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01 CHAPTER.02
-筆廠-
「這原子筆一隻賣10美元?天禾啊,我實在太小看你了,你簡直是吃人不吐骨頭啊。有人生意這樣做的嗎?這種筆雖是好用,可這個價賣得出去嗎?」
「別這麽說嘛,張叔。我又不是賺自己人的錢。反正洋人有錢,又從中國颳了那麽多賠款,如今讓他們出出血也是應當的,你說不是嗎?」
一旦做出了決定,張謇辦起事來是雷厲風行,速度非常快。幾天內就在唐家閘以北數里處選定了地點,買了地皮把廠子先建了起來。需要的機械也已經向美國大量訂貨,預計二個月內可以運到。在新機器運來之前,他先花錢打通關節,向金陵機器製造局借調了一小批機械與工匠,開始試作陳天禾提供的,稱之為原子筆的新產品。此外他也在陳天禾的提議下,去電美國,讓正在哥倫比亞大學商學院留學的兒子幫忙在美國申請相關專利。這第一批原子筆的筆頭,就是在一批兵工師傅的手下,用兵工廠租來的車床磨出來的。
這也是陳天禾首先打出原子筆這一產品的原因了。因為製造原子筆的核心工具――用來車制筆頭的精密機床,很容易就可以轉用到軍工生產上,而現在的軍閥政府是看不出這中間的問題的。目前暫且先生產原子筆,並儘可能擴產,甚至為此引入冶金、金屬研究相關工藝的研究與生產產能都是很正常的。為了筆珠耐磨抗腐蝕,甚至可能還需要鍍鉻,因此進口鉻與引入鍍鉻工藝也就是很自然的事了。至於只是在紙這麽軟的東西上寫字為何還需要鍍鉻來抗磨損這種問題,軍閥政府的智商還沒進化到能夠了解並提出質疑來的程度。基本上,只要按時納稅,誰都不會有疑問。而平時就讓學徒生產,而軍工師傅就摸索研究打造一些兵器,等到需要時,原子筆廠就可以很快轉成軍械廠,開始大批量生產軍械。
在分解了三隻陳天禾帶來的原子筆後,幾經測試與修改,這些兵工師父終於造出了合格的自製原子筆。現在沒有可用的塑膠,因此筆桿和筆心由竹管磨製而成,還雇了木工師傅做了表面精美雕刻。內充油性墨水。筆頭與筆尖圓珠則由鋼製成。底子打好了,多合一的原子筆很快也跟着出現。沒幾天作為主力產品的幾款原子筆就定型了,師傅開始帶學徒傳授製造工藝,至於流程,陳天禾當然毫不客氣地引入了生產線以加快生產速度。當然,真正的大規模量產還要等美國訂製的機床回來之後才能進行了,現在只能先用手上的幾台機床將就作一批來測試市場。
陳天禾和張謇現在有的是錢,這原子筆的定位也是高檔外銷產品,又是壟斷獨佔產業,因此工人的薪水定的相當高,一般工人是每月15銀元的工資,一日工作十小時,兩班輪換,而兵工師傅更有100銀元之多。沒幾天,那些兵工師傅在美好的前景與高薪利誘下就徹底墮落了,決定留在這個新成立的原子筆廠發展。此外除了執照考試、等級與薪水掛勾等激勵制度外,還有超出標準的額外產量的分紅,讓這那些工人一個個摩拳擦掌,努力練習精進技術,只等美國機器一到,就要大幹特干,大有非讓全世界人人都用上雄獅牌原子筆不可的架式。
除了師傅與工人外,陳天禾還與張謇商量,引入童工負責簡單的揀選包裝工作,專收流浪兒,給他們每月0.5銀元的薪水,包吃住,8小時換班,下班後一律進學堂教育識字。陳天禾告訴張謇,說這樣除了是善事外,等這些孩子長大以後就有一批雷打不動的鐵杆熟練工人兼家丁可供驅使。
而這原子筆的成本,量產的情況下估計只有1.2塊銀元,也就是0.6美元。張謇經過試用後非常喜歡這種原子筆,當場就干下幾隻揣到懷裏。至於市場投放問題,他打算在國內以3塊銀元的價格銷售,也就是取150%的利潤。但是他的想法被陳天禾阻止了。陳天禾告訴他,原子筆不在國內銷售,至少開始的幾年不能。先全部賣到國外,等洋人人手一隻,?完他們最後一滴油後,再來考慮國內降價銷售的問題。第一個市場就是美國,其次是歐洲。至於定價,陳天禾大筆一揮,將這雄獅牌原子筆定價成10美元。驚的張謇差點昏過去。
