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107.骸骨

107|107.骸骨

?回到兆京后謝滿月連續忙了半個月,入宮拜見,回謝侯府和祁家,還有這一年多的時間裏林林種種府里的事,一晃就到了九月中。

大公主那些事的詳情,謝滿月還是後來在在斷斷續續的聽聞中拼湊起來的,最詳盡的還是在趙王府中聽趙王妃說的。

趙王妃看着趴在謝滿月腿上的遇哥兒,進門到現在小半個時辰,小傢伙又是坐又是爬,玩累了才在謝滿月的懷裏休息,睜大的眼睛似乎是能聽懂她們說什麼,趙王妃看着喜歡得很。

謝滿月手拿着杯子抿了一口,“前幾日我進宮,太後娘娘的身子好像是不大利爽。”

趙王妃笑了笑,“你那是剛從毫安回來,許久不曾入宮了太後娘娘才接見你一回,如今壽康宮那兒誰都不見,太後娘娘這樣有一陣子了。”

即便是深居簡出着也沒有人會小覷太后,謝滿月更是不會,“只不過一年多沒回來,事兒還不少。”

“可不是。”趙王妃淡淡着,“估摸着也有被大公主氣着。”

皇家公主是什麼樣的典範,大公主也算是做了個特例,謝滿月放下杯子,“人好似是找到了。”

“前幾日剛剛找到,否則那守城還得巡檢。”趙王妃冷哼了聲,“我那王爺還說既是皇家,諸多束縛,大公主情根深種如今難以釋懷,她做這些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趙王爺這麼想,恐怕宮中皇上和皇后也是這麼想的,到底是疼女兒,罰了罰了,再沒出殺人放火的事,只不過是養幾個男寵罷了,也沒妨礙別人不是?

謝滿月呵呵笑了聲沒有說話,趙王妃似乎也是心中有氣,把杯子裏的茶水喝乾,“過些天入宮你就能見到她了,以前是擁着駙馬,如今是幾個男寵擁着她,這兆京城中清伶早就被她挑了個遍,男人啊,姿色太好也要被禍害。”

趙王妃最後半句是揶揄着口氣說的,謝滿月一愣,隨即笑了。

......

傍晚時謝滿月帶着孩子回府,在路過集市的時忽然前頭一陣喧雜,外面穀雨拉開帘子進來,“王妃,是大公主的行車隊。”

謝滿月擺了擺手,“靠邊,讓她們過去。”

李江駕車停靠在了巷子口,謝滿月拉開小簾看出去,不遠處,前後四輛馬車正過來,前面那一輛尤為的大。

大公主府的馬車並不是經過,而是停靠在了小巷子斜對面的一間酒樓,幾個侍女在馬車前迎接,一抹褂青衣裳的男子從馬車上下來,謝滿月愣了愣,這五官乍一看有些眼熟。

男子站在馬車旁殷勤的看着馬車,半響,紗幔內伸出一隻手,男子如獲珍寶一樣的握着,輕輕一拉,雲珠從馬車內出來,穿的和過去一樣,還是那般奢華,瞧她的面色是越發的好了。

雲珠下了馬車后沒有急着要進去,而是站在馬車邊上,後面幾輛下來兩個青衫男子,雲珠的神情看起來溫柔的很,朝着馬車內說了幾句,沒多久,那紗幔再度拉開。

那男子從馬車內出來時謝滿月又怔了怔,若說剛剛青衫男子是略微眼熟的話,這個從馬車內出來的白衣男子簡直就是像了,和雲殊起碼有七分相似。

雲珠對他的態度和對其餘幾個青衫男子完全不同,大都的溫柔和耐性都給了這個神情裏帶着一抹不願的少年,對,沒錯,他看起來是和祁靖差不多年紀的少年。

謝滿月深吸了一口氣,雲珠已經抬手牽着那個少年下馬車,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進了酒樓,後面魚貫而入侍女和侍衛,外面馬車如此停靠,酒樓里基本是不能再迎客。

謝滿月如今是能斷定那走失的男寵是哪一個了,能讓大公主這樣滿城搜的,除了那白衣少年外,估計再也尋不出第二人,可這幾乎是到了變態的情衷光是想想都令人覺得害怕,雲殊和合香走了,大公主還能找到這麼多的替代品。

......

