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卷 第三章 建木
祖鳳走了，老方沉思了很久，他努力消化着祖鳳帶給他的信息。
在老方的認知中，已經多了很多混沌海的信息，同時，他對生命形態也多了一些理解。
雖然他的理解並不是很透徹，但他至少不再認為生命形態就是單純地以o2與h2o參與的化學反應供能的形體。
他重新梳理了一下自己的知識庫，總結歸納出一個定義，一切有思維的物體，都可以歸納到生命體去，也就是說，當某一天，人類造出能獨立思考的機械人，那這機械人也能勉強算是生命形體。
同時，老方也感到思維中某些觀念也需要重新定義，跟那些魔神談話的時候，凡是從自身種族的知識庫里抽取概念去定義他們的行為不一定是對的。兩者觀念相差太大，或許在魔神眼中，自己那些非常嚴肅的問題，都顯得極為可笑與無知。
“或許，要不是自己開掛，這些魔神是根本不屑跟自己談話的吧！”老方這樣想着的時候，他已經來到了宇宙外。
宇宙外是多元宇宙帶，在老方開了無限掛的眼中，一個個宇宙如同群星璀璨般，按照某種規律在時空帶中運行着。
在這一片多元宇宙帶身後，老方看到一棵樹的虛影，它似有似無若隱若現地將大部分宇宙藏於它的枝葉間。
“天地間竟有如此大的樹！”老方君感到頭皮發麻，在這棵大樹前，即使老方開了無限掛，也感到自己的渺小。
“難道這些宇宙只是這棵樹的一個個果實？”老方君懷着這樣的疑問，朝這棵樹走近。
也不知跨越了多少萬億光年的距離，老方總算來到這棵樹的跟前。
“有人嗎？”老方的聲音響起，但他立刻感到自己犯了個錯誤，那是因為聲音的速度在這種級數的空間距離傳播得實在太慢了。
但他又想到，就算是光，在這種廣義的空間中，速度也算不上快，因為宇宙與宇宙之間的距離，動輒就要以數百億光年來計算。
但在老方的概念中，已然沒有什麼物體的速度能超過光速了。
好在老方開的掛極其厲害，從自身的宇宙跨越到這棵樹面前，只用了一個思維的時間。
“人？是什麼東西？”一個極其蒼老的聲音答道。
老方這才認識到，人這個物種還沒有走出太陽系，而老方所處的地方，卻是離自己宇宙不知多少萬億光年的地方。
老方尷尬的笑了笑。
“你就是“人”吧！”蒼老的聲音恍然道：“好多年沒人陪我說話了，反應有點慢了！”
蒼老的聲音說話的時候，一條枝丫緩緩伸了過來，在老方身上輕輕一拂，枝丫上一道道隱晦難懂的符號快速流動着，彷彿在接收什麼信息一般。
老方正在差異的時候，那個蒼老的聲音又響起：“哦，原來是來自億萬光年外的朋友，真是稀客！”
說話間，從樹的陰影間走出一個老太太，老態龍鍾，但極為慈祥。
“我已經從你身上得到了一些基本的信息，這副模樣，也是結合你的知識庫整合而成的！”老太太拄着拐杖笑道，她張開的嘴巴里，已經只剩下幾顆黃褐的牙齒。
“或許我需要一個待客的地方！”老太太隨手一揮，虛空中多了一座二層樓帶花園的別墅。
“來自遠方的客人，請隨我來吧！”老太太朝老方招了招手。
“恭敬不如從命！”老方行了一禮，隨即跟着老太太走了進去。
別墅中的擺設有些不倫不類，然而老方卻反而覺得理所應該如此，這是因為，老太太接收到的信息，都來自老方。
老方作為窮人一個，並沒有見過別墅內部豪華的裝潢，所以只能用自己的想像填補這片空白。
而老太太卻認為地球上的別墅都是如此，於是直接照搬了老方的想像。
“兩人”在一張古色古香的茶几前分主賓坐下，老太太利索地泡起了茶，接著說道：“換算成你們地球上的時間，我上一次來客人，已經是一億年前了。”老太太感嘆道，不過她隨即又道：“好在時間對我意義不大。”
老方想說什麼，也無從說起，只得靜靜地聽着老太太絮絮叨叨着：“上一次來這裏的是一隻猴子，它的生命形態比起你來強多了，人家是本體直接抵達這裏的，而你只是一段思維代碼到達了這裏。”
老太太眼神中透着狡黠，一副我已經把你看透了的表情。
“我應該怎麼稱呼您呢？”老方恭恭敬敬地接過老太太遞過來的茶。
“在你們的神話體系中有一棵世界之樹，我想，那應該就是我！”老太太咧嘴笑道。
“世界之樹！”老方目瞪口呆，在人類的神話體系中，這棵樹出現的幾率極高，其地位極高，是直追鴻鈞盤古那個級數的神祇。
老方實在料不到在這裏見到了它。
知道眼前的是世界之樹，老方眼中已經寫滿了仰慕，傳言世界之樹的果實是大補，老方有心問問，但目光落在世界之樹枝丫間那一個個直徑數千億光年的多元宇宙上，一下子明白了許多。
感情這所謂的果實，就是一個個恆宇，這玩意就憑老方三兩飯能混一頓飽的肚子，想要將其吃下，最少也要將壽命加到本位宇宙破滅時才有一絲可能。
老方暗暗嘆了口氣，知道自己是沒有口福了。
“關於混沌海，我能給你的信息並不比祖龍，祖鳳多！”兩者客套一番，隨即進入主題——有關誕生地混沌海的話題。老太太為老方倒了一杯茶，面帶回憶地說道。
“我能補充的是，現在你看到的所有宇宙，它們的物質全都來自當年的混沌海。”老太太說了一句信息量極大的話。
