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交易
話說回來,盛氣凌人也好,吆五喝六的也罷。這男人在外頭,也都喜歡裝面子。真要是回到家裏,對自己的媳婦兒孩子好的,也一樣。
不過,玲子在後來的接觸中,偶爾會聽到婆婆提起有關於這個姐姐婚姻的一些不幸。但她從來沒有想到,居然,會走到離婚這一步。
玲子只覺得,任何一個婚姻的失敗,對於一個女人來說,都是一種莫大的痛楚,尤其,在離婚這件事情上,從原因上來說,女人又偏偏是絕對的弱勢群體。
面對着身邊老曹的義憤填膺,玲子忽然覺得有那麼點兒“崇拜”。
這個崇拜,一部分因為蔫頭巴腦的老曹本身就不擅長言語,但今天,激動起來,還真別說,有那麼點兒爺們兒樣。其次,玲子從他的言語中能夠聽得出來,老曹對這個婚姻觀看來也很“正直”,至少沒有偏激的表現。
老曹放下了筷子,直接去了沙發旁點了根兒煙之後,又坐了回來。
“我聽明白了。就是說,咱家出錢在澳洲給你買的房子,現在要離婚,讓人直接轟出來了?”
“嘿,你別把你姐姐說那麼難聽!什麼叫轟出來了?你這麼說,你有想過你姐的感受嗎?”曹爸爸顯然有些生氣,衝著老曹一頓吼。
“我說得不對嗎?這都什麼節骨眼兒了,還用詞不用詞的。我用個好詞,能掩蓋住事情的真相?”老曹吸了口煙,反駁着。
姐姐擦了擦眼睛:“爸,曹楷說的沒錯。都是一家人,也沒什麼藏着掖着的。我就是被人轟出來了。但婚姻的過錯方是他,所以,我不甘心。現在,他一直以各種借口拖着不打官司。我咽不下這口氣。”
玲子聽着:“不是,姐,你還沒回答我,是姐夫他...”
姐姐抬起頭看了玲子一眼:“是,不僅有人,連孩子都有了。”
“啊?”這件事兒,簡直讓玲子覺得無言以對:“那你還等什麼啊姐!起訴他啊!”
老曹的姐姐頓了頓:“玲子,不是我不起訴,是,是這裏頭太麻煩。回國辦手續,他總是拖着。況且,咱家出的錢買的房子,我幹嘛都給他?自己灰溜溜的回來?倒時候便宜他,讓他和別人住我的房子,養着別人的孩子?我問過律師,這個流程,需要的時間很長,而且,法律上也主張私下商量協議。”說到這裏,姐姐抬頭看了看房頂:“我也不想這樣。”
“那,壯壯呢?他那麼大了,應該有自己的想法。和他聊過嗎?他自己有什麼想法?想跟誰?”玲子追着問。
“壯壯本來和我親的。不過,一聽說跟他爸爸的話,能繼續留在澳洲,就又動搖了。”姐姐難過地說著。
玲子沒再做聲。
“誰能想到,還能有這麼一天!哎...現在,真是說什麼都晚了。也許,不去那個澳洲,你倆也走不到今天。”玲子的婆婆在一旁感慨着。
“媽,我也想明白了。可能,這就是我的命吧。現在想想,當初沒出國的時候,發現李X出軌,離了,也就沒這麼多事兒了。只不過,當時壯壯小,我覺得他能改,就算不能改,出了國總也消停了吧。誰想到,前腳兒去,後腳兒接去了。”
玲子突然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才好。畢竟,這種事情,平時只在電視和小說上見到過,太狗血了。
這頓飯,高興而來,敗興兒歸。連這個重要的“新聞”都沒有機會說出口,便被眾人的眼淚所淹沒了。
回去的路上,老曹一直抽着煙,一隻接着一隻。
抽到後來,玲子已經嗆得不行,儘管開着車窗,但依舊迎風都吹到了玲子的臉上。
“老曹,別抽了,嗆死我了。再說了,寶寶也受不了。”
“幾天才,還寶寶的了。就你肚子裏的那個,還真就聞不到什麼煙味兒不煙味兒的。形兒還沒有呢,他能知道什麼?”老曹不滿地轉過頭看了看玲子,又轉過了臉。
“那多大,對孕婦總也不好吧!”玲子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輕飄飄的。
玲子倒是沒有想在這個節骨眼兒給老曹一個下馬威,只不過,吸煙對於孕婦來說,確實是不好的。
玲子也不是矯情,她只是也希望,在自己懷孕期間,老曹能更多的將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身上。只不過,習慣了散漫且心大的老曹似乎沒有聽出來玲子的言外之意。
而玲子,也許是因為懷孕了的緣故,對這煙味兒也確實是敏感了許多。只不過,當意識到身旁老曹的態度,便讓林子的話說到了一半兒之後,決定閉口不語,不想和他繼續掰扯下去。
畢竟,剛從家裏面出來。本來滿心歡喜要吃的這頓飯,最後卻吃了一個亂糟糟而劇終。
玲子知道,老曹肯定是因為自己姐姐的遭遇而感到心裏憋氣。所以,她象徵性地說出來的,那一句對孕婦也不好后,待見到老曹沒有了反應,隨即選擇默不作聲。
快到家樓下時,老曹下了車,卻徑直去了小區門口的超市。
玲子在後頭追了兩步:“你買什麼去啊?”
