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你踩我手了
再次來到這幢陰森的洋樓面前，微弱月光映射下，黑漆漆輪廓像是一隻張牙舞爪的怪物，而一個個黑洞洞的窗戶像是一顆顆凝視着我的眼珠子。
我深吸一口氣，推開那扇銹跡斑斑的大鐵門，來到洋樓入口，門並沒有鎖，我微微用力，便吱呀一聲緩緩打開。
這一瞬，一股無法形容的陰寒之氣撲面而來，就像是掉進一個冰窟窿，讓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裏邊黑漆漆一片，能夠聽到一些明顯的響動，我能確定這肯定不是老鼠之類的東西發出的，具體是什麼，我心裏邊兒清楚，但我卻不願意朝那方面去想。
今晚註定要和那些東西打交道，做好心理準備后，我深吸一口氣，緩緩超裏邊邁了一步進去。
頓時一股刺鼻的餿味兒撲鼻而來，四周黑漆漆一片，什麼也看不清楚，出發前老頭叮囑過我，在裏邊不能使用手電，所以我只好嘗試着順着門口的牆上摸去，試試能不能找到點燈的開關。
牆面潮濕，摸上去黏糊糊的，感覺有些像是人類的皮膚，我的手順着牆一寸一寸的朝旁邊移，終於摸到一個像是開關一樣的東西。
可正當我準備將開關打開時，突然，只感覺手背一陣冰涼，似乎被一隻冰冷的手掌撫了上來！
因為來之前我已經做好了十足的心理準備，即使額頭上的冷汗已經順着我的臉頰流淌得像瀑布，但我還是忍着沒有叫出聲來。
“你是幹嘛的？”一個女人的聲音突兀在我耳旁響起。
我咬着牙，緩緩閉上眼睛，盡量讓自己的語氣保持平靜，“我是送白米飯的，請問尊主在嗎？”
沉默片刻后，那個聲音才緩緩響起：“噢，白米飯好，尊主最喜歡吃餿了的白米飯。”
接着我就聽到一陣腳步聲，像是有什麼東西朝我身邊離開。
我這才慢慢將眼睛睜開，咬牙使勁將開關一摁……
刺啦——
一個電流的聲音，頭頂上立刻亮起一盞特別昏暗的舊時吊燈，整個房間頓時呈詭異的昏黃色，有幾盞燈已壞掉，忽明忽暗，顯得詭異至極。
接着着微弱的光亮，我終於看清四周，陳設和傢具都很古舊，矇著厚厚一層灰，不過卻依舊能看出當年的奢華。
大廳里並沒有看見什麼異常的東西，靠近右邊有一個轉體式樓梯，我就慢慢走了過去，踩在樓梯上的時候腳下發出木頭摩擦的吱吱聲。
二樓的走廊空曠狹長，亮着一盞暗淡的老式掛燈，左右兩邊各有三間房。
我輕輕吐出一口氣，定了定心神，敲了敲左邊那扇門，半晌后，聽到裏邊有高跟鞋走動的聲音。
我立刻將眼睛閉上。
吱呀——
聽見門被打開，一個尖細的女人聲音：“你是幹嘛的？”
“我是送白米飯的，請問尊主在不在。”我努力讓自己的語氣保持平靜。
那個聲音頓了頓，然後道：“白米飯啊，白米飯好，尊主最喜歡吃白米飯了。”
然後聽見門被關上，我這才睜開眼睛，看見那扇門的門縫處佈滿了灰塵，絲毫不像是剛打開過的樣子。
接着我又繼續朝另一扇門走去，此時我的心情根本沒法形容，肯定沒我表現得那麼鎮定，但也不至於一驚一乍，怎麼說呢？可能是因為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或者是已經被嚇到麻木了。
第二扇門沒有動靜，我又繼續朝前邊走去，剛走了兩步，突然感覺腳下邊兒踩着個東西，軟乎乎的。
低頭一看，頓時嚇得倒吸一口涼氣，竟然是一隻血淋淋的斷手！
“你踩我手了！”身後突然響起一個狠厲的女人聲音。
我嚇了一哆嗦，連忙將眼睛閉起，“對……對不起……我是來送白米飯的！”
然後沒感覺有動靜，便連忙繼續朝前走去。
接着又碰見好幾次這樣的事，整個二樓的走廊上不是內臟就是殘肢斷臂，我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但新裏邊卻沒剛開始那麼緊張，因為我發現不管遇到什麼，只要我說是送白米飯的就會沒事。
二樓並沒有找到尊主的下落，我繼續朝三樓走去，走到樓梯口的時候，聽見上邊傳來咚咚兩聲，像是有什麼東西滾了下來。
我閉上眼睛的一瞬，晃到了像是一個圓球狀的東西順着樓梯往下滾落。
然後那個東西滾到了我的腳邊，接着腳下響起一個孩童的聲音，“你是幹嘛的，怎麼以前沒見過你啊。”
我不用猜也知道這是個什麼東西發出的聲音，強忍着內心的恐懼，鎮定的回答我是來送白米飯的。
“嘻嘻，太好了，有白米飯吃啰……”
