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45.以戰養戰
有了皇帝的批示,徐光啟和畢懋康自然不敢怠慢,先是修繕火藥庫,排查隱患,然後篩選內部人員,制定嚴格的出入制度。當然戚興國的錦衣衛和魏進忠的東廠也沒閑着,對於那些身份可疑、行跡詭異的人全部抓到詔獄嚴刑拷打,還真找出了一些與建虜存在利益關係的漢奸、賣國賊。
當魏進忠捧着這些供狀來到勤政殿時,左戰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慶幸自己提前整飭了後宮,要不然小命難保。王恭廠這麼機密的地方都能混入姦細,那其他軍營自不必說。
見小皇帝龍顏大怒,魏進忠慣會見風使舵,趁機說道:
“主子萬歲爺息怒,千萬別為這些無恥小人傷了龍體。先前戚千戶在關外就抓獲了不少姦細,不如交予奴才加以審問,必要時可以傳訊努爾哈赤等人。”
左戰聽聞抬頭打量着魏進忠,心想你真是個天才,堪稱人類有史以來最偉大的整蠱專家,頓時轉怒為喜,笑着說道:
“好奴才,讓你做掌刑千戶真是屈才了。”
魏進忠見聖心甚悅,也跟着淫笑起來,叩頭說道:
“只要能為主子萬歲爺分憂,奴才願意赴湯蹈火,粉身碎骨,那些虛名奴才並不計較。只是主子早朝晏罷,夜以繼日的勞心勞神,長此下去可怎麼好。”
說完魏進忠竟然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起來,這讓左戰大感意外。說實話誰不想工作的努力被表揚,身體的健康被關心,他見魏進忠如此不免內心一熱,語氣溫柔的說道:
“你起來回話。”
頓時勤政殿內寂靜無聲,只有西洋擺鐘滴答作響,左戰想了下說道:
“朕就是一天二十四個小時也忙不完,你看還有這麼多事等着朕批示。眼下是大明朝的關鍵時期,新政雖然已經推行但至少要等兩年才能見到成效,所以內部不能亂。你即刻接替李鳳翔提督東廠,讓他到司禮監先做第三秉筆太監。除了繼續監視東林餘孽,近期的重點是清除通敵的姦細,如果努爾哈赤真敢忤逆朕,只要證據確鑿就將他繩之以法。”
平心而論李鳳翔的手段真沒有魏進忠狠辣果決,左戰不得不放虎歸山,再給魏進忠一次機會。為了避免此人過早的針對努爾哈赤一家,也防止努爾哈赤在京師收買細作,左戰決定將其搬至北直隸保定府高陽縣。一說到高陽縣,書友們肯定就明白其中的原因。
據《明史》及民國版《高陽縣誌》記載,公元1638年十一月,清軍大舉進攻高陽。此時賦閑在家的孫承宗率族人和全城百姓堅守城門,終因寡不敵眾城破被擒。面對清軍的高官厚祿,他毅然選擇面向京師三拜后自縊而亡,時年七十六歲。另外他的五個兒子,六個孫子,兩個侄子,八個侄孫全部戰死,可謂一門忠烈。
朱由檢聞訊后哀傷悲嘆,對他的評價是“漢則孔明,唐則裴度。舊輔孫承宗前勞難泯,死義更烈”,之後南明弘光帝朱由崧追贈太師,謚號“文忠”。
左戰對孫承宗是非常推崇的,這也是為什麼一開始就拜他為師,並授予少傅的頭銜,非常時期又命他做薊遼總督、兵部尚書。把努爾哈赤一家幽禁在高陽,無形中就多了一道護身符,即便將來皇太極再次反叛,左戰也不會擔心孫承宗一家的悲壯重演。
魏進忠走後,左戰又單獨召見了兵部右侍郎李邦華,此人去年調入軍機處參與大明王朝的高級軍事決策,他的第一項任務就是配合孫承宗整飭京營。所謂新官上任三把火,加上他有皇帝撐腰,上任之初便攜天子之威改組了四衛營,革除老弱、占役、虛冒的弊端,整頓軍備,嚴苛訓練,為曹文詔、黃得功組建的勇衛營成了遼東戰場上的兩把尖刀。
李邦華,字孟暗,江西吉水盤谷鎮谷村人,名言是“我寧為偏枯的學問,不做反覆的小人。”
說起這個李邦華有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萬曆三十一年他與父親李廷諫一同中了舉人,爺倆互相鏃礪,第二年李邦華就考中了進士,當然他老爹落榜了。由於他與東林黨人鄒元標是同鄉,所以上任之初就被貼上了東林黨的標籤,屢屢遭受排擠,他也不為自己辯解,索性稱病回家。
左戰登基后啟用的第一批人就有他,在朝中掛了個右僉都御史的頭銜就到天津做巡撫去了。俗話說是金子在哪裏都能發光,他到天津后積極整頓軍務,使津門軍成為各鎮的表率。左戰見狀立即將他調入兵部任右侍郎,與孫承宗一道成為軍事改革的骨幹力量。由孫承宗負責培養、選撥年輕的軍事將領,開辦軍事院校,組建關寧鐵騎和近代陸軍。李邦華則革除軍中弊端,懲處貪腐,保證軍人的純潔性和紀律性。
君臣見面自是一陣寒暄,閑扯幾句后左戰開門見山的問道:
“現在京營整飭的如何了?”
