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朝元仙仗圖

010 朝元仙仗圖

洪爺說這話的時候聲音洪亮,引得旁邊的人紛紛側目。我的乖乖,要是惹惱了這位爺,不須他開口,我們能不能走出這個門口都是個問題。

我還想着怎麼回話。

光頭男龍哥就煽風點火道,大哥,你這麼敬重那老頭,那老頭卻不給你面子,要不要我現在帶人過去……

話音未落,啪的一聲,洪爺就抽了光頭男一個耳光,媽的,求叔是我的恩人,沒他就沒有今天的我,他怎樣對我我都沒有怨言,幾時輪到你小子來指手畫腳。

我這才鬆了一口氣,這洪爺雖不是什麼正經人,也算得上恩怨分明。

祝賀的人一茬兒接一茬兒,開席的時候,作為今晚的主人翁當然也要說幾句話。

“我洪九是個粗人,不會說話,請大家不要介意。首先,很感謝各位朋友今天能來,大伙兒索性不醉無歸……”

我和楊冬坐了一晚上,等酒席差不多散了,才上前道明來意。洪爺本來有點小失落,畢竟師父本人沒來,但是聽到我這邊有事需要幫忙,也欣然答應了,讓身邊一個師爺把我們領到書房。

師爺留着兩撇八字鬍,看着有幾分猥瑣,眸子卻有着狡黠的精光。能做到洪九的左右手,想來也不簡單,所以我對他也頗為禮敬,說了句勞駕。

書房寬敞明亮,裝飾得古色古香,架子上擺了不少瓷器木刻啥的,本來還想上手摸摸,師爺說這些都是洪爺從各地淘回來的古董,最便宜的一件都要五十萬,嚇得我連忙縮手。

等了半個小時,洪爺搖搖晃晃地回來了,看樣子是喝了不少酒,面色紅潤,眯着眼看了半天那張刺青的照片,依舊沒有動靜。

我忍不住問道,“洪爺,看出什麼門道了嗎?”

“好像在哪兒見過,可我這……一時,一時…想不起來了。”洪爺用手指敲着腦門,似乎極力在腦海搜索印象。

“洪爺,您再仔細想想,這件事對我們很重要。”

這時,蘇師爺說道:“我想起來了,洪爺,咱三年前在拍賣會上見過這幅畫。好像叫……對,《朝元仙仗圖》,是一幅北宋畫家武宗元所畫的絹本白描長卷,畫了五方帝君,去往朝謁天上的最高統治者時的隊仗行列。其中有一個帝君就是人面鳥身的形象。”

我大喜過望,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啊。洪九是個大老粗,加上喝了酒,記性不大靈光,幸好師爺是一種有秘書性質的職業,蘇師爺對此還有印象。

“請問蘇師爺,還記得這幅畫現在在哪裏?”

蘇師爺想了想,說道:“我想起來了,當時在現場被一個叫王在晉的富商買走了,前年聽說這人去世了,洪爺還想着用低一點的價錢從他的後人手中盤迴來,可惜,這個人死後這幅畫失竊下落不明。因為有了這一番曲折,所以我對這幅畫也有些印象。”

我聽完宛若在迷霧中找到一絲光明,或許事情真如師父猜測的那樣,幕後黑手是按照一副古畫實施殺人計劃的,但不知道他們這麼做的原因是什麼呢?這倒是抓破腦袋都想不出來。

可惜的是,這幅畫已經失竊,否則可以從上面查出什麼線索,先發制人,起碼能推敲他們下一個出手的對象。

我看洪爺有點醉了,時候也不早了,再三道謝之後就告辭了。

出了洪家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門口還有不少未走的人,擠得滿滿的,我們要走出馬路對面才能叫到車回去。

楊冬眼光直直地看着對面的洪家,看了好一會兒,說道:“真是奇怪。大戶人家門口放兩尊石獅子也平常,可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在院子角放雕塑的。”

順着她的目光看去,果見洪家院子轉角處各站了一個人影,一動不動的,仔細看才知道是塑像。

我察覺到一絲不妥,越過馬路走進察看,只見是一個栩栩如生的小鬼塑像,大晚上的立在院子的角落,面相兇惡猙獰,叫人看了心裏發毛的。

惡作劇呢,誰開這種缺德的玩笑?

