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
()雖然還能遠遠的看到四周隨同打獵的人和做包圍圈的導獵,但是茫茫雪原中雲悕卻已經找不到胥華玦的身影,她茫然的在雪地中四下張望,胯\下的馬兒原地轉圈,踏亂了一地冰雪。
沒有歸途,也沒有來路,多像是標示着她的生命的地圖啊。
滿滿的都是什麼也沒有的空白,被塞滿了的各式各樣的記憶的土地在無盡的黑暗處,表面上一層經年的積雪掩蓋了一切。這張圖紙上只有她一個人茫然的原地踏步。
馬兒似乎是感覺到了她的低落,慢慢的也安靜下來,這時不遠處傳來一聲犬吠,雲悕猛的抬起頭,雖然這次出獵獵犬很多,也不一定就是那隻騷包的拉美西斯,但是有狗就是說附近肯定有人,雲悕策馬往那邊奔去。
驀地,馬蹄踩進一個小坑裏絆了一下,好在她騎得不快,馬兒又久經訓練很快穩住了身體沒有受傷,這時只聽一道風聲,耳邊突然襲來一道勁風,雲悕下意識夾住馬腹,側腰躲開,馬兒受力退後幾步,雲悕抬眼一看,是葉蓮娜一根紅漆的馬鞭呼呼打來。
雲悕抬手伸出槍杆子一繞就把那道馬鞭從她手中奪下來,凌空拋到一邊。
“大膽!你竟然敢還手!”葉蓮娜氣得細眉倒豎,完全不能理解這個身份低賤的人怎麼敢完全無視她的身份地位,以一種理所當然的氣勢和她動手,並且此時還以一種非常不耐煩的眼神看着她。
“胥華玦呢?”她冷冷開口,葉蓮娜拔槍就是一槍,再次被雲悕避過。
“你敢直呼你主人的名字!你就不怕我告訴胥華玦?”葉蓮娜好似得了什麼不得了的把柄一樣,可是雲悕只是疑惑的反問:“為什麼?”可惜葉蓮娜顯然不屬於華玥那種只說半句就能聽得懂全部意思,或者華玦那種看錶情都能猜個**不離十的類型,皺眉問道:“什麼為什麼?”
雲悕嘆口氣,那感覺讓葉蓮娜覺得自己好像蠢得無法言喻,東方女孩皺起一邊的眉頭耐下性子解釋:“為什麼不能直呼她的名字?”
好像是聽到了什麼古怪的理論,葉蓮娜大聲反駁:“當然不能!她是你的主人!”末了又嘲笑一番:“你這沒有教養的野丫頭,真不知道胥華玦是從哪個垃圾堆里把你揀出來的。”
雲悕想了想:“她願意。”
“你……!你!”葉蓮娜被氣得張口結舌,反駁不能,狠狠瞪了雲悕一眼笑道:“好!哼……既然不知天高地厚,我就讓你知道知道厲害!”她突然縱馬撞過來,雲悕只是在訓練基地作為交通工具的一種大概學了學騎馬,哪裏比得上馬術精湛的葉蓮娜,情急之下避讓不開,被葉蓮娜欺近身來,一腳踹在腰上,頓時就從馬背上滾落下去。
雲悕藉著落下來的慣性打了個滾兒,躲開了踩過來的馬蹄,起身就先奔着寬敞地帶一氣跑了一大截。她知道她騎術不如葉蓮娜,一個在馬上一個在馬下,這種形勢下她肯定沒本事爬回馬背上,倒不如先避開葉蓮娜。
結果她一回頭葉蓮娜就追上來,人的速度怎麼能跟馬比?就見葉蓮娜騎在馬上又是一腳踹過來,她堪堪一個難看的懶驢打滾才躲過去。還不等她爬起來葉蓮娜又返身回來了,看樣子葉蓮娜小姐是經常玩這種貓捉耗子的遊戲,不僅玩得流暢順手,還一副大勢已定,成竹在胸的得意,笑着過來還不忘奚落雲悕:“不長眼的蠢貨,要記得本小姐教你的規矩——身份低賤的人要有自知之明,不要妄想一些不可能的事!”
“比如?”雲悕滾了一身雪,卻還不慌不亂有空反問,她問的聲音不大,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那聲音冷冷清清,就是能清楚的落進耳朵里。半跪在地上抬眼,漆黑的眼睛古井無波,她雖然仍是面無表情,但眸子裏卻給人一種她在嘲諷的笑一樣的感覺:“比如也包括這個嗎?”
葉蓮娜沒注意的時候她已經抽下了自己的皮帶,看到馬蹄踩過來不僅不閃不避還正對着衝過去,快到了的時候她突然回身轉向從側面矮身滑進馬肚子下面,四蹄之間,她身形瘦小機敏,抱成一團堪堪從馬蹄中滑過去,皮帶就勾住一隻馬蹄,藉著自己的體重造成的慣性把馬拉得一踉蹌,側身翻倒下去。葉蓮娜身形不穩的時候她趁機踩着葉蓮娜的腳就翻身上馬奪馬韁。
但那葉蓮娜也不是好相與的人物,被踩了一腳吃痛,手上拉韁穩住馬,側身提膝,一膝蓋就把雲悕又頂了下去:“想跟我耍這種小把戲,你還差得遠呢!”
