍騎在一旁相助,一行人腳程很快,天色拂曉時分,他們便來到了慶安城,這裏是淮州的西南門戶,歷來都是兵家必爭之地。
如今,慶安城已經有人佔領,是一支打着“黑”字旗號的部隊,遠處可見城牆上各種防工程器具,軍容軍貌齊整,朝陽從東邊天空升起,城頭上部隊竟然披着鎧甲,在陽光照射下,反射出微微光亮。
風驍騎和慕容遵我等人在離城頭還有三里地遠的地方,便停了下來,顯然,他們對慶安城出現這麼一隻部隊,感到十分意外。
風驍騎對慕容遵我說了一下“天公軍”的事情,又把荒帝的事情整個補充全面。
慕容遵我不禁蹙眉,說道:“這個戴江山,我年輕時候曾經有所耳聞,算得上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後來不知去了哪裏,人在江湖,你殺我,我殺你,不知誰哪一天就被誰殺了,這原本就是常見之事,沒想到他卻參加了木神的附魂重生,哎……”
風驍騎問道:“慕容前輩,荒帝這人,到底是什麼來頭呢?”
慕容遵我慢慢踱步起來,像是想起了許久之前的往事,他語氣嚴肅,說道:“荒帝此人,近兩百年以來,都是一個傳說中的人物,當年,荒帝、木神、慕雲祖師,楚隨雲,以及楚欽圖等人英才輩出,每一個人物,放在任何時候,都是江湖最頂級的人物,誰能想到,他們竟然會出現在同一個時代。”
“荒帝算是他們中比較年輕的,可以說是後起之秀,但他的聲望,在當時,還是前朝的時候,可以說是江湖中的荒帝和聖人。我對他的故事,也只是聽說,但據說,他和當時所有其他高手,都算得上是敵人,他殺死了深空之力的始祖,你可知那人是誰?”
“慕容前輩,你知道?”這個問題是風驍騎很早就想知道的,他憑直覺,感覺到這個問題至關重要。
慕容遵我迎着眾人驚訝的目光,一字一頓說了出來:“深空之人的始祖,正是楚欽圖!”
這個名字,讓風驍騎和鏡水月大受震動,庄黎和圓月反而一臉迷茫,不知道其中原委。
早在當年慕雲祖師傳授風驍騎武功的時候,就曾經說起過,楚欽圖正是楚隨雲的父親,也是當時可以和木神相庭抗禮之人,更是救過慕雲祖師的命。
沒想到,楚欽圖竟然死在了荒帝的手裏。
鏡水月問道:“慕容前輩,你是怎麼得知的?”
慕容遵我微微一笑,說道:“小丫頭厲害,總是能問出關鍵的問題,不瞞你們說,告訴我這樁江湖秘聞之人,正是深空之力的傳人。”
“照雲道人?”風驍騎脫口而出問道。
慕容遵我驚訝道:“你……你怎麼知道的?”
風驍騎苦笑,他把自己在遮天嶺深山,眼看花中樓和六王爺等人死在“北門七子”手下的事情說了出來,他當時為了救下“暗狼”的性命,不得已借用了太多深空之力,本來他就要被深空之力反噬了,可關鍵時刻,深空之人出現了,救了他一命。
在江家大院的時候,深空之人更是裹着一層厚厚的陰影,大殺四方,把北門七子打的落花流水,要不是風驍騎冒死營救,北門七子恐怕已經死絕。
可以說,風驍騎和照雲道人,早已經有所交往。
再早的時候,“南北三怪”中的北怪二老,尊奉一個什麼老者的遺命,到處追蹤照雲道人的蹤跡,並且在雄天門發現了照雲道人的蹤跡,一番惡鬥之後,北怪二老身負重傷,幾乎失智。
而照雲道人卻消失在了風暴眼中……
聽完風驍騎的這番講述,早上的太陽已經爬高,可慕容遵我和鏡水月等人聽的卻很入迷,圓月更是眼睛放光,在他看來,這一切實在太好玩了,其中的兇險,他沒有經歷過,自然不去多想。
慕容遵我聽罷,嘆息道:“你可知照雲道人為什麼救你?”