老太太伸手在空中揮了揮，銀色的光電彙集成畫。
畫面極為直觀，畫的是一條巨大的長河，長河的基本元素不是水，而是一顆顆球形顆粒。
很快老方以開掛的視覺將這些顆粒認了出來，那是一個個宇宙的縮影。
“這是現在的世界！”老太太將長河圈起來“億萬恆宇在這條長河中正常運轉。這條長河，我們稱它為“有”，在這條長河中，空間與時間是穩定的，它集合了世界上萬分之九千九百九十九的物質。”
“長河外是一片虛無！”老太太繼續道：“我們叫它“無”。”
“當年的混沌海，就是這條長河前身！”老太太伸手一揮，畫面一變，畫面中所有的恆宇都朝河流的中心彙集而去，在此過程中，那些原本穩定的宇宙虛影全部崩塌，變成一團團毫無規律的物質。
那條長河中所有的宇宙全部擠成一團，變成一個比先前長河小了無數倍的物質團，這物質團的體積，比本位宇宙還要小不少。
“我也無法正確描述當年混沌海的正確形狀，不過大致就是這副模樣吧！”世界之樹笑了笑。
“當年的混沌海，空間時間都被擠壓得厲害，我誕生之時，混沌海中還沒有幾個生物，你所見到的祖龍與祖鳳，都是後來誕生出來的。”老太太露出回憶的神色。
“我誕生之初，還是一棵小樹苗。”老太太頓了頓：“當然有別於你們地球上的那些樹！”
“我的身體中不含水份這種物質，也不是由細胞，纖維等物質構成的。我在幼年時，就算是一片葉子，也比你們銀河系物質總量還大。”
“我的根系極其發達，它們透過密度極高的基層物質，朝混沌海地心紮根。”
“但很快，地面的堅硬程度已經到了限制了我能延伸的深度。但這深度，也足夠我生存了。”
“我的根部抽取地底能被我吸收的物質，我的枝葉也如同你們地球上的樹木一般，瘋狂地朝上伸展。”
“但混沌海的環境是極其惡劣的。在我生長期間，我數次被混沌海揚起的粒子風暴打的面目全非，但我的生命力卻是極強，枝葉被打散了，我就重新抽出枝葉，樹榦被切斷了，我就從其他地方抽出新的枝幹。”
“我之所以如此堅強，其實是心裏有一個信念，為了讓“他”在我身邊稍作休息！”老太太的神情變得極為溫柔。
“他是？”老方總算抓住重點，不禁問道。
“你們神話體系中那個開天闢地的“人”。”老太太聲音蘊含著極其複雜的感情。
老方沉默，他知道老太太說的是盤古。
老太太繼續道：“那時的我正直幼年，但已經在混沌海中撐起了一片不大的空間，在我周圍，一般強度的粒子風暴都會被我的枝葉驅散，所以，我的周圍是非常寧靜的。”
”有一“天”，他來到我面前，看着我，一副十分滿意的樣子！”老太太回憶着：“當然，他的形態跟你們人類的模型搭不上任何關係，不過每個種族都會按照自己的形態給他塑造外形，所以，你可以將他想像成人形。”
”後面的歲月，他經常拖着一身疲憊來到我的身邊，經過短暫的休息之後，又生龍活虎地走出我感知能觸及的範圍。”老太太目光彷彿已經回到遙遠的過去：“我不知道他在做什麼，也不知道他去了什麼地方。”
“再後來，他身邊多了一個童子，他的名字叫鴻鈞。”老太太輕笑着。
“你可以將當年的道祖想像成一個童子，但實際上，他的本體跟你現在的狀態極為相似，如果你見到他，你就會知道了。”老太太顯然對那位神通廣大的道祖有些敬畏。
“再後來，我快接近成年的時候，我遇到了瓶頸，我的枝葉無法突破某個極限，籠罩的範圍，也只能抵達千萬分之一的混沌海範圍。”
“他來到我面前思索了一會兒，將自己的手掌割開，在我根部滴下了一把“血液”。”
“從那以後，我便有了一個特性，我會永無止境地生長下去。”
”再後來，我的枝葉所覆蓋的範圍，便有空間，時間的特性，那些你們神話中的魔神們便在這些空間中誕生了。”
“祖鳳出現的時候，混沌海有了光，萬物為之慶祝了許久，每個生物都覺得前途一片美好。”
“只有他，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帶着無限的疲憊出現，他的眉頭緊皺，彷彿藏着無限的心思。”
“再後來，混沌海突然分崩離析了，所有的物質彷彿失去了束縛，朝外飛速擴散，世界就朝着你現在所看到的樣子發展起來。”
“沒人知道世界發生了什麼，只有那條鯤事後曾說起，他看到“他”擎着一柄巨大的斧頭，將混沌海劈開了。”
“混沌海的分崩離析所帶來的災難是恐怖的，很多強悍的生物在那一剎那間化為灰燼，能存活下來的，不足原來的萬分之一，也有很多重傷的傢伙，在新的世界裏一睡不起。”
“我努力在時間長河中紮根，但我的枝葉不再以實體的狀態去生長了，它們在時間長河中化為虛影。”
“很多人都以為這些宇宙是我的果實，其實不然，我是沒有果實的。這些宇宙是混沌海一團團物質構成的。”
“紮根下來的我一直等待着他的消息，終於有一天，已經成年的鴻鈞來到我的面前。”
“他隕落了！”鴻鈞輕聲道，他的聲音中包含着無限的憂傷。
“我不相信，他那麼強大的存在，難道也會隕落？”我嘶聲道。
“但如果他對抗的是天呢？”鴻鈞輕聲說了句，然後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