她打馬俯衝過來,俯身一把拽住雲悕的后衣領,把她拖着在雪地上拖行了很遠,雪厚衣服也厚,倒是沒有受傷,拖了一段之後葉蓮娜鬆手把她丟下,大喝一聲就跑遠了。
雲悕的馬已經不知去向,她爬起來,白茫茫一片里連方向都失去了,她大概找了個方向走下去,沒走多久,一陣風卷過,葉蓮娜騎馬奔過去,回頭對她做了個挑釁的手勢,又消失在樹林裏。
樹林裏跑出一隻白色的大狗,滿嘴都是雪,喘着熱氣跑過來,卻是對着雲悕背後緊張的狂吠。雲悕一轉身,身後不遠處一隻暴怒的棕熊狂奔而來!
“哈哈……!”遠處傳來葉蓮娜的笑聲,雲悕條件反射的拔腿就跑,一邊跑一邊回想棕熊的奔跑時速和自己的最高速度,她還沒來得及計算出棕熊追上自己需要多久,背後已經噴過來一股子腥氣,毫無疑問熊先生沒有刷牙的好習慣。雲悕及時往旁邊一撲,一頭栽在雪地里,凍硬了的雪差點沒把她鼻血撞出來,但好在成功讓熊先生的一爪子落空。
對了,熊是用爪子攻擊的,嘴只用來撕咬食物,那麼計算距離的時候還應該加上熊先生的臂長,熊先生的臂長是多少來着?
一邊輾轉騰挪一邊在腦子裏瘋狂的胡思亂想。英勇的拉美西斯二世奮勇一撲,看着秀氣的一張嘴因為鼻樑長度的關係,張開了着實是一張血盆大口,一口狠狠咬在熊先生的后脖子上。熊先生震怒回身,把拉美西斯甩了老遠,拉美西斯平穩落地護在雲悕面前,對着熊先生呲出牙發出威脅性的低沉的咆哮。
不行的,幾隻獵狼犬合作才能捕獵一隻狼,棕熊可算是露國境內最兇猛危險的野獸了,尤其還是在冬眠中被無端弄醒的棕熊,雲悕想,不願意拉美西斯無謂犧牲,拉拉雪白的狗尾巴,拉美西斯怒吠一聲,不耐煩的一甩尾巴把她的手打開了,仍舊死死的盯着熊先生。
“沒用的……”她頗有些委屈的低低向拉美西斯解釋,可是熊先生不給他們你儂我儂的時間,人立而起一掌拍向拉美西斯。關鍵時刻雲悕一把抱住大狗拼盡全力把它甩到一邊:“槍!”
她自己雖然也立刻起跳,但是仍慢一步,被熊掌刮到,好在衣服夠厚,應該傷得不重。拉美西斯神速的拖着不遠處雲悕逃跑時掉下的槍返回。
胥華玦追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個場面——雪地中的少女長發散落,身邊的大狗神氣凜然,棕熊兇猛的撲下,少女神情堅毅起身迎上,舉起來不及調轉方向的槍托狠狠砸在熊鼻子上!
“嗷——!!!”弱點被砸到,熊先生慘嚎一聲仰面倒下,捂着自己的鼻子無比可憐。但是少女毫不留情,乾淨利落的一槍近距離打爆了熊先生的頭。
血濺了她一頭一臉,她喘着氣惶惶然回過頭來,半張如玉容顏上腥紅滑落,純黑的眸子茫然無措,雪原之大,她孤單得好像一陣風。
“雲悕!”胥華玦怒喝一聲,好像一把火把她點燃了,馬蹄生風,片刻之間到了雲悕面前,不等勒馬她直接從馬背上跳下來,一把將驚魂未定的女孩摟進懷裏。
一時間,她忘了那調笑時愛叫的‘小貓’忘了親昵時的‘寶貝’,電光火石之間她只張口吐出了她的名字——
“雲悕!”她緊緊抱住懷裏的人,雲悕因為劇烈運動和生死掙扎而大口喘氣,用力過度的手有些發抖,但是回頭鎮定的回答她:“是?”
胥華玦來來回回看了她好多遍,一口氣提在喉嚨里總算吐了出去。她笑着摸摸雲悕的腦袋:“沒事,你也沒事。沒事就好。”不顧血污,她遵從自己的心意親吻了雲悕的額頭。
雲悕看到一邊興奮的拉美西斯,伸長了手臂去抱它。胥華玦也把拉美西斯叫過來:“好狗狗!做得好,你是我的勇士!”
回頭對雲悕道:“它很少多管閑事的,是不是對你一見鍾情了?也許它覺得你是它的奈菲爾塔利?”
雲悕對胥華玦無聊的玩笑回以一個白眼。胥華玦捏捏她的臉頰,用自己的袖子幫她擦了擦臉,脫下自己的帽子蓋在她頭上:“冷嗎?”
好像是受寵若驚,雲悕認真的看了胥華玦很久,抬起因為穿太多而顯短的雙手摸了摸暖和的帽子,抱着自己被熊皮帽包裹得巨大的腦袋笨拙的搖了搖頭。
“哈哈……你真可愛,寶貝!”胥華玦就這麼坐在雪地里安撫她,直到她不再劇烈的喘氣,手也不再發抖,她把她拉起來,打橫抱在懷裏,抱上了自己的馬。
她低頭看着懷裏的美人,眉頭狠狠皺起,嘴唇動了動,有什麼很想說出來,卻又被自己忍住。為此,她甚至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好像是驚覺自己竟然發自內心的想要對一個身份不對等的,自己的寵物說那三個字,胥華玦像是被自己驚醒一樣收斂了臉上的溫柔。
就算是對平常人,她都不會這樣自然的想要道歉的,為本不該屬於自己的責任,但是她就是覺得,沒有保護她,是自己的錯。
作者有話要說:不可霸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