風驍騎點點頭,說道:“恐怕因為是他認可我作為深空傳人吧。”
“正是如此,雖然當年楚欽圖失手敗在了荒帝手下,但據我所知,楚欽圖當時已經有了‘深空傳人’,所以,儘管他身死,但深空之力卻可以流傳下來,反倒是荒帝,他一生絕不信任任何人,所以,在那一批江湖英傑之中,恐怕只有荒帝沒有徒弟師承。”
圓月可是怕了荒帝了,聽到這句話,喜笑顏開道:“幸好那個荒帝怪物沒有徒弟,這種人,天底下出一個已經足夠可怕了。等他死了,就萬事大吉了。”
“想讓荒帝死?只怕你想多了,你想想看,一個人,能夠困在遮天嶺不死之地,足足待了兩百多年時間,最終大徹大悟,看破生死,離開不死之地,他自然是已經超脫了生死。”
圓月驚愕道:“可……人怎麼會不死呢?天底下,哪有會不死永生的東西啊。就連海邊的石頭懸崖,隨着海水拍打,也會漸漸消亡啊。”
風驍騎贊道:“圓月啊,認識你以來,這是你第一次說出如此有哲理的話,看來,杏秋教會你不少東西。”
無意中說到茹杏秋,鏡水月和圓月不禁黯然,風驍騎知道他們擔憂茹杏秋的生死行蹤,忙說:“既然杏秋能夠把你這麼個笨蛋教成聰明人,她一定也能應付她的難題,是不是?”
這樣一說,鏡水月和圓月才得以展眉寬心。
慕容遵我繼續說道:“海邊岩石早晚會枯朽,你小子說得倒是有道理,可你想過沒有,大海無窮無盡,它豈不就是永生不息的?”
圓月一下子愣住,想了一會,喃喃道:“對……對啊……大海不就是永生不息的嗎?”
一句話,便把圓月困擾住了。
慕容遵我哈哈一笑,說道:“其實,荒帝到底有什麼打算,與我們也沒有什麼關係,尤其是你,風老弟,我傳你虛空神掌的借力化解之法,你好生練習,以你的聰明才智,說不定會悟出消除天脈之劫和深空反噬的方法。”
“到時候,你帶着你的鏡姑娘,隱居江湖,生他個八九個男娃女娃,悠悠樂哉,豈不正好?”
鏡水月臉上紅霞飛起,正好映上天邊朝霞,更添佳人絕姿。
庄黎不禁笑道:“好美的女娃兒,風驍騎,你可要好好珍惜。”
慕容遵我一把拉住庄黎的手,說道:“黎妹,等咱們找回凡兒,我們也避世江湖,什麼木神荒帝,什麼照雲道人,什麼狗屁葉千行,讓他們殺着玩兒去吧,這幫人,我算是看透了,仗着自己有些本事,真以為自己能夠通天了,哼哼,那好,讓他們比比看,最好誰能比天大!”
風驍騎心中對慕容遵我不由更敬佩一層,雖然慕容遵我殺伐有些隨性,但論人品,大的原則從來都能立得住,起碼,他並不追求什麼永生秘訣。
單是這份心思,可以說是在當今江湖絕頂高手之中,獨一無二,風驍騎焉能不佩服。
“慕容大哥,你看遠處慶安城上的這支部隊,會是什麼來頭?”風驍騎終於肯稱呼慕容遵我大哥了,這當然逾越了悲憤,非超凡脫俗之人,是做不到的,慕容遵我早已脫俗,如今風驍騎也終於洒脫。
“哼,依我看,這支部隊肯定不是當朝部隊,如此軍容,試問什麼叛軍不能降服,還要從北方調集茹功齋的茹家軍。”
“大哥你說的很是在理,這支部隊應該也是叛軍中的一隻,只是它軍容齊整,看上去絕不亞於茹家軍。”
慕容遵我說道:“茹功齋這次親自前來帶軍,可見他早已探知這次叛軍中有不凡的對手,王朝之軍師,要想進軍江淮二州,慶安城是必經之途,說不定,未來一段日子裏,這裏就要上演極其慘烈的攻守戰。”
庄黎問道:“那我們怎麼辦呢?”
圓月也忙問,說道:“咱們要不別攙和這趟渾水了吧。”
慕容遵我瞪了圓月一眼,冷笑道:“怎麼,你怕了?哈哈,就算茹功齋站在我的面前,我也是想走就走,想留就留。”
庄黎不想惹麻煩,她已經看出圓月這人說話辦事極不靠譜,萬一激將了慕容遵我的執拗個性,說不定慕容遵我反而要攙和一下這場攻守戰了。
於是她對圓月使了一個眼色,暗示他別再說下去了。
可圓月是什麼樣的人物,他要是能看明白別人的眼色,那他就不是圓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