張謇一開始質疑這種筆是否賣得出去。但陳天禾告訴他,美國一般的工人的日薪是3~5美元,而以這個價格,一般工人平時不會捨得用原子筆,都是作家、教師、新聞從業者用,他們的購買力遠比工人高的多,這個價對他們來說只不過是幾天的薪水。我們一開始以10美元銷售,就是走高價精品路線賣給這些人。然後等過一段時間市場接受後,再出新的平價版讓工人接受。如此上下皆吃,皆大歡喜。洋人有的是錢,我們不賺白不賺,只是筆桿上做了一些雕刻走精品路線就可以把售價提高到10倍,這麽好的事不幹就是傻瓜,我們不用和他們客氣。張謇不太相信,但心想讓這個年輕人先碰碰壁也不是壞事,賣不出去的話再降價就好了。
「再來我們談談關於品牌、商標、仿冒防止,市場調查與預測等等的問題。」陳天禾開始向張謇灌輸這些概念。
「1916年,美國人口有大約一億,他們的教師、政府官員、作家、新聞從業人員這些文書工作者,以及其他所有富有階層約佔總人口的5%,也就是大約有五百萬人。這個階層的平均薪水是工人的6倍,因此都用得起原子筆,而且都會有購買的動機,畢竟這又不是一兩天就用完了。根據幾天前的測試,一枝筆正常使用大約可以寫半年,因此平均消耗是每年兩隻共20美元。若市場以富有階層人口的五成250萬人計,又假設能賣到人手一隻,每人每年兩隻,一年總共消耗500萬隻。這樣就是5,000萬美元的年銷售額,扣除原料、工資、運輸、?貨、廣告等支出,年凈利大約是在4500萬美元左右。當然,一開始市場還沒鋪開時肯定賺不到這麽多,需要一段時間去打開市場,但是等產銷穩定下來之後,那這就是鐵打的穩定收入了。」
張謇倒抽一口氣,心想難怪天禾要說那拍賣了300萬兩的水晶只是毛毛雨了。4,500萬美元那可是近七千萬兩白銀哪,而且還是每年都有的鐵莊稼。更重要的是,這位天禾侄子投在這廠子裏的本錢,竟然只有區區不到30萬兩。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哪。
張謇並不是充滿銅臭的人。他出生在貧窮農家,年輕時頗有些仇富的想法,但要實業救國,就非得和富人打交道不可。而他一生除了辦實業外,還大力支持多個學校、慈善事業與科技研發單位的建立與維持。張謇晚年的經濟失敗,和其對慈善事業的投入缺乏管理與不知節制有不小的關係。由此可見他並非一毛不拔的吝嗇商人。然而,除了慈善事業的理想之外,他也把實業救國的志向堅持了一生,這也導致逐利的觀點深入他的骨髓,成為一種本能了。從這點上來看,張謇也是個矛盾的人。
彷佛看透了張謇心中的想法,陳天禾微笑着繼續解釋:「這還只是美國市場,還有歐洲市場和日本市場。甲午戰敗清廷不是賠款2億兩白銀嗎?這錢我只要幾年就可以從洋人身上撈回來。這還不是最多的利潤。」
「等過幾年,大家熟悉原子筆後,推出平價版,價錢降至5美元,甚至更低的3美元。看起來是比較少,但是這個價格卻有強大吸引力。這在美國只相當於2~3包煙的價格,美國工人每個月差不多也要買三包煙。而美國有多少工人?現在應該在1500~2000萬之間。他們的消耗量比較少,可能一年才用一隻。所以對他們而言年消耗是5美元,1~2天的薪水,只有高薪階層的八分之一,這樣的話,完全可以人手一隻。利潤就又是一個6,000~8,000萬。當然因為價格比較低,純利會比較少。但勝在量大。」
張謇撫須頷首。他一生辦實業,會打仗,能耍政治手段的人如袁世凱,會讓他戒懼,但不足以讓他歸心。有志氣,百折不撓的人如孫文,能讓他欣賞,但不足以讓他贊同。唯有能辦好實業,能賺錢,能利天下的人,才能獲得他的尊敬。眼前的陳天禾正是這樣的一個人。他開始思考,這個陳天禾,會不會就是他一直在尋找,值得他投資的人呢?
