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異樣
華灼很快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她喜歡清靜,院子裏伺候的下人比其它地方少了許多,不過各個都是華相爺和華贏精挑細選過的,看了眼屋外下人的身影,華灼張口輕喚了一聲:“外頭的那個,進來。”
只見那奴才身子一顫,低着頭走了進來,小心翼翼地問道:“大……大小姐,您可有什麼吩咐?”
華灼看向他,她記得這個人,是之前在她屋外抱怨的奴才。
“是你啊。”
小奴才一驚,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一個勁兒地磕頭:“大小姐恕罪,之前奴才是吃多了酒胡言亂語,說了讓大小姐不開心的話,還請大小姐不要跟奴才一般見識。”
“……”
華灼眨了眨眼,道:“你很怕我?”
“大,大小姐是千金貴體,奴才會怕也是理所當然的。”
“起來吧,你叫什麼名字?”
“奴才叫華旺,是被管家買回來的,在府中也有兩個年頭了。”華旺老實回答道。
“如此你應該是南越人,對南越的事想必也比較熟悉,我剛剛醒來,有許多不知曉的地方想問問你。”
“大小姐儘管問,奴才知無不答。”
華灼滿意地點了點頭,冷聲問道:“如今坐在龍椅上的可是容岳?”
華旺聽見這話身子猛地一顫,急忙說道:“回大小姐,太上皇在五年前突然身染重病,如今的皇上是太上皇的五皇子。”
容岳退位了?
這倒是讓華灼始料未及,那人那麼想做皇帝,好不容易拿下了那個位置,結果才坐了五年便染上重病,當真是報應不爽,不過這位五皇子……她似乎有些印象,好像是叫容啟,性子與他父親大不相同,是個耳根子軟的孩子。
“容……太上皇染了什麼病?太醫院無人可醫?”
“這個奴才也不知道,只聽說十年前先帝駕崩宮裏頭起了內亂,太上皇雖掃平了亂黨,但夜裏總會夢魘,聽旁人說是因為太上皇思念先帝,這才久思成疾,五年前攝政王回來太上皇正好病發,於是便退位給了當今陛下,命攝政王協理朝政。”華旺回答得老實,但華灼卻覺得有些奇怪。
過了許久,華灼才輕聲開口:“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以後就由你在我身邊伺候。”
“是,奴才先告退了。”
待華旺走後,華灼獨自走到木桌前坐下,她靜靜地看着銅鏡中的自己,這張臉對她而言十分陌生,但論容貌這副皮囊算得上頂尖的,起碼她前世二十多年都沒見到勝過這副皮囊的女子。
至於她原本的模樣倒是有些記不清了,從十四歲參軍,到臨死前二十九歲,這期間她很少觀察自己的臉,畢竟在沙場上,她是一名將士,而不是一位女子。
想起容岳,她二人並無情分,二十多年他們也只見過寥寥數面,被這麼一個人悔婚她並不怨恨,可是卓家……那是她用血肉換來的將軍府,她可以容任何人背叛陷害,唯獨卓家,沒這個資格!
華灼看着銅鏡中的人,眼底的神情漸漸變得陰翳起來。
我尊敬的父親,兄長,我花了十五年的時間成就了卓家的榮華富貴,如今,也該討回來了。
……
入夜,院子裏安靜得瘮人,月光透過窗戶撒在木桌上,華灼躺在床榻上眉頭緊皺,汗水打濕了衣裙,輾轉難眠的樣子似乎很痛苦。
“唔——”
華灼突然猛地睜開眼坐了起來,沒有人發現她原本漆黑的瞳孔此刻竟染上了一圈血色,在這樣的夜裏猶如厲鬼一半駭人。
華灼雙手抱住自己的頭,脖頸處暴起了青筋。
“殺戮!鮮血!”
此時的她正被一股莫名的憤怒圍繞,體內氣血逆轉,難忍的灼燒感狠狠地刺激着她的心臟,自己的身體好像不受控制一般想要衝進人群中將他們撕碎,似乎只有死亡和鮮血才能洗凈她身上的殺意。
華灼看向屋外,血色的雙眸危險的眯起,透露出詭異的紅光。
砰——
華灼用力踹開了門,大門在頃刻間碎成兩半,她現在只能勉強保留一絲意識,必須要趕快離開這裏,否則華府便要被鮮血洗刷了。
華灼一個勁兒地在大街上橫衝直撞,以她如今的混亂根本分不清自己在哪兒,只知道必須要去一個沒有人的地方。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後半夜,華灼僅剩的意識也快消失殆盡了,四周傳來嗡嗡的蟲鳴聲,她好像走進了一片樹林中,她的眼中只能看見一絲微弱的月光,然而很快,連那最後的光亮也消失了。
華灼突然停下了腳步,抬起頭,雙眸已經徹底被紅色所覆蓋,彷彿隨時會滴下鮮血。
她轉身看向林子之外的光亮,那是南越皇城,只要去到那裏,她就能盡情地廝殺。
華灼的身體跌跌撞撞地挪動着,這時,不遠處驚起了一陣鳥鳴,一個黑影正緩緩走來,華灼的雙眸危險地眯起,目光死死鎖定了獵物。
颯——
突然,華灼的身體迅速朝着黑影撲了上去,那黑影愣了一瞬,但是身體卻及時躲開了對方的攻擊。
“是你?”黑影有些訝異。
華灼沒有回答他,只是用那雙血紅的眸子死死地盯着他,隨即又撲了上去,只見她雙手成爪,如猛獸一般的行動比往日更加迅捷狠辣。
黑影看見華灼那雙眼睛時皺起了眉,在躲避的同時右手撐住她的肩膀翻身躍了過去,就在華灼轉身的剎那,黑影突然靠近,華灼本能地想要後腿,然而一把鋒利的短劍打斷了她的動作。
低頭看着插進自己身體的劍,華灼瞳孔中的血色緩緩褪去。
還沒等她恢復意識,她的身體就被黑影給扛了起來,她反抗不了,只能任由對方將她帶去不知名的地方。
沒過多久,黑影停下了,華灼睜開眼,看見了一旁的幽泉。
咚——
黑影將華灼重重地扔進了泉水中,冰涼的觸感刺激着她的身體,與那股心底的灼熱形成鮮明對比,她彷彿置身於冰與火之中,這種感覺並不好受。
“老實獃著,如果你不想再度發狂的話,泡在這泉水中能洗清你的殺戮。”
“……”華灼聞言果然停止了反抗,老老實實泡在水裏,許久之後,她的意識已經恢復了大半,起碼可以抑制住心底的狂躁。
華灼看向不遠處的黑影,那人一身黑衣,雖只能看見側臉,但從輪廓也能看出是個模樣俊朗的人,不過他看上去似乎有些眼熟?
“我是不是見過你?”華灼問道。
男人聞言這才轉過了臉,華灼看清了他的容貌,眉頭微挑:“攝政王?你怎麼會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