等他們都進去后李江才駕馬車回定王府,遇哥兒睡著了,謝滿月正在看鋪子裏送回來這一年的帳,天色微暗時喬瑾瑜回來了。

在營里呆了一整天,風塵僕僕的,謝滿月讓他先去洗洗,簡單吃過夜食,謝滿月說起了白天在街上看到大公主府馬車的事,轉而問他,“半個月了,疤老三那兒找的怎麼樣。”

“他們一路找過來,現在已經到了大木山外了。”喬瑾瑜讓疤老三把人騙來是為了私運的事,朝廷禁令后私底下還是有人在做,如今有了源頭,一條繩上的螞蚱,就看能牽扯出多少了。

喬瑾瑜正說著,外頭管事匆匆來稟,虎寨的事有消息了。

夫妻倆對看了一眼,喬瑾瑜換了衣服跟着出去,謝滿月不放心,讓穀雨去找了李江一同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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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已是夜裏,喬瑾瑜騎馬前去,到雲岩鎮也得兩個時辰,所以他們到的時候已經是深夜,黑漆漆的夜裏鎮上一個人都沒有,喬瑾瑜一路朝着大木山那兒去,到山腳下已經是黎明。

虎寨的位置在大木山的外圍,喬瑾瑜讓疤老三記的地圖位置正好是虎寨的另一面,他們就算是能找到這兒來也得不少時日。

喬瑾瑜帶人上山,半個時辰不到的路,天已經蒙蒙亮,許晟帶人在後跟着,不多時,一座廢棄的寨子出現在他們面前。

十年過去,原先那寨子門口用竹子纏繞搭建起來的門如今已經滿是青藤。

走入寨子,許晟他們跟上來,其中一個侍衛上前,指着前面已經被雜草樹叢掩蓋的小路,“王爺,就是在那裏。”

當初掩埋虎寨死去那些人的土坑如今都已經雜草叢生,為了掩人耳目,找到坑的時候周圍的雜草都沒有處理,要走過去才看到那兒已經被挖開來的大坑。

幾個人在底下忙碌,蒙蒙亮的天裏,一旁用油布鋪着的地方,滿是挖出來的骸骨。

這些都是當年在寨子裏被斬殺的土匪,包括那個被飛來的箭直接射死的二當家,當時祁將軍命人把他們全部都埋在了此處,加上那一個月多的時間巡邏搜尋,這裏應該是不會有人過來再挖。

“王爺您看。”侍衛帶着喬瑾瑜到了油布前,收拾出來的幾具骸骨,頭上都着一支箭,“找到三具屍首都是如此,不過箭端都爛了。”

喬瑾瑜蹲下身子看,接過火把湊近那幾具骸骨,十年過去早就已經腐爛乾淨,就是骨骼四肢也都斷了,要分辨那個頭骨和哪個身子是連在一起的,十分不容易。

抬手把斷了的那一支箭拿下來,箭頭戳在頭蓋骨上,喬瑾瑜搖搖頭,“這還不至於一箭斃命。”

聽那幾個找到的土匪招供,當時二當家是側面被箭射中,直接倒地不起,喬瑾瑜想着,視線落在最後一具上面,這上頭還有沒有腐爛乾淨的衣碎掛着,手骨都壓沒了,腿骨還在,頭顱側面一支箭,木質的箭尾爛了,箭頭整個穿入了頭骨中,牢牢釘住。

撥弄之間諸多骨骸內忽然竄出了幾隻老鼠,喳喳着沖入了土坑中去,喬瑾瑜把火把往骨骸內一照,裏面閃着的是一隻銀光箭頭。

也不嫌臟,喬瑾瑜直接把箭頭拿了出來,一旁許晟湊過來,一看便知,“寒鐵箭頭。”

喬瑾瑜點點頭,“普通的箭頭那麼遠的距離沒辦法傷到這程度,一看這裏。”喬瑾瑜把箭頭反面給他看,這麼多年過去都沒生鏽的箭頭尾端刻着一個不起眼的符號。

許晟對這些是不熟識但是喬瑾瑜清楚的很,父皇養的那一批人中脖子後面都烙印有這個符號,當初嵐妃出事,十弟受傷送去福國寺,父皇派了四個侍衛保護他,都是從這批人中選的,而皇上賜給大公主的兩個人,也是其中。

給了誰就為誰所用,除了聽皇上的之外就是聽他們跟着的主人,這些人所用的武器也是慣手。

“寒鐵的箭頭並不多見。”許晟在背後添了一句,喬瑾瑜起身,把箭頭在手裏翻來覆去看了幾遍,聲音沉沉的,“更不多見的還有這個,這些寒鐵箭頭民間有私造,工藝並不精良,朝廷對這些都有管控,一查便知。”

......