「嘿嘿,而且我們不是還有4色合一的筆嗎?也不用多,就賣單心筆價格的3倍好了。這樣大部分人會趨之若騖,看起來好像佔了便宜。可張叔您別忘了,一般人通常多用其中1~2色,紅色和綠色是比較好用的。而其中一色一旦用完,要嘛向我們買筆心換,要嘛就換一隻。實際上還是我們賺。」
「而且這才是開始,我還有很多好東西還沒拿出來。哼哼……」陳天禾微笑着道:「總有一天,我要把洋人的國家都變成我中華的經濟殖民地。」
話題一轉,陳天禾又陰笑道:「北洋軍算什麽?袁大頭借款只不過弄到幾百萬幾千萬。我只要作作生意,每年就可以一億一億的往兜里收錢。哼哼,北洋軍,我光用錢就可以把他們堆死!」
「張叔,為保險起見,我們這原子筆銷售的錢,您就不要全部拿回來。讓孝若在美國開幾個帳戶,就把錢存在那裏。您只要少少帶回幾百萬美元,換成幾百萬千把萬兩就可以了,這樣才不會太過引人注意。不然大筆白銀由美國流向中國,不要說國內,就是美國政府恐怕也會說話的。另外,請您電告孝若讓他在美國開一家代理公司,我們以後的銷售就通過他來進行。重點要請個美國總經理,但是副理一定要找我們信得過的人。另外再雇一批最好的美國律師,這是打官司保障我們利益用的,一定要特別注重。此外以後還可以用這家公司來洗錢。」
「如果要把錢弄回來,就換成各種機械工具帶回來。即使我們一時用不着,賣給國人也是可以的。當然這部份不需苛求,量力而為就好了。畢竟機械很貴,而幾年後還有幾個更好的買點。」
「另外,我稍後會開張單子給您,您就照上面的機械買,照上面的工廠來辦,儘快擴產。包您大賺特賺。還有,您想實業救國,方向是對,方法卻有問題。我給您推薦一個更好更快的方法。首先,您既然擅長辦廠子,就先辦幾個賺錢的廠子,做出點成效,然後多找一些地主老財來,把經營廠子的相關經驗介紹給他們,最後把辦好的廠子賣給他們,讓他們去作後續經營。您就可以馬上拿着錢開辦新的廠子。如此循環下來,相當於您用別人的錢在辦廠子。這比您用自己廠子的利潤去辦新廠,要快個十倍百倍。」
「當然,辦廠子講的是要細水長流,可您別忘了,您是要實業救國,這廠子自然是辦的越多越好。而廠子是否掛在自己名下,那就是其次的事了。再說沒人讓您把廠子白送人,賣出去的時候除了取回成本,加收些利錢是里所當然,沒有人能反對。就以加收兩年的利為計。這樣一來,您廠子辦好賣出去,立刻就可以收回本錢外加獲得兩年的利,轉身投入辦新廠。若您一年能辦一個新廠賣出去,等於馬上收回本利,若您一年辦兩個廠子就是每年賺四年的利,若是您寶刀不老,一年能辦上十個廠子,那麽您一年就可以賺上四十年的利。而且這本利轉個手就收回來了,您說快不快?何苦守在一個兩個紗廠里苦苦掙扎呢?當然,您手上總要捏着一兩個廠子打底,又或當作平時擺弄的消遣,那倒也無妨。但既然要實業救國,那麽就不該把眼光精力放在幾個廠子裏。」