那個聲音笑得特別開心，然後我就感覺腳下那個東西像后滾去，接着聽見咚咚咚的聲音在走廊上響起，像是個皮球在地上彈跳。
我以為那個東西已經走了，可沒想到幾秒鐘后又彈了回來，而且這次似乎還是好幾個。
“你是找翠姨嗎？”這次是另外一個孩童的聲音。
我想到老頭說那尊主八成就是翠翠，就點點頭說對，我就是來給她松白米飯的。
“跟我們來吧，帶你去找翠姨……”
然後我就聽見七八個咚咚彈跳的聲音朝我身邊掠了過去，其中一個經過我旁邊，還在我耳邊嘿嘿笑了一聲，我甚至能感覺到它笑的時候在我耳根子噴了一口涼氣兒。
我閉着眼睛，跟着那陣咚咚聲摸着扶梯上樓，感覺扶梯上黏糊糊的，像是沾滿了什麼東西。
上了三樓，一直跟着那陣聲音朝前邊走，大概走了十來米的而距離，才聽到一個孩童的聲音，像是有些害怕，“翠姨就在裏邊兒了，你自己進去吧……”
然後那陣咚咚聲便迅速離開，我等了好一會兒，確定沒什麼動靜，這才緩緩將眼睛睜開。
還是一條和二樓一樣的走廊，此時我站在走廊的最末端，面前是一扇棕色的雕花木門，門上貼着一張黃紙，上邊用紅筆寫了幾個字，雖然有些潦草，但我還是認出，是“尊主無量仙安”幾個字。
我想起鄭東的表叔給我說過，他當時聽見鄭東在房間裏就說過這幾個字。
應該就是這裏了！
我定了定心神，因為做好了最壞的打算，雖然難免緊張，但至少沒那麼感到害怕。
只是剛伸出手，還沒敲上去，突然呼一聲刮過一陣陰風，那門嘩啦一下就自動打開。
那一瞬，一股更加濃烈的餿味兒和血腥味撲鼻而來，差點把我嗆得咳出聲兒來。
因為太過突然，所以我沒有及時閉眼，接着走廊上透進去的微弱光線，我看見房間正中央有一口大缸，大缸最上邊還有個圓球狀的東西，但因為光線太暗，所以一晃眼並不看不出那是個什麼東西。
但我肯定不能仔細去看，而是迅速將眼睛閉上。
“你是幹嘛的！”女人的聲音夾雜着狠厲和極強的幽怨，我即使閉着眼睛，也能想像說出這話的那個東西是得有多大的怨念，才能發出這種聲音。
我強忍着讓自己保持鎮定，“我是送白米飯的，請問尊主在嗎。”
“白米飯？”
那個聲音反問了一句，然後我就聽見像是有什麼東西朝我飄了過來，然後貼着我的臉看了半晌，我能清晰的感受到那個東西噴在我臉上的涼氣兒。
此時我根本不敢去腦補會是個什麼樣的畫面，只能將眼睛緊緊閉着，身上的毫毛卻根根豎了起來。
那個東西足足盯了我接近一分鐘，不過我感覺這一分鐘比平時的一年還要難熬。
好在我快要撐不住的時候，感覺到它終於飄了回去，並用一種很滿意的語氣道，“不錯不錯，這碗白米飯不錯，你叫什麼名字？”
我想起老頭叮囑過，如果遇見翠翠，對它所說問的話如實回答，就連忙道，“我叫張展豪。”
“嗯，好名字。”
說這話的時候，我聽見對方像是舔了一下嘴唇，然後繼續問，“報上你的生辰八字。”
“一九九……唔……”
我話剛出口，突然感覺有一隻手從後邊把我嘴捂住，然後用力把我往後拽。
這股力量特別大，我被它在走廊上拖行，完全沒有任何反應的力氣。
而此時，四周突然“熱鬧”了起來，嘈雜的腳步聲，孩童的嬉鬧聲，女人尖銳刺耳的哭泣聲，還有慘叫聲連成一片。
我感覺我被拖進了一間屋子，聽見門重重關上的一剎那，我終於忍不住睜開了眼睛！
竟然是那老頭！
“別出聲兒！”
他臉色顯得特別嚴肅，然後讓我站在原地別動，緊接着就在我身上摸索了起來。
最後將那枚用黃紙包裹着黃鱔頭顱的“護身符”給掏了出來，拿在手裏端詳片刻后，順手就朝窗外扔了出去。
“你咋把護身符給扔了！”
我一下就緊張了起來，剛開始的鎮定，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身上帶着這枚“護身符”。
“什麼護身符，你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
卻沒想到老頭瞪了我一眼，“這黃鱔血是最招髒東西的玩意兒，就是因為你帶着這個東西，所以把外邊那些髒東西全給引出來了！”
我聽完后整個人都懵了，看着他道：“這不是你讓我……”
“那玩意兒不是我，我被人冒充了！”老頭兩個眼珠子瞪得滾圓，看上去特別生氣。
而我聽到這話后，整個人頓時僵在原地，如果他被冒充了，那在旅館裏和我說話的那人又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