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出茅廬（三）
少年冷冷一笑，道：“先生是生意人，卻未必能做得到買賣不成仁義在。我醜話說在前面，不是有燃眉之急，我今天不會出此下策，等我的事一了，加藤先生，你果然會好說好說么？”加藤聽了一愣，還要再說什麼，那少年卻是一揮手，道：“趁我還沒後悔，你快走。”
加藤命人抱了琴，留下百金，又拿過一張紙寫了幾個字，交與少年，說道：“什麼時候找我，我都歡迎。”說罷便匆匆去了。
剩下的人都看着那少年。
少年看了一眼紙上的字，冷笑一聲，隨即將紙撕了，扔到地上，然後走上前去，將桌上的琴包好，便往自己身上背。
“你做什麼？還我的琴！”那賣琴的人叫着沖了上來。
少年隨手一掌將他打倒在地，從容不迫地將琴背好，然後毫不客氣地道：“這張琴，千金難買！你這個人，一錢不值！百兩黃金你拿去，這琴，是我的了！”
“你這個騙子！你這個騙子！”那賣琴的人叫着卻不敢再衝上來。少年一瞪眼，那人嚇得閉了口，立在原地。
少年轉頭對眾人道：“這琴我拿去了，誰有異議？”
眾人皆不出聲。
少年冷笑一聲，道：“諒你們也不敢！”手在桌上一拍，轉身便走。
那桌面漸漸裂開，碎木掉了下去，中間一個大洞。眾人見了，無不駭然。
那少年心喜馬快，數日之後，來到一座山前。上了山，見了青磚綠瓦的房舍，便跳下馬，一路笑着叫着跑了過去。
“師父！師父！我得了寶貝啦！師父您在哪兒呀？師父！”
一個鬚髮花白的老者從屋裏走了出來。這老者神仙一般的氣度，見了那少年便意料之中似地搖着頭。
“師父！”少年一下子撲到老者身上，高興地用力抱了一下，撒開手得意地道：“猜一猜，我得了什麼寶貝？”
老者無奈地搖着頭道：“哎呀！你又得了寶貝啦？你怎麼總得着寶貝啊？你就不能讓我省省心哪？怎麼就不學學你師兄……”
“師父！”少年不服氣地攔住老者的話，“師兄十八歲出道，我也十八歲出的道！”
“他十八歲出道不錯，可人家一劍剿了四平山的山賊，俠名四起！你呢？你也十八歲出道，一出去就給我搶了把劍回來！不錯，劍是好劍，絕世的龍泉劍，可它再好也是搶回來的！這怎麼說也讓我不覺得臉上有光啊！”
“師父，我又沒亂搶，我搶的是有道理的。再說，您不是也罰過我了嗎？整整一年我都沒下山了！”
“好好好，就算你有理，搶就搶了。可這回呢？剛下山三個月，你看看你，看看你，又搶了什麼回來了？”
“師父，這回不是搶的。”少年興緻勃勃地取琴在手。
“不是搶的，怎麼來的？”
“這回是騙回來的！”少年得意地道。
“啊？你……你又學會騙術了？我什麼時候教過你啊？你個小東西，你去騙誰了？騙的什麼？在哪兒騙的？”老者有些着急了。
“師父，您聽我慢慢說嘛！”
少年將得琴的經過細細說與那老者。言罷，老者無語了。少年將琴遞到老者面前，“師父，您給看看，真的假的？”
“臭小子！”老者打一下那少年的頭，接琴來看。反覆看罷，半晌無語。
“師父？假的？”
老者搖搖頭，開口道：“傳說焦尾琴乃是漢朝時的蔡邕從火中搶出一木所制而成，因琴尾殘有被火燒焦的痕迹，故名焦尾琴。琴聲清妙，音韻奇佳。三百年後，焦尾琴被齊明帝所得，愛若珍寶。但後來，便不知下落了。近千年來，此琴失傳已久，從不曾聽說在世間露過面。這張琴，從它的形狀、結構、木質、漆灰與斷紋來看，都不敢說不是焦尾琴。”
“這麼說是真的？”
老者輕輕拍了拍琴身，側耳聽那木質的迴音，又撥弄了幾下琴弦，連聲道：“好琴！好琴！”之後又用手指摸索着琴身，仔細地在琴身表面上察看起來。好一會兒，老者指着琴身對那少年道：“你看這斷紋，琴不過百年不會出斷紋。然而百年之上，斷紋也不盡相同。你看看這斷紋，像什麼？”
“好像……梅花？”
“不錯！梅花斷！最古的斷紋！要千年才能有的斷紋！”老者的眼中閃出異彩，“從來沒見過！從來沒見過！”
“師父，是寶貝？”
“我還得再好好看看，若無差錯，便是絕世之寶！”
“我能幹？”
“臭小子，我還得罰你！”
“這麼好的寶貝，還要罰我？”
“騙來的終歸是騙來的！我不罰你，日後還不知再玩出什麼花樣來！罰你一年，不許下山！”老者口氣堅決。
“師父！您講不講理呀！”少年有些急了。
“一年之內，若琴藝沒有精進，就再罰一年！你既然費了心思騙來了，就得對得起它，聽到了？”
“哦。”少年氣得直跺腳，但卻無可奈何，敷衍着應了一聲。
“聽到了？”老者提高聲音再問。
“聽到了！”少年賭氣地大聲應着。
老者展顏笑了。
這少年名叫夏南轅。
此山名叫鳳竹山，山上漫山遍野長滿了鳳尾竹。那神仙般氣度的老者是夏南轅的師父，無極仙翁夏無極。這無字，乃是說他的學識博大精深，無所不至。這極字，乃是說他的武功出神入化，深極難測。無極仙翁退隱江湖十餘年了，然而江湖中至今談起他來，仍是人盡皆知。武林泰斗，世外仙翁，說起鳳竹山，是無人不曉的。
三十年前，夏無極還是一個血氣方剛的俠士，因看不慣奸臣當道，曾在法場之上救下了一個五歲大的孩子。為保忠良之後，他收這孩子為徒，傳功授藝。這孩子名叫秋北轍，稟性良善，好學不綴，然而卻是個好武不好文的性子，武功上一點不含糊，然而詩詞文章卻是學不來。夏無極見他直率勇猛，卻不是個念書的料子，便也不強迫他。
十年之後，夏無極偶然間又在強盜手中救下一個嬰兒。他空有滿腹才學，秋北轍卻半點也學不去，夏無極便將承傳自己文才的希望寄托在這嬰兒身上。他依着自己的姓氏給孩子取名夏南轅，“南轅”二字是有意要反“北轍”二字之意。他希望這兩個孩子能夠一文一武地繼承自己的所學。牛bb小說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