張謇聽的目瞪口呆,只能連連點頭,望着陳天禾的眼光有如見到陶朱降世,子貢重生,不韋駕到,百萬親臨。此時他已經死心踏地,決意徹底投入支持陳天禾。張謇很清楚,這樣的斂財能力,這樣的金錢積聚速度,先不說筆廠會否成功,光靠這個辦廠賣廠,就可以快速聚集到前所未有的資金,成為他掃平障礙的最強大的後盾。現在已經沒有任何疑問了。北洋沒有任何機會。袁慰庭必死無疑,他必死無疑!就算他不死,我這天禾侄子用錢也可以硬砸死他。袁大頭、孫大炮、梁任公,你們可憐吶,全無半點機會。中華的未來必是在我這天禾侄子身上,那是確切無疑的事了。南通張家必須緊緊依附在他身上。唉,恨只恨自己的渾家肚皮不爭氣,沒生個女兒出來,否則老頭子拼了老命也非要招他作女婿不可。
張謇當下就做了決定,要緊緊抓住他,哪怕以後這天禾侄子想要登基稱帝,我張季直拱也要把他拱上去!
陳天禾看着張謇,似笑非笑地道:「說起來,這筆廠因為是壟斷獨佔事業,所以未來前景無限,那是只賺不賠。如果張叔願意,我也可把我的八成股份讓給張叔,兩年的利就好。」
張謇打了個哆嗦,忙道:「別開玩笑了,天禾吾侄。這筆廠的利照你說是一年近七千萬兩,兩年就是一億五千萬兩。老頭子我哪裏拿的出這筆銀子?我有兩成股已經夠了。老頭子不貪,一年千把萬兩的利已經太多了。」說著他臉色一肅,道:「老頭子我雖喜辦實業,但天下大勢也是認的清的。如今中華已到了非變不可,不變不足以圖存的地步。就算是沒看過天禾吾侄那本天書,老頭子對這點也是很清楚的。振興中華亦吾願也。原本老頭子也還在上下求索,可現在天禾吾侄給我指出了明路。天禾,老頭子要感謝你才是。」說著深深一揖。陳天禾忙把他扶了起來。只聽張謇正色道:「老頭子這回算是開眼了,現下就算破家也要助天禾完成振興我中華的宏願。」
陳天禾哭笑不得,心想這狀元公也還真是個奸滑的老狐狸,跟着自己只有越走越富,斷無破家之理。這老頭兒也還真會順竿子往上爬啊。他心中一動,道:「張叔,若你真的想幫忙,我這兒倒有件事請張叔幫幫。這短期來看可能是虧了,長期則是穩賺不賠。」
張謇神色儼然,大包大攬道:「天禾儘管說,老頭子無有不從。」
「張叔盡可靠辦廠賣廠掙錢,但我想請張叔掙錢之餘,拿出一部份的利潤來買地。」
「買地?你是說當地主收租子?」張謇眉頭一皺問道。久辦實業的他當然知道靠天吃飯土裏刨食遠遠比不上辦廠子賺錢。
「是的,就是買地。」陳天禾肯定道:「張叔請記住,這地只進不出,然後請您用二成租子放出去給那些泥腿子。」
「二成租子?」張謇嚇了一跳,道:「天禾可是要作善事?這可是要大大得罪人的。」
「差不多。但這也是為了您的賣廠大業着想。」陳天禾解釋道:「用低地租放出去,為的是要穩定民心。眼下這四邊苛捐雜稅多如牛毛,若是引起暴動就不好了。穩定的環境才有利於商業的發展。張叔不用擔心太多農民會讓你找不到工人,眼下人多地少,就算土地全分配出去了,整個中國也有幾千萬人無田可耕,這江蘇南通地界,幾十萬人也是有的。況且您多收地又低價租了出去,那麽佃農流民就會往您這兒移動,這小民也有了余錢買您的紗布產品,您的生意也就會更好。此外其他地主老財找不到佃農,這樣他們巴着土地的收入就少了。而雖然他們會有不滿,可您別忘了,您手上還有廠子可賣啊。就是要讓他們從土裏收不了多少,您的廠子才賣得快賣得好。就是要他們來買您的廠子,才會有更多人關心經營實業,因為已經成為他們自己的產業了。最後,既然您都賣廠讓利了,那些地主對於您降租子的事也就不能太過苛求了。您還可以用一些廠子把他們的地換回來。」