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從小鬼像上摸到一撮灰塵,聞了聞。那是長年祭祀的香火味道。

楊冬說,這是不知道哪個廟裏搬來的小鬼。

我忽然想到什麼,問道:“對了,你說的,要是住在鬼抬轎的宅子裏,會對主人有什麼影響?”

楊冬不假思索地說,八字輕的容易遭遇橫禍,命硬的雖然不至於橫死,但也會流年不利。

糟了,洪爺要出事。我失聲叫道。

楊冬笑道,那倒不至於,剛才我觀察他的面相,屬於破軍命相,性剛寡合,暴躁而易衝動,要是生在古代就是建功立業的大統領了。以他的命相,能鎮得住鬼抬轎,應該沒什麼大問題。

我說你是有所不知,洪爺身上有閻王的刺符,師父試過這個刺符有三十年的運勢,專利好勇鬥狠虎口奪食的江湖生涯,但是三十年一過,如不急流勇退積善養性,情況就會完全逆轉。偏這位爺人心不足蛇吞象,嫌運勢不夠,不知道聽信什麼江湖術士的話將宅子改成鬼抬轎,險中求貴,所以……

楊冬也領會到我的意思了,接著說道:“所以有人專門利用他這個弱點,在宅子井字的四邊擺放了四尊小鬼,成了名副其實的鬼抬轎,抬的就是洪爺這位閻王?”

我點點頭,“對啊,鬼抬轎能抬到哪裏去?自然是九幽冥府,我想,洪爺要出事。”

無論如何,知道洪爺有事,站在人道立場上都應該給他提個醒。

楊冬也同意了,於是我決定返回洪家,卻見洪家的人們行色匆匆,裏面吵吵鬧鬧,亂成了一鍋粥。

人都擠在樓梯,水泄不通的,我們好不容易才擠上去。吵雜中聽到有人喊:洪爺死了!

我暗自惋惜,還是來晚了一步。從門口的方向望進去,只見洪爺的屍體仰面躺在椅子上,胖大的胸口插了一把刀,血跡流了一地。

我正要走近一點看個明白,人群中有人大喊:“就是這兩個人,洪爺見完這兩個人就無緣無故地死了,抓住他們!”

一瞬間,全場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和楊冬身上。

糟糕,洪爺死前的確秘密見過我們,此時更是百嘴莫辨。

群情洶湧,一大票人往我們這邊圍過來,本來好心回頭提個醒,沒想到被當做兇手給圍了,我此時悔得腸子都青了。

“哥,現在咱怎麼辦?”楊冬邊往後退邊問道。

“妹子,你能打四五個,能打得過四五十個嗎?”我苦笑道。

楊冬居然還認真想了想,然後才搖頭道:“打不過。”

“打不過那還不趕緊溜……”

我的打架本事還不如楊冬,唯一的長處就是跑得快。楊冬在後面追着,喘道:“哥,你是屬兔的吧,咋跑得那麼快。”

我隱身在大宅外面的樹后,看到追來的人跑過去才回話道:“你沒聽過一句話嗎,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

後面沒了聲音,我還以為楊冬落單了,回頭找她卻看到她盯着樹看,喃喃道:“奇了……”

我過去摸摸她的額頭,看看她是不是嚇傻了。

楊冬認真說道:“你沒發現嗎,這宅子後面種的是柳樹。決雲前不栽桑,后不栽柳,這是給陰宅的搭配啊!有人處心積慮想弄死洪九!”

有些事情就是這樣,平時想不起,想起的時候就一件接一件。我忽然記起,在郊區老屋,老瞎子對我說的一件事。他說他以前認識一個道上的朋友,刺的也是閻王,最後刺符反噬使得原主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活閻王。

還有,我們剛從洪九的口中問出刺青的來歷,洪九就不明不白地死了,顯然是有人想殺人滅口。此時,我腦里中逐漸浮現老瞎子的笑意,陰險中帶着嘲笑。

這人何其處心積慮啊,何其陰毒,早就設計好了一切,在老屋的那番話已經暗示了我洪九是第二個要死的人,就是看中了我明知道結局也無法改變,最後還成了替罪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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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陽刺符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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