兩個人正說著,坑裏忽然有侍衛出聲,“接着。”

走在坑邊的人一接,拿過來給喬瑾瑜看,是一個只有拳頭大小的盒子,觸感冰冷,就這麼大小的一個黑色盒子中間還上了鎖,只有一個細小的孔,中間還被泥塊填滿着,底下黏着一塊破布,輕輕一扯就掉了,許晟指了指二當家身上掛的,是一樣的布料。

喬瑾瑜神情閃了閃,逃命拼殺的時候隨身攜帶的東西總不會沒有緣由。

————————————————————

喬瑾瑜回兆京時已經是第二天傍晚。

去的是那樣的污穢之地,又碰過死人骸骨,何媽這兒早早準備好了沐浴的水,上了清柚葉浸泡,又去佛堂里取了觀音水過來凈身,進屋的時候遇哥兒正在抓着九連環玩,抬頭看到他,啊了聲,伸手要他抱抱。

喬瑾瑜走過來親了親謝滿月的額頭,從她身旁抱起了兒子。

抱起來之後遇哥兒就不肯鬆手了,一個是累了一天沒睡的,一個是午睡過後精力充沛的,遇哥兒小手指了指門口,他要出去玩。

兒子的要求喬瑾瑜向來是有求必應,抱着他出了屋子,遇哥兒還想去院子裏玩,外面天黑,喬瑾瑜就把他抱到了書房裏。

把兒子放在書桌上,喬瑾瑜抬手從架子上取下書,一手搭着遇哥兒的腰以防他摔倒,一手翻着手裏關於印記圖案的書。

遇哥兒無聊,抓起一旁的筆捏在手中揉着。

喬瑾瑜和謝滿月並不介意兒子弄髒,他喜歡抓的,只要不往嘴裏送,髒了最多是換一身衣服。

有了這麼大自由空間的遇哥兒,看着什麼都在捏在手裏玩一玩,喬瑾瑜翻書的空擋,他已經找到了剛剛喬瑾瑜拿出來放在桌子上的小盒子。

小手正要抓過去,喬瑾瑜看到,往旁邊挪了挪,遇哥兒抬頭看他,喬瑾瑜笑着替他擦了擦手背蘸到的墨汁,“這個不可以碰。”

也就是喬瑾瑜轉個背去拿書的功夫,等他轉過身,遇哥兒挪了兩寸拗着身子在那兒,小手抱着那盒子,而盒子被他一整個放在了硯台里,沾滿了墨水。

看到喬瑾瑜回頭了,遇哥兒還特別高興,抬起滿是墨水的手,咧嘴衝著他笑,露出幾顆小乳牙。

喬瑾瑜無奈的很,“給我。”

遇哥兒獻寶一樣把盒子遞給他,墨水滴滴答答的順着滴落在桌子上,沒等喬瑾瑜接到,遇哥兒抱不穩,盒子從他手上滑落下來,吭的一聲砸在了還未合上的書。

看到盒子掉了,遇哥兒捏了捏小手,啊了一聲,要伸手往自己嘴裏塞,喬瑾瑜趕緊阻止他,把他抱回了主屋。

......

謝滿月看到這父子倆滿身是墨的回來,喬瑾瑜的臉上還有兩個遇哥兒印上去的墨巴掌,失笑的命人備水。

“怎麼弄成這樣。”方媽把遇哥兒抱走清洗去了,謝滿月替他脫下外套,再看他臉上的印子,忍俊不禁,“這是撒了墨了。”

聽到裏屋傳來兒子歡快的玩水聲音,喬瑾瑜無奈的很,簡單擦洗了一下,“他抓着那東西臟,給他好好洗洗。”

謝滿月點點頭,“早點休息吧,明日再看也不遲。”

“我去去就回。”喬瑾瑜換過一件衣服又回到書房,桌子上都是遇哥兒打翻的墨水,那個盒子還印在書上。

喬瑾瑜拿起盒子放到一旁正要擦,低頭看去,神情一頓。

墨汁印過的地方呈現盒子的四方,因為沾的墨水很多,模模糊糊的只依稀有一個標記的樣子,像是什麼圖。

喬瑾瑜很快反應過來,拿起盒子浸在水裏洗乾淨地步,用筆淡淡的刷了一層墨上去,取來乾淨的紙放在下面,按着剛剛掉落的方向印下去,再拿起來的時候,一張清晰可見的圖出現在喬瑾瑜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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