「張叔,孫文這人我雖然不是太看得起,但是對於他的平均地權的主張,我倒還是很佩服的。當然對於節制資本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張叔您也知道我眼下的資本有多少,那可是萬萬節制不得啊。」說著兩人都笑了起來。
「再說,張叔。我請您幫這個忙也是想作個實驗。這政策我以後當權也是要執行下去的。官資建廠,以廠換地,以地安民,流民入廠,平均地權,鼓勵資本,開發農業,發展工業。這就是我的政策。張叔,您手上的地,我以後會以股票贖回來,然後由政府放出去。我可以先給您打個底,那些股票剛開始看起來可能不值錢,但過幾年後,嘿嘿,那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張謇沉吟了半晌,撫須道:「天禾,此事阻力甚大,需緩緩行之,但我會照你的話去做的。」停了一會兒,他又道:「要不要我把孝若叫回來,讓他來幫你?」(張孝若,張謇的長子,民初四大公子,四大美男子之一,現在美留學)
「別,」陳天禾立即搖頭道:「孝若現在求學正在緊要關頭,又在美國幫我們辦事。我們的大計有很多部份要靠他的。還是讓他好好念完大學再回來。讓他幫忙打理美國的公司,對他也是個磨練。」
「這倒也是。」
「對了,張叔,剛說的那些存在美國的原子筆利錢,請您撥出一筆來,我看就先一成好了,讓孝若在美國建立一個基金會,然後您再由國內選送人才到美國留學。為我中華培植元氣,以打下百年基礎。」
「你是說像是庚款興學計畫那樣,天禾?」聽到這話,張謇肅然起敬,開始相信這陳天禾不是為了自己的野心了。沒有一個野心家會每年花上千萬的大錢送學生出國留學的。當然他會這麽想是因為見識受限的關係,不知某些野心家即使花上大錢還是會這麽乾的。而且野心越大,錢花的越多。比如他眼前這位就是如此。照陳天和的說法,這叫做等級不一樣,所處位面不同而導致的觀點差異。
「是的,張叔,就是那樣。而且越多越好,最好把每年的專款用完。反正這錢是洋人身上來的,我們不用實在對不起自己。庚款興學有清華學堂這個名堂,您身為狀元,就取個好聽的名字。張叔請記住,這留學是以您的名義,您的資金,和北洋政府是不相干的。我們不要走他們的路,自成體系。當然留學生在美國要鼓勵他們互相幫助,就算是庚款留學生,有問題我們也要幫忙,但應以我們為主。」
庚子賠款中美國獲得的部份大約2500萬美元左右,從1909年開始到1924年,總計退還1250萬美元,也就是每年只有78萬美元左右,每年約可派送學生1500人。而原子筆銷售如果能達到預期目標,那麽每年可以有600至700萬盈餘投入留學計畫,就可以達到10倍的留學生數量,對於推動陳天禾心中的計畫是大大有利的。當然留美可能會有遭美國意識形態洗腦之類的問題,但只有你美國會洗腦,我就不會嗎?對於這點,陳天禾還是有一點自信的。他當兵三年半,又幹了幾年老師,沒少給新兵學生洗過腦,那些學生對他可是奉為神明。雖然只是中學生,有些勝之不武,但以後就有大批留美學生來給自己練手了。如此倒也是項有趣的挑戰。
