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慕氏
“我說。”景嶸的語調帶着溫柔笑意，“慕瑾寒那個口是心非的人，其實暗戀你到現在，算下來，有十年了，從他十八歲，到今年，二十八歲。”
楚顏僵住了步子。
愣怔了片刻，她顫顫道：“不可能！”
“知道你不相信，這事兒擱誰身上，也不是能馬上接受的。”
景嶸說過，手在楚顏肩膀上拍了拍，“只可惜，這的確是真的……”
“有件事，不知道你還有沒有印象，十年前咱南城李老爺子的壽宴邀請了你楚家，慕瑾寒也在。”
楚顏的心突然跳的離譜的劇烈，這件事她怎麼可能沒印象！
“嗯……”
景嶸笑了兩聲，“瑾寒眼光獨到，那年你才十四，他就對你一見鍾情，曾經那哥們兒比現在坦誠，在壽宴結束后，就開始籌備什麼時候向你告白了，不過呢……”
“他那種特早熟的人，覺得你十四太小了，怕嚇着你，就想等着你十六了再說。然後呢，你十六之前，他就經常偷偷的和他曾經的那些高中同學，跑你中學偷看你……”
隨着景嶸的話，有些沉寂在記憶深處的片段猛然浮出水面。
她記得！
記得後來多次和楚檬放學回家，見過有幾個穿着錦城溫莎高中的昂貴制服的男生一直盯着她們看，可當時她從沒往自己身上想，她一直覺得那些人是看檬檬的！
“還有，你記不記得，你中學那會兒，有幾個追你追的緊的男生，後來都突然莫名其妙轉學了，那都是慕瑾寒乾的。”
“那哥們兒計劃了很精彩的告白計劃，在他20歲以慕氏繼承人的身份，準備直接一次就把你追到手，甚至都把你未來去哪兒上大學，多久結婚都給幻想好了……”
“可誰知道造化弄人，他還沒來得及向你表白，你被送聿兒那兒了……聿兒的病情，又是他心頭拔不掉的一根刺，阿顏……這十年，他過的特別辛苦……”
“你也別怨他曾經對你態度冷漠，他是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面對你，這個夏天，他和你發生這一切，就是他自己綳不住了，這不是能控制的事兒，不是？”
楚顏聽着景嶸一股腦的說著，她說不上自己的心情，就是覺得心跳的飛快，快到呼吸急促。
“這次籌劃假的婚禮，他知道對不起你，但他有他立場上必須考慮的東西，他和你在一起后，有多彆扭多傲嬌啊，其實就有多怕你不是真的喜歡他……”
“他從喜歡上你后，就沒和女孩子相處過，其實人可單純了……”
楚顏還是第一次聽人用單純形容慕瑾寒。
可就是景嶸這麼一堆話里，什麼喜歡她十年，什麼暗戀都讓她沒多大的反應，就是那“單純”的詞語，翻起情感的波瀾。
景嶸又說：“他到重傷之前，都還以為你和瑾聿和好了，如果他能知道你逃了婚，還為他報了仇，甚至還有過小寶寶，一定會很快醒過來的。”
有過小寶寶。
忍着情緒的楚顏忍無可忍。
“表哥……”她突然就失聲哽咽：“如果我能早點知道我懷孕就好了……”
說不定慕瑾寒為了孩子，也不會採取假婚禮的計策。
那他們也不會吵架，也不會有危險，孩子……也不會還未發現，就離開了他們。
可如果人人都能有一個如果，這個世界就不會有諸如許多的遺憾事。
一路上楚顏都在回味景嶸說的話。
帽子遮擋着臉，在旁人看不見的時候，她放肆的悄悄的哭，又放肆的開心的笑。
要有多幸運，才能被自己一直念念不忘的男人，一如既往的悄悄愛了十年。
可越想這回事，她竟然越后怕。
卑微久了，她一時半會兒難以接受。
她不能這麼卑微下去。
她也是很愛他的呀。
她要組織一下等會兒去看他時，想要說的話。
他只是昏迷，思維還在活躍，說不定今天還能醒過來呢。
她要擺着開心臉，指着那個傲嬌鬼說，“哈，你的秘密我都知道了，以後不準在我面前玩什麼欲擒故縱的戲碼了！”
他要是醒過來，裝糊塗的不想和她好好說話。
她是不是要撒撒嬌？
之前她還沒敢在他面前無理取鬧的任性撒嬌過。
楚顏腦補着一切可以讓他們的世界變的明媚起來的事情，儘可能的去忽略自己身上的傷。
卻不想，等她到了聖宜，還沒見到慕瑾寒，就遭到了對自信和自尊，近乎毀滅的打擊。