收到的,卻是老曹冷冰冰的背影和空氣帶來的沉默。
玲子站在車子旁等着老曹。過了一會兒,便看見他拎着幾罐啤酒晃晃悠悠地回來。
玲子好奇地指着那幾罐酒:“你是因為姐的事兒鬧心?”
老曹沒說話,開了單元門,按了電梯。
其實老曹的酒量並不好,而且平時也很少喝酒,除了單位裏面有必不可少的應酬。
在老曹來看,酒精這個東西,得有,但不能多,多了就不能清醒地和靈魂進行對話,比如,書寫大江,揮灑大河。
在電梯裏,玲子忽然想起來還沒有和家裏宣佈自己懷孕的事兒。於是,她走過去兩步,挎上了老曹的手臂:“老曹,今天要說的事兒還沒有說呢。”
老曹一愣:“說什麼?”
“告訴爸媽,我懷孕的事兒啊?!”
老曹不屑地嘆了一口氣:“不說也一樣,你的肚子過幾天就鼓起來了,想藏也藏不住。”
除了電梯,玲子跟在老曹屁股後頭:“有道理。”
進到屋裏之後,一邊換鞋,一邊自言自語地說著:“我以前一直覺得你姐很幸福,哎,真是沒想到,這居然要離婚了。”
“離婚不是事兒。重要的是,我覺得她心態本身就有問題。”
“心態?我倒是覺得姐現在想得挺開的啊,也沒有鑽牛角尖兒的。”
“想得開?什麼叫做想得開?認同離婚就是想得開?要我說,她這個婚,就應該不離。”老曹輕描淡寫地說著。
“不離?那人家那邊兒又有人又有孩子的了。不離?讓姐在那兒天天瞅着他們,姐得多生氣?!”
老曹打開了一罐啤酒,站在窗邊:“要不怎麼說她想不開。他找你也找唄?!這不就平衡了嗎?”
玲子一愣:“什麼叫做他找你也找?這什麼邏輯?”
老曹轉過身,將易拉罐放在了窗台上。看了一下窗外:“還記得我和你說過,婚姻它本身就是一種形式的話嗎?”
玲子點了點頭:“記得。但是...”
玲子的話還沒有說完,老曹便搶過了話:“這種形式它是什麼?它實際上就是一種,兩個人之間所達成的友好、互相協助的、互惠互利的這麼一種親密的關係而已。不要把婚姻上升到太高的層面。我姐這個婚結的,失敗就失敗在太把感情當回事兒了。而我為她感到不值的,就是我爸我媽拿了那麼多的血汗錢去澳洲給她買了個房子,結果,毛都沒剩下。”
“互惠互利?怎麼這婚姻到你嘴裏,就變成了一種買賣和交易?”
“婚姻它本身就是交易!不是嗎?女人都將自己的一輩子作為賭注來賭這局,可結果呢?很多人都沒有看清楚,大部分的失敗婚姻告訴我們什麼?別把婚姻當成生命的全部。只不過,沒人聽啊!我姐不就是嗎?在國內的時候,我姐夫外頭就有人,她不是不知道。那時候如果想離婚,直接離了就算了。跑國外去,以為就拉倒了?太天真了。她啊,不是我說她,一輩子坐着愛情里的公主夢,實際上,丫鬟都不如。”
“不是你姐做公主夢,哪個女人不想在愛情里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那你先要明白,對方能不能給。能給,你結婚可以。不能,你還結婚,回頭就不能怪對方給不了。你說對不?”
玲子讓老曹的言論弄得啞口無言,也不知道究竟該怎麼回答才能堵住他的嘴。看着老曹的背影,玲子搖了搖頭。
“對了,明天你陪我去趟醫院看看,做個B超,看看孩子怎麼樣。”
“明天去不了。明天我有個學術會要開。你自己去吧。”
“嘿!老曹,人家都有老公陪着,我自己去怎麼回事兒啊!再說了,你不也得聽聽大夫怎麼說。”
“我真沒有時間。明天開完會,我還有別的事兒。這樣,你把大夫的話用手機都錄下來,回來放給我聽。總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