「張叔,過幾天我給你寫份教材。那些留學生招集起來出國之前,先讓他們每人熟讀這分教材。事先打打預防針。」
還沒等張謇開口問什麽是打預防針,陳天禾又道:「對了,張叔,我請您幫忙籌備的軍械敲定了嗎?」
張謇撫須一笑,道:「些許小事而已,憑我的面子還是沒問題的。」從懷裏拿出一張紙條遞給了陳天禾,道:「美造1903式步槍六千條,子彈三百萬發,1911式手槍一千隻,子彈10萬發,瞄準鏡100具,炸藥10噸,**1000組。都是美國貨,天禾你怎麽不買毛瑟或是漢陽造?說起來,這些東西總共也要近百萬美元了,天禾你可真是大手筆啊,一口氣就花出一半的錢去了。」見到陳天禾收起紙條,張謇才道:「你到了地頭,找到了人,把這紙條交給對方,他就會把貨給你。」
「知道了,謝謝張叔。」
「嗯,現在我們去看你的人。」
「好的,張叔。」
走出筆廠,張謇揮手叫過僕人,讓他去叫侄少爺過來。不一會兒,就有個十六歲的年輕小夥子趕了過來,拱手道:「叔叔,您找我?」
張謇撫摸了一下這位年輕侄子的頭,愛憐地道:「天禾啊,這是我的弟弟的幼子。他父母都早死,除了有個哥哥在外,就剩他和他妹妹跟在我身旁。現在我就把他交給你。阿笑,這位是舅舅新認的乾侄子,叫陳天禾。如今你就跟着他歷練歷練。來,叫大哥。」
「小弟張笑拜見大哥。」
「張小弟你好。」
兩人互相見過禮後便改以兄弟相稱。
張謇又問:「阿笑,阿柔呢?」
「阿柔現在女子學堂,叔叔。」
「好。那等她下了學再讓她過來認認大哥。」
陳天禾面色不變,腦筋卻開始迅速打轉。這老傢伙,不會是看我深具潛力,頗有投資價值,所以開始打感情牌,打算要玩聯姻了?糟糕啊,我對蘿莉可是沒有免疫力的。
張謇卻沒有多說,只招呼了一下,令僕人把周圍的閑雜人等趕開,並將事先準備的人集合起來。不片刻,在黃管家的帶領下,就有500人聚集在他的面前,分中左右三區各排成幾排。從這些人的臉色上來看,雖然已經進補了幾天,但還是顯得略有菜色。想必這些人之前餓的緊了。
「老爺,人帶到了。」
「很好,老黃。」張謇轉頭向陳天禾道:「這500人老黃事先挑過,來自全國各省。多半進過學,最差的也識字。老黃問過他們,讓他們在做工和從軍裏面選擇一個,這些是選擇從軍的人。天禾,這些人就交給你了。讓我看看你的表現。」
陳天禾應了一聲,深吸了一口氣,上前一步,將胸一挺,眼中精光四射,環顧眾人,當真是睥昵天下,霸氣四射,一股威嚴從身上滾滾流出,正是當年馬祖東引英雄連那威鎮諸島,人稱笑面閻王的鐵血副連長。
「新兵們,我叫陳天禾,以前念過軍校,並在軍隊中服役三年半,以步兵中尉副連長職銜退役,現在則是南通士官團的團長。調教你們這些外行人,使你們成為正規步兵戰士,能夠有效地執行任務,並在慘烈的戰場上存活下來,正是我的本職工作。」
「新兵們,你們大部分人都識字,並且能文善武,有些甚至曾經是秀才。既然你們願意冒陣亡的風險選擇加入軍隊,那麽想必能服從我的命令,進行艱苦的訓練,接受殘酷的懲罰?這些不是為了羞辱你們,或是折磨你們――我還沒這個時間――,而是為了讓你們能迅速地,有效地執行任務,並在慘烈的戰鬥中生存下來。現在,告訴我,你們是否能夠像個男人一樣,接受我的命令,不問任何理由,忍受艱苦的訓練與殘酷的懲罰?」