李邦華是個急脾氣,立即回道:
“京營一向存在占役、虛冒的情形,臣懲治了十幾個老奸巨猾的掾史,要求一年考察兩次,目前已基本杜絕這種事情。不過軍馬只有一萬五千匹,經常有官員借用坐班馬,甚至折價把馬匹買走了,臣建議軍馬是用來打仗的,以後取消借馬的慣例。”
左戰見他對症下藥,做事講求快刀斬亂麻,點頭後繼續問道:
“李愛卿但說無妨,只要是實情朕即刻下旨去辦理。”
李邦華知道小皇帝喜歡實幹家,決定不再兜圈子,直接回道:
“京營每年領取太僕銀一萬六千兩,屯田籽銀一千零六十兩,可是各級將吏索要無度,臣建議由協理每年支取一千四百兩,總督、巡撫等官員依次遞減。另外三個預備營可以併入五軍、三千、神機營,對於需要升遷的將領按天考察成績,在每個小營預備一個功勞簿,每月匯總他們的成績報給協理,擇優進行選派。”
這些奏摺被左戰一一批紅,李邦華喜出望外,一時想不起其他的事情來,竟然獃獃的立在那裏。左戰見狀哈哈大笑,調侃的說道:
“想不到能言直諫的孟暗也有說不出話的時候,那朕便替你說了吧!倉場總督南居益說這兩年的軍糧比萬曆四十六年增加了近六萬石,可是你已裁撤了大量的占役、虛冒編製,按理說應該減少許多才對。這裏面的事你儘快查清楚了,更重要的是抓緊拿出個標準出來!”
李邦華沒想到小皇帝知曉這麼多的細節,一時臊得耳根子都紅了,有些語塞的回道:
“聖上英明,讓臣自慚形穢。京營的實際編製為十二萬人,糧餉應以一百四十四萬石為定額。不過目前臣只招募到九萬七千人,還需要一年的時間才能完成。”
左戰見他為人坦誠,知無不答,頓時心生好感,狠了狠心命王安取來那把承影劍,鄭重其事的說道:
“這把劍雖然削鐵如泥,但在朕手中與朽木無異,今日就贈與你了。你的這些建議朕都准奏,回去后立即執行,若是有人從中阻攔,你就拔出寶劍替朕問問他是奸是邪。”
天子賜劍是古代武將的最高榮譽,李邦華心知這把承影劍是小皇帝的心頭肉,足見他對軍事改革的重視,接過劍后叩首謝恩,立誓不剷除姦邪就用這把劍自刎謝罪。
左戰見他過於激動,生怕他整頓軍紀用力過猛,補充道:
“孟暗稍安勿躁,是權力滋生的腐敗,所以你的重點是建立完善的制度,各司互相監督讓姦邪之徒沒有施展的空間。
這次軍事改革表面上是補充新式火器,訓練優秀的騎兵,改變以往的戰術打法,其實質是一次國家戰略的調整,由以往被動防禦變為主動出擊。萬里長城在朕眼裏早已不是防禦性的堡壘,而是一張拉開的弓,隨時可以將朕的意志射到草原的任何地方。
在以往的戰爭中,我軍勞師遠征需要消耗巨額輜重,朝廷入不敷出,百姓積貧積弱。朕決定改變這種作戰模式,通過掠奪敵人的牲畜糧草來實現以戰養戰的戰略目標,減輕後勤輜重的壓力,提高前線部隊的靈活性。”
從王恭廠出來后左戰便有了這種想法,目前明朝的軍事實力完全可以支撐對外掠奪擴張,所以他才決定放任喀爾喀部的哈爾巴拉繼續東進,想通過這次較量檢驗新戰略的可行性。
這種戰略調整並非左戰窮兵黷武,而是充分吸取了南宋的教訓。南宋軍隊的裝備水平和作戰能力都非常強,可是長期的防守消磨了將士的意志,也拖垮了朝廷的財政,最終趙氏一族眾叛親離,崖山之後漢族再也沒有後退的餘地。
萬曆三大征也是佐證,蒙古、土司、倭寇的作亂雖然具有一定的隱蔽性或是遠在千里之外,但以明朝強大的特務機構和驛站系統,這些叛亂的跡象絕對可以第一時間上報到朝廷。那麼問題來了,為什麼神宗皇帝要等叛亂坐實了才發兵抗擊?
其實不光是他,歷朝歷代的守成之君都不願意輕言戰事,能動口盡量不動手。究其原因還是戰爭的代價太大,不但從敵人那裏得不到好處,還要消耗朝廷的財政,加重農民賦稅和徭役,輕則導致國貧民弱,重則動搖統治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