……
慕瑾寒入住聖宜醫院，整個醫院都被慕氏內部封鎖了。
她被景嶸帶着去往慕瑾寒所在的住院大樓，在馬上就要到了病房的走廊上，被人攔住了。
不是一個人，是一群。
走廊的中央，擺着一張年代久遠的玫瑰紅木太師椅，上面坐着一位頭髮銀白，五官隱有西方人特徵的貴老夫人。
老夫人身後站着一排年過半百的中年男人和女人，再往後，是年輕人。
這些人，大多都有着很端正惹眼的相貌，甚至有的女人完全是西方面孔。
楚顏看不見，她是靠聽聲音和嗅到不同的氣味，知道人不少的。
景嶸過來，對着老夫人很尊敬的鞠了一躬，“三太奶奶。”
那老夫人，有九十多歲了，是慕文淵的三祖母，也就是慕瑾寒祖父的三弟的老婆。
老夫人身後是慕文淵的堂兄弟姐妹，帶着家眷。
而年輕人，都是慕瑾寒的兄弟姐妹了，有的比慕瑾寒的歲數大，都已經成家，又因長期定居國外，他們的另一半大多都是西方人。
也是從百年前，慕氏就有與外族通婚的習慣，所以整個家族顏值都普遍高。
楚顏沒見過多少慕氏的人，但慕家的老祖宗她倒是聽說過，就是這位三太奶奶。
這樣的長輩都因慕瑾寒的重傷，出現在了這裏，楚顏內心有了很大的壓迫感。
也讓她非常深刻的意識到，慕瑾寒對於慕氏有多重要。
慕氏繼承人的身份，是承載着多少人的期待。
失明給了楚顏一點安全感，她不用去看那些人的表情。
老夫人看了景嶸一眼，並沒有回應他，就看着在人前還不摘墨鏡的楚顏，用訓斥的口吻道：“你就是寒兒拼了命救回來的女人？”
楚顏一愣。
接着又有人道：“三祖母，不僅是寒兒拼了命救回來的女人，她還是和聿兒有婚約的那個，也不知道使了什麼手段，勾搭上了寒兒，讓寒兒把蘇羅的項目都過到了她的名下！”
“真是反了天了！”最尊的長輩，哆哆嗦嗦的用拐杖一敲地面，“這事兒文淵和倪藍知道嗎？”
“都知道，甚至……倪藍還縱容她和寒兒廝混。”
雖然楚顏知道這些人不能輕易得罪，但這話說的她不愛聽了，她反問：“廝混？”
可她沒有得到回應，而是老夫人又道：“倪藍年輕時不是個省油的燈，給自己找的兒媳婦也像個狐狸精！”
楚顏剛有反應，景嶸的眉峰一蹙，道：“三太奶奶，您當著我的面兒說我大姨合適嗎？”
“景家小兒，這兒沒你說話的份！”
老夫人完全不給景嶸丁點的面子，又繼續對着楚顏訓斥：“搞傷我兩個孫兒，現在在長輩面前，鏡子也不脫？”
景嶸又替楚顏說了話：“阿顏為瑾寒報仇被人重傷，失明了。”
“失明就有理由在長輩面前理直氣壯了？還得讓人扶着？派頭不小啊！”
“三太奶奶，阿顏剛流產，身子很虛弱！”
景嶸又搶先的話，讓全場一片寂靜。
有人問：“誰的孩子？”
楚顏聽了這個，雖然她在這麼多人面前沒資格說話，但這話真的把她傷到了。
問這話的人是什麼意思，側面嘲諷她不檢點，私生活混亂？
景嶸也沒好臉色了：“各位，阿顏好歹也是慕家兄弟都看重的姑娘，把阿顏想的不堪真的過分了，孩子只會是瑾寒的，還會是誰的？”
忽然，有中年女人笑了，長相和慕文淵頗有相似，是慕瑾寒的姑媽。
“雖然咱慕家不是那種刻板家族，尊重每個孩子在感情上的意願，和瑾聿那孩子有婚約，悔婚跟了瑾寒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搬到枱面上，咱也能擺平……”
“只是啊！”姑媽挑着眉，瞧着身後只有景嶸一人，此時此刻毫無戰鬥力的楚顏，繼續道：“不小產不受傷還好，這流產過，還失明，瑾寒要你有什麼用啊，嗯？楚顏姑娘？”
緊接着，姑媽身後一個年輕妹子，附和道：“聽說你曾經在Hydra那種地方，和我瑾聿表哥出生入死，我聽說Hydra的學員識別世界上的毒，都要自己先試一試，你肯定試了不少吧？”
“嫁給我瑾寒表哥，第一件事就是給他生個健康的小孩兒，楚顏姐姐能做到嗎？”
“你體質好不好是一說，流產對再孕本來就有風險，你還成瞎子了，以後的生活都得人照顧吧，瑾寒表哥以後的大小事宜，你是想靠摸着給他辦嗎？”
他們的話里的每一個字，如刀刃一般，鋒利的把她的心割的血淋淋的。