「能。」
「我能。」
「我可以。」
此起彼落的聲音零散地發了出來。雖不整齊,但此時陳天禾並不介意。
「很好。你們現在是新兵,若是在北洋,你們的口糧餉銀都會被剋扣,你們的尊嚴會被踐踏,你們是小兵,卻也是長官的奴僕。你們當兵只為吃糧,為了開拔費而行軍作戰,為了官長的權利鬥爭而犧牲。你們是傭兵,只是為了一口飯而打仗,你們活的毫無尊嚴,死的毫無價值。」
「但在這裏不會如此。在我這裏,薪餉準時發放,絕不折扣。口糧將是你從未想過的標準,原因以後我會告訴你們。在這裏,你們是戰士。你們會戰鬥,勝利或死亡,但不會失敗。你們不是為我而戰。記住,你們並非為我而戰。」
包含圍觀的張謇在內,眾人騷動起來。這種說法他們還是第一次聽到。在他們印象中,凡官長者,無不要求小兵的忠心效死,如今陳天禾卻反其道而行之,如何不叫他們驚訝?
陳天禾知道現在是關鍵。眼前的這批人雖說選擇當兵,但是和黃埔頭幾期學生那樣衣食不缺,只是為了信念而從軍不同。眼前這些人依然是為了一口飯而從軍。也許多了點野心與夢想,但在根本上而言,這些人還是傭兵,是亂民,或者流賊。現在正是唯一讓他們由傭兵轉變成現代正規軍隊的機會。
「大家都看到了,感受到了,甚至承受到了這世界。這是個黑暗的世界。北洋軍閥肆虐鄉里,各地督軍混戰不已,官府貪污**,克捐雜稅層出不窮,盜匪遍地,洋人橫行,官長坐擁金山銀山與萬頃良田,肆意欺壓小民。你們遭到欺凌,你們顛沛流離,你們的父母妻兒,兄弟姊妹攜手填於溝壑。可嘆我煌煌中華上國,竟然淪落至此。」
「這是個黑暗的時代。遍地腥?,狼犬橫行。國破家亡,亡族滅種之禍就在眼前。今天我來到這,帶領你們,就是為了要打出一個朗朗乾坤出來。」說著陳天禾從黃管家手中接過綢布套着的棋子,一把把套子扯了下來。
「戰士們,你們並非為我而戰,你們將為他而戰。」說著陳天禾手一抖,一面大旗開始迎着風烈烈飄揚。這面旗以大紅為底,其面上繪着兩個白色閃電符號。邊上由上而下綉了一排字。陳天禾銳利的眼光掃視着眼前的五百戰士。
「這是血色閃電旗,今後它將帶領着我們前進。戰士們,把上面的誓言念出來。」
「引領國家民族從幽暗走向光明,正是吾人的心愿。」
「大聲點。」
「引領國家民族從幽暗走向光明,正是吾人的心愿。」
「再大聲點。」
「引領國家民族從幽暗走向光明,正是吾人的心愿。」新兵們嘶聲竭地把這句話吼了出來。
「是的,戰士們。這就是本團的誓言。諸位戰士並非為我而戰,汝等乃為我煌煌中華之復興與崛起而奮戰。不管結局是勝利或是死亡,吾人唯有前進,前進,再前進。」
「我乘天命而來,手持權柄行於大地。我來了。我看到了。而我必將征服一切。摧毀黑惡舊勢力,建立全新的中華,這就是我來到這裏的使命。」
說著陳天禾將左手放在心口,閉上眼睛緩緩念道:「引領國家民族從幽暗走向光明,正是吾人的心愿。」
那一刻,在場眾人淚流滿面。
附錄--國史錄:
民國五年三月十五日,鐵血士官團展旗成立,陳天禾元首立聖誓,出任首任團長。牛bb小說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