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出茅廬（五）
“你又搶了什麼寶貝了？”不等夏南轅開口，無極仙翁就急得跺足瞪眼了。
“師父，這……不是搶的。”夏南轅說話的底氣不足，老爺子更頭大了。
“怎麼騙的？”
“這……也不是騙的。”
“不搶不騙，那就是偷的！好啊！你又學會偷了？你可真聰明啊！什麼都學得會啊！可怎麼就不知道學學好呢！又偷了什麼寶了？”老爺子真是急了。
“不是，不是，也不是偷的！”夏南轅急忙分辯。
“不搶不騙又不偷，那是怎麼來的！”
“撿……撿來的。”
“撿來的？”無極仙翁瞪大了眼睛，“有這麼傻的人？把寶貝丟在地上給你白撿？”無極仙翁根本不信，別說他不信，說給誰聽誰也不信。
“啊，是啊！我……我也不想撿哪！可……可我要是不撿，他……他可就沒命了。”夏南轅的話說得吞吞吐吐的。
“啊？”老頭兒大驚，“你……你還撿了個活物兒回來啦？你……你這撿的究竟是什麼活寶啊？”
夏南轅沒說話，他慢慢地將那塊矇著籃子的布拿掉。
一個皮膚雪白，眼睛烏黑，漂亮可愛的小嬰兒，小嘴兒一動一動地，望着無極仙翁。
無極仙翁看得呆了，好半天才說出一句：“好徒兒！你可真能幹，兒子都整出來了！”
夏南轅嚇了一跳，忙道：“師父，這孩子是我撿的，真的是撿的，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無極仙翁抬頭看看他，問道：“這孩子缺只胳膊？”
“不缺呀！”夏南轅聽着奇怪。
“那就缺條腿？”
“不缺呀！”夏南轅更奇怪了。
老頭兒把臉一板，“不缺胳膊不缺腿，誰會把這麼好的一個娃娃丟在路邊給你白撿？撿的？你再去撿一個來給我看看！”
“師父！”夏南轅撲通一下跪下了，“我真的是撿的！我也不想撿呀，可沒人來撿他，我守在那兒，守了快一個時辰，這孩子哇哇亂哭，我再不撿，他哭也哭死了！”
無極仙翁疑惑地望着他，“哪兒撿的？”
“西山，京城邊上的西山。”
“你去那兒做什麼？”
“去玩兒的，都說西山的秋景是一絕，我想見識見識，可誰知……”
“玩！就知道玩！讓你下山，是去玩的嗎？”
“師父，我錯了，我今後，什麼也不撿了！”
“哼！”無極仙翁哼了一聲，走過去細細看那孩子。那孩子神色安詳，大氣得很，一雙烏亮的眼睛靜靜地望着無極仙翁，小手小腳不停地動着，忽而咧嘴一笑，無極仙翁見了，不由得也跟着他一笑。
夏南轅見師父笑了，忙道：“師父，這孩子挺可愛的，是？”
“嗯，挺可愛，挺好玩兒，你準備怎麼辦啊？”
“啊，師父，那您就留着玩兒，我就是特地送回來孝敬您的。”夏南轅說了，起身就要走。
“你站住！”無極仙翁叫住他，“你哪兒去？”
“我……我是送孩子回來的，師父，我還有半年呢，我……”
“你哪兒也別去了！”無極仙翁打斷他，道：“君子有德，路不拾遺。罰你……”
“師父啊！”夏南轅一聽師父又要罰他，急得趕快攔住了無極仙翁的話頭，不讓他說下去，“我這可是救人一命呀！您可不能不講理！”
“好，那我就和你講講這道理，你聽好：這孩子是你撿的，你既然撿了他，就要對他負責任，你把他丟給我，你走了，這算怎麼回事呀？給我玩兒？我說過要你撿個孩子來給我玩兒了嗎？”
“師父，我怎麼負責呀？”
“養着他！”無極仙翁不加思索地道。
“啊？我養他？”夏南轅想也不曾想過。
“你撿的，你不養誰養！”
“可我……我不會養呀！”
“不會就學呀，學了不就會了！”無極仙翁在心裏暗笑。
“師父，您就別為難我了，您叫我學什麼都行，可學這養孩子，我……”
“怎麼？你不願意養？我就願意養嗎？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你不養，趁早給我拿走。”
拿走？往哪兒拿？夏南轅看出來了，師父這是在故意和他較勁兒呢。師父喜歡小孩子，所有的人都知道。所以夏南轅一撿了這孩子，理所當然地想到要拿給師父去養着。如今師父不肯養，明擺着，這是要藉著這個孩子不讓他再下山去。山下那麼多誘惑，不下山怎麼行！夏南轅想了想，一把提起籃子，說道：“養就養！”
無極仙翁大為意外，你養？好！我倒要看看，你怎麼養！
養孩子夏南轅是不會的，但是他知道，他不會，有人會。他到山下的村子裏，給孩子找了奶娘，雇了丫頭，誰想搭把手都歡迎，誰來幫忙都可以，但就是不讓師父動一個手指頭。他還給孩子起了個詩意的名字：葉時楓，因為他是在漫山秋意，一地楓葉中撿到這孩子的。
小孩子一天天地長大了，好玩兒了，逗小孩兒的時候，夏南轅可是要有意地逗給師父看見的。“寶貝兒，師父來了，你笑什麼呢？吃飽了嗎？讓我摸摸小肚子，哇，這麼鼓，溜圓哪！”
“娃子，看這是什麼？撥浪鼓，要不要？來抓，來抓呀！”
“讓我聞一聞，嗬，好香啊！一身的奶氣，長大了可就聞不着嘍！”
“兒子！爹來了，叫聲爹！爹帶你上山抓蚱蜢，可好玩了，去不去？”
夏南轅的眼角瞥着無極仙翁，無極仙翁的耳朵豎得尖尖的，看在眼裏，急在心裏，瞅着那白白胖胖的小臉蛋兒，聽着那咯咯咯的歡笑聲，看着夏南轅一會兒當師父，一會兒又自稱是爹地和孩子胡鬧，無極仙翁有點兒忍不住了，有點兒嫉妒了，有點兒手癢了。終於有一天，他把孩子一把搶過來抱在懷裏，說什麼也不還了。
夏南轅憋在心裏憋了好久的話，終於吐了出來：“師父，咱倆到底誰養他？”
無極仙翁衝著他直擺手，“你走走，看你那笨樣兒，把孩子都養成小貓兒了，你也配當爹！”
夏南轅笑道：“做爹的滋味兒，我嘗過了，沒什麼好稀罕的，我還是做他師父，免得您一糊塗，又收了他做徒弟，乖乖，這小傢伙兒要和我平輩兒了，我可不幹！”
夏南轅知道，師父有了這孩子，他就有的是事情要做了。他下了山，這次下山，他對自己說：從今以後，管它什麼什麼什麼，我都不要了！牛bb小說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